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要留下

蘇澈看着玉石，複又看向君華，良久，聲音無一絲波動道：“我生來，便是為了殺他的。”

見此，玉石掙脫開蘇澈的手，重新走至君華前方，一雙眸子定定看着蘇澈，出口的話卻是：“我不會讓你殺了他的，除非你殺了我。”

一旁丹錦挑眉輕笑，話還未出口，面上便帶了十足的嘲諷，然後對蘇澈道：“君華馬上要醒了，你還是帶着你師尊快些離開得好。”

玉石聽聞丹錦這話，立時看向蘇澈，果見蘇澈面色不好，他甚至看也沒看丹錦，只那麽看着玉石，也不再言語，似是在等她自己想通。

玉石被蘇澈看的有些心虛，她自也知道大妖魔代表着什麽，天地生成的大妖魔也許厲害的無法想象，也許連幾位上仙都無法制伏，但那不止是大妖魔，他還是君華。

若君華醒來之後沒被大妖魔侵占身體，或他還是君華呢？再者，蘇澈既是渡劫人，天地之間自有定數，若蘇澈能解了這個劫，不管君華是醒着還是昏迷着，他都應該能解了這劫。

還有一點，玉石想，大妖魔又如何，別說這大妖魔用的是君華的身體，便說她玉石也是一介玉妖，大妖魔出世之後也是她們的王，如此，她又為何不能護着君華？待君華醒來之後他們想怎麽辦就怎麽辦，與她便在沒半點關系。

想到此，玉石直了直身子，頓覺自己有了底氣，但在接觸到蘇澈眼神的一瞬間，便仍是躲閃着他的視線沒了底氣，也許蘇澈才是對的罷，但那又如何，她玉石今天，便就是非不分一次了。

基于如此想法，玉石連為自己辯解的聲音都低的幾不可聞，卻還有着據理力争的意味：“你看也沒用，我不會讓你在君華還未醒的時候殺他的，他醒來之後，你們願意如何便如何，任是誰殺了誰都與我無關，只是在他還毫無自保之力之時，我必盡我所有能力護着他。”

聞言，蘇澈眼神暗了暗，随即垂眸不語，玉石看着他的樣子也覺可憐，其實蘇澈完全可以把她打一邊兒去，但他是蘇澈，蘇澈不會對她這麽做，而她就依靠着蘇澈不會對她動手，在這裏以他對自己的寵愛來保護着別人……

玉石頗為愧疚的想着，正待開口哄哄蘇澈，卻見蘇澈倏然擡起頭來，一雙清冷的眸子瞬間迸發出殺意，直直看向那個原本被吊在半空中的，如今出現在玉石身後的君華。

而玉石自是看不見身後的，只是見蘇澈如此，以為他要動手了，便心中一驚，出聲道：“蘇澈，你竟當真……”話未說完，卻見蘇澈對她不予理睬，到得她身前便一下繞過她，向着她身後而去。

玉石轉過頭的時候，看見的便是蘇澈手中靈劍朝着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并且在她身後距離她不過兩步之遙的君華刺去，見君華已經醒來，玉石自是沒再管這兩人的事，而是悄悄退後，走至丹錦身邊，琢磨着這洞太小，待會他們打起來，若是一不小心波及到自己便不好了。

丹錦察覺到她的意圖，低了頭看着身前的她良久，直到玉石有些着急，丹錦才略有些同情的道：“你不留下看看這二人誰勝誰負麽？”

玉石一怔，末了，搖頭道：“再不走，怕是要晚了，他們若是分出勝負，我們便走不了了，不是還要給靈溪送鲛珠麽？”

“恩。”應了一聲，丹錦在次擡頭看向那相鬥的二人，回想方才君華竟是要殺了石頭，明顯是意識已經被大妖魔占了去，幸而一直看着石頭的蘇澈上前與君華攔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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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過，雖這大妖魔剛蘇醒妖力未必鼎盛，但那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攔得下的，偏石頭這家夥不知情，竟要丢下蘇澈在這裏與大妖魔打鬥，為此，他不得不為蘇澈嘆息一聲。

二人正要離開此洞，倏然一陣因行動帶起的風刮過玉石丹錦身側，待玉石丹錦回過神來時，洞中已只剩了曲流景一人，想必是君華蘇澈二人已經打了出去。

當下，玉石拉了丹錦的手，二人體內妖力都所剩不多，丹錦此時甚至比玉石更加弱，二人只好合力出去，待向上飛起，穿過那層結界之時自是已經用了不少時間的。

在看清外面情形時，玉石正落在地面，見狀不由瞪大了眼睛，只見仙山一派至今未退，算來，妖魔仙山兩方已是打了一天一夜了，而此時四位妖王和兩位上仙都是坐在原地調息體內元氣，甚至那幾位首席弟子之類，此時一個個的竟然都受了重傷。

而蘇澈君華那裏，此時二人已經打到半空，一人禦劍一人禦風，空中時有兵器相交之聲和仙力妖力相撞産生的爆裂之聲，略略看上去，竟是蘇澈占了上風的，當下，玉石也說不上自己是欣喜還是什麽，這二人若有人贏，敗得一方必定會死，不過這已經與她無關，她還是好好去過屬于她玉石小妖的日子罷。

其實說起來，她和這二人也并無太大關系，只不過有一點，就是她體內的殺戮之氣不知如何才能消除，想着，玉石看向遠處，嘆了口氣，為何她會惹上這麽多事。

她不過是想活下去，卻成了如今這步步為難的景象，想到此，玉石不由輕笑了聲。

驀地，周圍響起驚呼之聲，是周圍那些仙山弟子發出的，玉石心中一凜，連忙擡頭向上空看去，只見君華劍抵蘇澈頸上，整個人位于上方速度極快的往下壓着，蘇澈為躲劍刃，亦連忙控制身形往下躲避，一時間，二人一上一下俱都急速墜落着。

而遠處，在衆人眼裏，那景象看着像是只要有那麽絲毫分差，君華的劍便要割入蘇澈的皮膚中一般，玉石臉色發白，連忙向着蘇澈君華下落的地方沖了過去。

蘇澈正欲掙脫被君華束縛住的靈劍，眼角瞥見玉石沖過來，心下頓時緊繃，看了眼沒有意識的君華，腦中浮現的卻是之前洞中君華站在玉石身後要殺玉石的景象，眸中瞬間閃過陰冷之色，而後，蘇澈倏然丢了右手中已經被君華制住的靈劍，徒手抓住了劍刃，似是沒感覺到劍刃割進了掌心一般，十分利落的身形一轉，便與君華拉開了些距離。

手掌間被割開了一道極闊的口子，滴滴鮮血随風飄落不知點在何處，卻有一滴，落在了玉石臉上。

玉石到得蘇澈身前，淩空漂浮着看向君華，此時玉石終于明白，她說無視他們誰生誰死，那只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若要她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她卻是絕對做不到的。

“君華。”玉石開口，看着前方那個似乎已經是毫無理智的人，身形突然有些不穩似要掉下，幸而被身旁的蘇澈扶住，而後玉石再次開口：“你……當真的成了大妖魔？”

君華自是不能回答她的，只是眸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掙紮，三人在空中站立，靜待了一會仍是沒見君華有什麽反應，玉石再次開口：“你真的會……沒了意識，任憑那個外來的意識操控你麽？”

君華倏然掙紮起來，體內兩個意識相鬥，可能是受了玉石的話的影響，此時竟是君華的意識占了上風，于是君華得以在狂暴之中開口道：“你……快走……”

那大妖魔像是認為玉石會對他有影響一般，剛出現便控制着這副身體試圖要殺玉石，幸而他在随後覺醒過來，兩個意識相鬥，才導致他變成了方才那個全沒有理智，完全混沌的樣子，而此時他剛剛清醒，便立刻要求玉石快走。

玉石自然也看出了君華體內此時有兩個意識相鬥，而且聽君華的話裏意思，竟像是她在他身邊會有危險一般，那麽，是那個大妖魔要殺她？

想了想，玉石倏然明白，驀地擡頭看向君華：“我要留下！”

君華眸中深色一閃而過，末了，苦笑着看着玉石，許是因為體內相鬥的原因，嘴角緩緩留下一絲血跡，道：“他想殺你，你那麽想活還是快些走罷。”

玉石搖了搖頭：“你幫我多次，算是我欠你罷。”

玉石想，那妖魔想殺她，應該是因為她能讓君華的意識清醒一些罷，不然，玉石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更何況，方才君華的意識突然占了上風，也是在她上前說了兩句話之後才發生的，既如此，她能幫到君華為何不幫。

而且若君華的意識被大妖魔壓制下去，那君華的意識便會被大妖魔吞噬了罷，畢竟大妖魔一旦有這個獨占身體的機會，是不會放過的，那麽君華他……便就死了……

“欠我？”君華疑惑，看着她問。

玉石點頭，君華見此忽然笑了，然後道：“那你便留下幫我罷。”說着，不待玉石回答蘇澈插嘴，浮在半空大聲道：“我以大妖魔之名，妖魔界所有妖魔集合至一處，全力抵抗仙山！”

那聲音大的幾乎傳遍了整座深淵，甚至是深淵邊的大山都傳至，那些妖魔聞言俱都興奮了起來，一瞬間士氣大漲，他們的妖魔王終于現世了！任是誰，都會激動的。

玉石向下方看了一眼，只見四散的妖魔們，邊與仙山中人打着邊漸漸彙聚至一處，原本呈現敗勢的局面忽然逆轉，也許是信心這個東西果真強大的可以扭轉一切，此時幾大仙山聯手，竟被區區妖魔打的不堪還手。

身旁的蘇澈臉色發白，不知是因聽到她說要留下的話還是因見了這敗勢，總之是白着一張小臉兒在空中站着，身體僵直着，手心一直在往外流血，滴滴答答留個不停。

玉石見了，連忙從衣襟上撕下一片衣料，抓起蘇澈的手想要将傷口包裹上，豈料蘇澈忽然甩開她的手，眼中漸漸的竟凝聚了痛楚之意，道：“你當真是要留在他身邊的？”

愣愣的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玉石道：“是。”

蘇澈倏然一言不發，轉身便飛了下去，玉石眼睜睜看着他進入那個假溫泉，然後出來時，只有他一人，臉上滿是的冰冷嚴肅，看都沒看她一眼便走向連無上仙和吳渠上仙，不知說了什麽，只見兩位上仙面色也頗嚴肅，而後，便是仙山退了。

仙山退去，蘇澈在離開之前，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一旁君華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玉石道：“先跟我走。”

玉石見君華方才還好好的臉色倏然轉為蒼白，在看了眼蘇澈背影，說了聲丹錦，便随了君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