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戰前 (1)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肖奈呼吸困難,腦袋翁翁直響,痛苦的閉着眼睛隐忍的哽咽起來,耳邊傳來佐伊滿是怒意的低吼:“想殺我嗎?你真是越來越勇敢了,睜開眼,肖奈!”
下颌陡然被狠狠捏住,一股強烈的酸痛感逼迫肖奈淚眼婆娑的睜開眼,避無可避的對視上那雙憤怒的赤瞳。
腦子已經失去思考能力,肖奈忍不住垂下眼睫看向佐伊胸口的傷勢,作為一個醫生,本能讓她顫抖着雙手四處摸索,想要尋找止血藥劑。
佐伊咻然直起身子單膝跪地,一把拉住肖奈的衣襟将她拉坐起來,指着屋內那群如同驚弓之鳥的學生,強行掰過肖奈尖尖的下巴轉向他們,貼在她側臉陰狠的說:“這些人都會為你的勇氣付出代價。”
肖奈完全無法思考佐伊再說什麽,她整個人被提溜着,無力的伸手摟上佐伊的脖頸,試圖将她纏住,口中含糊不清的哽咽道:“別打了...別打了...”
淚水不不斷劃過肖奈圓潤的臉頰,滴落在緊緊捏着她下巴的修長指尖,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瞳悲傷的注視着佐伊。
這張啜泣的小臉與佐伊記憶深處的某個畫面深深重疊,使得那雙陰戾的赤瞳微微一怔,捏緊肖奈的指尖不禁松懈下來。
肖奈立刻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鑽進佐伊懷裏。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肖奈的哭聲,周圍靜悄悄的,佐伊雙手緩緩松開,垂在兩側,茫然的轉過頭,看向那群不斷瑟縮後退的學生。
再回過頭,垂下纖長的眼睫,赤瞳看着懷裏的肖奈,似有猶豫。頓了幾秒,佐伊僵硬的擡起手,懸在肖奈的腦後,卻沒有觸碰她溫暖的發絲,只頓了一下,眉間一皺,一把推開了肖奈的肩膀。
肖奈被重重摔倒在地,後脊一陣刺痛,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
佐伊站起身,學生們驚恐的退後貼着牆壁,目視着她極速跳上窗臺,一躍而下。
雷德爾終于松了口氣,閉上眼喘息片刻,趕緊跑去檢查肖奈的狀況。
他心中滿是疑惑,佐伊今天的舉動很反常,如果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會博取訓練營學生的好感,從而試圖挑唆拉攏新的戰鬥力。
而事實上,剛來參觀的時候佐伊确實也與同學們談笑風生,直到肖奈進了訓練室後,氣氛好像陡然不太一樣了,佐伊似乎有些,怎麽說呢,亂了方寸。
況且據雷德爾了解,佐伊向來介于隐忍和必殺兩者之間,只要出手,都是全滅,怎麽會翻臉後平白放過這群變種學生?如果他觀察得沒錯的話,肖奈似乎跟佐伊關系有些複雜。
這些疑問讓他感到力不從心,将肖奈送去治療後,他又匆匆回去安撫訓練營的學員。
這件事顯然對整個訓練營的學生,造成了無法磨滅的打擊,原本一個米拉已經讓衆人有些自慚形穢,在得知那種可怕的力量,在非法變種人中并非偶然後,更是讓全體學員士氣低迷。
在失去肖奈的庇佑後,米拉被當作非法變種人的爪牙,遭到了訓練營裏其他同伴的極端排斥,只是礙于雷德爾的囑咐,才沒有将她驅逐。
肖奈在醫院躺了一晚,就被轉回家中,新傷舊傷一身病痛,心疼得她媽媽禁止她近期再出家門。
她哥坐在床邊削蘋果,也忍不住有些責怨的說:“你說你這麽大個姑娘了,怎麽就不懂得讓人省點心呢,出去一次就摔個腦震蕩回來,本來就難嫁出去了,再摔成個智障以後誰給你負責。”
肖奈面無表情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恨恨道:哪個混球摔傻的就哪個混球負責。
她是真覺得自己腦子都被摔得出問題了,最近一想事情,頭就隐隐作痛,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佐伊扒在後院時看她的落寞神情。
晚上做夢就夢見那家夥各種重傷不治慘死街頭,然後她就爬去摟着混球的屍體一直哭一直哭,每天早上醒來都能哭濕一整片枕頭,就跟尿床尿錯位置那麽多的水份量。
這一定是喜極而泣,肖奈兀自堅定的告訴自己,可夢裏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根本欺騙不了自己。她心知肚明,自己的心境,已經無法回頭了。
原本的病假又被秦助理幫忙延長了兩周。
一下班,秦助理就悶悶不樂的來探病,臉色很不好看。
肖奈她哥一直在一旁逗秦助理開心,可她顯然心不在焉,沒多久就憋不住了,劈頭蓋臉問肖奈:“佐伊是不是被你刺傷了?”
肖奈微微一愣,扭頭看向秦助理,見她那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就忙搖搖頭,說:“不是我刺傷的,你怎麽會知道這事?”
秦助理上前幾步推開肖奈她哥,一屁股做到床邊,憂心忡忡問肖奈:“那她真的受傷了?嚴不嚴重呀?”
肖奈看秦助理急切的表情,心中不由苦笑,想了片刻淡然開口道:“你希望嚴不嚴重?”
“佐伊?”她哥敏感的接茬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在海邊騙秦夏的混蛋?”
“你才混蛋呢!”肖奈秦夏異口同聲反駁道,說完二人皆是一愣,對看一眼忙尴尬的避開視線。
肖奈是覺得,可以用這個詞稱呼佐伊的只有她一個人,秦助理卻還覺得佐伊罪不至“混蛋”的地步,還有改邪歸正的可能。
她哥顯然有點不開心,眼神飄到秦助理身上,陰陽怪氣的說了句:“你不會還喜歡那個騙子吧。”
秦助理剛要開口,就被肖奈搶先扯開嗓門大吼道:“你亂講什麽!我從來都沒喜歡過她,那種壞蛋誰會不長眼去喜歡啊!”
秦助理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哥一臉詫異看肖奈,朗聲說:“誰問你了?你激動個什麽事?對了,這幾天每天早上給你曬枕頭,诶喲哭的那個實惠!我死了估計都不能這麽傷心,別告訴我是為了個變種人哭的,你不要臉咱家還要臉呢……”
肖奈頓時血壓不穩,噌的一下坐起來,眼前一陣眩暈,咬牙切齒的朝他哥吼道:“你少說風涼話,誰不要臉了?”
說着,眼淚一下就湧出來,顫抖着雙唇死死斜眼瞪着她哥,她這個人受不得激将,她哥還沒逼問什麽,自己就一股腦全抖出來了:“對!我是難過,憑什麽不讓我難過?”
肖奈跟個小潑婦似的看着哥:“我問你,為了無辜的普通人,我沒日沒夜研究藥劑的時候,他們有誰來給我倒過一杯熱茶?為了他們,我跟随軍隊與那些曾經都不敢正眼看的恐怖喪屍戰鬥,他們有為我喊過一聲加油嗎?他們嘲諷我誤解我,說我膽怯退縮、編造謊言,在一切得到印證之後,有人來跟我說過一句對不起嗎?”
肖奈狠狠抹掉委屈的眼淚,瘦弱的肩膀劇烈顫抖,紅着眼鏡看她哥,哽咽道:“佐伊襲擊基地前一晚,對我說,等明天過去了,她就能讓我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再也沒有戰亂與殺戮,你知道嗎?那是我聽過的最美好的承諾。”
“在那之前的六個月,也是我這輩子活的最開心的六個月,而現在,我的過去、未來,全都沒有了,這個世界沒人有時間聽我的故事,沒人有耐心理解我的心酸。為了多數人的生命,站在人類這一邊我無、怨、無、悔!但如果你要讓我像爸一樣冷酷無情,坦然說我不在意佐伊的死活,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哥和秦助理都被她吓蒙了,愣在屋裏半晌沒吱聲,而後秦助理尴尬的把肖奈扶躺下來,安慰幾句就匆匆告辭了。
她哥也跟着走出門,神色似乎有些過意不去,旋即又折了回來,做回床邊,低頭勸慰說:“好了啊,別生氣了,哥剛都是亂說的,你一直都是咱家的小公主,咱家哪個不為你驕傲啊。”
肖奈倔強的別過頭去,她哥見狀,沉默了片刻,絮絮叨叨的跟她唠起嗑來:“你小時候就跟變種人玩兒的挺好,現在你這樣哥也不奇怪。”
“我小時候哪有跟變種人玩,你少唬我!”肖奈白了他一眼。
她哥笑了笑,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子,說:“你當時太小了,三歲半,整天穿的跟個小洋娃娃似得,記不得了吧?”
她哥眯起眼,思緒飄到十多年前,慢慢回憶道:“那時候,幾個變種小兔崽子,知道咱爸是軍隊管事的,老是輪流來砸咱家後院窗戶。”
“你有次就站在後院窗子附近,手裏拿着個小娃娃,傻兮兮看着小兔崽子砸自家窗子,你還在那兒咯咯傻笑。那小兔崽子都給你笑得發毛了,爬進院子一把就搶過你手裏的娃娃,給砸爛了,哎喲!你那一嗓子嚎的,都不用報警,方圓三百裏的警察都被你嚎過來了。”
“噗……”肖奈被哥逗笑了,翻着白眼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好奇問道:“那後來呢?”
24第一戰①
她哥眯着眼,仔細想了想,說:“當時是我第一個發現那小兔崽子爬進院子的,你一嚎起來我就撒腿奔出去了,那小崽子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跳到圍牆上,還回頭沖你做鬼臉,然後一溜煙就跑掉了。”
“那你有沒有追上去?幫我出氣沒?”肖奈狐疑的看着哥。
哥斜着眼看她:“那可是變種小兔崽子,真追上了我還要命不要了?”他想了想,突然就笑了,看着肖奈說:“不過還是你個小丫頭夠虎,後來你……”
這時候,房門喀拉一聲被轉開來,媽媽端着水和藥走進來,招呼到:“肖樂,把你妹扶起來,該吃藥了。”
兄妹倆的對話被打斷,她哥起身小心翼翼把她扶起來,立起枕頭墊在她背後。
肖奈接過水,媽媽在一旁跟他倆抱怨道:“你爸又出遠門了,說東區那邊不知……”
“咳咳...”肖奈嗆了口水,擡頭看向她媽,臉色一下就變了。
“怎麽了?”她媽幫她拍拍背。
肖奈一臉苦楚,心說完了,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重生前的這一天,她爸領軍趕去東區的變種□□基地執行任務,而那裏已經被一群來歷不明的強化型喪屍所占領。她爸因此被困在了變種研究基地,長達三日之久。
雖然肖奈不費吹灰之力的救出了她爸,可現在想起來才明白,這都是因為當時她身旁一直有佐伊全程護航,那些小怪獸在終極怪獸面前自然顯示不出危險程度。
難怪之前趕去救援的兩批隊伍音訊全無,肖奈現在才想到當時自己面對的境況是多麽危險,因為闖入基地營救的那晚,佐伊竟然第一次被迫在她面前顯現出了一對赤色的雙瞳,以及肖奈最愛的尾巴。
當時因為基地的電力全部被損壞,肖奈極恐懼那雙幽幽發光的赤色眼瞳,佐伊只好全程閉着眼,在一片黑暗中牽着她單刀直入,出手全靠聽覺與嗅覺。
肖奈還記得那個完全黑暗的空間,自己全身全心都交付給佐伊,就那麽心安理得的将手放入那只冰冷的掌心,周圍恐怖的嘶吼不曾間斷,卻沒有任何一個物體能接觸到她三步以內的距離。
現如今只剩她一人,指望軍隊及時救出她爸的可能性太小,肖奈額角沁出層層冷汗,焦躁的左思右想,随即開口道:“得找變種人訓練營的學生幫忙!”
她媽一臉詫異看她哥,問:“啥意思?”
她哥搖搖頭,一頭霧水看肖奈。
肖奈怕他倆擔心,只擺擺手讓他們出去,自己摸到手機撥去軍區前臺轉接雷德爾,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說出來,只等他安排人手前去救援。
雷德爾聞言半晌不語,思考周全才開口道:“照你說來,這次任務危險非常之大?”
“是呀!”肖奈忐忑不已。
雷德爾沉吟片刻道:“學生們這幾天還沒緩過神,突然執行高難度任務,萬一有什麽閃失,可能會徹底失去信心。”
肖奈大驚,皺起眉頭說:“您的意思是什麽?如果重型武器攻擊,勢必會導致我爸……導致被圍困的士兵喪命,中型武器根本傷害不了它們,當時全部方法都嘗試過了,先後兩隊援軍都喪命在基地內,我們必須啓用正面對戰實力強大的變種人!”
雷德爾似乎有些為難,這讓肖奈心裏很不舒服,難不成要犧牲她爸不管了嗎?她爸向來盡忠職守,最終換來的是國家和好友的抛棄嗎?
她有些沉不住氣了,居然口不擇言道:“您難道要袖手旁觀嗎?還沒有到變種人襲擊的那一天,我爸就要死于自己人的……”背叛兩個字她終究沒有說出口,但電話那頭已經聽出了她的怒火。
雷德爾并沒有惱火,肖奈在他眼裏畢竟還是個血氣方剛、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孩子,他十分大度的反過來跟肖奈抱歉到:“你不要着急,我這兩天事情處理的太多,反應有些跟不上,我只是在籌劃派哪些變種學員配合戰鬥比較保險,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位戰士的生命。”
肖奈聞言心情緩和下來,覺得自己剛才說得有些過火,還沒開口道歉,又聽雷德爾接着說:“你和佐伊是什麽關系?”
這個突兀的問題聽得肖奈心裏一個抽搐,立刻臉紅到耳根,支支吾吾回答道:“沒關系啊……我能跟那個混球有什麽關系呢……”
“那天多虧你控制了她的行動,才把傷亡縮減到最小,這些天你都在家養傷,我已經組織了精神力異能研究小組,等你複原後,專門強化訓練你的精神控制力,如果有所突破,可能會對佐伊起到決定性的打擊,畢竟物理類攻擊對于她完全無效,你的精神力控制是唯一的希望。”
肖奈一怔,問道:“佐伊……不是已經受了重傷嗎?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去叨擾您了。”
雷德爾嘆了口氣,吃神的揉着眼窩,沉下嗓音說:“又沒有傷到要害,還讓她找了借口安頓在了軍區接待所養傷,把非法變種人主要戰鬥力全召集過來了……”
聽聞佐伊還有力氣部署詭計,肖奈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長長舒了口氣,發現自己立場的嚴重問題後,趕忙一臉嚴峻的問道:“這個混球想要幹什麽?”
即使不是面對面,肖奈這一段情緒流露也被雷德爾猜了個七七八八,他臉上浮起一絲古怪的神色,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就突然開口道:“如果你能請佐伊去營救被圍困的士兵,也許會更有效率降低危險。”
他當然沒指望這種無稽之談有實施的可能性,只是想借助這句話,看看肖奈的反應,很容易能辨別出她對佐伊的親密度是否如他所猜測的那樣。
肖奈聽到這個建議,居然傻呵呵的考慮了一下,而後蹙眉推脫道:“那家夥現在肯定不會幫我的,又不是以前了……”
“可是你剛才說,重生前,這個危機就是佐伊幫你解決的。”雷德爾追問道。
“對啊。”肖奈解釋道:“我那時候還有點利用價值,現在可不行了。”
雷德爾知道這孩子向來性格直率,必然沒有撒謊,幹脆旁敲側擊點撥道:“我聽你之前所敘述的事情原委,一直沒能想通,為什麽佐伊在确定基地位置後,依舊委身于你家聽命于你?你對于她有其他利用價值嗎?”
這句話就算很直白了,可惜肖奈也沒想通,十分幹脆的說她也不知道。
雷德爾苦笑了一下,繼而更加直白詢問道:“那天你暗算成功後,佐伊毫不猶豫殺掉了配合你一起襲擊的變種人,為什麽卻放過了你?”
他是想引導肖奈發現,佐伊對她,與衆不同。
可惜肖奈依舊沒往深處想,還是狐疑的答道:“估計還打我什麽主意呢,那家夥心腸都是黑的,沒人看得透。”
她說着,突然有點開竅,忙興奮開口道:“要是佐伊還想利用我,那我去求她救我爸,說不定真能成啊!”
雷德爾就是這個意思,他發現肖奈對于二人關系的衡量,還沒有他想得周全,該說的話也已經全都說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看肖奈手段怎麽樣。
這幾天,雷德爾心中一直懷疑佐伊對肖奈的态度十分微妙,一旦兩人關系到達一定程度,也許就能成為他們戰勝變種人的突破點。
但顯然現在還不是說破的時候,肖奈這孩子心裏藏不住事,現在他需要的是充足的耐心,等待時機成熟。
肖奈在記下佐伊下榻的地址後,就想立刻約好時間,下午立刻趕過去。可現在這個身體狀況,估計強撐着趕到那裏,就夠她去掉半條小命了。又想到佐伊那陰晴不定的性格,下手也總是沒輕沒重的,萬一在随手摔她一下,估計就能當場跟肖奈的遺體告別了。
如果量力而行,肖奈起碼需要在休息一周才方便行動,可是事情迫在眉睫,她爸那裏情況危急,片刻都不能耽擱。
她思量許久,決定給自己注射一針加速代謝的藥劑,讓身上的傷痛加速恢複起來,再休息一晚,明天就啓程去找佐伊。
只是這種藥劑對身體傷害太大,她身子骨向來嬌氣,這一針下去,往後很可能落下病根。
可她顧不得那麽多了,如果在選擇了這條艱難的道路後,她爸反而提前喪生了,那她恐怕會徹底失去信心與動力,這第一戰,絕不能輸。
肖奈吃力的下了床,扶着牆壁走出去,避開家人的視線,挪到書房試驗臺,哆哆嗦嗦配好藥劑,拆了一根針筒,抽出中度的藥劑量,擡起胳膊……
渾身哆嗦個不停,她擡起頭看了看玻璃門上映出自己的臉,那張慘白的臉,微微泛青的雙唇,讓她心驚的低下頭,努力克制顫抖的雙手。
一股子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如果換做重生前,佐伊舍得看她這副模樣嗎?
肖奈用力眨了下眼睛,将模糊了視線的淚水擠出眼眶,深吸一口氣,将針劑注入血管。
25 第一戰②
第二天清早,肖奈起身将房門鎖起,想要營造出睡懶覺的假象,只要中午之前趕回來,就不會惹得家人又操心。
洗漱間的鏡子裏,肖奈原本嬰兒肥的臉頰似乎瘦削了一些,由于藥物作用,長時間的心悸讓她的兩頰泛着一種不自然的紅暈,襯着蒼白的膚色,顯出一種病态的質感。
走出家門才七點,初夏的陽光已然清透奪目。為了不引起家人注意,肖奈沒有招呼司機大叔送她去,一直走到路口攔下計程車,匆匆趕往軍區接待所。
雷德爾安排的侍應,早早在門口恭候肖奈,車停下,肖奈翻出零錢付了款,車門已經被侍應打開,禮貌的領着她走進接待所。
一走進大廳,侍應和肖奈的臉色就變了,扭頭看前臺接待的小姐,也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肖奈眨巴着眼睛看着大廳裏氣勢不同尋常的“人類”們來來往往,他們體形普遍有些高得離譜,形态迥異,氣勢駭人,讓人不自禁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正如雷德爾所說,佐伊把非法變種人的主要戰鬥力全部召集過來了。
如果說一個佐伊,在面無表情的狀況下,會讓一屋子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形壓迫感,那麽,屋裏這群人所造成的壓迫感,絕對已經猶如實質了。
那群變種人不知有沒有被告知肖奈的身份,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招待所從他們入住後,沒有任何普通人類敢來叨擾過,所以,這群變種人,就如同看動物園裏的大熊貓一般,目送肖奈走上樓梯。
那感覺簡直是一路被目光淩遲,肖奈本能的弓着背,像小宮女跟着總管似得,與侍應穿梭在主子之間。
這一刻,肖奈的自信啊、傲骨啊都在低下的頭顱中消散殆盡。她心中默念着: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就這樣一直屈到了佐伊房門前。
侍應立在遠處遲遲沒有敲門,肖奈疑惑的擡頭看向他,發現他整張臉都是赴死的悲傷表情,手懸在門前,死活不敢敲下去,似乎內心正在坐着激烈的掙紮。
“您請回吧,我自己來敲。”肖奈不想為難他,禮貌的幫他解了圍。
侍應聞言感恩戴德,答謝了幾句就匆匆告辭了。
肖奈抿着嘴深吸一口氣,理了理頭發,伸手輕輕扣在門上,沒想到一下子就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肖奈冷不丁一個激靈,剛想把門關上重新敲,就聽見屋裏傳來清脆婉轉的笑聲。
“這裏呀佐伊大人……”
肖奈聽見這妖嬈的嗓音,瞬間腦充血,只用了一秒就确定混球屋子裏肯定藏嬌了,頓時火冒三丈,一掌推開門沖了進去。
當她意識到,就算混球藏了一整個東宮也跟她無關的時候,已經晚了,她站在客廳沙發前,好在裏面空無一人,聲音是從微微敞開的客卧裏傳來的。肖奈擡腿就要溜出門,房間裏卻傳來腳步聲,剛剛那只妖精的笑聲越來越近。
情急之下,肖奈連滾帶爬鑽進了電視櫃旁的屏風後縮成一團。
屋裏的兩人很快就走進客廳,肖奈哆嗦着擡起頭,看見佐伊一手抄兜,一手提溜着一疊文件,低頭走去沙發坐下來,長腿舒展,一腳翹在茶幾上。
身旁跟着的,是個高個兒的長腿美女,竟然是個亞洲人。她整個人跪上沙發,小貓似得縮在佐伊身旁,一臉天真的歪頭看着那份文件,一副文盲不識字的表情。
肖奈立刻就怒了,因為那女人胸前的大v領簡直要開叉到肚臍眼了!如果她沒記錯,是哪個混球在摩納哥,嫌棄她一個正常的v領“領口太低不如不穿的”?
大v女不斷湊近佐伊的文件,試圖用胸部擋住她的視線,奈何就她那身段,再塞兩捆襪子都擠不出任何波瀾,如果隆胸整容行業沒有因為戰亂而覆滅,肖奈估計她那對胸抽脂填充,起碼要抽掉兩條大腿肉。
肖奈想着就不由嗤笑一聲,佐伊頓時就眼神一凜看向她的位置,随即站起身,将文件丢在茶幾上,邁開長腿朝她走過來。
肖奈吓壞了,心說怎麽每次偷窺都被抓,這回用找廁所的眼神回答肯定說不過去了,怎麽辦好呢……
“大人?”妖精撒嬌似得趴在沙發扶手上,疑惑的看着佐伊走到電視櫃旁。
肖奈吓壞了,忍不住露出半個腦袋偷看佐伊有沒有發現自己,佐伊一見她露頭,眉頭就皺了起來,低頭思忖片刻,轉身走回沙發,徹底無視了肖奈。
“怎麽了呀?”妖精柔聲細語。
“把這份文件送給文森特,出去吧。”佐伊淺瞳中沒有一絲情緒。
妖精顯然習慣了佐伊這翻臉如翻書的性格,前一秒還把她寵上天,下一秒就跟她形同陌路,她也不敢抱怨什麽,撇了撇嘴接過文件,就起身出去了。
房門被關上,整個房間頓時一片寂靜,肖奈只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忍不住又歪出腦袋看佐伊的動靜。
佐伊沒好氣的斜了她一眼,皺着眉靠上沙發背,閉上眼,靜候屏風後那傻妞的下一步舉動。
肖奈眼看混球像是睡着了,蹑手蹑腳鑽出來往門外爬,打算重新敲個門,正大光明走進來。爬了一半心中一動,回頭看了看佐伊,心想要是一會兒見面了,肯定不好問她的傷勢。
肖奈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她只猶豫了幾秒,就緩緩站起身子,蹑手蹑腳靠到沙發旁,龇牙咧嘴伸出手,捏起佐伊的領口,緩緩掀開來……
還沒來得及看清,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猛地握住她做賊的爪子,眼前陡然一晃,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被佐伊猛地一拽,整個身子被扯進一個沒有溫度的結實懷抱。
回過神,肖奈已經跨坐在了那雙修長的腿上,爪子被緊緊禁锢在佐伊胸口,幾乎能觸摸到那有力的心跳。
肖奈的臉刷的就紅了,表皮再次達到火化的溫度,原本就因藥物而加速的心跳,頓時如同脫了缰的野馬般奔騰不息……
這麽下去,用不着在摔一次,佐伊就趕上肖奈的遺體告別了,肖奈趕緊用力掙脫起來,可剛剛動了一下,掌在她腰間的手立刻警告似得捏住她,死死按進懷裏,那力度仿佛要将她生生折斷。
肖奈痛得禁不住嘤咛起來,這确像是激起禽獸征服欲的興奮劑,肖奈感覺頭頂的氣息狂熱起來,急忙擡起頭,低聲喊道:“放開我!你想幹嘛!”
對視上的,卻不是平日迷離的淺瞳,那雙妖異的淺瞳早已微微泛起赤紅,肖奈覺得現在的佐伊,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壓抑着某種侵略的意圖,那種原始的氣息總是令她有些顫栗心驚。
“放開我!”肖奈再次強調。
“你來找我幹什麽?看我死了沒?”佐伊語氣挑釁,一雙妖異的赤瞳緩緩從肖奈的臉上游移到胸口,嘴角立刻翹起滿意的弧度,壓低嗓音貼到肖奈唇邊吐氣道:“領口這麽低,太危險了。”
肖奈立刻低頭檢視自己的衣着,根本就是普通的t恤加棉布長褲,只能說在禽獸的視線範圍裏,裹成木乃伊都顯得太暴露!
肖奈憤怒揚起頭,鼻尖不小心擦過佐伊的雙唇,一絲透着涼意的水汽,激得她渾身一縮,喘息着掙紮起來:“放開我啊你!”
肖奈被強行按在胸口的爪子用力推搡起來,突然又想起那是佐伊傷口的位置,頓時驚慌擡起頭,瞪着大大的眼睛,喃喃問道:“你的傷還礙事嗎……”
佐伊一怔,赤瞳微一流轉,突然松開肖奈的手,捂住自己胸口咳嗽了幾聲,虛弱的看向肖奈,一臉人畜無害的可憐模樣。
肖奈掩飾不住有些心疼,雖然剛瞥了一眼似乎連傷疤都沒找到,但說不定就有什麽內傷呢?于是便氣呼呼抱怨道:“讓你以後再打架……”
佐伊對她的反應很驚奇,歪頭說:“你是不是擔心我?今天是特意來看我的?”
肖奈立馬嘟起嘴,狠狠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道:“我找你是有正事的,誰會擔心你呀!”
佐伊聞言,眼中透出一絲失望之色,松開手垂在兩側,任由肖奈掙脫出去。肖奈立刻站起身,退開兩步才安心。
“雷德爾讓你來找我的?”佐伊低着頭,看不出表情。
肖奈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捏痛的腰側和手腕,沒好氣地說:“是我自己找你有事,跟教授無關。”
“什麽事?”佐伊挑起眉,眼神好奇的看着肖奈,心說這丫頭真是跟小時候一樣虎,居然敢獨自一人來找自己,不禁又覺得挺好笑,那雙妖異的眼瞳泛起一絲邪邪的壞笑。
“我爸被困在東區變種基地了,那裏有很多新型變種喪屍,軍隊很難靠中型武器對付。”肖奈嚴肅起來。
佐伊臉上泛起疑惑,似乎在等她繼續說。
肖奈得不到佐伊的回應,趕緊繼續解釋道:“學校裏的變種人你也見到了,他們去救援會很吃力的,教授擔心他們應付不來。”
佐伊低下頭,思忖片刻,擡頭問肖奈:“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些的?這關我屁事?”
“……”肖奈徹底憤怒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明天在寫吧啊啊啊!!哪個魂淡規定入v三更的爛習俗!寫屎老紙了≧▽≦)/~┴┴
26 第一戰③
室內很安靜,轉念一想,肖奈平靜下來,淡淡看着佐伊,知道眼前這個人,再不會如從前那樣狠命寵她,連求助都顯得滑稽可笑,又如何開口責怨呢?
“怎麽了?”發現肖奈神色消沉,佐伊起身走過去,站姿幹淨,沒有再強制想要抓住肖奈,只是垂眸茫然看着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更顯眼瞳深邃難測。
肖奈從那樣的眼神中獲得些許勇氣,看着佐伊一鼓作氣開口到:“可不可以救救我爸爸?”
“……”佐伊先是詫異,随即勾着嘴角笑顏妖異:“你還真不拿我當外人。”
肖奈立刻解釋道:“當然不是白幹的,我們可以作交換,只要你肯救我爸,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佐伊聞言眯起狹長的雙眼,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微微貼近注視肖奈的小臉,嗓音輕慢的說:“這不太好吧?你還沒成年。”
肖奈沒理解佐伊輕薄的玩笑,急切的懇求道:“什麽要求我都能答應!如果我爸出事了,我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佐伊一怔,旋即收起了笑容,神色變得有些嚴肅,開始認真琢磨這件事,沉吟片刻開口問:“你爸是不是肖齊浩?”
肖奈詫異的點點頭,問:“你怎麽知道?”
佐伊垂下眼眸沒有答。因為肖奈對她爸的重視,佐伊覺得這事不能順手幫。現如今兩方關系緊張箭在弦上,肖齊浩作為軍方代表,一旦開戰,首當其沖就要死,還不如現在順水推舟,借喪屍的手讓他的死因跟變種人撇開幹系,也好讓肖奈把矛頭集中對向喪屍。
肖奈發現佐伊看她的眼神似有籌謀,立刻不自在的低下頭,撒嬌似得低喃道:“好不好嘛……”
這充滿誘惑的語氣剛落,腰間就被陡然攬住,肖奈猝不及防撞進佐伊懷裏,被提溜到沙發坐回了那雙長腿上。她有求于人,不敢掙紮,只能羞怯的縮着腦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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