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無利不起早

岑鐵柱他們到底是回來晚了,回來的時候村長已經走了。

村裏的死水塘是沒有人肯承包的,岑蓁這個要求村長當然會答應。

對他來說就是白賺了一大筆銀子。

晚上,岑家人吃飯又聚在一起,順便讨論這個事情。

其實不是讨論,是讨伐。

“爹,這死丫頭現在越來越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什麽事情都自己做主。”岑大河先開口。

“就是啊爹,您是沒看到,今天村長是唱着小曲兒離開的。”

“白賺了那麽多銀子能不唱着小曲離開嗎?”

耿氏和錢氏也在添油加醋。

張氏更氣的一句話不說。

從頭到尾就沒有人問問岑蓁承包那死水塘有什麽用。

紀氏想要為女兒辯駁幾句,可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說真的,岑蓁今天這麽大膽真的超出了她的預想。

不僅敢打她三叔,這麽大的事情居然自己就敢做主了。

可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她的女兒,若是家裏人真的怪罪,也有她和她爹擔着。

紀氏突然跪下,岑大海想要拉她起來,“你這是做什麽?”

“她爹,你別攔着我,我有話跟爹和娘說。”

岑蓁也好奇,包子娘親會說些什麽?

應該是護着岑蓁的話吧。

說到底,岑大海夫妻對孩子确實不錯,可惜就是太懦弱了,護不住孩子。

岑鐵柱換了袋煙,看都不看紀氏,“要說什麽就說吧。”

炕桌上的飯菜都沒有動,才六歲的岑遠是岑大河的小兒子,嘴饞的不行,看着桌上的饅頭不停的舔嘴唇。

想要伸手拿,耿氏拍了一下他的手。

讨伐不順眼的人當然比吃飯重要。

岑蓁跟他們三房的仇大着呢,正好趁着這個事情,好好教訓她。

“爹,今天的事情是小蓁不對,我代她向您磕頭。她還是個孩子,您別怪她。”

紀氏額頭貼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岑蓁從炕上跳下來,要扶起紀氏。

“娘,這件事跟您沒有關系,您快起來。”

紀氏不肯,還要拉着岑蓁也跪下,“小蓁,快跟你爺爺賠禮。”

岑蓁怎麽都不跪,“娘,我不明白我有哪裏做錯了。”

“你不該打你三叔,也不該自己做主答應村長。”紀氏心裏并未怪罪岑蓁,可是她如果不先讓岑蓁認錯,不知道她爺爺奶奶會怎麽罰岑蓁。

“我沒打三叔,是他罵我小畜生,然後還要打我,我只是抓着他的手,不信你問二嬸。整個過程她都看着呢。”

錢氏本來是看熱鬧的,沒想到岑蓁把她也牽扯進來。她是怎麽說都不合适,若說岑蓁說謊,紀氏一向性格懦弱,肯定也不敢說什麽,可村長聽見了,以岑蓁這伶牙俐齒的勁兒,說不定還要讓村長來作證呢。若說岑蓁說的是事實,那不是擺明了得罪了三房。

她讪笑兩聲,幹脆避而不言。

岑大海跪下,“爹,娘,我是小蓁的爹,她有什麽錯我替她抗。”

岑蓁看着岑大海,抿着嘴唇不說話。

她捕捉到了岑大海眼底的愧疚,心裏也不是滋味。

身體原主的這對父母在這個家活的到底有多憋屈。

家裏的活都是他們幹了,可最沒有話語權的就是他們,自己的女兒都差點被賣了。

她記得,那天岑大海跪着求岑鐵柱,他願意用自己的腿換回岑大河,只要不賣他的女兒。雖然這對爹娘包子了點,但是對她确實是好。這樣一想,之前因為被賣那事兒心裏産生的一點芥蒂也沒了。

岑鐵柱敲了敲煙灰,“夠了,都別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怪就怪我們沒有那個發財的命。吃飯。”

村長是什麽人,他吃進去的銀子是不會吐出來的。

一家人一頓吃吃的憋屈極了,岑大海扶起紀氏,還摸了摸岑蓁的頭,似是在安慰。

夜裏,岑大海腰疼的厲害,哼哼唧唧的把紀氏吵醒了。

“她爹,你怎麽了?”

岑大海疼的說不出話來,嘴唇都在顫抖。

紀氏一摸岑大海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吓壞了,穿好衣服起身去敲岑鐵柱的房門。

這一敲,其他人都跟着起來了。

“吵死了,大半夜的叫魂呢。”岑大河蒙着被子繼續睡。

耿氏推推他,“是大嫂,大哥好像病了。”

“大哥病了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蠢啊,當然有關系,要是娘身上的那六兩銀子給大哥看病了,你拿什麽銀子去買慶春堂的膏藥?”

岑大河一下子睡意全無,“快,扶着我起來。”

岑大江和錢氏也被吵醒,一時間岑家的院子站滿了人,都在等岑鐵柱出來。

岑蓁拿着煤油燈,最先來到她爹娘的屋裏,“爹,你怎麽了?”

“小蓁,爹沒事,爹就是腰疼。”

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汗珠不停的往下落,嘴唇都是烏的,還在發燒,還說沒事。

岑蓁不懂醫,但是她知道,岑大海的情況很嚴重。

岑鐵柱讓岑大江去鄰村找郎中,錢氏不滿,“爹,這大半夜的,讓大江一個人去找郎中不合适吧,我看還是等天亮吧。”

岑大江自己也不太願意,便不說話。

岑鐵柱皺眉。

跟紀氏商量,“要不就等明天吧。”

紀氏哭的滿面淚痕:“爹,我去,孩子他爹在家就拜托你們照顧一下。”

“娘,我陪你去。”

岑蓁道。

這大半夜的,紀氏一個人去她也不放心。

岑鐵柱罵道:“老二,你大哥都疼成這樣了,你去。快去快回。”

“爹,明天去不成嗎?”

“就是啊老頭子,明天去又不會死。”

張氏沒好氣道。

岑蓁冷漠的看着這一家人,實在是心寒。

岑大河腿斷了,肯定去不了。

岑蓁道:“不用麻煩二叔,我和我娘很快就回來了,麻煩爺爺照顧一下我爹。”

岑楓也想跟着,岑蓁讓他留在家裏照顧岑大海,自己跟着紀氏披星戴月的去了鄰村。

幾個村子就這麽一個郎中,經常有人大半夜來敲門,所以見怪不怪。

找到郎中,三人趕緊往回,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天亮。

“大夫,我男人他怎麽了?”

紀氏一直在抹眼淚,岑大海就是她的天,天塌了,她的精神也垮了。

“唉,這可怎麽是好。”

大夫一直搖頭,“老岑大哥,你還是找城裏的大夫給你家老大看看吧,他這個腰……恐怕以後都不能幹活兒了。”

岑家人都是一驚,現在主要的勞動力就是岑大海,如果岑大海不能幹活了,不僅岑家少了個主要的勞動力,還讓家裏多了個閑人。

天不亮,岑蓁就借了兩輛驢車,一輛拉着村長家的小龍蝦,一輛拉着他爹,由岑大江和村裏的兩個壯漢陪着她和岑楓進了城。

岑大海現在完全不能動,上下驢車都需要人擡。

先把岑大海送去醫館,上醫館要銀子啊,可岑家人一毛不拔。打算讓岑大海在家等死,岑蓁氣的跟村長借了銀子。

她不能說自己有銀子,要是說了有銀子,岑家這些人肯定都盯着她的銀子。

這次她要來一劑猛藥,踢開岑家這些人。

岑蓁慶幸的是,村長居然答應借給她銀子,還整整借了十兩。

如果村長不借,她還要傷腦筋一下,在哪裏借銀子,到時候恐怕就要跟如意樓的掌櫃來演出戲了。現在這樣最好,不用費那個勁。

鎮上的慶春堂既是醫館也是藥鋪,把岑大海擡進去。

岑大江道:“小蓁,要不你把銀子給我,我在這裏照顧大哥,你把小龍蝦送去如意樓?”

岑蓁冷笑,岑大江這是打這十兩銀子的主意呢。

“不用,我要看着大夫給我爹看病。我剛剛讓那個小孩給如意樓的掌櫃帶信了,他很快就會派人來拉小龍蝦的。”

岑大江不自然的笑了笑,“哦,那就好,小蓁,你別誤會啊,我還不是擔心小龍蝦時間長了會死掉。到時候沒法跟村長交代。”

岑蓁不說話,岑大江更尴尬了。

比起岑大河,岑大江是笑裏藏刀,根本不會把任何不滿表現在臉上。

可是呢,岑蓁從身體原主的記憶裏,很容易就知道了岑大江的秉性……精于算計,自私,什麽好事都想沾一沾。

今天這麽肯幫忙,也是看在她手裏這十兩銀子的份上。

“擡走擡走,這人是誰擡進來的?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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