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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時候的商場總是擠滿了人,初七也忙了起來。閑在家的沈夜每天制訂清掃任務,一步步收拾房子。眼看準備工作完成大半,沈夜卻一直沒有告訴初七父親要來的消息。
這天初七如常出門,沈夜看着他身上熟悉的舊衣,算算前兩天網購的東西也該到了。他與初七身量差距不大,多數衣服可以互穿,但時間一長,沈夜總覺得少點什麽。況且,被父親發現初七穿他舊衣的話,事情會變得非常麻煩。直到後來付完款,沈夜才猛然察覺,兩人相識以來,他還沒正式送過初七什麽禮物。
深咖色雙排扣外套,黑色厚牛仔褲,以及附贈的羊毛圍巾和厚棉襪。新年禮物雖不貴重,他卻希望初七能真心喜歡。
快遞小哥電話打來時天都黑了大半,沈夜自己下樓取了包裹。在外漂泊數日的衣物滲着明顯的涼氣。沈夜驗貨之後在自己身上試了試,深咖色雖不及純黑襯得皮膚白皙,卻似乎能柔和面部的輪廓,多了親切感。正想着初七上身的效果,門鎖卻意外發出聲響。
沈夜始料不及,衣服還沒來得及脫下,就見初七一臉愕然,随後朝他笑笑。
“這套衣服不錯。”
沈夜挑眉:“哦,你喜歡?”
“你穿什麽我都喜歡。”不穿最喜歡。
“不是我的,是送你的。”沈夜轉身正對初七,看青年驚訝的臉,心中有些得意,“我們這裏,孩子過節要穿新衣。”
初七仍沉浸在又驚又喜的情緒裏,沒在意後半句的調侃。他便拍拍人肩,笑得更舒心:“快試試,都是你的。”
青年速速解開衣扣,卸下衣服之前卻戀戀地看了舊衣一眼。
“和那件款式差不多,但我買的是新款,面料也更好。”沈夜補充道。
而初七對款式和面料太多興趣,舊衣是“阿夜的”,新衣是“阿夜送的”,都讓他滿心雀躍,笑臉上反複表達着——今天我收到了愛人充滿愛的禮物。于是當着鏡子的面,親親熱熱牽起沈夜的手。
“喜歡麽?”
“喜歡,你送的都喜歡。”
見氣氛大好,晚飯後沈夜便借機給初七安排了勞務。看着青年認真忙碌的身影,沈夜一邊欣喜,同時心中暗忖該不該盡快把父親的事說出來。但如果要說,該怎麽告訴初七,他又能要求初七什麽呢。又或許順其自然更好,在不經意間向對方坦誠一切。而無論用哪種方式,對初七應該都是不小的意外,屆時其表情大概會非常有趣。沈夜想着,話到嘴邊又溜了回去。
經過兩小時的努力,家中零碎邊角被一一清理,入目窗明幾淨,倒真有些辭舊迎新的模樣。初七一身浮塵,洗完澡特意裹着沈夜的浴袍出來,看他的眼神溫柔黏膩:“我喜歡穿你的舊衣。”
“為什麽?”
“一直就是這樣。”對方含糊說着,不等沈夜細想,一頭紮進他懷裏,像大型犬科動物似的嗅來嗅去,“有你的味道。”
“都是我的。”初七擡臉,兩頰浮紅,沈夜便知道他想幹什麽。
看來給他訂制的家務還是太少。
“太晚了,早點睡——”最後代表商讨意味的“吧”被封在口中,未能來到這個充滿愛意的世界。
同床兩個多月,這樣那樣的某事已是輕車熟路。沈夜毫無準備,起初興致缺缺,被初七推抵在沙發上一陣纏磨,含着水汽的灼燙的吻落在光裸肌膚,撩起串串酥麻,腿間也讓脹硬的肉柱戳刺着,不多久就順應本能地放棄了抗拒。
沙發較床還是窄小許多,平日的姿勢基本無望,初七又不肯回卧室,沈夜只得弓身體,肘撐着坐墊,雙腿大開高高擡起,侵略者則直接跪在腳墊上,浴袍因激烈的動作滑落在地,軟軟攤做一團。
□□聲音漸起。盡管前後窗簾緊閉,而頂燈刺眼,電視節目還在繼續,沈夜莫名有種被人窺探的錯覺,羞恥之下仰頭閉眼不願多看。相比之下初七自在許多,顧念沈夜姿勢辛苦,幹脆将他雙腿搭在肩上,繼續侵占大業。
這晚的初七似乎極其興奮,以至于沈夜被迫配合到一兩點鐘才疲累地睡下,手機電池耗盡,默默地自動關機,自己更将提醒父親要來的事抛到九霄雲外。
第二天醒來時已近中午,床側空空。沈夜身上酸痛未消,發怒也找不到靶點,甚是憋悶。慢吞吞地挨到客廳,發現餐桌上竟放了一個已經涼透的自制三明治,火氣很快消下大半。烤箱加熱期間,煎蛋的香氣徐徐散發出來。沈夜心說初七終于突破廚藝瓶頸,能做出像樣的菜了,結果拿到沒吃幾口就被液态蛋黃灌了一嘴,即便是溏心蛋也欠着火候。
他幾乎絕望了。抱着一點希冀打開冰箱,只有半顆大蔥向他友好招手。從前自己住,東西常有富餘,現在兩個人過日子,買一次只夠兩三天吃,還不算初七偷吃的那小部分。
是有必要親自去超市一趟,畢竟不能指望初七挑菜。沈夜下午補足精神,超市裏采購正忙,不知被他質疑和嫌棄的初七已經提前回了家。
昨晚折騰得有些過,初七擔心沈夜,哪想他短信不理,手機更是關了機,只好早些下班回來好好請罪。不料到了家中卻未見沈夜身影,幾次撥打熟悉的號碼都被提示無法接通。初七心裏不安,反複回想昨夜種種,實在捉摸不透沈夜的心思。目光朝餐桌掠去,預留的早飯不見了,垃圾桶裏也沒有新增東西,這才安分下來。
沈夜應該只是暫時出門而已。初七定定神,稍微整理了兩人的床鋪,終于在兩顆枕頭的縫隙中找到了電量耗盡的手機。
如果他将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再幫沈夜把手機充滿電,對方就應該能原諒自己昨夜的放肆了。再說那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初七頗有自信地想着。
連接電源後沒多久,戀人的手機終于開機,多條短信提醒争先恐後地霸占了屏幕。初七偷偷一瞟,有自己發的,有未接來電提示,還有的來自一個陌生名字,沈行。嚴格來講,這屬于沈夜的隐私,但初七沒能抗禦強大的好奇心,他得寸進尺地看了內容預覽。
睡了?我明天下午五點十分到。
用如此寡淡的口吻詢問私人生活,毫不客氣地來訪,肯定是與沈夜關系親近的人。初七心中警覺,又看一眼發信人的名字,很快有了猜測。他想起千餘年前的沈夜極少提到的一個男人,那個本該是沈夜最親的人,流月城前任大祭司。
初七從未見過那個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卻不曾忘記沈夜當時極端厭憎的眼神,即便那人已故去多年,厭憎有增無減。
如果他沒猜錯,沈行就是沈夜的父親,那麽現在幾經輪回,他依舊恨着他嗎,依舊不願與自己坦陳那人的事嗎。
初七眼底閃過一絲黯然,轉而清醒過來,速速去看時間——四點三十五分。離沈行到來只剩不到一小時,可他無法聯系沈夜。他不知道沈夜會去哪,自然不會漫無目的地上街去找。左右無他法,只能在沈夜通訊錄裏查找自己認識的人,希望能得到線索。
翻到“謝衣”二字時,初七猶豫片刻,終是略過了。
“你好哪位?”青年中氣十足的聲音震着耳膜。
“樂無異,我是初七。”
對方一愣:“哦,初七大哥啊,怎麽有事找我?”
初七心急,也顧不得客套,直接開門見山:“你今天見沈夜沒有,他手機忘在家裏了,我找不到他。”
“呃……”電話那頭的青年像在消化他句中龐大的信息量,過幾秒才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點,他買菜去了吧,你們——家裏是不是沒菜了……哈哈,肯定是沒菜了,你看看。”
吃貨的思維有時也可以一針見血。初七打開冰箱一看,果然如青年所料,懸着的心稍稍松懈下來。
“啊——那個,你放心吧初七大哥,我師伯、他可是搞得了學術鬥得過流氓,放心,放心,哈哈哈哈……”
初七聽着口風不對,這才察覺自己可能暴露了,即刻打斷青年的傻笑:“我最近寄住他家。”
“哈哈,我知道,知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初七結束通話,默默嘆口氣。不過既然沈夜是出門買菜,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他坐在沙發上靜待,沒多久,門前及近的腳步聲很好地安撫了雜亂的心緒。
門鈴聲響起。看來沈夜不僅沒帶手機,還遺忘了鑰匙。
初七一心通風報信,匆匆瞄過貓眼就開了門:“阿夜,你總算回來——”
看清來人後,親昵話語戛然而止。
是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與沈夜極為相似的樣貌在貓眼視野中蒙蔽了他。
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男人見到初七有些驚訝,随即雙眼掃視客廳,很快鎮定下來。
“我是沈夜的父親,他在家嗎。”
遇上這樣的家長突襲,是個男人的男友都會措手不及。初七努力平複自己,擠出幾個字:“他——一會回來。”
“嗯。”男人點點頭,探究眼神望着他,就等一句自我介紹,初七假裝沒看懂。他和沈夜未就這事達成統一意見,如果這會胡說,等沈夜回來穿幫了會很慘。
而長輩終究是長輩,壓倒性的氣勢讓初七僵住身體,就連皮質行李箱輪子磨刮地面的聲音,也有着電視劇中岳父對女婿的,滿滿的挑剔意味。
初七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道,眼睜睜看着男人大步進了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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