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雲琅,我反悔了
雲琅恍惚間,已被薛奕牽着走完半條街。
她低頭,發現男子大掌包住她五指。
街上的嘈雜喧鬧頓時沒了,四周安靜極了。
雲琅心尖顫動,跟腳下的步子一樣快。
她赤紅着臉,從薛奕掌中抽出手來。
手中落了空,薛奕轉身看她。
雲琅手捏住衣角,眸光往別處飄,吞吞吐吐道:“大人,您不是說有事情要辦麽?”
哦?
有事嗎?
半晌,薛奕才道:“我約莫是記錯日子了,他今日不在家中。”
“誰啊?大人今晚要見的人麽?”雲琅有幾分失落,她改日還得跟薛奕跑一趟。
薛奕淡淡“嗯”了一聲。
鬼知道他是誰,愛誰誰。
雲琅睫毛卷翹,忽上忽下,眨眼問道:“大人,您是要打道回府了麽?”
人沒見着,自然是要回去了。
可是她想在街上逛逛,不知道薛奕會不會同意讓她在府外逗留。
薛奕伸手,捂住她水光潋滟的眸子。
他轉身,道:“你陪我在街上走走。”
雲琅跟在他身側,“大人,我眼睛上粘髒東西了麽?”
薛奕步子邁得有些大,“沒有。”
雲琅小跑着跟上,“那大人為何捂住我眼睛。”
方才她眼前一黑,一只大掌就覆了上來,片刻之後又挪開了。
定是她眼睛有髒東西,污了大人眼睛,她想。
雙手背後,薛奕沉聲,“這不是你該問的。”
雲琅沒再追問,提着裙子把步子邁得大大,因為薛奕實在是走得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
提着花燈的姑娘來來往往,街邊商販架子上挂着各色花燈。
雲琅看得眼花缭亂,都很喜歡。
一時高興,她忘了薛奕還在她身側,提着裙擺跑到一家販花燈的推架旁。
薛奕跟在她後面姍姍來遲,商販見這一對穿着華麗的俊男美女,憑借多年來做生意的直覺,約莫猜到了幾分。
商販笑着,對薛奕道:“公子,買個花燈送給小姐吧。”
雲琅連忙揮手,“老板,不要亂叫。”
她可不是小姐,攀不起攀不起。
此時,後面臺子上正在做花燈的男子擡頭看了一眼,笑道:“老板,你這眼力就差了哈,不是公子小姐,那就是少爺和夫人喽。”
商販賠笑,雲琅被他這話吓了一跳,即刻否認。
夜色中,薛奕挑眉。
“選一個。”他平和道,面上生不出一絲情緒。
架子上的花燈都好看,雲琅從頭看到尾,一時拿不定主意。
“夫人,好看麽?”
方才插話那男子拿起做好的花燈,對旁邊的一華美衣衫的女子道。
女子滿意地笑着,從男子手中接過,“謝謝相公,我很喜歡。”
“姑娘,若是架子上的不喜歡,可以自己做一個。”老板見雲琅遲遲不說話,以為是沒有中意的樣式,恰好此時展臺後的一對夫妻已經做好了花燈,便只指了指,道:“諾,他們那就是自己做的。”
那是一個兔子花燈。
雲琅眉眼彎彎,嘆贊不已,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好看。”
那婦人對雲琅微微一笑,随後男子給了老板銀子,提着花燈離開了。
薛奕在雲琅身側,将她的一舉一動将盡收眼底。
他唇角抿成一條線,眸子微眯,眼底藏了抑着的戾氣。
“老板,這個多少錢?”雲琅指了指中間的那盞印着桃花的花燈。
這盞不是最好看的,但她身上剩的銅板應該能買下。
“十個銅板。”老板又指了指旁邊垂着流蘇的一盞,“姑娘,這盞不錯,賣得很火,僅剩最後一盞了,只要十五個銅板。”
那盞流蘇花燈雲琅第一眼就看中了,可太貴了。
她摸了摸布囊,裏面只有九個銅板了。
她有些失落。
“兩個都要。”薛奕給了老板錢。
老板臉上生花,笑着将兩個花燈取下,他還是有眼力見的,直接給了雲琅。
雲琅從詫異中抽離,接過那盞流蘇花燈,将另一個還了回去。
提着花燈,雲琅和薛奕并肩走在街上,她道:“大人,這錢就算我借您的,我回去就還您。”
薛奕看了她一眼,女子笑的比花還嬌豔,滿眼都是手上的花燈。
“不用。”他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雲琅正經道:“要的要的,有借有還。我娘從小就教導我,做人要有原則,不能因為小錢就喪失底線。”
啧。
三句話不離她母親。
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
薛奕不禁好奇,她究竟生活在一個怎樣的家中。
她埋頭看着手裏的流蘇花燈,像得到了件稀世珍寶一般,寶貝得不行。
街上人來人往,忽地起了一陣騷動,雲琅後背被人撞了一下,腳下不穩。
薛奕眼疾手快,伸手攬過她側腰,雲琅右手舉着花燈,結結實實撞進了他胸膛。
雲琅下颌抵在薛奕胸腔,左手攀在他肩頭,以一副極為親密的姿勢被他圈在懷裏。
花燈舉起,燭光映在兩人側臉。
半晌,雲琅一把推開薛奕。
“對不起大人,大人對不起。”她漲紅了臉,一個勁兒道歉。
薛奕沒吭聲,他看了眼前方,忽地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聖上去了城樓,這些人約莫是趕着去城樓下。”他道。
雲琅也想一睹龍顏,再說能得到聖上親口的祝福,簡直是莫大的榮恩。
她眼裏滿是期盼,道:“大人,我們也去看看吧。”
這些小老百姓雖在阆都,但大多數人活了一輩子,或許連皇上的面都沒有見過。
薛奕不像他們,他見皇上的次數,多了去,是以這種人擠人的熱鬧不湊也罷,還圖一清淨。
“跟我來。”
薛奕帶着她逆着人群徃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人在一處茶樓停下。
“大人,你好聰明!茶樓最頂樓能将城樓上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用去跟他們擠了,就是這裏又些暗。”
不知為何茶館頂樓沒有點燈籠,是以這一層烏漆麻黑。
雲琅提着她的花燈倚靠欄杆,仰頭,笑意盈盈望着遠方。
眼裏有星光,亮晶晶。
薛奕繞到她身後。
上前,雙臂展開,他兩手撐在欄杆上,似環非環圈着嬌小的姑娘。
因為薛奕的接近,雲琅身軀僵直,一動不動,眼睛也不敢眨了,死死盯着前方。
心跳如雷。
男子右臂向她靠攏,緊接着便從她手裏拿下花燈,指尖觸碰到她肌膚時,惹得她不由顫了一下。
低頭,吹滅籠裏的蠟燭。
“花燈太亮,突兀。”
薛奕的聲音從她脖頸後傳來,灼熱的呼吸灑在她頸間,雲琅脖子紅了大片。
她細細品了品他話,似乎有道理。
這樓上這般暗,單點一盞花燈尤為突兀,花燈裏的燭火不算明亮,昏黃搖曳,确實有幾分瘆人。
薛奕沒動,她自是不敢亂動的,便一個勁兒盯着遠方城牆。
面色平靜,可心裏卻不是這番境地。
不知過了多久,樓道傳來腳步聲,不止是腳步聲,還有一男一女的聲音。
黑暗中,聽覺異常靈敏。
“嗯,你別急。”
“我的小心肝,我想死你了。”
還有衣服褪落的窸窣聲。
這……這不就是……
雲琅聽得面紅耳赤,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捂住耳朵時,兩只溫熱的大掌蓋住了她耳朵。
她跟薛奕在屏風後面,樓間是漆黑一片,故而那對男女并未發現兩人。
幸好那對男女沒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可有些聲音不是随着人走就消逝了,雲琅胸脯起伏不定,耳畔回響着方才那動靜,久久未能散去。
羞得她從頭紅到腳趾。
“幹柴烈火。”薛奕舔舐嘴唇,聲音有些沙啞,評價道。
雲琅恨不得挖地地縫藏進去,偏他怎麽能這般平靜,還說出這樣的話。
提起地上的花燈,雲琅從薛奕臂彎下鑽出,飛快下樓,跟逃似的。
薛奕追了上去,他感覺雲琅被吓壞了,從茶樓出來便一直埋頭,腳下的步子也邁地大,悶頭不語往回府的方向走去。
所以說啊,這小姑娘就是嬌氣,他明就幫她捂住耳朵了,能聽見什麽?
那聲音是全被他聽進耳朵了。
回到府中已經很晚了,雲琅直往西廂房去。
夜深人靜,薛奕剛褪下外衫準備睡覺,心中卻不平靜。
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眼,腦中滿是茶樓裏他環住雲琅的畫面。
耳畔回響男女歡愉的聲音。
他這是魔怔了?
越睡越精神,底下攀升出異樣的情愫。
薛奕暗罵一聲,起床披了件大髦出去了。
===
雲琅在銅鏡前梳頭,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她放下篦子,警惕問道。
“我。”男子嗓音低沉。
薛奕?
雲琅起身去開門,只見薛奕披了件大髦,裏面還穿着單薄的中衣,瞧着像是躺下後又匆匆起來。
雲琅想起了,她還欠薛奕十五文錢,買花燈的錢。
“大人,你等我一下。”
她以為是來要賬的,轉身欲回房取錢,誰知細腰被他一握。
雲琅吓得一聲驚呼,薛奕側身一轉,進了屋子。
他腳一勾,門關上。
将人抵在門扉。
四目相對,女子驚慌無措,男子眸中染了情.欲。
他一手握住她腰,一手撫摸她眉間,将人控餘方寸之間。
她的眉眼生的好看,杏仁,彎眉,翹鼻,櫻唇。
指腹往下,一寸一寸,最後停在她小巧的朱唇上。
“雲琅,我反悔了。”
唇湊到她耳畔,嗓音沙啞,似乎還帶着幾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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