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V37
靈犀坐在洗衣盆邊, 懊惱的用雙手捂着臉,她真是無地自容了,竟然在他面前……
以前的事情自然不必說了, 可是現在不同啊,她跟他是毫無關聯的兩個人, 竟然在他跟前□□……
她仿佛感覺他看自己的目光, 仿佛看着沒有穿衣服的她一般。
太羞恥了!她拍了拍臉滾燙的臉,太丢人了!她怎麽會做這麽傻的事情!
她算是明白了, 如果還想面對這個人,就只有厚臉皮,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不然肯定會被他笑。
“篤篤篤……”
門外響起敲門聲, 靈犀吃了一驚, 采薇和阿狼這個時候還在鋪子裏做買賣,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
她到了門口,從門縫裏瞅出去,當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她的雙眸驀地睜大。
“靈犀, 開門!我知道你在這兒!”外頭的女人叫起來。
靈犀看到這個女人,心裏便升起火氣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貪心惡毒的舅母, 當初賣了采薇, 為了騙她的錢, 撒謊了整整五年,若不是同鄉告訴她,他們姐妹或許這輩子都沒法重逢。
來便來,當她怕她嗎?
靈犀驀地開了木門, 冷着臉望着外面的女人,“你來做什麽?”
“啊呀,靈犀,真的是你啊!我方才在路上看到你啦,我還以為眼睛花了,沒想到真的就是你啊!咦,你……你怎麽出宮了?”
梅氏上下打量着靈犀,看到她身上穿的綢緞裙子,又看這翻新一新的宅子,一雙小眼睛滴溜的轉起來。
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宅子是她家當初的老宅子,這宅子在靈犀爹娘去世後還是經她男人的手賣出去的。
這小丫頭怎麽有錢又弄回來?
“啊喲,”她打量着靈犀頭發上插的玉簪子,“你這是出宮了?發財了?”
她想起當初在神武門小丫頭給她看到的好東西,那可是一樣都沒有落在她的手上。
“發財不發財與你有何關系?你騙的我還不苦嗎?”女子的聲音冰冷極了,對于眼前這個女人,她是恨極了的。
梅氏厚着臉皮笑:“我那也是沒法子,家裏窮揭不開鍋,你妹妹跟着我有什麽好日子過?不如去有錢人家做丫鬟,吃香的喝辣的沒,不比跟着我們強?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嘛。”
靈犀再次冷笑,将黑的說成白的,也都靠這女人一張嘴。
梅氏看靈犀這樣子便知道,她一定有錢。既然有錢了,怎能少得了她的份?
“你瞧瞧,都是親戚,你不叫我進去坐坐?”她探頭看裏頭,覺得堂屋裏擺設都比自己家強好多。她和男人當初賣了這邊宅子,得了錢還是回了白水鎮住。哪裏想到這裏修繕一新,倒是個不錯的大宅子。若是這宅子能再次屬于她,該有多好?
“不好意思,我們家裏不招待外人!”靈犀懶得同她羅嗦,雙手就要合上木門,不想梅氏要腳怼住木門,咬牙叫道:“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真當我是好惹的?你在神武門潑我一臉熱湯燙了一臉泡,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好,我好心來認你,你竟翻臉無情六親不認?你可記得,當初你爹娘死了,你姐倆只剩下你舅舅,我們是你的長輩,你要是有財物,有房子,都是要過我們手的!”
真是無恥啊!
靈犀用力推着門,斥道:“不好意思!如果是靈犀,財物倒是真要過你們手,只可惜我如今改了名字改了戶頭,叫做蘇茉,我姑奶奶就在京城開鋪子呢,我的財産就是到了我姑奶奶那兒,也輪不到你來收拾!”
梅氏一驚,若真是這樣,她姓蘇,跟他們哪裏還有半點關系?想占便宜到哪兒都不占理。
但梅氏是個精明人,這明明是靈犀,卻偏偏要改名叫蘇茉。她是宮女,按道理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可是現在她就在宮外?
“哦!我知道了!”梅氏跳起來,“你逃出來的!你逃出來的!你要改名字,所以你一定是逃出來的!我要去報官,等我報了官,你回宮裏頭,這些財産還是我的!”
她就知道,她一定有法子制住這小丫頭,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聽到這話,仿佛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來,靈犀渾身發冷發僵。
她的确是逃出來的,卻逃不過梅氏這雙眼睛。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這梅氏竟然一口就咬出來了。當然,別人同她非親非故,也不會管她哪裏來的,只有這梅氏和她那沒良心的舅舅,天天記挂着她的身家財産。
若是她報官,雖然說她的戶頭是真的已經改了,但是保不齊查不出毛病。
她咬着牙看着梅氏,恨得眼底滴血。
梅氏得意極了,仰着頭拍着手笑:“你不叫我報官也行,将你的宅子契約和金子銀子都給我!我便回我的白水鎮,再也不管你的事!”
靈犀雙手的手指緊緊的摳着門板,恨恨的望着她,半晌沒有說話。
房間裏頭,一個人影落在了床前,床上的人靠在床欄邊,皺了皺眉:“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無恥之人?”
龍明遠低聲道:“這種小人到處都有,只是沒想到靈犀姑娘正好遇到了。”他是偷偷□□進來的,靈犀并不知道他的行蹤。
祁連珏十指緊握,陰沉沉道:“哼,告官?你去,讓她嘗嘗自作自受的滋味!”
龍明遠點了點頭。
“要告你就去告!想從我這兒拿一分錢,都是妄想!”
靈犀“砰”的一聲關上了門,背靠着門板胸口不住的起伏,都是被那厚顏無恥的女人氣的。
她既已改了戶籍,就不怕她告官!她再也不想受她的氣,更不願意受她要挾。
但是說是那麽說,心裏到底打鼓。倘若雲州官府真的聽信了梅氏的話,會不會真的來查她?
她擡眼,看向她房間的那扇窗戶,那裏面的人說過不會再逼她回宮,只要他說話,便是官府來查,又能如何?
她一時忐忑一時又無所畏懼,會不會被抓回宮,說到底,都在于那個人呀。
梅氏在外頭罵罵咧咧了半晌,見靈犀始終不開門,也只得悻悻的轉頭。
她一邊想一邊不甘心,她可不是威脅着好玩的,她真要去告官,叫官府知道這裏有個在逃宮女,讓官府抓了她去,這裏的一切就都屬于她了!
她越想越得意,想起那修繕一新的大宅子和靈犀手裏的金子銀子,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才走到一個轉彎角,驀地一個麻袋當頭套下來。
“啊啊啊!”她慌得亂叫,卻被人一把按住了口,那扣住她的力道,是個男人。
“聽說你要告官?行,那也親自嘗嘗被人告官的下場再說吧!若是你出來還想告官,算我輸。”
梅氏聽得稀裏糊塗,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腦後驀地一痛,整個人便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關在了一個幽暗的栅欄內。
陰暗的光線和發黴發臭的味道,還有地面上鋪着的亂稻草,讓梅氏突然意識到真是什麽地方!
牢房?!她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告官的啊!”她抓着栅欄拼命的大叫起來。
這時走過來一個獄卒,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吵什麽吵?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進來了甭想那麽容易出去!”
“官爺,我是被人綁進來的啊!我又沒犯什麽事,無緣無故的為何要關我啊!”
獄卒冷笑:“你惹着什麽人你不知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讓着要告官嗎?我告訴你,這就是你告官的下場!你慢慢坐吧,這牢裏不少你一口飯吃!”
人走了,燈也拿走了,光線昏暗的牢房裏,梅氏雙腿發軟,無力的坐到了地上。
她要告的是靈犀啊?怎麽會?靈犀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她想起獄卒說的,“你得罪什麽人自己不知道?”
她算是明白了,靈犀能出宮,背後一定有大本事的人啊!
天啦!她懊悔的拍着額頭,她被自己的愚蠢給坑了啊!真是後悔莫及!
就在梅氏無緣無故被關進了大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靈犀幾天來心裏都惴惴不安怕東窗事發。
然而日子依舊平靜,仿佛安靜的河流一般。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了,想着梅氏大約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她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去惹官府的事。
房間裏,祁連珏正拿着毛筆批改手中的黃面奏折,聽到房門的動靜,他立即将折子塞在了枕頭底下,拿起了一本話本,裝作看書的樣子。
這些折子是龍明遠悄悄拿過來的,有京城到雲州的快馬專送,每日一個來回。他雖住在雲州,卻不能不理會京城的事情。朝中有左右平章政事處置,但是要緊的還是必須送到他這邊來批閱。他批閱之後,再由龍明遠拿去送回京城。
靈犀今日替他準備了兩個小菜,祁連珏看到那清淡小菜便沒了胃口,靈犀看到他嫌棄的樣子不由得好笑,“還有雞湯呢。”
祁連珏聽了,墨眉不由得舒展開來。
吃了點小菜,靈犀将雞湯端過來,他嘗了嘗,果然味道十分鮮美。在這外頭吃飯,倒是覺得比宮裏香。在宮中,即便每日山珍海味,也并未覺得有多香。
他擡眼,看到靈犀眼底的青影,忍不住道:“告官的事,你無需擔心。”
靈犀一驚,他怎麽知道?
“聽到了,”他将喝完雞湯的碗擱在了一旁,“那件事,叫人處置了,所以……你不必再擔心。”
靈犀心中驚疑不定:“她……死了?”
男人搖頭:“小懲大誡。”
有他這句話,靈犀始終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從此之後,沒有了舅母的敲詐糾纏,她少了一個後顧之憂。
他将小陶罐中剩下的雞湯倒在碗裏,送到她的跟前:“你也喝。”
靈犀看着他溫潤的臉龐,那清透的眼神望着自己,是溫暖的。與從前高高在上的那個陛下,仿佛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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