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真心與否

比起在仙山上整日提心吊膽堤防人，玉石顯然更加喜歡這裏，因着妖魔界的風光其實也還不錯，雖不比仙山，卻有吃有住不用擔心沒命，于是玉石便很滿足于現在的生活，只是時不時想起丹錦，便有些悵然。

丹錦雖然實力在妖魔界可屬中上，但他畢竟是單身一人，況且五王雖說不得因吸取仙元而自相殘殺，卻沒說不可因打鬥互相殘殺，如此，在妖魔能不能活下去便全看丹錦自己一人了。

想着，玉石有些煩悶，其實她本來也有些煩悶的，丹錦一事只是增添了這種煩悶，因着自從住在這裏，她就再沒見過君華，連那十四人都是早出晚歸見面不說話的，幾天下來，難免無趣繼而覺得煩悶。

好在這種無聊的煩悶并未維持多久，因為午時，竹言止來了，彼時她正在擺弄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試圖讓其老實下來。

不知怎的，玉石就是很怕這個人，在他出現之後，便不在擺弄兔子，而是小心謹慎的看着他，也許是身為妖面對妖王會怕是必然的罷，但玉石只是不理解是，為什麽連竹言止不說話只是看着她，她都懼怕？

另一邊，竹言止看着玉石靠坐在屋前的欄杆上，放了那只兔子之後，便頗為小心翼翼的自遠處看着自己，良久，他才開口道：“你是衡結山上的人。”

那是篤定的口氣，玉石點頭應了，并非不怕妖魔界和仙山對立的關系會讓她處于危險之中，只是這沒什麽好瞞的，堂堂妖王，這些事就算想瞞也瞞不住，只不知他來此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麽。

見玉石應了，竹言止微微笑了笑，玉石只覺他這一笑笑的自己冷汗淋漓，偏那人不自覺，又道：“渡劫一事你知道罷，衡結山可有找到渡劫之人。”

小屋前寂靜了片刻，玉石将視線從竹言止身上挪開，偏頭作思量狀，緊蹙眉頭想了許久，才道：“渡劫一事倒是聽聞了幾次，但卻未發現山中有什麽受到重視之人。”

竹言止看着她，從她開口直至說完，神色未變。

又是靜默了良久。

玉石手心有些微汗意，面色如常的看着妖王，而面前的妖王未說信也未說不信，只是看着她，末了，和來時一樣，走的悄無聲息。

竹言止走後，玉石微微松了口氣，之後便坐在欄杆上，不知想着什麽，未過一個時辰，她住的小屋前又來了一人，那人是君華，君華看着她，微微皺起眉，眼角時時帶着的笑意消失無蹤，道：“你沒事罷。”

笑了笑，玉石走向屋外，讓陽光的暖意驅走心中寒意，道：“妖王方才來過，剛剛離開不過一個時辰，我又能有什麽事。”

君華道：“我這是為你好，既然你與衡結山已無關系，有一些事說說又何妨。”

“你們想知道的事我不知道。”玉石說完，想了想又道：“我能信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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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過，絲絲涼意透過衣物接觸皮膚，玉石站在原地看着君華，學着衡結上仙那滿面溫和的輕笑，一動不動的，君華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還願信我麽。”

只要你能信得過，我便願信，這句話玉石放在心底沒說，說出口的是：“信，為什麽不信，你現在是我生存的依憑。”

聞言，君華沒再說什麽，只是轉身打算離開此處，玉石在身後又添了一句：“如果可以，你幫我找找丹錦，可以麽。”

君華應下，随即離開。

玉石看着君華的背影，也不知自己心裏此時到底在想什麽，妖王會來問她衡結山的事，必定是君華說過她曾是衡結山的人，也就是說，君華不讓她離開，是因為她可能知道對他有利的事。

玉石想笑，原來不論是仙山還是妖魔界，她所認識的人都是因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跟她有一些牽扯，比如蘇澈，是因為玉石劫，比如靈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丹錦，比如她師尊，是因為她是蘇澈的劫才收她為弟子，比如靈溪與她那般友善，是因她每次都能保住她的命，比如君華，是因她增加了他被妖王收為麾下的可能，因為她知道仙山上的事。

其實細細想來，從始至終，也只有丹錦是真心與她，而此時，丹錦不在……

玉石忽然覺得無比的孤獨，就這樣，玉石在孤獨中荒廢了十幾日，直到君華帶來兩個消息，說有了丹錦的消息，丹錦與別的妖王手下幾個得力助手打鬥，受重傷逃入人界。

這是第一個消息，驚得玉石險些坐不住，第二個消息是五方妖王集合，同往天險淵，她也要跟着去。

“為什麽我要去？我要去尋丹錦！”這是玉石聽聞這些消息之後的反應，這反應讓君華嘆了口氣，玉石瞪着君華，死活不做退步。

君華看着她，實是無法，最後想了想，道：“人界不比妖魔界，丹錦受傷必然藏起來避免被人間道士發現，不說人間本就大，便說他那麽一藏，你又到哪裏找。”

玉石仍舊瞪着他：“便是人間在大，我多花些時間不愁尋不到他，倒是你們去天險淵為何帶上我？”

見她執着，君華只好道：“你不會以為妖王當真信你罷，衡結上仙的弟子，就算不知渡劫人的消息，也自知曉衡結山上一些秘密，如此，妖王又怎會讓你走，再者，你與我們待在一起自是安全，雖然衡結山上的人不會傷你，但你別忘記，還有連無山和吳渠山，此時妖魔界妖魔集合，你若被那兩大仙山發現，怕是不會放過你。”

玉石挑眉：“仙山規矩，不殺沒犯過殺戮之罪的妖魔。”

君華亦跟着挑眉，他本就生的俊逸，眼尾眉梢又時時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此時挑眉，自比玉石來的氣勢，道：“你身上已有殺戮之氣，莫不是還未察覺？”

玉石一驚，連忙感受了下自己身上的氣息，而後大驚，質問君華：“我明明沒犯過殺戮之罪！這是怎麽回事？！”

君華搖頭輕嘆：“你那日與妖王獨處了那麽長時間，當真沒發現絲毫異常？”

聞言，玉石将牙咬的嘎嘣作響，看着君華道：“好一個妖王，君華，你說我是該謝你此時還記得保我性命呢？還是該說你利用起人來毫不手軟！”

君華定定看着玉石，良久，神色嚴肅下來，只看着她道：“不去？”

玉石神色篤定道：“自是不去，我要找丹錦……”然而話音未落，忽見眼前人身影渙散，下一刻，頸處挨了重重一擊，而後眼前一黑，向着身後君華軟軟倒了過去。

扶住倒向自己的人，君華似笑非笑的看了懷中的玉石一眼，随即抱起她走進屋裏，将其放在床榻上，離開前，君華對着昏迷着的玉石說了句：“若不是見你對自己的命這般執着，早便任由你離開去送死了。”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待玉石醒來之時，已經是晚間了，彼時君華正抱着她騎着一頭妖獸随着大群妖魔緩緩向前走着，而玉石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天險淵？”

君華點頭，然後許久沒有得到玉石的回應，君華驚奇于她的安靜，不由開口道：“沒什麽想說的？”

瞥了上方的君華一眼，玉石坐正身子，不慌不忙道：“…說了有用？”正待君華反應，良久，見君華神色如常，只是不時向四處看着，玉石也沒打算讓他回答，又接着道“能不能找找丹錦。”

君華點頭，下巴一動一動的：“本就在着人尋他，不過憑我現在的能力，想在人界找到一只躲起來的妖，怕是不易。”

玉石自然也知道找丹錦不易，當下也沒說什麽，他肯找就不錯了，說起來，周圍的确沒看到佘維他們，只有奉梧等十幾人，而且這十幾人多半是未曾見過的，想必是君華近日來所招攬。

而沒看到那幾個熟面孔，那也就是說，君華是派了佘維和剛開始招攬的那幾人去找的罷，別人不敢說，但說這個佘維的修為，她還是有些信心的，這個佘維的修為大概也只比奉梧稍稍弱了那麽一點，玉石想，君華既然肯把如此得力的人派出去找丹錦，那她或許也該老實些了。

但玉石才剛剛這麽想，便聽到君華的聲音自上方傳來：“若讓王派人去尋的話，想必會容易許多。”

讓竹言止派人去尋？那想必是要她主動告訴他們衡結山的事，竹言止才會派人去尋罷，想到這，玉石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但雖則如此，玉石心裏還是免不了有些忐忑，走了許久之後，仍是忍不住開口問君華：“你會找到丹錦的罷。”

君華未說話。

玉石壓下心底的忐忑，一路上再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