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3嘉明（03）

例如：“你今年多大？”

“你有沒有女朋友？”

“你怎麽認識姚康和蕭夏的？”

“你覺得同性之間……”

滿新辰耐心的每個問題都回答了。當聽到最後面的問題時一愣，難道他厭惡同性戀？沒可能啊，看得出來他和小夏他們關系很好。“什麽？”

他打馬虎眼。

黎嘉明狀似無意地說，聲音很低，低到滿新辰剛能辨別他說的，“其實我也是。”

是什麽，Gay嗎？

滿新辰早該想到。

“你不會覺得惡心嗎？”

“不，不會。”

世界安靜下來，時間過得太慢，路淵遠起來，瞧不盡的的盡頭，歸聚成一個盲點。

黎嘉明的腦海裏萦繞着那兩個字——不會。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夕陽沉到地平線以下，燈光照亮黑夜。

玩盡興，後果便是回不去宿舍。還有一個小時封宿舍門，而一個小時是怎麽也趕不回去的。該怎麽辦？

黎嘉明不懂為何上一秒還興高采烈的人下一秒有種泫然若泣。“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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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唉！時間快到了回不去宿舍，今晚要住哪？總不能去姚康家，受不了不想面對他那張撲克臉，好似搶了他媳婦一樣。”

“那去我家吧。”黎嘉明提出意見。

燈火闌珊春意暖。

窗外的夜景很美。

滿新辰洗完澡後穿着黎嘉明的白襯衣和長褲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窗上照映出他模糊地身影，空氣中飄着好聞的沐浴液味道，此時此刻他充滿了誘惑。

黎嘉明從衛生間出來後站在門口看着他，滴水的短發忘記去拿毛巾擦拭。

滿新辰看到他透過玻璃映在濃濃夜幕下的身影。

他黎嘉明全身只穿了條黑色休閑褲，赤luo着上身，尤為性感。

滿新辰不敢回頭看，視線緊緊鎖在窗上剪斜的倒影，目不轉睛不曾離開。

空氣中流轉着一種說不清的暧昧氣息，久久不散。

整天玩下來對滿新辰來說是種受罪，他早早回客房休息，一覺好眠。

對黎嘉明來說，夜很長。書房燈火通明，他坐在書桌前喝咖啡看文件，處理白天因未完成而堆積下來的工作。

等完成後，他伸個懶腰，起身推開客房的門，想知道滿新辰睡的可否安穩，有沒有噩夢侵入。

從不帶人回家過夜的黎嘉明，這一夜雖然相安無事但還是為了他破了例。

這是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在看到他後，覺得對身邊的綠肥紅瘦失去興趣，為什麽有種沖動想要安定下來？

寧靜的深夜，屋內響起清淺的腳步聲。

房門被推開來的一瞬間，黎嘉明哭笑不得。滿新辰睡覺會踢被子，可愛的孩子氣動作。

明天就開始恢複上課了，滿新辰坐在宿舍裏悲哀的想着。

今天黎嘉明又帶着自己去了其他幾個地方游玩，下午還親自開車把他送了回來。

他不得不詫異，為何黎嘉明對自己會這麽好？非親非故的。

使勁晃晃腦袋，拒絕再想。打開筆記本Word文檔，新建。

無意識地去打字，等清醒過來才發現，滿屏幕只是三個字——黎嘉明。

見鬼。

江南的初夏是什麽樣子？滿新辰記不太清楚。

在這個城市中，初夏少了份安寧。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在栗色的短發上跳脫。薄弱的熱浪，炙熱的烈日，朦胧的黃昏，浪漫的梧桐，繁鬧的街頭，轉角的咖啡廳，一切的一切都在滿新辰的記憶中烙下印記。

新舍友再也無法忍受他們三個人，在下學期要求調宿，他們樂見其成。周永健簡直想要買鞭炮來慶祝。程力揚仍舊如以往笑得很溫柔，似是要包容世間一切罪惡，他可以全部化解。

程力揚和周永健也是個怪人。他們來自中國的同一個地方，C市。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然，離暑假還有不到二十天的時候，他們吵架了，甚至動了手腳。

那一天早上，滿新辰還沒起床。

天陰沉沉的，暖融融的日光射不到地表，并不涼爽，汗陰濕了短袖T恤。

世界是安靜的。唯一的聲音是輕輕淡淡的呼吸，均勻平緩。

剎那的轉變令人措手不及，桌子被推翻，上面陳列的物件散落在地。稀裏嘩啦，發出偌大聲響。再然後是吵罵，兩個人互不相讓。

不知為何争吵，不知為何動手。

不知是誰先争吵，不知是誰先動手。

當滿新辰聽見動靜連忙起身下地時。程力揚被周永健打倒在地。臉側偏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頭發遮住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永健聽不到他還嘴，看不到他還手，似是火氣無處發洩大吼一聲開門闖了出去，攔也攔不下。

轉變發生在剎那間。

“怎麽回事？”滿新辰不去理會發神經跑走的人，伸出手将程力揚從地上拉起。

他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頭，劉海柔軟的垂下來。滿新辰手拍在他腿上想去安慰，卻震驚于手背上散開的水花，明顯是淚，他竟然哭了。

程力揚他說，“你別管我，去看看那個笨蛋，我怕他魯莽的性格會闖禍。”

“他打你，你還管他？”滿新辰沒好氣的問。

“辰辰，你不知道。”

是啊，他不知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倆的友情有一天會葬送一個人的性命，另一個人生如同死，茍延殘喘，為了曾經許諾的誓言。

“那你上點藥，我去外面找找永健。”

當滿新辰在宿舍樓後面小花園找到周永健的時候，那個1米85的大男生正落寞地坐在石頭凳子上，右手掐着的煙已經燒到他手指，也覺不到疼痛。他眼神空洞，朦胧地注視前方。記憶中的他一直是開懷大笑的，初次見到他爽朗的笑容消失，甚至感覺眼前的周永健不是他滿新辰所認識的那一個。

“永健，你為什麽要打人？”滿新辰在他旁邊坐下來。茂密的樹葉遮擋住熱氣，有些陰涼。

他慢慢轉過頭，眼中迷茫地濕潤了眼角，“我只是想讓他嘗嘗疼是種什麽樣的滋味。”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淚水滑下來，“只是我給他的傷害在表面，他給我的在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