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勾引 (1)

傳說勾引人的都是狐貍精,溫絨害怕被人勾去魂,或者說是自己把持不住,便幹巴巴地搖頭說道:“還是算了,我自己琢磨琢磨,要是不行就問你。”

顧錦知曉不可心急,便含笑點頭,“好,那我們走吧。”

剛剛的小插曲打斷準備回去的二人,溫絨提着包起身,戴上帽子,和顧錦一同出門。

顧錦開車送溫絨回去,溫絨在顧錦的車上逛着兩人的CP超話,越看越捂嘴笑,兩眼眯成縫,合不攏嘴。

和謾罵她的黑粉不一樣,這群人真是可愛。

居然從一個眼神就能摳出糖,真是神奇。

比如說一次綜藝節目中,有人問顧錦——你對和某家經常碰瓷你的人是什麽感受?

顧錦回答:十分歡迎。

黑粉大肆宣揚這是諷刺,顯現出影後的大度優雅,不屑于和W姓明星相鬥,提高自身格調,不與W姓明星混為一談。

這群CP粉竟然運用微表情知識來分析,顧錦說這話時眼中飽含着寵溺和喜悅,是絕對的糖料。

此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糖被摳出,比如頒獎典禮上顧錦看臺上的目光,有人說是輕視,但這裏有人分析出是喜悅,甚至比顧錦自己獲獎還要高興,原因是頒獎臺上站着的是溫絨。

關注的人并不多,但每天都有活躍的人,且來來回回就幾個人。

尤其是一個叫“等你發現ing”的用戶,簡直就是邪/教CP頭子,不僅認真分析,還每天在超話問一遍“今天溫絨和顧錦在一起了嗎?”,甚至下場撕過溫絨的黑粉。

溫絨過于感動,越看這人的微博,越覺得這人不會是她的粉絲吧?

她很想點關注,但還是收手。

晚點開個小號關注。

此外第二活躍且十分配合“等你發現ing”的用戶名叫“姐姐看看我!”,這兩人幾乎是撐起了超話的半壁江山。

在紅燈前,顧錦停下車偏頭看着溫絨,溫絨笑得高興且幼稚,外邊的陽光從窗外照來,栗色的卷發在陽光下跳動着碎金,白皙溫柔的臉頰仿佛鍍上一層金光。

“你在看CP超話?”顧錦笑問。

溫絨吓得本能把手機黑屏,臉上卻是鎮定自若,“沒有,只是随便翻翻微博。”

顧錦失笑,沒有說出溫絨的小心思。

綠燈亮起,停滞的車隊終于開始行動起來。

溫絨偏過頭,手中的手機變得滾燙炙熱。

到達公寓樓下後,溫絨剛彎腰下車,忽然瞥見綠化帶旁一輛黑色邁巴赫,從上面下來一個穿着藍色連衣裙的女子。

溫絨眼眸眯了眯,是昨晚才見過面的錢雨賢。

顧錦原本沒有下車,順着溫絨的視線看去,并未關注,卻在看見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人後,冷漠的眉頭蹙起,冷冷盯着窗外。

對面的人看到溫絨,帶着一臉微笑走了過來,和藹親切。

“小絨,你怎麽在這?”溫陽問道。

溫絨的視線落在怯生生的錢雨賢身上,錢雨賢手裏推着行李箱,低着頭,但視線有意無意落在這邊。

“我就住在這。”

溫陽高興拍掌,“那太巧了,我給你錢姐姐找的公寓就是這,看來還是同一棟樓呢,你住哪?”

“501。”溫絨并不隐瞞。

溫陽更是激動,熱情說道:“太巧了,你錢姐姐就住在502,以後你可以經常找她玩,她工作不忙,周末有空。”

“好。”溫絨淡淡回他。

溫陽正準備回頭招呼錢雨賢過來,一偏頭撞見車上的顧錦,不可思議:“顧總,你怎麽來了?是你送小絨回來的?”

顧錦坐在車上,隔着窗戶,臉色更為冷淡,“是的,溫總。”

溫陽熱情笑着,穿着西裝的他整個身子筆直修長,天空微暗,路燈還沒有亮起。

“小絨,你和顧總這麽熟悉?要不我們改天一起約個飯?我和顧總很熟的,生意上經常往來。”

溫絨乖巧精致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只是呆中帶冷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你錢姐姐害羞,不過來。”溫陽寵溺般地從錢雨賢身上收回視線,不介意錢雨賢一直捏着行李箱杆一動不動。

他又想到了什麽,“你晚上有空嗎?既然鄰居一場,你錢姐姐廚藝很好,會做你喜歡的甜品,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來做客。”

溫絨見他熱情到好像那些整天給別人家的孩子做媒的大爺大媽,鼓着臉蛋不感興趣地叉腰,露出昨天演戲時夏依依的模樣,嬌蠻道:“我晚上有事,下次有空再說吧。”

“你晚上要去哪?”溫陽不惱火,笑着問道。

“我要和顧錦一起搭戲,演好我的新劇,我現在是回來拿行李的。”溫絨雙手環胸,傲氣地擡起下巴,“你記得到時候要看電視捧我場,我演的可是重要角色。”

溫陽笑了笑,配合點頭,“好的,叔叔當然會捧你的場,到時候讓全公司的人都看你演的劇,在網上支持你。”

旁邊的一動不動的車門忽然被打開,溫陽吓了一跳,不禁後退幾步。

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腳率先落在地面,白皙修長的手推開車門,兩條腿落地後,揚手輕撩身後的黑色長發,微微偏頭,下颌線勾畫出一條冷淡優雅的弧度。

她略帶侵略性的視線直射溫陽,伸手自然攬過溫絨的腰肢,唇角的弧度冷漠而張揚,“溫總,我該帶我的絨絨回家了。”

溫陽哈哈一笑,刻意忽視顧錦着重強調的“回家”二字。

“好,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溫陽說完朝錢雨賢方向走去,經過溫絨的時候,俯身低語,“你錢姐姐外表害羞,但實際很歡迎你的。”

說完,溫陽禮貌地邁步離去。

前方的溫陽向錢雨賢低聲說了些什麽,使得錢雨賢羞紅着臉瘋狂搖頭,溫陽又安撫着她,拿過她的行李箱朝公寓裏面走去,錢雨賢只好像小媳婦一樣乖乖跟上去。

溫絨收回視線,一轉頭,溫熱的氣息輕輕呼在顧錦下巴上,鼻子挨得很近。

腰上還有顧錦為宣誓主權般攬着的手,溫絨對上顧錦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神情略微不自然。

“今晚……”顧錦低低的聲音在耳畔傳來,她本人也确實近在咫尺。

“我只是說說而已的。”溫絨話音剛落,附近一排整齊的路燈驀地默契亮燈,視線一片光明。

浪漫的場景總是在最自然的時候。

光線照亮顧錦的臉,溫柔卻冷清。

突然有些後悔剛說出的話,先前的亮燈仿佛成為天打雷劈誓言不成的警告。

“我教你‘勾引’。”顧錦此時的笑容有些像狐貍精,越看越像。

溫絨避開她灼熱的視線,鬼使神差,或者是本能地點頭,“好吧。”

顧錦伸手勾了勾她耳邊的小卷發,湊近她溫聲吐露話語,“嗯。”

·

溫絨上到五樓,走在走廊上,經過502時大門敞開着,裏面傳來溫陽的聲音。

“雨賢,廚房裏各種食材都有,還有烤箱等東西夠你發揮,想要什麽就買什麽,不用拘謹,知道了嗎?”

溫絨停留在門邊,聽到二人的對話聲,溫陽聲音洪亮,但錢雨賢的聲音模糊不清晰。

她站了一會,便走到隔壁501,解鎖房門走進去。

張嫂正在廚房做晚飯,鍋裏的香味從廚房裏彌漫出來。

“張嫂,我今晚不在這裏吃晚飯了。”

張嫂放下手中的鍋鏟,詫異回頭看向溫絨,“怎麽了?和別人有約會?”

“我這幾天去顧錦家住。”

“什麽?”張嫂徹底呆住,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說得無比自然的溫絨,“你們進展這麽快,都同居了?”

溫絨額頭冒黑線,“張嫂,我們只是去交流一下演戲的事情,顧錦和我演的同一部劇,她還是影後前輩,我自然是要向她學習的。”

張嫂理了理帽子,震驚:“你還需要學習?不對,這不是重點,她居然和你演一部劇?”

溫絨點頭,“是啊,我還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你說會不會是她知道你演這部劇才演的,她不是很久都不演自己公司出品之外的劇嗎?”張嫂分析。

“應該不是,我是前不久才定好的角色,主演應該早就确認下來了。”溫絨說完走回房間,簡單挑選好換洗的衣服。

溫絨将衣服裝進包裏,忽然瞥見坐在桌上的兩只一大一小的兔子,走到桌前輕輕摸摸兩只兔子毛茸茸的耳朵,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離開房間。

張嫂已經炒好了菜,端着菜放到桌上,苦惱着做多的飯菜。

“張嫂,隔壁搬來新人,你知道嗎?”溫絨問愁眉苦臉的張嫂。

張嫂回憶起來,“我知道,今早開始就有人陸續搬東西進來,好像是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生,大概比你大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和你一樣是明星。”

這描述,就是錢雨賢了。

“她叫錢雨賢,是溫陽的女朋友。”

“什麽?溫二爺的女朋友?絨絨你認識她嗎?”張嫂走回廚房繼續端菜過來,居然這麽巧?

溫絨也覺得太過湊巧,她一向不相信“聰明人”之間的“巧合”。

“并不認識,昨晚才見過一次面,很害羞的一個人。”溫絨聯想到她和顧錦幾分相似的容貌,抱着背包沉思。

“害羞?溫二爺他确實是比較喜歡安靜的女生,他之前的女友都是那種話少的人,我也是聽八卦的歐陽說的。”張嫂回憶。

溫絨的神情慢慢嚴肅起來,轉頭看向和502相隔的白淨的牆,沉吟道:“總之張嫂你幫我留意一下隔壁的人,要是她來找我的話你就正常對待。”

張嫂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突然覺得自己身肩重任,義不容辭:“好,我一定會看透對方,她究竟是人是鬼,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溫絨:……這大可不必。

帶着東西出來後,溫絨前往電梯處要經過502,裏面的人正好走出。

溫陽笑着同她打招呼,“小絨,有空就找錢姐姐玩,不介意的話你錢姐姐去找你。”

錢雨賢站在門口,穿着白色的家居拖鞋,依然是腼腆低着頭,不敢看向溫絨。

“你錢姐姐害羞,但人好心,多和她談談話,她就會敞開心扉的。”溫陽說完走出房門,盯着一言不發的溫絨,提議:“一起坐電梯吧。”

溫絨板着臉應了一聲,跟着他一起走到電梯處。

溫陽按下“下”鍵,電梯從一樓慢慢升上來,在此期間兩人沒有說一句話,溫陽沒有主動開口,伸手到褲袋中拿出一包煙,似乎是意識到旁邊有溫絨,默默收了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公寓大樓出來,顧錦站在車旁,燈光照下,身後影子斜長至郁郁蔥蔥的綠化帶上。

見到溫絨出來,顧錦冷淡的臉上稍有變化,在溫陽随後出來的那一刻凝結在臉上。

“顧錦。”溫絨步伐飛快走到顧錦身邊,拉起她的手,“我們出發吧,天色晚了。”

“好。”顧錦為溫絨打開車門,餘光落在不斷逼近的溫陽上。

溫陽戴着斯文有禮的笑容,朝顧錦示意性地問好,“顧總,有空一起吃飯,如何?”

顧錦面無表情,感受到溫絨對溫陽的不喜和排斥,連同對溫陽都沒有好臉色。

“可以和我的秘書商量相關事情。”她拉開車門,俯身坐進去,嘭地一聲關緊車門,留得溫陽透過窗戶看向裏面。

溫絨坐在後座,靠着背,靜靜注視溫陽。

溫陽很快轉身朝他的邁巴赫走去,打開車門上車。

回去路上遇到很嚴重的塞車,顧錦沒有露出焦急之色,前方一個大叔下車抽煙,靠着車門一臉不耐。

“絨絨,你心情不好?”

顧錦的話打斷溫絨的思考,溫絨疑惑地啊了一聲,解釋:“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和你叔叔關系不好?”顧錦問道。

溫絨捏捏下巴,“也不是,就是我不是很喜歡他。”

這時停滞的車輛開始行動,前方的大叔匆匆熄滅煙頭,鑽進車內啓動車輛。

顧錦邊開車邊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情嗎?”

溫絨興致上來,神情亢奮。

“怎樣怎樣?”

顧錦通過後視鏡看到她這副模樣,心情跟着舒暢,動了其他念頭。

“你可以猜猜。”

溫絨對這種事情格外有興趣,雙手搭在車背上,傾前身體,開始幻想。

“是不是很浪漫很偶然的?”

顧錦嘴角扯了扯,“不是。”

溫絨話語更加激動,“那是不是那種一見面就産生了誤會,然後我看你不爽或者你看我不爽那種,我們是歡喜冤家?”

顧錦真想記錄下溫絨此時的模樣,淺笑搖頭,“不是。”

溫絨身子後仰,靠着椅背,雙手環胸,一副熱情被無情打擊的模樣。

“那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有沒有做什麽令你感到驚豔的事情,讓你很喜歡的那種。”溫絨期待地問道。

顧錦這回認真想了想,也最終認真回答:“沒有。”

溫絨:……

溫絨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看來她和顧錦的初遇就是一個簡單再不過的事情,平平凡凡的那種。

“那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吧。”

顧錦點頭,嘴角的弧度上揚,“嗯,你和我見面是有人介紹的。”

很正常的一個相遇。

溫絨微微睜大眼睛,“那人一定是大好人,太有眼光了,要不要感謝他?”

顧錦失笑,“你估計不會感激他,他就是溫陽。”

溫絨:……

稍微收斂起內心的不爽,溫絨皺眉問道:“他為什麽要介紹我們認識?”

“你當初說進入娛樂圈,溫陽他便介紹你給我認識,說讓我幫幫你,那時候我的公司剛起步,溫陽主動聯系我談合作,我很認真對待,便答應了和你見面的事情。”

回憶到從前,顧錦的聲音都夾帶着滄桑。

她仍然記得,她和溫絨初次見面時,溫絨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衣服上還帶着褶皺。

溫絨睜着大眼睛,盯着她,然後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視線看着地面,“早知道我就穿得正式點了。”

此時的溫絨試圖回憶過去,但無果,就連模模糊糊的影子也沒有。

“唉,他介紹我們認識做什麽?”溫絨眼眸微眯,內心不爽,溫陽不是什麽好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顧錦從回憶中走出,轉動着方向盤轉彎,“他讓我幫你,你從那之後也會來找我。”

溫絨靜靜聽着顧錦講述她們二人從前的事情,很簡單平淡的事,都是她主動找顧錦詢問或邀請游玩。

她只手撐着下巴,關節頂着大腿,身子前傾,羽睫微顫,盯着顧錦姣好潔淨的側臉。

路邊的燈光從窗外照進,伴随着車輛的行駛,映在顧錦臉上的燈影忽現忽失。

自動忽略窗外車輛穿梭行駛的聲音,安靜的車間內,溫絨的眼裏只有一個安靜的人。

·

兩人在外面吃晚飯到達顧錦的公寓,顧錦的家比溫絨想象中的還要簡約,黑白色系為主,裝扮簡單利落。

“晚上我睡哪啊?”溫絨走了沒幾步就到底,顧錦的公寓有兩個房間,但只有一個房間有床。

顧錦将溫絨的包放到自己房間的床頭櫃上,回答她:“你睡我的床。”

“啊?”溫絨驚訝,腦中迅速浮現上一次同睡的場面,小臉一紅,“那你呢?”

顧錦把窗簾拉開,窗外夜空入目,無星沉沉。

“我睡地鋪。”

很自然的話語,聽得溫絨心虛,她還以為顧錦是故意的,沒想到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沒事,我睡地鋪吧,畢竟是你的床。”溫絨不好意思。

“無妨,你是我邀請回來的。”

溫絨原本想着顧錦身為大明星,起碼得有一座豪宅,沒想到生活的如此質樸。

“你生活好簡樸,就你一個人住嗎?”溫絨問道。

顧錦發現溫絨誤會了什麽,解釋:“不是,這只是我其中之一的房子而已,因為你來,便想要一個小的二人世界。”

溫絨:……果然是別有用心。

心裏說着顧錦耍小心機,但對上顧錦那雙深情自然的眼眸,她又不自覺移開視線,不敢對視。

“好了,你是先洗澡還是想先學習?”

剛坐在床上準備拿起手機的溫絨手一頓,猛地想到她就是為了“學習”才來到這裏。

“這個……”溫絨猶豫了一會,從包裏拿出劇本,翻開那一章的內容,暧昧妖豔的話語,矯情的神情,對于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挑戰。

“你的劇本給我看一下。”

溫絨把劇本遞給顧錦,顧錦接過認真翻覽,眼眸專注。

“很好。”劇本合上,顧錦将其遞回,帶着淺笑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嚴肅,真的給人一種授課老師的感覺,還是嚴肅古板的那一種。

溫絨不自覺挺直腰板,敬畏起來。

“你先把話念出來吧。”

溫絨深吸一口氣,盡管看了無數遍,她仍舊沒有臉面說出那些話。

這場戲的內容是夏依依穿着性感暴露在安定王屋子裏待着,等到安定王回來,露骨地勾引安定王,而安定王坐懷不亂,冷聲呵斥。

她看着劇本上的話語,又擡頭對着顧錦冷淡的臉,來來回回,抿緊着唇。

顧錦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溫絨幹脆耍出賣萌的招數,拼命睜着大眼睛,可愛精致的娃娃臉微微鼓起,讓使得吃這一套的顧錦措手不及。

盡管內心已經萌化了,顧錦的臉上依然是一副風雨撼不動的樣子,“先把臺詞有感情地念出來,不用在意動作和神态。”

洩氣的溫絨只能心中默念職業道德,低頭認命。

她清清嗓子,低下頭盯着那吃人般的黑字,努力醞釀出感情開口:“年哥哥,你回來啦?”

“是我,依依,你認不出我嗎?”

“你覺得,我今夜,美嗎?”

……

一大串話充滿虛情假意地念完後,從始至終沒有擡頭的溫絨用劇本遮擋住臉,不安地擡頭,慢慢移動劇本,露出額頭和眼眸,看向站在面前的顧錦,試圖在她的臉上看出一句贊賞。

顧錦光是随便聽聽都能聽出溫絨的尴尬和不安,輕輕嘆息,溫絨從前拿的劇本她都能駕馭,但這回有些不一樣。

劇本設定夏依依是天真卻傲慢的少女,性格大膽,敢冒犯父母,想要追求愛情。

但這段戲份為了凸出安定王不近女色,心懷天下的品格,讓夏依依勾引安定王,有損她的人設,在當時的時代背景,夏依依的行為着實低賤。

“還好我提前幫你,周五的戲是張清河總導演負責的,他罵人可是毫無情面可言。”顧錦有些慶幸,溫絨本就不是科班出身,李老等人極其重視這部劇,可不能有半點差池。

溫絨不想自己拖累了所有人,知曉需要認真拍戲,堅定點頭,“好,顧錦你教教我。”

她當然藏了小心思,她想看看顧錦是怎麽做出這片段的。

顧錦伸手輕輕将耳畔一側的長發撩起,別在耳後,勾唇輕笑,紅豔的唇上揚,細長的鳳眸潋滟生情,風情萬種地側頭,溫柔深情的視線正好落在溫絨的臉上。

紅唇翕動,“好。”

溫絨內心小鹿亂撞,行了,她被勾引到了。

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溫絨吞下唾沫,十指不安交叉摩挲。

顧錦附身,修長的食指輕輕挑起眼前人的下巴,冰涼的觸感讓人産生刺激,讓溫絨擡起腦袋,對上顧錦性感深情的雙眸。

她身子前傾,長發從身後往前垂下,紅唇停在溫絨的耳畔前,溫熱的氣息吐露着,“我美嗎?”

“美。”溫絨耳朵癢癢的,心頭也癢癢,旁邊的人如山間妖精,海上女妖,妥妥的勾心勾人狐貍精,讓人不自覺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好。”帶有冷質感的聲音此時刻意壓低,性感誘人。

堅持不住的溫絨繳械投降,手中捏着的劇本都發熱起來,彎下腰整張臉埋到膝上,“可以了,我學會了。”

顧錦低低笑着,伸手揉着溫絨栗色的短發,溫絨為了方便戴假發剪短了長發,看得她有些不習慣。

“嗯,你先擡頭。”顧錦話語徐徐。

溫絨不作任何防備擡頭,在見到面前景色後,猝不及防身子後仰,砰的一聲,直直倒在并不是十分柔軟的大床上。

腦中開始胡思亂想,顧錦醉酒的那一夜的畫面又呈現在她的眼中。

剛剛在她擡頭的那一刻,原本打扮嚴實的顧錦輕輕扯下上衣,露出線條優美的肩膀線條,凸起的鎖骨性感精致,胸前起伏半露,看得溫絨腦子如火山爆發,岩漿噴出。

“可以了,可以了。”溫絨徹底戰敗,小臉緋紅。

顧錦半蹲,單膝跪地,視線和溫絨持平,臉上妖媚性感的笑意絲毫不減,暧昧風情。

“是嗎?”

溫絨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是。”

她心下後怕,不愧是影後,演戲起來和真的一樣,她差點把持不住,就差說一句“美人我們開始就寝吧”。

顧錦不繼續逗弄她,站起身子,瞬間又變成往日冷淡,但唯獨在她面前如冰雪融化般的溫和。

“依靠語言來表達情感是很蒼白的,因為我們都會說假話,而你的動作神情将會對你演出的效果産生更深的影響,也就是我們說的共鳴。”顧錦說道。

溫絨認真聽着,揣摩剛剛顧錦的神态動作,一颦一笑,一舉一動。

風情妩媚卻不低俗,每一個行為都撥人心弦,激起心中的漣漪。

“你先試着感受一下。”顧錦從拖箱中拿出一個折疊鏡子,遞給溫絨,“你照着鏡子想象表情,試着念出臺詞。”

溫絨接過,打開鏡子,幹淨的鏡中清晰映出她的容顏,不知為何微微泛紅的臉頰,一雙呆愣錯愕的眼眸。

她回憶顧錦剛剛的表現,微抿着唇,輕輕揚起唇角,但就如同皮笑肉不笑,笑意未達眼底,只停留在唇邊。

她長舒一口氣,試圖改變心态。

溫絨對着鏡子露出笑容,揚起下颌,一雙幹淨明淨的眼眸暈染不出魅惑的情愫。

顧錦看着溫絨一遍又一遍嘗試着,笑容愈發僵硬,無奈搖頭,“絨絨,你還是不行。”

溫絨放下鏡子和劇本,想到顧錦露出的笑容,敬佩中有些失落,垂頭喪氣。

“你可以試着帶入夏依依,演戲要演出魂,即一個人的靈魂,她應該是怎麽樣的人,哪怕你改動了一些臺詞和動作都可以。”顧錦循循善誘。

一言驚醒夢中人,腦中熄滅的蠟燭被人點亮,溫絨将翻了一遍又一遍的劇本往回翻,上面還有她之前用熒光筆劃過的标記和簽字筆寫下的筆記。

“我總覺得,夏依依做不出脫衣勾引男人的事情,雖然她離經叛道,做出的事情超出了那時對女性的約束,但她在每次父親批判的時候還會乖巧答應,會顧及夏家人的面子。”

“而劇本中夏依依在沒有過多鋪墊的情況下做出如此舉動,我認為不能體現這個人物的魂。”溫絨撐着下巴分析。

顧錦贊賞地笑了笑,溫絨這種思考很好,和她之前想到一塊上。

“沒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得到認同,溫絨激動站起身,“那我們要不和編劇導演說改一下劇本,這明顯不合理。”

“我可以發郵件和編劇導演等人聊天,但周五就是演戲的時候,你的這種行為會對他們産生不小的影響。”

溫絨理解,演員可以提意見,但冒然要求改動劇本,要是推翻這場戲,後面夏父下跪求情的戲份也會删掉,對往後的內容有較大的影響。

她不能因為一個有利于自己的決定而改變其他人正常的軌道。

如何在不毀夏依依人設的情況下,完成那場戲又不會對接下來的內容産生影響?

見溫絨愁眉苦思索,顧錦伸手撫了撫她的眉毛,順着眉骨拂過。

溫絨有些敏感地向後仰了一下身子,面前人的面容在眼前不斷放大,白皙細膩的肌膚讓人忍不住觸摸。

“沒關系,今晚先休息,還有幾天時間給你學習。”一口吃不成胖子,顧錦知道演戲的事需要慢慢來,加上溫絨還失憶,過去學習的東西會有些遺漏。

溫絨心有不甘,表面佛系但有着驕傲小性子的她穿上拖鞋起身,準備拿衣服去洗澡,下午出了很多汗,要好好清洗一番。

拿起顧錦替她放好的背包,溫絨無意間瞥到旁邊桌上一把展開的扇子。

黑色桌子上覆蓋着玻璃,上面沒有擺放其它東西,只有那一把扇子,高貴獨立。

扇子立在冷白色的玉石階上,走近一看,絲綢作為扇面,繡着一朵朵盛開的高潔蘭花,中間寫着龍飛鳳舞的四個字——繁花似錦。

溫絨一下子被扇子吸引住,被這麽專門對待,放在房間裏,該有多大的殊榮。

“很珍貴的扇子嗎?”溫絨俯身,不敢擅自觸摸,只覺得被一種具有魔力的東西吸引住,對它極其熟悉。

“絨絨,你可以動它。”顧錦的視線也落在扇子上,嘴角揚起溫柔。

“好的,謝謝。”溫絨迫不及待拿起,觸碰的那一刻又小心翼翼。

扇骨由上好的檀木制作而成,香氣醇厚溫和,有種滌蕩心靈的清香感,令人神清氣爽。

撫過冰涼光滑的扇面,兩邊的扇柄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君子蘭,靜雅大方。

輕輕扇起扇子,清風攜香撲來,當真是“日日花香扇底生”。

“很喜歡?”顧錦含笑走來。

“是。”溫絨可謂是愛不釋手,雖說她一向喜歡可愛的東西,但實際上,她并沒有多少讨厭的東西,反而還有收集癖。

顧錦看向桌上立起扇子的白玉,“這扇子香味恒久,我也很喜歡它的味道。”

“你這扇子是怎麽得到的?”溫絨好奇。

“這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顧錦失笑,溫絨果然失憶了。

心裏忽然恍然若失。

“什麽?”溫絨驚訝不已,她居然送了顧錦一把扇子作為生日禮物,看起來還是定制的。

繁花似錦,一語雙關。

難怪看起來這麽親切。

“我在哪裏買的?”溫絨又問,改天得給自己弄一副過來。

“我當時也問過。”顧錦每每回憶過去和溫絨的快樂時光時,唇角都漾蕩笑意,“你說……”

她刻意停頓了一會,燈光暈染在她白皙的臉上,顯得更加明淨,聲音放低,“你說這是定制的,為我準備,僅此一份。”

溫絨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她當初還說過這樣的話?這麽會的嗎?

她偏過頭,不自然地撩起身後長發,顧錦的視線一直落在溫絨身上,不經意的舉動總能帶來別樣風情,是最自然的妩媚,無需矯情的姿勢,情發自然,就是最好。

溫絨将扇子擺放回去,拿好衣服來到浴室洗澡。

浴室內很快升起熱氣,水霧彌漫,呼吸都溫熱起來。

水珠沾在白皙細膩的肌膚上,溫絨洗着臉,流水從身子上自然滑落,彙聚而下。

顧錦的生日在二月十二日,她忽然記得,在另一部手機中,她收到過一條這樣的信息。

【老板,扇子定制好了,已經寄到您那。】

水珠沾在眼睫上,沾上水的眼睫更加濃密,和模糊的鏡子相反,溫絨眼眸一片清明。

洗到一半,溫絨想到由于習慣,有一件重要衣物沒有拿到浴室裏來,畢竟在家裏晚上是不會穿的。

手忽然尴尬停住,就連同洗澡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顧錦獨自在房間把玩着扇子,想到溫絨為她過的第一個生日,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真正意義上過生日。

因為有人記得,有人為自己慶祝,有人比自己還要在意這個日子,生日才在一年當中成為特殊的存在。

她從記事起就沒有過過一個愉快的生日,稍微年長一些後幹脆連生日都不會放在心上。

在出道後,工作室會專門安排生日活動,最隆重的一年還直播生日派對,有很多人參與,但那種熱鬧于她而言,就是一種形式。

像絢爛的煙花,剛産生驚豔,又迅速消失,連痕跡都沒有在心中留下。

在她和原先的經紀公司解約後,生日的那天又歸于平靜,那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工作日。

而那天,溫絨站在公司樓下,等待她出來。

浴室門打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顧錦收回神,将扇子放好。

剛走出門外,對上溫絨的視線,腳上如灌鉛一樣無法動彈。

洗好的頭發還濕漉漉的,沾水後顏色加深的發絲整齊梳好,發梢滴着水,順着脖子流下,沾濕衣領處的位置。

泛紅的臉面若桃花,眼眸幹淨明亮,卻在對上視線的一剎那,溫絨有些尴尬地轉過頭,避開顧錦的視線,穿着淺紅色連衣睡裙的身子也跟着轉過,側身對着顧錦。

顧錦剛想說什麽卻被溫絨打斷,“我洗好了,去吹頭發。”

話音剛落,溫絨耳畔的卷發垂落,她覺得有些熱,伸手将頭發松松撥開。

露出的兩條白皙手臂細長誘人,好看的桃花眼自然帶着風情妩媚,微微垂下的眼睫半隐眼中情愫,讓人忍不住看得更仔細,想要看得更深。

“在卧室左邊床頭櫃第三個格子。”顧錦說話的時候都有些燥熱,目光移動到溫絨睡裙白色蕾絲邊下露出的白淨修長的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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