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

鐘洵的大腦罕見地空白了好幾秒鐘。

掉落到床鋪上的手機無意中觸碰到了綠色的接聽按鍵, 屏幕上已然隐隐約約地顯露出了那個人的面部輪廓。

鐘洵狀似平靜地伸手重新拾起了手機,微微低下了頭,“我沒打擾到你吧?”

“當然沒有。”

比起難得手忙腳亂的鐘洵, 傅時衍這邊就顯得從容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相應工作的需求, 他額前的發絲用一根有些眼熟的布偶貓發繩箍住,紮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啾啾, 顯得奶A奶A的。

鐘洵似乎可以有些理解那些在微博評論下面嗷嗷嚎叫着的姐姐粉媽媽粉的心情了。

“怎麽了?”

對面的傅時衍眨了眨眼睛, 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修長的指尖落在發繩那個靈動的裝飾上, 刻意的動作在鏡頭前被無限地放大, “難道說副班長很喜歡這只布偶貓嗎?”

“……是挺可愛的。”

一想到自己稍顯灼熱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的眼裏,鐘洵就有些說不出的不自在,他下意識地就順着傅時衍的話說了下去。

“那我就替它謝謝副班長的喜歡了。”

傅時衍軟軟糯糯地笑了笑, 頰邊熟悉的小梨渦若隐若現,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仿佛就變了一個味道, 仿佛被誇獎的根本不是那只小貓咪而是他一樣。

“不過副班長有沒有覺得它有點眼熟?”

鐘洵本來就覺得眼前這只紮着粉紅色蝴蝶結的布偶貓仿佛曾經在哪裏看到過,他借着傅時衍的話仔細地思忖了片刻, 在腦內的記憶庫裏搜尋了一番,終于意識到第一眼所察覺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了, 鐘洵不太确定地問道,“是之前餅幹盒上的那只嗎?”

“Bin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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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地皮了一下之後, 傅時衍立刻乖乖巧巧地點了點頭,“是品牌商推出的同款系列周邊, 副班長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把跟我同款的另一只送給你吧。”

“……”

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但傅時衍和自己印象裏最開始的那個樣子卻好像沒有什麽太大的偏差, 鐘洵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居然莫名悄然地松下了一口氣。

為了不讓鐘洵有拒絕他的時間,傅時衍不動聲色地把從一開始就跑偏了的重點給重新轉到了正軌上,“那副班長剛剛發信息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其實是鐘媛想好了特簽的內容。”

鐘洵明明是不想在最開始提起這個話題的,可是所有預先組織好的腹稿一到嘴邊就完全不受控制地轉了個彎,變得格外冷淡。

“原來妹妹終于想好了嗎?”

傅時衍仿若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疏離,依舊笑得一臉燦爛,尾音裏甚至還帶上了些許/興/奮/的迫切,“是什麽呀?”

“……我之後會發給你的。”

鐘洵抿住了唇,握住手機的手指也無意識地微微用上了些力,連帶着骨節都有些泛白。

看見他這幅不自知的模樣,對面本來還在喜笑顏開的人倏忽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在緊張?”

聽見傅時衍這般毫無征兆/性/的話語,鐘洵陡然地一怔。

“還是說,”

此刻的兩個人明明并沒有身處在同一個空間裏,鐘洵卻似乎仍然能感覺到那個人強勢又不容拒絕的清冽氣息迎面襲來,“副班長其實是第一次和別人視頻通話?”

“……”

鐘洵無法開口反駁他的話,他的社交聊天軟件用得本來就不算頻繁,就算是不得不保持的必要聯系,也多半是通過簡短的訊息來交流,連語音電話打得都非常少,更別說是當面的視頻通話了。

“并不否認啊,看來是被我猜中了嗎?”

見鐘洵良久沒有回答自己,傅時衍琥珀色的瞳孔裏漾出了一層蜜色的光暈,“這樣的話,副班長的第一次也是和我一起的了。”

就跟剛剛所說的喜歡那只布偶貓的時候一樣,被他這麽添油加醋的一強調,似乎就讓原本話語裏的意思完全變了個味道。

“放輕松一點,不僅僅是我,副班長也可以在屏幕上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吧。”

傅時衍狀似無意地提醒了一句。

鐘洵的目光不自覺地随着他脫口而出的話向上偏移了些許,一貫清冷的雙眸在看見顯示出的畫面之時帶上了些許慌亂。

剛才他是在準備脫掉身上的校服換上寬松的家居服的時候接到傅時衍突如其來打來的電話的,那件藍白相間着的校服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在無意之中已然被他給解了開來,領口微微地敞開,漂亮的鎖骨在鏡頭之下一覽無餘。

鐘洵無端地就聯想起了自己另一件換洗校服襯衣上不知蹤影的那粒紐扣,想起了自己喝醉之後所缺失的那晚記憶。

他故作鎮靜地伸出了手,平靜地将襯衫上解開的第一粒扣子給搭了回去,耳根卻悄無聲息地染上了一絲紅暈。

——他是在害羞。

傅時衍沒有漏掉這一可愛到/爆/炸/的小細節,他恨不得将此刻鐘洵難得展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幅可愛模樣就這樣深深地刻印在腦海裏。

“那你的工作大概什麽時候結束?”

大概終于是受不了這沉默中帶些不可名狀的旖旎氣氛,鐘洵主動地開口,刻意避開了某人接二連三沒能得到正面回答的問題,“什麽時候能回到學校正常上課?”

“就快了,應該就這一兩天了。”

察覺到他語氣隐隐含着的關切,傅時衍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表面上卻又不能具體地将其展現出來,故意拖長了聲音,鼻音糯糯地嘟囔道,“副班長是想我了嗎?”

縱使隔着一個屏幕的距離,鐘洵好像都能看見那并不存在的犬耳和尾巴示好似撒嬌般地搖了搖。

“……我把劇本看完了,有一些問題想當面請教你一下。”

鐘洵深知不能被傅時衍看似純良的表面所欺騙,深吸了一口氣,又變成了往日的那個冷靜自持的鐘洵。

“是這樣啊……”

傅時衍沒有像前幾個話題任由鐘洵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他

又像前幾次單方面執着于鐘洵的回答的時候一般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可憐巴巴地放輕了聲音,低低地說了一句,“可是我很想你。”

少年帶着幾分委屈喑啞的鼻音清晰地穿透了過來,重重地落在鐘洵的心間。

“很快就能見到了。”

許是受到了他的聲音和面容的蠱惑,神差鬼使之下,鐘洵不自禁地翕了翕唇畔,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連鐘洵自己都有些震驚。

“那你一定要乖乖地等着我回來,在那之前都不可以——”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和別的小朋友說話。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對着別的小朋友笑。

不可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收下別的小朋友送的奶茶。

一定要乖乖地等着他回來。

傅時衍有這麽多想對鐘洵說的話,卻不能将它們真的全部給吐露出來,硬是咬碎揉爛了,自己默默地将這份不斷向上翻湧着的情緒給悉數吞咽了下去。

鐘洵無法得知傅時衍現下的想法,他此時在思考另一件事情。

因為自己性格和所身處的成長環境的關系,除了孤兒院需要自己這個哥哥照顧的弟弟妹妹們和偶爾能說得上幾句話的自來熟同桌,鐘洵沒有什麽可以談得來的同齡玩伴,他也不太清楚這些究竟是不是屬于同/性/朋友之間的正常對話。

倘若換作是祝周洋的話,他大概會一邊流着面條寬淚一邊熱情地熊抱上來,順帶将“鐘哥我好想你哇”之類的語句重複循環上十幾遍。

……所以其實這算是正常的同/性/間友人的相處方式嗎?

鐘洵其實再清楚不過,自己早就已經将傅時衍納入了那個名為朋友的小圈之中。

“我……”

鐘洵仔細地斟酌了一番,早在給傅時衍發過信息的那個時候他就暗自下定了決心,“我今天找你,不僅僅是因為鐘媛。”

他騰空出來的另一只手不禁悄悄地在傅時衍看不見的地方攥緊,“我還想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

“我不記得副班長做過什麽需要跟我道歉的事情。”

看着屏幕鐘洵無比篤定的姿态,傅時衍對他接下來的話隐隐約約地有了一些預感,雖然曾經親耳聽他說過,但是傅時衍卻仍然想看到他在清醒的狀态下對着自己再說一遍。

“并不只是你一個人覺得,”

鐘洵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說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他不能因為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本能地擔憂,鐘洵已經成功地改寫了原主原本黯然退場的炮灰結局,未來的事情終究是掌握個人自己的手裏的,鐘洵不能就這樣作繭自縛,硬生生地把他固定在思維定式的條條框框之內。

這不僅對傅時衍不公平,對他自己來說也不公平。

鐘洵的話音已然落下了一會兒,他不但沒有聽見傅時衍的回答,甚至連同着整個畫面似乎都定格靜止住了。

“……是信,信號不好嗎?”

鐘洵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踏出的第一步,居然是被不好的網絡所阻擋住的。

“嗯,是信號不好哦。”

過了一會兒,鐘洵才聽見從那端傳來的低沉聲音,“所以我根本沒有聽到副班長剛剛的話。”

那人啞聲地懇求道,“能不能再說一遍給我聽?”

“……”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五千字,發出了要寫不完的牙白聲音QAQ

反正也寫不完了,不如幹脆不寫了吧【?危險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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