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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之煜靠在工作室的老板椅上,神情舒展地翻閱一本小傳。
“煜哥,你給的這個微博ID,我們查了,沒有任何痕跡。”
樂天說道,他是葉之煜的助理,一個圓乎乎的東北小胖子,人既幽默又細心,就是愛鬧,平時連自家老板都敢涮的那種。他今年27了,不止他,葉之煜身邊的人,不論年紀大小,但凡平輩的,總愛喊他一聲煜哥。
葉之煜道:“沒有這個人?有可能銷號嗎?”
樂天搖頭:“就是沒這個人,這個ID名字,沒被注冊過。”
“好。”葉之煜道,但對這個回答似乎并不滿意。
“對了,宋導那邊又來問了。”
葉之煜沒有擡眼,問道:“錄制時間定了?”
樂天道:“定了,4月15號錄制第一期,預計兩天的時間。你真的要去?”
“去,”葉之煜道:“欠他個人情,趁這段時間不接戲,正好還了。”
葉之煜是業內公認的拼命三郎,在這個圈子裏,再找不到一個比他紅、還比他努力的人,就連那些地位不如他的,通告都沒有他密。
他幾乎一年四季都泡在劇組裏,從十八歲到即将二十四歲,三年多的時間,單說上映的就有三部電視劇和一部電影,有量有質,拿獎拿到手軟,少有的閑暇還要出單曲、舞臺演出、跑影視劇宣傳、以及讀大學……沒人知道他怎麽應付得來這麽多的行程。
樂天在行程表上敲下幾行字,又露出擔憂的神色,說道:“但是,煜哥,據說宋導這個每期都是恐怖題材的!到時候晚上要求你錄制怎麽辦,你能錄嗎?”
葉之煜放下手機,面色凝重。
這種真人秀的錄制時間一向沒譜,自己現在身不由己,真要中途開了天窗,恐怕很難收場。
樂天又道:“說起來,有閻晉出面,那幾個私生已經找着,警告過了。那個叫張采采的,剛堵到她立馬就慫了,動了什麽手腳也全招了,我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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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什麽手腳?”葉之煜問。
“就是,哪裝了攝像頭、怎麽搞的定位,哦,最離譜的是,還在廟裏供了她跟你的夫妻和合燈,真無語——你放心,已經拆了。”
“沒別的了?”
“沒了啊,”樂天撓頭:“還是你又發現了什麽?”
葉之煜停頓片刻,道:“沒。”
看來抱枕的事,跟這幾個私生沒關系。
樂天道:“煜哥,你這幾天調整一下,我跟小陳入手了很多高科技,以後肯定做好警戒。”
葉之煜聞言喃喃道:“高科技怕是沒用吧,真想解決這事兒,恐怕得去茅山學藝……”
“啥?”樂天沒聽清。
“沒什麽,”葉之煜從悠哉的狀态裏抖擻起精神,起身說道:“我去找閻晉,你們這段時間也累,都快熬成人幹兒了,晚上去聽海放松放松,算我賬上。”
葉之煜幾天前在酒局上放了閻晉的鴿子。
也不能怪到葉之煜頭上,當時他們一衆人在會所包間喝酒,喝到中途葉之煜仿佛有所感應似的,胃裏不舒服,打算去衛生間,誰知正好八點整,剛出門就被拽進了霖秋家的抱枕裏。
這幾天都沒怎麽聯系,閻晉花花公子做派,晚上清醒玩鬧,白天昏昏沉沉宿醉睡覺,跟此時的葉之煜時差颠倒。
直到今天,葉之煜親自登門,把閻晉從醉生夢死裏拽起來。
“喲,來了,灰姑娘?”閻晉人還沒醒,就戲谑道。
“滾蛋,”葉之煜無情地拉窗簾開窗散掉酒氣,挎着臉說:“看清楚我是誰。”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啊,”閻晉終于舍得坐起來,說道:“八點的鐘聲一響,你就消失了,你說你是不是灰姑娘?”
那天閻晉也跟出包間打算湊個伴兒放水,誰知推門卻看不見葉之煜,前後不超過一秒,而地上只剩下葉之煜的一件外套。
他在悠揚的報時鐘聲裏迷茫了好一陣。
“沒空跟你貧,”葉之煜正色道:“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他跟閻晉從小認識,多年好友,如果說現在的圈子裏能有誰讓葉之煜敢和盤托出,也就只有閻晉了。
葉之煜已經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以防萬一,他需要一個肯信他、也肯幫他的人。
雖然這個人有點不正經。
轉眼又到了晚上,葉之煜如約而至,醒來後先伸了個懶腰。
每次穿越的過程沒有不适感,眨眼的瞬間,周遭就換了場景。
看到只有自己家五分之一大的小卧室,葉之煜這一次莫名地還有幾分期待。霖秋總讓他聯想到某種不會咬人的小動物,而逗弄小動物,是個緩解壓力的好法子。
卧室裏沒人,葉之煜身旁放着幾套衣褲,他換上之後,意外地合身。
當然必須合身,葉之煜的各項身材數據可都是被圈裏姐妹們拿着顯微鏡分析過的,霖秋就算不故意看,也總是能刷到相關的視頻,想記不住都難。
才剛換好,門便被敲響,霖秋推門進來,他剛洗過澡,頭發軟乎乎的搭在額前,看上去果然……應該是毛茸茸的手感。
“你來啦,”霖秋笑眯眯地說道:“餓嗎?想吃什麽?”
葉之煜吃過晚飯的,但回想起昨天那碗湯面,肚子裏的饞蟲作祟,便脫口說道:“你還會煮什麽?”
霖秋又遞了雙拖鞋過來,說道:“我會做的多了,等着吧,保證你滿意。”
煮了兩樣家常菜,葉之煜果真也很滿意,幾盤小菜見了底,但他終歸沒有被美食沖昏頭腦,依舊記得自己真正該做的事。
現在這個狀态太不方便了,一到八點鐘人就要消失不見,這樣下去他連劇組都不敢進,所以當務之急是脫離現狀——還是要從這個叫霖秋的人身上下手。
然而霖秋看着他吃完了飯,卻開始換外套,準備出門。
葉之煜問道:“你要去哪?”
霖秋道:“嗯,我這段時間先住酒店吧。”
葉之煜脫口而出:“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霖秋邊收拾東西邊說:“你平時獨居慣了,又有起床氣,我怕我打擾你啊——哦,對了,這些是他本人的習慣,你也……一樣吧?”
葉之煜沒說話,霖秋究竟是私生還是理智粉絲,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霖秋對葉之煜的人設和習慣了如指掌,但是,idol就在自己家裏,還能忍得住去住酒店的,這份定力着實令人敬佩。
霖秋又道:“其實應該安排你去住酒店,可你昨天不是說你不能走出這個房間,那只好把我家讓給你。”
誰讓我顏控呢,霖秋心裏想。
葉之煜身子一斜擋在玄關,側頭挑眉道:“我不信,你弄了一個‘我’在你家,自己卻去住酒店?”
霖秋忙解釋:“不是!我說了不是我,是一個博主抽獎……”
他越說聲音越小,他找不出那位博主,而更離譜的是,現在連快遞單號都已經查詢不到了。
這個抱枕,真的就像憑空出現在他家裏的一樣。
“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霖秋道。既然解釋不清,那就只要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他已經想好要護身符的由頭從爸媽那聯系上玄門大師,到時候再想辦法讓這只抱枕精哪來的回哪去。
然而葉之煜卻攔在玄關不肯讓步。
“別去。”葉之煜道。
霖秋困惑地擡頭看他。
葉之煜只好解釋:“你離我的距離太遠,我就會被困在抱枕裏。”
簡言之,抱枕在哪,他就要一直待在哪,不能走不能動,偏偏還意識清醒,難受得很。
霖秋一聽便也猶豫了,他說道:“但我最近晚上都需要練舞,我怕吵你。”
是特訓的內容之一,趙總說綜藝上萬一被cue到才藝展示,絕對不能丢了星跡娛樂的臉,基本業務能力還是要撿一撿的。
柯星辰底子好,霖秋知道趙總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他一個半路出家的,剛成團時練舞練得腿抽筋吐酸水,吃盡了苦頭才勉強跳得像個樣子,後來漸漸懈怠,如今又要再痛苦一次。
“你會跳舞?”葉之煜好奇道:“正好,跳來我看看。”
他轉身走到沙發處坐下來,緩緩擡起一只手示意,活像個等待選手表演的評委。
霖秋唇角一抽,暗罵自己嘴太快,他可不就撞槍口上了。
——葉之煜,當年靠着練習室的跳舞視頻出圈的天賦卓越型選手,只要葉之煜一站上舞臺,周圍的一切便都黯然失色。而他,霖秋,手腳不協調到一不小心會順拐的程度,作為同行,他難以望其項背,作為粉絲,更不願意在idol面前露怯。
他掙紮道;“不……不用了吧。”
而葉之煜就只是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堅定的眼神寫滿了不容置喙。
然而看完霖秋苦練了兩天的一小段差點把自己絆倒的舞,葉之煜沉默了,他以為遇到了同好可以切磋,沒想到面前是巨大的鴻溝。
“是愛好?”葉之煜問。
誰還不能有個愛好了不是,要尊重。
霖秋痛苦地搖頭:“是用來吃飯的。”
葉之煜嘆了口氣,道;“你還年輕,換個飯碗還來得及。”
霖秋:“……”
他哭着感謝偶像的“鼓勵”和指點,并表示沒有比這更打擊人的了。
霖秋十分悲痛,果然酒店才應該是他最終的歸宿,而葉之煜見他又要溜走,也開門追出來。
——還真追出來了。
兩個人站在電梯間面面相觑,霖秋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家房門,愣道:“你不是不能離開我家嗎?”
葉之煜也道:“奇怪了,我分明試過不行的,難道……”
他上下打量着霖秋,難道問題在霖秋身上。
霖秋也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深吸口氣,道:“不……不會吧?難不成你的活動範圍不是房間,而是以我為圓心?”
霖秋的腦海裏有一只小圓規默默地畫了個圈圈。
于是,兩個人來來回回在小區附近做了很多實驗,霖秋樓下樓上家裏家外跑了三四趟,終于弄清了葉之煜這只抱枕精真正的限制。
當霖秋與他的距離在十米之外時,葉之煜便會被困在抱枕的所在地,不能移動,但只要兩人距離小于十米,葉之煜便可随意活動,即便霖秋離開房子,葉之煜便也能夠跟着他離開。
也就是說,只要霖秋肯配合,那葉之煜即便是抱枕的狀态,也可以是自由的。
葉之煜心裏又有了希望,他想到自己因為無法拍夜戲而忍痛放棄的劇本又有了希望。
不管霖秋是敵是友,既然他是粉絲,那麽不管是帶他去片場還是錄節目,霖秋一定會高興才對吧?
只是這樣的話,自己其實就是本尊這件事怕是藏不住了。
想到這裏,葉之煜對霖秋說道:“跳舞不難,其實你身段不錯,就是缺些技巧,以後我教你。”
霖秋:“啊?”
葉之煜:“我認真的,放心,一定保住你的飯碗。”
只有先保住霖秋的飯碗,他葉之煜的飯碗才能保住。不然都沒錢吃飯了誰還會想勞民傷財地去現場追星呢。
或者……葉之煜想,等以後,至少等身份暴露給他之後,安排霖秋來做個助理也不錯,當然,一切的前提都是霖秋不是害他變成抱枕的罪魁禍首。
雖然理智上覺得除了霖秋沒有別的嫌疑人,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葉之煜感情上的天平已然傾斜。
霖秋,這麽人畜無害的一只小動物,應該不會做那種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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