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往事

眼看着佐伊擺着尾巴絕塵而去，肖奈心裏七上八下，擔心自己說的話讓雷德爾遭殃。

但是按照約定時間，起碼還有六個月的安全時間，可肖奈能信任一個混球的諾言嗎？顯然不能，于是她下定決心，蹑手蹑腳的走進大樓，跑去辦公室門外，趴在門上偷聽裏面的動靜。

如果裏面相安無事，那麽她就可以安心離去，如果裏面打起來了，那麽她就可以……不安心的逃跑。

這都是自己攻擊力太弱導致的，肖奈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不禁有些懊惱。

厚重的實木門隔音效果太好，肖奈聽不清裏面的對話，于是就閉起眼睛，用精神力開始掃描屋內人的情緒。

裏面一共三個人，一個人的位置應該在東南角的窗前，心情似乎很沉重，肖奈覺得這人應該是雷德爾教授。

另一個人的位置在辦公桌上，沒有情緒，想都不用想就是米拉，但是她見到佐伊一點情緒都沒有，難道不會太不給頭領面子嗎？

還有一個人自然是佐伊，離窗子有一段距離，大概站在雷德爾身後，似乎有些急切和失望。

肖奈一扁嘴，心說光是能感受別人的情緒有什麽用，就跟偷窺狂似得，如果能控制、轉變他們的情緒，那才能幫上忙啊。

想到這裏，她莫名心中一動。

使用控制藥劑可以加強精神力控制，而現在的她，似乎在沒有藥劑的情況下，精神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既然可以把自己腦中的畫面強行導入別人腦中，那麽，可不可以把自己的情緒傳輸給別的人？

這個想法讓肖奈莫名興奮起來，她擡起雙手按住太陽穴，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心無旁骛，鎖定屋內幾個人的情緒，腦中一股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

維持這種精神狀态十分吃力，不過兩三分鐘，肖奈額頭上就浮起一層細密的汗珠，漸漸順着她柔和的鼻梁緩緩滑下，滴在地板上。

僅僅堅持了不足五分鐘，她就渾身脫力的松開手，睜開眼，抑制不住喘息起來。

肖奈撐着門背過身滑坐在地上，屋內幾人的情緒絲毫沒有變動，她到也沒有太過失望，本就沒有太大的把握，就算能成功，也肯定要循序漸進。

又過了十多分鐘，她感覺到佐伊所站的位置發生移動，似乎在朝向自己大門的位置走來。

肖奈猛一激靈，想都沒想就爬起來狂奔跑下樓，一路不敢轉頭看，沖出軍區後就鑽進私家車大吼道：“開車開車開車！！”

汽車引擎一聲咆哮，強烈的推背感讓肖奈松了口氣，戰戰兢兢的回過頭，車後窗外空無一人。

呼……還好沒追上來，要是讓這個混球知道自己住哪，以後的日子簡直不敢想象。

肖奈放松下來，挪到車窗邊，心不在焉看着沿途的一盞盞路燈迅速後退，由于剛剛精神力的透支，她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集中起精神。

直到車停到了家門口，肖奈依舊神色恍惚。

司機大叔從中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打開駕駛門，繞過車頭想去給肖奈開門，卻看到身後一個身姿颀長的人悠然走到後車門，對他豎起手讓他止步。

司機大叔障目結舌的愣在遠處，露出了一個很沒見過世面的表情，他只覺得那人仿佛是從歐洲絕美的油畫中走出來，那雙淺色的迷離眼瞳有着惑人心神的力量。

那人嘴角勾着慵懶的笑意，拉開車門，對還在發呆的肖奈做了個“請”的手勢。

肖奈這才回過神，伸出腳探出車外，呆呆擡起頭，愣住一秒、兩秒、三秒——“啊！！！”

肖奈痛不欲生的怒瞪着陰魂不散的混球，開口怒斥道：“你敢跟蹤我！”

佐伊仿若未聞的轉過頭，看向肖奈的住處，神色有些古怪，片刻後蹙眉回頭，問道：“這是你家？”

肖奈咬牙切齒的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打算撞開佐伊沖回家裏。她卯足力氣一頭撞去，随即沒有懸念的彈了回來，再次瞪了佐伊一眼，喪權辱國的繞過去跑回家了。

肖奈心中滿是憤怒與疑惑，這家夥纏着她幹什麽？為什麽剛剛看她的眼神那麽古怪？

心中有些忐忑，趕忙又集中起精神，開始精神力掃描房子周圍，只發現後院附近站着個人，情緒似乎很不好。

可別是要來滅門啊！肖奈直覺那人一定是佐伊，于是鼓起勇氣，去廚房抄起菜刀就沖進後院。

院子裏空無一人，肖奈剛要松口氣，耳邊就傳來佐伊的嗓音——“你一直住在這裏？”

肖奈循聲轉過頭，就見到後院镂空的牆壁外，默然站着那混球，她心裏頓時一涼，握緊菜刀走過去，壯着膽子吼道：“你別亂來！”

佐伊并沒有看她，低着頭看着牆外的地面，神色很不愉悅，而後默然蹲了下去。

肖奈一愣，疑惑的扒到牆上，順着镂空花紋低頭看下去，就見佐伊徒手在挖牆角的泥土，修長白皙的指尖沾滿了泥濘。

“你幹什麽！”肖奈有點緊張，“不準挖我家牆角！”

佐伊停下手，擡頭悵然看了一眼肖奈，那眼神帶着一點憂傷的茫然，肖奈看的心間一緊，口氣不由軟下來，說：“幹什麽呀你，別挖了，髒兮兮的。”

佐伊聞言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如同憂傷的蝴蝶羽翼，半掩着磨砂般迷離的瞳色，默不吭聲的繼續挖。

肖奈一瞬間失去了阻止她的力氣，半張着口，扒在牆邊默默看着。

隔着兩人的那道镂空牆上，青苔已經爬到了膝蓋的高度，院子裏僻靜無聲，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爬上肖奈的心頭，讓她茫然無措。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久遠的過去，肖奈看着佐伊終于停下手，從泥土中撥拉出一個灰溜溜的石塊，那雙修長的手溫柔的一抹，就露出一個瓷娃娃的笑顏——那是個很多年前流行的瓷器公仔。

肖奈心裏一個咯噔，總覺得那個公仔似曾相識，她詫異的看向佐伊，心說這混球又想搞什麽鬼……

佐伊站起身，拿着那瓷娃娃俯身趴到牆上，垂着淺瞳歪頭看向肖奈。

肖奈連連退開幾步，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看向佐伊手裏的娃娃，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

究竟……究竟是誰有巫術啊？為什麽眼前這個混球在害死過她一次，還能輕而易舉的讓她感到內疚？那個娃娃是哪裏來的，什麽時候被人埋進去的？

肖奈滿是酸楚的大吼道：“你跟着我幹什麽？”

佐伊一動不動趴在牆外看着她，眼神帶着熟悉的悵然，驀然開口道：“我覺得你很熟悉，想知道你是誰。”

肖奈完全莫名其妙，又退了幾步，仿佛那道牆沒辦法阻止外面那人靠近她一樣，她慌張的說：“我是肖奈，在摩納哥的營地不就告訴你了嗎！”

佐伊聞言低下頭，沉默很久，嗓音壓在喉嚨裏：“之前，你不肯告訴我。”

肖奈心裏亂成一團，那還有之前，難不成佐伊也經歷過重生前的六個月？那不可能，因為那時她一見面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她覺得自己從沒對佐伊隐瞞過姓名，隐瞞姓名這種事也不知是哪個混球裝成“小呆”幹的呢！

不知佐伊又想搞什麽花樣，肯定是要把她騙上鈎，肖奈回過神急忙就咬牙吼道：“別纏着我！走開！以後別來找我！”

說完，一牆之隔的兩個人，都沉默了。肖奈似乎覺得自己說的這句話有些耳熟，仔細想又想不出什麽頭緒，只發現佐伊的神色越發暗淡下去。

相對無言，佐伊将手中的小瓷娃娃塞進镂空的牆格裏，沒有再看肖奈一眼，轉身邁步離開了。

肖奈頓時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回過神，就發現手心全是汗，她在緊張什麽？為什麽即使是現在，見到這混球不開心，還是覺得難過得不行？

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