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醉酒

柳芸走了，走得悄無聲息，就算不是因為誣陷柳真真，被鬧了那麽大一場，她也沒有辦法在學校再呆下去了，現在學校的各個角落都流傳着各種關于她插足別人家庭的版本，描述得繪聲繪色，像親眼所見似的。

辦公室裏的女同事更是讨論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柳真真不樂意聽，更不願意被迫拉着加入八卦，所以除了上課，每天背着DV往醫科大跑。

十一月底的時候柳真真的副教授職稱批下來了，在同事們的起哄聲中，就算再不情願，她還是在醉風樓訂了兩桌。

作為主角，她免不了要被大家敬酒。也不知道那些同事是真心替她高興，還是眼紅單純想把她灌醉，反正一頓飯下來她感覺自己跟踩在雲上似的，飄飄欲仙。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同事，柳真真頂着千斤重的頭結了帳。走出門被冷風一吹，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腳下越發虛浮。

江瀾清和朋友吃完飯，剛發動車子就看見了門口站着都有些東倒西歪的柳真真，看她紅得跟個蝦子似的，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本不打算多管閑事，畢竟他們倆磁場不合，但是想起那次李君彥說的話，他似乎确實話說得有點過了。

那就……順道載她一程，彌補自己的過錯？糾結一番，最終還是下車了。

“嘿，醒醒。”江瀾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柳真真醉眼朦胧地擡頭，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踉踉跄跄往他身後的車走去，嘴裏還咕哝，“嗯，速度挺快的，等會給你個五星好評。”

江瀾清黑線，拉着她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柳真真晃了晃手上的手機，又指了指自己，“沒錯，就是我叫的車。”

看着她摸索着爬上車，癱在後座上，江瀾清伸手撓了撓額角，也上了車。

從後視鏡看了眼後座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江瀾清怎麽也不能把她和打入犯罪團夥內部的機警樣子聯系在一起。

車子行駛了不到十五分鐘江瀾清就幫那個不省人事的女人接了兩通電話，一通網約車司機的，另一通是她朋友的。

把她的手機丢到中控臺上，江瀾清重新系好安全帶，再看一眼依然不省人事的女人。

行吧，他收回剛才的想法。她能把自己的乘車信息和實時定位分享給好友，還是有點安全意識的。

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江瀾清彎腰把人從後座扶了起來。輕拍她的臉頰，“柳真真，醒醒，到家了。”

柳真真胡亂揮了揮手，“別吵，今天周末，不用上班。”

江瀾清有些好笑，都醉成這樣了還能記得今天是周末呢，繼續拍她，“起來，要睡回去睡。”

一直被打擾的柳真真惱了，抓住一直拍她的手就是一口。

江瀾清抽回手，看着那排牙印，以及上面的晶瑩，不由惱怒，這女人真的屬狗的吧，說咬就咬。

倆人正拉鋸着，她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視頻通話。江瀾清無奈地接通視頻，對準那個一直耍賴不肯出來的女人。

“我們已經到了，但是她現在不肯下車。”

付小美擔心了一晚上，現在見到她完好的在那裏，總算是松了口氣。有些擔憂道：“那麻煩江醫生幫忙把真真送回去吧。”

“你們真得好好說說她了，一個單身女性大晚上喝得不省人事真的很不安全。”

付小美嘆息了聲：“真真一向挺有主意的，大概是最近心裏有事才喝多了吧。”

“行吧。”反正他提醒了，作為一個陌生人，他也不好說太多。

把她從車裏弄出來，打橫抱起，她倒自覺，一雙胳膊緊緊抱着他的脖子，還往裏拱了拱，生怕自己掉下去。

她帶着酒味的香甜氣息就這麽橫沖直撞地噴在他的頸邊，暖暖的還有些癢，讓他的腳步頓了頓。

低頭看了眼靠在他肩上依舊睡得香甜，毫無防備的女人，江瀾清眉頭緊皺，心中沒來由地又升起一股無名火。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防範心的，都不知道是誰，就往人懷裏鑽！

這也就是他了，要是碰上心懷不軌的了呢！真想抽她一頓！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付小美的視頻轟炸，柳真真揉着幾欲爆炸的腦袋，聲音也是有氣無力，“喂？”

“頭疼了？”付小美有些幸災樂禍，看吧，這就是醉酒的後果。

“幸災樂禍的表情能稍微收斂點嗎？”

付小美搖了搖手指，瞎扯，“不不不，我這是羨慕的表情。羨慕你能出去潇灑呢，不像我，天天呆在家裏哪兒也去不了。”

柳真真：……

信你才有鬼了！

把頭往枕頭裏埋了埋，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随時要爆炸。

付小美正了正神色，嚴肅道：“不過真真，下次你可別這麽喝了，昨晚幸虧遇見了江醫生，不然你醉成那樣真的很不安全。”

“嗯……嗯？”

柳真真猛地擡頭，由于動作幅度太大，整個人一陣暈眩，好容易緩下來，“你說誰？”

“江醫生啊，就上次我們去吃飯，你想破壞人家相親還鬧了個烏龍的那個帥帥的醫生。”

忽略掉她那一串長長的定語，柳真真胸口一梗，小聲罵了句，怎麽就碰上他了。

視頻那頭的女人倒是興奮得很，“真真，我覺得江醫生人很不錯哎，要不你們試着發展發展？”

不錯個鬼的不錯，你是沒見過他私底下有多讨厭。那人就是能裝，人前各種人模人樣，本質上就是個小心眼的毒舌男！

“真真？還在聽嗎？你得好好謝謝江醫生哦，昨天醉成那樣人都不嫌棄，還一路把你抱回家。”

FUCK！這下她真的沒有控制住自己。

都能想象出下次見面他嘲諷的話語了，肯定是：“哎，相親不成也不是你的錯，畢竟長這樣也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對不對？這次不成下次努力就行，可千萬別去買醉啊，這要是醉在路邊也是給環衛工人添麻煩不是。”

想起他那欠揍的嘴臉，柳真真心裏一陣煩躁。

“姐姐，祖宗，您能消停會嗎？我頭要炸了，讓我休息會好嗎？”柳真真雙手合十放在頭頂朝視頻拜了拜。

付小美哈哈笑着，“行吧，我就看看你是不是還健在。既然還能繼續禍害人間，那你就跪安吧。”

柳真真嘴角抽了抽，“得嘞，謝謝您嘞，小的告退。”

挂段視頻又睡了個昏天暗地，一覺睡到下午三點，竟然也沒覺得餓。摸出手機翻了翻微博，粉絲開始催她更新。

在床上磨蹭到四點才起床梳洗，晚上要回家陪老太太吃飯的。

“來，恭喜你副教授職稱終于評下來了。”老太太端着自己榨的果汁。

柳真真有些受寵若驚雙手舉着那杯果汁，“能得到您的肯定還真不容易嘿。”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我不表揚你都能驕傲個半天，再表揚你那尾巴豈不是要翹上天？”

柳真真喝了口果汁，嘿嘿笑着，“我知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從小到大獲的那些獎狀獎杯什麽的你都寶貝得什麽似的。喲，還特意弄個收納箱，有心了哈。”

老太太倒是沒料到她會說這個，愣了愣，“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我爸住院那會兒，你不是讓我拿存折嘛，我無意中翻到的。”

“哦。”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安靜，柳真真緩緩放下筷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不過老太太點頭，“明天去告訴你爸爸這個好消息吧。”

“哦。”

柳真真的好心情一下就消失了，低頭悶悶地吃完晚飯。

心情不好，也沒在家裏睡，略坐了坐便打了個車往付小美家。

路上接到了莫砺的電話，問她有沒有空看個電影。柳真真耐着性子和他客套了兩句，便挂了電話。

“怎麽了這是？”

付小美見了透着悲傷的柳真真便是心下一沉，這是多久沒見她這樣了？

柳真真扯了扯嘴角，“心裏煩悶，來你這兒坐坐。”

付小美拉了拉她的手，無聲地安慰着。

柳真真緊緊抓住她的手抵住額頭，渾身發着顫。付小美嘆息了聲，挪過去了些，輕輕把她摟進自己懷裏，輕拍着她的後背。

一如每次自己在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良久，柳真真緩緩吐了口氣。從付小美的懷裏起身，聲音低低地，透着無力，“我媽讓我明天去看看我爸。”

付小美嘆息，“要我陪嗎？”

柳真真搖頭，她現在還懷着孩子呢，怎麽好去那種地方。

“我和我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