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光風霁月

桑落：！！！

救命，這是什麽糟糕的姿勢。

她擡起手，想要把他推開。可他的浴袍本就散落至肩膀一側，被她這麽一動，便迤逦到了腰間，露出緊實分明的腹肌。

更別提她的枝條還纏在他身上，因為她很緊張，藤條便直接收緊，他低低地“嘶”了一聲，垂下眼看她，雪色長睫半覆冷淡眼眸。桑落睜大眼睛，迅速擡起手捂住了臉頰。

盡管捂住了臉頰，可她清澈靈動的眼眸，卻還在透過指縫盯着他看。

神君漱玉般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一絲低啞，“你在看哪裏。”

桑落睫羽微動，迅速閉上了眼睛，“你、你不是要午休麽……”

神君的眸光掠過纏在他腰間的枝條，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桑落連忙操縱着藤條從他勁瘦的腰身離開，離開前手一抖，柔嫩的葉片拂過他的腹肌。

桑落：！

閉上眼睛的時候，別的感覺便尤為敏銳，比如說……樹葉上傳來的觸感。

她僵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神君的薄唇無奈地勾起，單手撐在她的頸側，将她連人帶枝條一起裹進了被子裏。做完這一切以後，他才抽身離開，去房間另一邊的蒲團上打坐。

天光雲影穿過窗格，形成一道道變幻的光柱，落在神君颀長的背影上。桑落此時剛從被子裏掙脫，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看到他寬闊的肩、勁瘦的腰沐浴在柔光裏。

仿佛察覺到她的視線，神君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将領口拉得很高。

桑落又把自己蒙進了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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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

桑落朝蒲團那邊瞥了一眼，發現神君居然還在打坐。

她從床上跳了下來，光着腳跑到神君旁邊，覺得霸占了他的床鋪稍有愧疚，正想說點什麽，卻看到他淡淡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是晚霞餘晖，煙光凝而暮山紫[1]，他冷淡的眼眸裏也添了幾分山光水色，潋滟撩人。

桑落：“……”

她看着他，話到唇邊，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神君薄唇微動，眸光掠過她赤/裸的腳尖，“醒了？”

桑落乖乖點頭。

“光着腳在地上跑會着涼。”神君淡淡提醒。

“沒關系的，我是妖！”桑落拍了拍胸口，“不會着涼的。”

神君沉默片刻，從蒲團上起身：“坐。”

桑落不明所以，但聽到他不容置疑的語氣，還是先坐了下來。

蒲團上還殘留着淺淡的溫度。桑落沒有打坐，而是抱着膝蓋歪頭看他。

只見神君走到床邊，颀長腰身微弓，拿起了一雙繡着桂花的錦鞋。

桑落小巧的唇微微張開，卷翹長睫微動，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那不是她的鞋嗎？！

神君提着鞋朝她走了過來，半跪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朝後縮了縮。

神君不解道：“你在害怕。”

桑落垮着一張素淨漂亮的臉，幽幽地看着他。

那怎麽能不怕，讓高高在上的神君來給她提鞋嗎？這讓她有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在她內心糾結，想要逃避的時候，神君已是不由分說地抓住了他纖柔的腳踝，開始給她穿鞋。

他的手指修長清冷，接觸到她柔嫩的肌膚時，觸電般的顫栗從腳尖一直蔓延至後腰，桑落抿緊嘴唇，耳尖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她本可以讓他停下，一想到攻略進度又遲疑了。

也虧得桑落是妖，內裏是個現代人。若是凡間的官家小姐，只怕要羞怯得暈過去了。

桑落很快意識到，神君也沒有古人的那種意識。

他給她穿鞋，也是單純地抱着“不想讓她着涼”的想法，并沒有任何旖旎心思。

不過這至少是種進步。

他開始知道關心她啦~

在神君剛給她穿好鞋，想站起來的時候。

桑落的肚子輕輕地“咕”了一聲。

一瞬間的安靜。

桑落試圖轉移話題：“晚、晚上吃什麽？”

說完之後她才想到，這話反而坐實了她的肚子剛剛叫了一聲。

他若是離遠點根本聽不見的！

桑落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耳朵，發間佩戴的花花也耷拉下來。

神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吾換好衣服，一同去用餐。”

桑落點了點頭，把臉頰埋在了膝蓋上：“換吧，我不會看你的。”

神君清雅的嗓音驟然拉近，仿佛就在她耳邊：“不是都看過了麽。”

桑落搖頭晃腦道：“沒有沒有，還有個地方沒……”

說到一半她意識到不對，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連忙把神君推開：“你不是要換衣服麽，快去吧，天都快黑了，還穿着浴袍不怕着涼嗎？”

神君低笑：“吾又不是凡人。縱然在雪地裏，亦不會着涼。”

“那我也不會啊？”桑落擡起眼看他，“你剛剛為什麽……”

“吾說會便會。”神君不容分說道。

桑落：“……”想起她在月落嶺偶爾也會覺得冷，也許妖族真的會着涼感冒？

他真的好關心她。

這就是攻略進度達到10%以後的變化嗎？

桑落只覺得心底甜滋滋的，這次就算沒有系統的要求，她也想攻略他了。

這時，神君已經走到房間另一邊，背對着她，開始解衣帶了。

桑落匆忙閉上眼睛，還又用手捂了一層，抱怨道：“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聲，我還沒有閉眼呢。”

神君已是脫下了衣袍，“那你此刻便可閉上眼睛了。”

桑落氣鼓鼓地說：“我剛才就閉上眼了！！你以為我會偷看？”

“哦？那可真是遺憾。”

神君似笑似嘆，從櫃子裏拿出了嶄新的衣袍。

桑落不可思議道：“你、你說什麽？”

他卻沒再說話了。

桑落只能聽到衣袍上環佩相擊的清冷聲響。她心裏堵着氣，他怎麽能把她當做那種人！

不對，都怪他非要和她在一個房間裏換衣服。

于是，她睜開眼睛，從指縫裏看去。

神君已換上了一襲綴有環佩的白衣，腰間斜挂佩劍，霜白的長發也以玉冠束起，結成一縷垂落後腰。

他此刻正回眸看她。

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不由失笑，冰冷絕美的臉頰頓時生動了不少。

桑落眨眨眼睛：“你什麽時候回頭的？”

“只允許你看吾，卻不允許吾看你？”神君以修長指尖撥開額角的碎發，狹長清冷的眼眸深處浮現出一抹無奈。

“你束起頭發好帥啊。”

“好像傳說中的劍仙。”

“不對你比劍仙還厲害！”

桑落恭維三連。

神君輕笑：“謝謝？”

看着他身上那把劍，桑落卻已經發散了思維，嗔怪道：“我們剛見面那天，你用劍指着我的脖子，還用劍尖挑我的下颌……”

她很快得出了結論：“光風霁月的劍仙才不會這樣！”

暮色漸深，薄霧輕籠，房間裏沒點燈火，神君的眸色沉入陰影。

他手握劍鞘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沉聲道：“吾本就不是光風霁月之人。”

桑落不由産生了一點疑惑，她記得書裏的神君不是這個人設呀？他是那種胸襟開闊、心懷蒼生之人，清高孤傲的高嶺之花，雖不為世人所理解，卻總是堅持自己的道路。

這種偏執陰冷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一定是她看錯了。

她向後縮了縮，想要從這個詭異的壁咚姿勢裏逃開。

卻被他再度用劍鞘擡起下颌，被迫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