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夢境
世界上最可怕的距離,是你與我隔着玻璃,你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
追雪看着緊緊貼在窗外的人臉,掏了掏耳朵:還好,能聽到聲音,看來她的耳朵沒有問題,那麽不是她的腦子出了問題,就是外面那位不是人了。
“你為什麽不睡覺?”耳邊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為什麽不睡覺?”追雪反問。
她覺得其他人都可以問她這個問題。但外面這個同樣沒睡的人顯然是沒有立場問的。
然後兩人的對話陷入了死循環,仿佛兩臺沒有感情的複讀機。
折騰了一會兒,追雪終于困了,她沖窗外的人臉擺擺手:“我睡啦,晚安,你砍樹的時候輕一點,不要吵到我。”然後她淡定地拉上窗簾,把那人擋住了。
不知是窗簾的隔音效果太好,還是窗外的人真的只想善良地提醒追雪早點休息,追雪躺下之後,耳邊再沒有出現奇怪的聲音,她很快就睡着了。
然後,她做了個夢。
在夢中,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她甚至試圖向周圍的人說明這一點,但沒有人相信她。
不過這也很正常,她的夢境或許就是那些人的現實;
如果現實之中,有個人忽然跳出來對她說,整個現實世界都是那個人的夢,她肯定會立刻把那人踹翻,然後出于人道幫他叫一輛救護車。
她的夢很真實,真實到讓她幾乎不想承認這是夢。
夢中的她和現實中一樣,叫夏追雪,資深社畜,每天做着重複的工作,見着重複的人。
夢中的她有一個戀人,叫周檀溪,據說他母親在生他的前一天,夢見自己變成劉皇叔躍馬檀溪,所以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她和周檀溪在一起的時候,喜歡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玩全息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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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夢中的游戲技術比現實中弱得太多了,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夢中也沒有《無限逃生》這個游戲,僅有的一個解密類游戲,追雪三下五除二就通關了,玩兒得索然無味。
她勒令周檀溪給她找點樂子,否則她就馬上醒來。周檀溪無奈地答應了她,領她去了自己家裏。
周檀溪的房子很大,客廳中央擺着一架看起來很貴的鋼琴。他坐在琴凳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琴鍵上。
追雪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覺。周檀溪的雙手在琴鍵上飛快地移動,就像兩只白色的撲棱蛾子;
但是她耳邊響起的琴聲卻溫柔而甜美,像初冬的一場細雪,又像漫天飄散的塵埃。
一曲終了,周檀溪微笑着對追雪說:“這是李斯特的《追雪》。”
追雪聽說過李斯特,但不知道周檀溪偏偏彈這首《追雪》是什麽意思。
她還沒來得及問,周檀溪便彈了另一首曲子。他的手依舊飛速地在琴鍵上飛舞,追雪聽到的,依舊是慢悠悠的節奏。這一次,她似乎看到了平靜的潮水,就像……
在海洋巫師那個副本裏看到的。
“這是李斯特的《嘆息》。”周檀溪再次彈完一曲,合上琴鍵,站起身。
他的雙手微微地顫抖着——這很正常,因為這兩首曲子對演奏者的體力消耗極大。陽光從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追雪忽然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
追雪很少有這種感覺,畢竟對于一個臉盲來說,很多人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
周檀溪長得挺好看,所以她多看了幾眼,這才覺得略有些眼熟。可是到底是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呢?追雪陷入沉思。
在她沉思的時候,周檀溪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身旁,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追雪:“??”
她很想背摔接抛投再接個斷子絕孫手,給對方留下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不過……她看了看對方的臉,決定還是算了。畢竟在這個夢裏,他是她的男朋友,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但是什麽都不做不是追雪的風格,她默默地擡起手,彈了對方一個腦瓜崩。
周檀溪:“??”他捂着額頭,無辜地看着追雪。
“算了,我該走了。”聽了兩首曲子,還白撿了這麽漂亮一個男朋友,追雪覺得這個夢做得也值了,她沖着周檀溪揮揮手:“我走啦!”
周檀溪也沖她揮手:“下次再見。”
下次?什麽下次?做夢還有做成連續劇的嗎?追雪疑惑着從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睛,剛剛坐起身,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周檀溪?”追雪大驚,周檀溪不是她夢裏的人嗎?怎麽會跑到現實——
不對,也不算現實,她還記得自己是在游戲裏做的夢。所以,夢中的人怎麽會跑到游戲裏來?
夏華聽到聲音,從床上一躍而起,沖到追雪的床邊:“姓周的你對我雪姐做了什麽?我跟你沒完!”
嘆息一臉無辜:“我什麽也沒做啊!”
兩人一副分分鐘就要打起來的樣子,追雪就算反應再遲鈍,也看出不對了:夏華似乎認識嘆息。而且,嘆息在現實中,可能真的叫周檀溪。
“你們認識啊?”追雪假惺惺地說,“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說完,她不等另外兩人做出反應,跳下床就走出了門——這兩個家夥大概都有事情瞞着她。
不過她只是他們在游戲中的隊友,有事瞞着她純屬正常。所以她好心地給那兩人留出了獨處的空間,順便出來找找線索。
她推門走到院子裏。
此時天已經亮了:看來她這個夢還真長,居然從半夜到了天明。
院子裏很安靜,除了蟲鳴鳥叫,和微風吹過枝頭的時候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沒有其他的聲音。
追雪擡起頭看着從枝葉縫隙裏透過來的陽光,眯起了眼睛。
院子裏的每棵樹都很完整,沒有被砍伐過的痕跡。她回頭看了看昨晚房間的窗子,立刻判斷出來,從那個角度望出來,絕沒有可能看見天上的月亮。
所以昨晚那個長得很像大餅的月亮……不會真的是大餅吧?
追雪再次陷入沉思。
很快有人來找她,說女主人要求他們都到昨晚那個有壁爐的房間,她有事情拜托衆人。
追雪是最後一個到的。她進門的時候,夏華仍然對嘆息橫眉怒目,嘆息一臉無辜;
其他人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女主人用火叉撥着壁爐裏的木柴,一切看起來寧靜而祥和。
如果外面不是夏季,追雪會更喜歡房間裏的壁爐的。
在她坐下之後,女主人慢悠悠地開口:“你們在我家中借住,去幫我砍些木柴吧。記得去地下室裏找斧頭,不要用門外的。”
衆人面面相觑。
看來砍柴就是這位NPC今天交給他們的任務了。
剛才追雪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看到過門口兩旁随便扔着的斧頭。
那幾把斧頭上鏽跡斑斑,斧頭柄腐爛殆盡,只要是正常的人,大概都不會選這種工具去砍柴的。
女主人發布完任務,低頭捅着壁爐裏的火苗,不再理會他們。
衆人從房間裏出來,在門廳裏聚齊。
“真是熱死了!”一個男玩家擦了把汗,抱怨道。
“是啊……”一個女玩家說,“也不知道現在什麽季節,天氣明明不冷,她還非要燒爐子,真是……”她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詞語,頓時卡了殼。
“是夏天……”追雪很确定這一點,因為她在院子裏看到了開着花的合歡樹,這種樹的花期在夏天。
“夏天還燒壁爐!”女玩家抱怨,“還要我們砍木柴,房間裏搞得那麽熱,也不怕晚上煤氣中毒。”
追雪安慰她:“反正是她自己烤火又不是你烤火,萬一她燒的不是木頭呢?你忘了昨天的油燈,那裏面可是……唔唔唔!”
她還沒說完,就被夏華和嘆息聯手拖出了門。一邊拖,夏華還笑着對另外幾個玩家說:“我們去地下室找斧子,你要一起來嗎?”
另外幾個玩家都想起了追雪昨晚講的那個故事。故事裏的油燈大概就是人制成的。
本來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沙雕故事,卻似乎真的與游戲世界産生了某種聯系。
所以其他人都搖了頭,假模假樣的表示地下室如果有什麽對勁的地方,一定要大聲叫嚷,讓他們聽到,好能夠幫助他們一臂之力。
這種敷衍追雪都看出來了,夏華和嘆息自然也看了出來。夏華的臉色不太好看,嘆息卻笑眯眯地表示,他一定會照辦的。
去地下室的路上,追雪悄悄地問嘆息:“我覺得我們就是全軍覆沒,他們也不會過來幫忙的——你真叫周檀溪?”
嘆息點頭:“看樣子他們的确沒有幫忙的樣子,你覺得門外的斧頭會不會是誘餌?”
追雪:“我是不是認識你?我是說現實中。而且我覺得夏華好像也認識你呢。”
嘆息:“咦,地下室的門鎖着,NPC難道要我們撬鎖……”
夏華沖到他面前:“你什麽意思,我雪姐和你說話你聽不到嗎?”
嘆息:“……”這就很尴尬了,這些問題叫他怎麽回答呢?
是應該編一個謊言出來,還是應該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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