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又吵起來了

約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大概是因為提前打了招呼的緣故，當柳真真帶着一幫學生扛着各種機器進駐醫院的時候并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

他們的生活場景是在肝膽外科取景，主要是拍攝一些醫生的日常工作以及醫務人員和患者的互動。

一些病人家屬好奇的圍在機器後面，更有熱情的已經開始和學生們攀談上了。

“小夥子，你們是在拍電視劇還是拍電影哦。”

“阿姨，我們是在拍一部公益微電影。”

“哦，是拍電影，你們要群衆演員不啦？”

“阿姨，我們拍的是公益微電影，不是電影。”

“哎喲，你這個小夥子哦。又說是電影，又說不是電影到底是個啥子喲。”

柳真真笑着解釋，“阿姨，我們拍的是公益微電影，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電影。是為維護公共利益，提高社會道德水平而攝制的微電影。它提醒公衆應該對社會富有責任，進而為社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曉得啦，曉得啦。就是公益片嘛。”

“對，就是公益片。”

“還是小姑娘厲害，一說就清楚嘞。小夥子，你要多學習學習嘞。”

被阿姨吐槽的小夥子也不氣惱，連連點頭稱是，“她是我們老師，我們當然要向她多學習的。”

“哎喲，小姑娘這麽厲害的哦。”

“小姑娘你多大啦，談對象沒有呀？跟你講，我兒子是做工程師的，下次他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哦。”

柳真真哭笑不得，“阿姨，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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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可惜地啧啧嘴，“不知道是哪家小夥子有福氣做你男朋友哦。”

利用大家吃午飯的時間，柳真真找到江瀾清溝通後面的事宜。

“江醫生，我想跟你讨論一下關于手術室裏的那部分拍攝……”

江瀾清丢下手中的鋼筆，轉過椅子，雙手環胸，冷笑了一聲，“別得寸進尺。”

他覺得院裏就不應該答應他們來拍什麽短片，看看這才一上午就把科室裏攪和成什麽樣了？

家屬們一個個圍在那裏吵得跟個菜市場似的，病人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你先聽我說完好嗎？”工作中的柳真真很不一樣，她能接受所有關于工作上的意見分歧，但從不做無謂的争吵，“作為一個完整的短片，手術室內的場景是必須要有的。”

“你知道手術室是個什麽地方嗎？手術的時候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的嗎？就算我們進去也是經過層層消毒的，我拜托你做事之前先過過腦子好嗎？”江瀾清的語氣很是嚴厲。

一旁的醫生們紛紛往自己的辦公桌後縮了縮，這倆人不會又要掐起來吧？

柳真真他們可都熟悉，這可是目前他們見到的唯一一個能在江醫生盛怒之下還能全身而退，并且氣勢強大地反擊回去的人，之前她媽媽住院的時候就沒少跟江醫生掐，也不知道是什麽孽緣讓他們又湊到一起去了。

柳真真轉過身調整了下情緒，要是換做平常她肯定要怼回去的，但如果不早點把拍攝細節溝通好會耽誤後面的進度。

她也不想浪費時間，這對醫院、醫務工作者和患者都是一種負擔。

調整好情緒之後，柳真真帶着真誠的眼神看着他，語氣帶着就事論事的平靜，“江醫生，我當然知道手術室不能随意進入。所以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提前安裝幾臺機器？你放心，我們絕對不進去，機器的擺放也不會妨礙你們工作。”

江瀾清沒想到她要說的是這個，頓了頓之後，緩緩點頭。

居然沒吵起來？這讓辦公室裏已經做好拉架準備的醫生們都覺得很意外。

但是到短片拍到一半的時候，他們還是吵了一架。

問題出在柳真真的旁白文案上。

那天安排好現場之後，柳真真便開始修改旁白文案。江瀾清正好路過，随意瞄了幾眼。這一看不打緊，他一下發現好幾個地方的漏洞。

他敲了敲柳真真的桌子，柳真真擡頭看着居高臨下的男人。

“有事？”

江瀾清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用下巴指了指她的筆記本電腦，“專業術語不要亂用。”

“你的意思是我用錯了？”

江瀾清搖頭，語氣有些嚴厲，“不是用錯，根本就是誤導人，你們這樣的短片我覺得還不如不做。”

柳真真覺得他肯定是故意針對自己，這篇文案裏的專業術語她可是查過專業書籍的，絕對不會有錯。

江瀾清指着那句“這個病人是因為肝癌住院。”

“但是你貼出來的報告單上卻顯示肝血管瘤。”江瀾清諷刺地看着柳真真，“這就是你所謂的專業的态度？”

“我的态度怎麽了？我并沒有覺得我有錯！”

“呵。就你這種不講究科學嚴謹的工作态度，我看這片子趁早別拍，免得誤導社會大衆。”

杜其未一進辦公室就聽見江老師「呵」，吓得他趕緊往外退，還伸手拉了把想進去的李立可，“江老師發飙了。”

“怎麽回事？”李立可一臉蒙圈，但很小心的把自己藏了起來，他可沒那個膽量去惹怒火中的江老師。

柳真真也是脾氣上來了，起身拉住江瀾清，“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柳小姐，我麻煩你趕緊帶着你的學生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別浪費大家時間。”

“從一開始院長讓你配合我拍攝起你就不情不願，每天挑三揀四，不是這個不行就是那個不許，現在又來諷刺我工作的專業性。”

柳真真冷着臉，眼裏有壓不住的怒火，“江瀾清你能不能成熟點，別像個小孩兒似的把個人感情牽扯到工作上來！”

“柳小姐，你搞搞清楚，我和你有私人感情嗎？再說了，我不是諷刺你的專業性，我根本就是懷疑！”

“你！”柳真真是真的被他氣到了，“你是懂拍攝取景還是懂剪輯還是懂合成制作？輪得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嗎？”

江瀾清拂開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不輕不重地丢下一句，“但是我至少懂得肝血管瘤和肝癌是兩碼事。”

“不可能，我查了資料的！”柳真真立刻否定，為了這裏面的專業術語她可沒少花功夫，這一陣基本每天都熬夜。

“呵呵。”江瀾清留下句呵呵轉身回到自己辦公桌邊。

門外的倆人聽了這聲呵呵腿肚子直打顫，本想着偷溜，沒成想被柳真真抓個正着。

“杜醫生，你來得正好。”

杜其未僵硬地轉身，他不是要來，他是想走的好嗎？

“嗨，柳老師忙着呢。”杜其未幹幹地笑着打招呼。

“你來得正好，我問你，肝血管瘤是不是肝癌？”

“啊？”杜其未愣了愣，柳老師現在都開始研究上肝癌了？

“我問你肝血管瘤是不是就是肝癌？”

柳真真語氣急切，她想證明自己是下了功夫，絕對不是瞎編亂造誤導大家的。

“當然不是啊。”杜其未懵懵地搖頭，“很多患者都會把無症狀的先天性肝囊腫、血管瘤當作肝癌。但肝囊腫大多是先天性的，有單獨一個，也有多個，有點還合并腎囊腫。

而肝血管瘤大部分都是海綿狀血管瘤，是最常見的肝髒良性腫瘤。血管瘤的進程很慢，小血管瘤可無任何症狀。

一般而言，小的肝囊腫和血管瘤對健康無太大影響，只有大的才需要手術治療。”

柳真真愣了愣，“血管瘤不是肝癌？”

“不是啊。”

“怎麽會，我明明就查了資料的。”柳真真喃喃着。

杜其未趁機趕緊溜回自己的辦公桌，難怪江老師剛才發那麽大脾氣，竟然把肝血管瘤當肝癌還是要放在短片裏播放出來的，這可不是誤導人民大衆嘛。

回到家後，柳真真還在想着這件事，想着想着驚出一身汗來。

看來自己還是太自信了，醫學專業知識哪裏是光靠自己查查資料就能了解透徹的？

今天幸好被江瀾清看見了，不然真等短片播出的時候誤導了別人那可就成播出事故了。

躺在值班室的架子床上的江瀾清聽見手機一響，翻身坐起來，語氣急切，“有急診嗎？”

“啊？”柳真真莫名其妙，“什麽急診？”

江瀾清看了看手機來電，重新躺回床上，聲音中帶着點剛睡醒的沙啞，态度很不友好，“如果你覺得白天是我說的不對，那麽我道歉。但是，請你不要半夜打電話來騷擾一個上大夜班的醫生好嗎？”

這是……起床氣？柳真真咬了咬指甲，“對不起，這麽晚了還打擾你。但是我覺得你白天說得有道理，确實是我過于自信了，想請你幫我修正一下關于醫學部分的旁白文案。”

「別」江瀾清揉了揉因為缺覺而酸脹的眼眶，“我既不懂拍攝又不懂編輯合成的，真幫不上你的忙。”

嘁，小氣。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斤斤計較？

“江醫生，你說得對，術業還是有專攻的。醫學上的專業術語确實不是我查查資料就能夠弄懂的，所以還需要像您這樣的專業又靠譜的醫生幫忙修正。您就幫幫忙？”

“不幫！”江瀾清想也不想地拒絕，和她攪在一起準沒好事，現在他還背着現代陳世美的罵名呢，他得離她遠遠的才安全。

“別啊。”柳真真坐得筆直，滿臉虔誠，“要是我弄錯了，到時候是要誤導人民大衆的，您作為專業人士肯定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不是嗎？”

“那是你的事。”

柳真真繼續咬指甲，“江醫生，拜托你幫幫忙好嗎？”

江瀾清掀開嘴角，“我有什麽好處？”

柳真真聞言雙目發亮，“您說，只要我能辦到。”

“給我打掃一個月的衛生。”

“一個月？！”有沒有搞錯，這完全就是敲詐好嗎？

“那算了，當我沒說。”江瀾清語氣輕松，靜待下文。

委屈求全可不是她的風格，自己都提出這麽過分的要求了，她肯定會罵他一句想得美，然後挂斷電話的。

他在心裏默數了三個數，感覺清淨的日子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然而……

“行，一個月就一個月！”

柳真真咬牙，中途放棄不是她的作風，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才是她的風格，為了制作出一部完美的短片，她拼了！

江瀾清：……

她怎麽不安常理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