15 ☆、湮情試情

靈泉說,前幾日清晨,蘇澈突然禦劍從祁連峰上沖了下來,任是誰都攔不住,連二尊者和三尊者都被打傷,最後還是掌門和大尊者連同幾位長老一起将其制伏的,門中弟子也是無人知曉詳情。

她想着蘇澈下山許是因為想找她,畢竟他曾當衆稱玉石為娘子,此時門中又無人有心思管理事物,就算她偷下山,以她的人緣那些弟子怎麽都能幫她瞞住的,卻沒成想見到她們之後竟是如此一番,若她再來晚一些,那阿玉豈不就沒命了。

看着玉石倏然猶豫下來的神色,靈泉自是覺出玉石是在猶豫回不回衡結山,雖不知為什麽不想回山了,但靈泉也知不好問,于是就只問了這麽一句:“阿玉,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玉石未作答,只是向着東方走去,那是衡結山的方向,只是走又能頂什麽用,千多裏地,她們之前一路禦劍飛行都用了幾天,除去除魔的時間,這一千裏也夠她禦劍走兩天了,不過走着走着,玉石轉而又向南方走去,神情間滿是茫然,顯然是拿不出主意,想回去看蘇澈的心和不想回山的心分不出高下,只能漫無目的的亂走。

丹錦在身後看着她,微微擔心的皺了眉頭,随即大步走向南方,靈泉亦是緊跟兩人。

暮色将沉之時,三人走到了一座城池前,随着人流進入城中,玉石便在大街上來回走着,靈泉終于忍不住,上前道:“你若擔心便回去看看罷。”

玉石擡頭,看了他就能好了嗎?能好不好她不知,她只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的逃跑機會,難不成便就此浪費了嗎?她玉石自私了六百年,蘇澈如何關她何事。

……只是仍舊提不起精神,滿心煩亂。

許是蘇澈對她太好,讓她這種人都生起了愧疚之心,玉石自嘲一笑,便聽丹錦開口道:“天色已晚,先尋個地方歇着罷。”

幾人進了間客棧,玉石心不在焉,上樓時與一位青年男子撞上,靈泉連忙賠不是,好在那人也未曾說什麽,一張清秀俊朗的臉笑的和氣,說了句沒什麽,便下了樓。

客房中,幾人又說了會兒話,天色已黑,玉石和靈泉将将要上床歇了,丹錦化為原型縮成一毛團蹲在窗臺上,從靈泉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可愛紅團子毛茸茸的,連腦袋都縮在翅膀下面,見此,靈泉輕笑,眼中是情意滿滿。

玉石見着,身子抖了抖,丹錦那模樣她看了幾百年,從來也沒看的如靈泉這麽高興,不就是一團子,委實沒什麽看頭,不過說來,這麽多年讓她覺得有看頭的怕是也只有蘇澈了……

倏然,丹錦栖身的那扇窗子砰的一聲被撞開,丹錦正在醞釀睡意,冷不防被窗子掃到地上,幸而身子輕巧,也未造出什麽大響動,只是一身亮紅色的羽毛滾上了灰塵,整個兒一只鬥敗的灰溜溜、戰意正濃的大公雞。

玉石見慣了他這幅樣子,靈泉卻是沒見過,當下一聲驚呼,之後便有些掩不住笑意,想是丹錦覺得沒面子,刷的一下鑽入床底,叫嚷着:“該死的窗子!”

搖了搖頭,玉石擡頭看向窗外,她們住的是三樓,此時窗戶打開那開窗的人卻沒進來,而是淩空漂浮在外面,玉石看清那人的一瞬間,心中有些欣喜,還有着疑惑,明明他在她眉心下的咒術已經被那時正吸取妖魔內丹的靈力快速增長的她和丹錦聯手破了,怎得他還能找到她?

見屋裏确是他要找之人,蘇澈蒼白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進屋之後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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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泉和玉石連忙上前相扶,丹錦趁着此時出了床底,瞬間便又成了人形,一邊臉色泛紅一邊道:“真是的,好好的不走門偏要走窗戶。”

此時靈泉和玉石已經将蘇澈扶到了床上,玉石面上有擔憂之色,看着眼睛也不眨直直望着自己的蘇澈嘆了口氣,靈泉忽然道:“難怪,他竟是吃了湮情石,還妄以靈力相抗,這才導致時有神志不清。”

玉石連忙看向靈泉,道:“湮情石?!”

“對!”靈泉點頭,繼而道:“我在我師父的書房中看到過有關于湮情石的記載,你看他額上有些紅暈,這是服用了湮情石之後的一星期之內的征兆,而湮情石,顧名思意,是讓服用者失去感情的東西。”

玉石忽然不說話,這湮情石定是幾位尊者騙他吃下的,他強行抵抗效用致使神志不清跑到這來,那衡結山一衆人想必也快要來了。

“失去所有現有的感情?”玉石看向靈泉。

靈泉點頭。

看着蘇澈,玉石倏然有些怒意,這些人到底把蘇澈當作了什麽,只是一個破劫的物件嗎?随意的就可以奪去他的感情,他們到底有沒有顧及過他人的意願。

想着,玉石在次擡頭看向靈泉道:“可有解去之法。”

“有的,你親他一下。”

玉石驚詫的看向靈泉。

靈泉頗不好意思,聲音清淺道:“對着他的嘴唇。”

聞言,就算在詫異,玉石也只能試一試,再說又不是沒有親過,依言将自己的嘴唇湊上去,良久,一陣溫熱掠過,兩人唇間有一塊小小的圓潤的白石頭落在靈泉手上,而蘇澈昏睡了過去。

見此,玉石愈發覺得怪異,道:“這樣就可以了麽?”将蘇澈弄得神志不清的東西,只要她親一下就好了?

一旁丹錦嘲諷道:“你還想怎麽?沒親夠?”

靈泉輕笑:“阿玉難道以為很簡單?”看着玉石和丹錦的神情,靈泉又道:“這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人能引得出他體內的湮情石了,而且若是七日之內引不出,就再也沒有辦法解去了。”

沒有再問,玉石倏然明了是怎麽回事,蘇澈只喜歡她,所以只有她能引出來,那麽,這湮情石到底是在湮情還是在試情?

一夜無眠,直到天色将亮之時,玉石靈泉才在凳子上稍稍歇息了會兒。

天明之時,三人被一股濃郁的妖氣驚動,蘇澈也醒了過來,剛醒來的略有些茫然的眼看向玉石,玉石避開他的眼睛,她心中亂得很,蘇澈也明了,并未與她說什麽,之後四人離了客棧一路向着散發妖氣之地行去。

那散發妖氣之地此時或站或倒的總共有十三人,其中有那日玉石在百靈洞中放走的鲛人,還有在客棧時玉石撞到的那個青年男子,餘下的,便是倒了一地的人。

而那青年男子靠在樹身上滿臉驚恐,俊朗的臉上神色不再溫和,而是蒼白着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出手如此狠毒!”

那女人一笑,笑中幾許哀戚,柔柔道:“我叫靈溪。”

玉石與靈泉等人對視一眼,落在地面上,那名為靈溪的鲛人也看過來,地上那些哀叫的人連忙大呼仙人救命,玉石瞥了他們一眼,明顯都是些土匪之流,當下微微不耐煩道:“都快些走罷。”

那些人又說了些感激之語便離了去。

玉石沒理會那些人,倒是好好端詳起了這鲛人,按理說她好不容易離了百靈洞,卻不回她鲛族去,竟在這裏和一個凡人糾纏起來,莫不是……

想來,這位靈溪也在洞中關了百餘年了,那當初的凡人想必早已死去轉世投胎,此人莫不是她夫君轉世,如此,這鲛人可是不該了,前世攪得人家一生不幸,今生又來糾纏,這凡人也當真命苦了些。

當下,玉石神色便有些憐憫,但只是一閃而逝,畢竟別人如何與她無關。

但靈泉不同,見一女妖和人糾纏不清,神色自是不好,見此,靈溪一揮手叫那凡人暈了過去,幾步走過來,拉着玉石的手對幾人道:“切莫多想,我并非是要來糾纏于他,平日只是暗中保護,從未叫他見過我,今日也只是見他有危險我才出手,也并未傷人性命,我待會兒便去除了他方才見到我的記憶。”

玉石見她如此,嘆了口氣道:“你又何必如此,他雖是你夫君轉世,但今生已經與你無關,你當自己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白白為他受苦他卻不知,當真不值得。”

靈溪微微一笑:“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已時日無多,能尋得他的轉世已是萬幸,若不趁着有生之年護他一護,會不安心的。”

玉石無法理解她這種卑微,當下只好奇一件事:“時日無多?”

說到這個,靈溪神色黯淡:“我殺孽過重,半年後的雷劫必定是過不去了。”

聞言,玉石略表了一下同情,而後剛要說話,倏然蘇澈出聲了,蘇澈的神色有些凝重,他道:“師尊來了。”

玉石和丹錦對視一眼,有些焦急,一旁的靈溪帶着那凡人已經跑了,想是懼怕衡結上仙,玉石并未攔着,和丹錦二人也打算逃跑,只不過才剛有動作,遠處已經傳來聲音。

眨眼間,眼前便立了一人,蘇澈喚了聲師尊,再無其他動作,曲流景嘆了口氣,道:“先随我離開此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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