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發現了(二合一)

“衛……衛…明涵你瘋了嗎?”方世君上前一步,抓住那舉着劍瘋狂揮舞、不見一絲常态人的肩膀。

但是顯然對方如今已無半分神志可言,不僅沒有罷手,反而反手一劍刺來,神淮忙推了方世君一把。

他踉跄着退後幾步,臉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呆滞,神淮一聲棒喝:“發什麽呆,想死嗎,他如今可毫無理智了。”

方世君一個激靈,忙提起劍加入打鬥。

一時間,四人打作一團,可即便是三對一,三人竟也招架不住,究其原因,一則是方世君顧忌着怕傷害到對方,結果自己倒是先受傷了,二則神淮也注意着招式不讓黎栩發現還要保護好小少年,而最重要的是——

太強大了,如今的衛明涵真是太強大了,在絕靈陣下竟也有着這種超越常人的速度、爆發力,還有無理智驅動下的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很快方世君、神淮、小少年身上都挂彩了,衛明涵雖然好不到哪去,卻依然殺殺殺,瞧着竟是很有些邪修為怨氣所侵的樣子。

神淮一邊保護着小少年不受傷,一邊不着痕跡地瞥了旁邊一眼,只見黎栩好整以暇地靠在剛解開的玉質大門上,青衫翠玉映的人如玉、玉如人,還真是分外好看。

神淮:“……”

他挑了挑眉,三兩下把打鬥圈往黎栩這邊帶去,他可不是見不得對方這副悠閑樣啊,而是相信對方這麽淡然樣子的必定是有了什麽辦法的。

默契地察覺到神淮意圖後,小少年極其配合地往玉門沖去。

眼見着劍風掃來,黎栩淡然一笑,接着立刻打開玉門,閃了進去。

神淮:“……”

他竟忽然覺得這還挺是個辦法的,手掌一翻,他就快速抓着小少年鑽進合到一半的門縫,邊喊了句:“方世君你進來。”

因為大門正在閉合,是故他跑得很快,剛沖進門內,還沒喘口氣,也沒找到裏面半個人,卻忽然腳下一空。

神淮:=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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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腕一動,就把小少年扔出去了,其力道之重,令得小少年直接就貼門上了。

小少年:“……”

又扔他,他又不是皮球,委屈地揉揉後腦勺,就要控訴地開口,卻不想看到讓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見一步之外,竟是一片塌陷,沒有地,只有黑漆漆的一片空,而對方正直直地往下掉。

一瞬間腦袋是一片空白的,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撲,整個人被向前拖出去大半個身子,所幸到底還來得及抓住神淮的手指。

手中溫熱熟悉的觸感讓他重新找回意識,巨大的塌陷,下方猶如萬丈深淵看不到底,最重要的是這壁極其光滑,根本做不到像在樹洞裏一樣借力,沒有靈力地掉下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沈琛看着一個手臂遠那個熟悉的白影,只覺得心都要碎了,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永遠把安全留給他,可是他知不知道他最怕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有危險啊?

他再也不想眼睜睜看着對方消失在他眼前了,他再也不要看到對方擋在他身前的背影了……

剛剛在外面,但凡有一點劍風掃來,都會替他擋去,他身上的血幾乎都是神淮的,實際上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個傷口。

他……又不是瓷娃娃,哪裏需要這樣的保護。

而在裏面,發現危險後,這人第一件做的也是把他推離,他……怎麽值得這人做到這樣的地步啊。

看着這人略顯蒼白的臉梢,小少年艱難地喊道:“師兄,抓緊我,不要…不要放手,千萬不要放手。”

“我求你,不要放手好不好?”

只是……無論如何苦苦哀求,也沒有得到那人半分回應,對方只垂着腦袋,讓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小少年心裏忽然湧上股不可名狀的害怕,他怕對方會忽然松開他的手,他牢牢抓着地面,幾乎帶着哭腔:“師兄,我……我抓住了,不會有危險的,你不要放手好不好,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永遠一起修煉的嗎,就像在苦崖上一樣……”

寂靜的室內,只有小少年破碎惶恐的聲音,懇求絮叨着,說着說着,他忽然吸了吸氣,面色一厲,紅着眼眶,竟惡狠狠道:

“師兄以為自己松手了就是護我周全了嗎,不會,我告訴師兄,如果師兄你敢放手,我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會來抓住你的,區區一個塌陷深淵怎能阻我?”

似乎這方法當真起效,話音一落,下方就響起了神淮有氣無力的聲音:“不要說了,我頭暈。”

倒是小少年沒有想到真的能得到對方的回答,他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

這時神淮頓了頓又繼續慢吞吞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松手了,有那麽蠢嗎,盡說些有的沒的做什麽,既然能撐住地面了就把我拉上去,廢話什麽,我現在頭疼得厲害,你別喊了。”

真是奇了怪了,剛剛簡直聽得他無語,自己看起來像是這麽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冤大頭嗎?

咳……當然之前那些不算,本來是為了擔心小少年血液異樣被黎栩發現才擋劍擋劍又擋劍的,擋得他失血過多,腦子都不拎清了,才會在一腳踩空後下意識地把小少年給扔出去、而自己掉下去的。

還什麽別放手的,真不知道小鬼腦袋裏究竟裝的是什麽,關鍵時刻就掉鏈。

要不是因為這空洞內古怪,竟既有不斷吸取體內生命力的奇怪陣場,又有凄厲呼喊穿耳而過,攪得他頭暈暈、眼花花,他早就想冷哼出聲了——小鬼,看你腦補得很歡快嘛。

小少年張了張嘴巴,顯然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一個回答,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內心的高興,一時間,他只覺得這聲音有如天籁,不,神淮的任何一句話對他而言都是天籁。

他知道他終于是用決絕威脅說服了對方,只是對方永遠這麽別扭,他幾乎要喜極而泣,強行忍住,然後吸了口氣開口:“師兄,你抓緊了,我要拉了。”

神淮點了點頭,表示做好準備。

小少年一手抓着對方,一手撐着地,微平移地向後退,一點點把對方拉上來。

他拉得很努力很努力,卻也很慢很慢,畢竟一個不注意,兩人可能就會粉身碎骨。

只是……太慢了,對于神淮來說實在是太慢了,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地流失,頭愈加的暈了,連身體都自骨內發涼。

不過這些他都沒有告訴小少年,因為……并沒有任何作用,除了讓小少年心慌害怕、增加失誤幾率外,什麽作用都沒有,如今小少年已經拉得夠努力的了,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幾丈外,在這一圈塌陷外緣的書架邊,黎栩手中拿着塊玉簡,眼睛卻是凝視着中間兩人。

他覺得這個書閣主人委實是個陰險又無聊的人,簡直酷愛捉弄人,防火防盜防偷書到他這樣的地步也是醉了。

‘推’那個他就不說了,惡趣味十足,然而一樓藏書看似包羅萬象實則都不深入,想來精華應該在三樓。

二樓的木人陣又進一步削低人的戒心,等到三樓以為對方終于要出大招了,結果……

其實也确實是大招,以‘拉’這個字做掩護,實則解開陣後其內逸散的能量全都跑進中間一人中,閉塞他清竅,變身殺器,又加速他各項能力指标,導致同伴措手不及。

如此自相殘殺就大概得損失掉一兩個人了,而勉力逃進來的只要步子稍微踏大一點,就會掉進洞裏。

逃命哎,步子當然不會小,沒幾個人會像他一樣施施然地進來,估計得全軍覆沒。

而在外面的那個殺器終于耗光了游走進來的能量,恢複神志後,恐怕也會脫力倒地,一旦如此,在這地方一無靈氣二無旁人,恐怕不死也難。

這樣,則是全軍覆沒。

一環扣一環,委實心機深沉、手段毒辣,且還十分惡劣。

他皺了皺眉,蒼荒宗按理說是正道宗門,怎麽會有這麽邪性的地方,拿本書看看嘛,要不要玩的這麽大。

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過去給那苦情師兄弟二人幫個忙什麽的,但是那個師兄總給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感。

只怎麽說也是一起行動的,對方還這麽信任自己,不救又好像很沒義氣的樣子……

然而沒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小少年就已經快把他師兄拖出來了。

珠光從書架上斜斜地打過來,自下而上看去,昏黃卻不黑暗,映得小少年的臉格外的柔和溫暖,額頭微微冒汗,卻又認真堅決的不可思議。

神淮心底忽然升出股異樣的情緒來,也許這種生死一刻最是能放大人任何一絲極細微的感覺,甚至讓人憑空多出許多感情來。

只是他意識有些發虛,捕捉不到什麽,只恍恍惚惚覺得小少年真是越發好看了。

不過一臂的距離,沈琛卻覺得是他遇到過最遠的征程了,這時什麽外面的打鬥、旁邊的青衫男人都離他遠去,眼裏心裏都只有那個人了。

石壁很滑,地上也很滑,很難借力,他又根本不敢有什麽大動作,而最重要的是,神淮的臉色正在一點點灰敗下去,眼睛也越來越黯淡。

他又不是小時候的傻子,不是對方不說就什麽都不會發現,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他知道如果不再快點把對方拉出來,也許他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了。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發涼,卻更讓他小心翼翼,快了……快了…

就在他要把對方拉上來的瞬間,忽然身後一聲巨響,是衛明涵和方世君進來了。

該死!

方世君直沖過來,被沈琛的身體一絆,自己止住了,卻把對方給踢了出去。

沈琛的眼睛一時間幾乎要滴出血來,只來的及牢牢抱緊神淮的身體。

這時他才發現對方是如何的渾身發涼,臉色青白,牙關緊咬。

兩人直直地往下墜,他終于知道剛剛對方是在經受着怎樣的折磨了,幹嘛……不告訴他呢,怕他擔心嗎?

他把臉貼過去,企圖讓對方能熱點起來。

滑滑的、軟軟的、涼涼的。

他掀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安詳得像睡着了一樣,看着看着,不知怎麽的他忽然就看開了,能和對方一起墜入深淵,在無盡黑暗中緊緊相擁不是也很好嗎?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什麽的想想還挺帶感。

這麽一抛卻生死,他膽子忽然就大了起來。

他側了側腦袋,恰好和對方臉對臉,看着對方一點不殷紅、反而青紫的嘴唇,有些心疼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一碰上柔軟,卻又立刻像觸電一樣地縮了回來。

意識好像切去了另一個空間,什麽墜崖啊、生命力流失啊、魔音穿耳啊,似乎都和他不相幹了。

這時他只能聽到自己‘咚咚咚’有如擂鼓的心跳聲,他盯着對方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不斷給自己打氣。

——死都要死了,人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沒說遠遠看着牡丹也能風流的。

——怕什麽,神淮真正的身體(大白蛋蛋)不是都親過那麽多次了嗎,看,明明都是老夫老夫了,還有什麽好害怕的。

打氣完畢,他忽然腦袋猛地沖了過去,頗有些有今朝沒明日的一往無前架勢,可是別忘了,他本就緊抱着神淮,如今這麽狠沖,一下子兩人腦袋瓜就都撞上了。

“嘶——”耳邊一一聲輕呼。

沈琛:=0=

別看這呻~吟輕,聽在沈琛耳裏,就跟天上那九霄神雷轟炸下來一樣,轟隆隆就把他給劈傻了。

登時就大腦當機了,整個人木愣愣的,好一會兒才找回手腳,他保持着臉貼臉的姿勢不敢動,轉了轉眼珠,看看對方面色、看看對方眼睛。

依然是面色青白、雙目緊閉的,他一方面心疼得不行,一方面又松了口氣,蹭了蹭對方側臉……沒反應……

剛剛那個…應該是他做賊心虛…的幻覺罷。

可是心還砰砰跳的,還是先冷靜一下吧,他看着對方好看(并沒有)的臉頰,心還真的漸漸靜了下來,柔軟得一塌糊塗。

漸漸的,他又動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沒有半分慌張,好像理所當然的,他慢慢靠近,在對方眼睛上落下一抹淺淺的溫柔。

接着,他忽然笑了,把腦袋湊過去,摩擦了下對方的嘴唇。

柔軟而有彈性,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在旁邊又舔了一圈,然後……吧唧……張嘴咬了下去。

一時有股甜膩而腥氣的味道湧入口腔,他眨了眨眼睛,松開,立刻就發現對方原本青白的嘴唇又紅又腫了,還有血絲滲出。

一下子他就心疼了,再次張嘴含住對方的雙唇,不過這次可不是剛剛的咬下了,連牙齒摩擦都沒有。

他小心翼翼地包着,不讓鮮血流出來,又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舌頭舔着對方的傷口,砸吧了下,覺得果然是神淮的血,味道真是太美妙了。

他一點一點舔幹淨。

只是……怎麽這樣啊,舔了還有,舔了還流,他覺得有點委屈,幹脆就把舌頭糊那了。

啊,糊久了還有點熱,他本能地動了動,舌頭撬開牙關……忽然之間,新世界的大門好像向他打開了。

只是,他才覺得覺出點味道來,忽然……咚的一聲,耳邊瞬間傳來一聲墜響,緊接着四面八方都是水灌了過來。

小少年連忙擡了擡腦袋,一看竟是墜入湖泊的樣子了。

眼前飄過一個個小氣泡,小少年一看不好,立刻捧起他師兄的腦袋,把嘴巴糊了上去,這回可沒半分占便宜心思,救人呢。

他想着鳳凰什麽的,應該是怕水的吧,他得保護好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少年只覺得游動的手腳越來越重,好像灌了鉛一樣。

頭腦都漸漸有些發昏,他想着不行,不能昏,得帶着他師兄到個安全地帶去,有水總也有岸吧。

奈何意識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藍天白雲,彤日碧樹,青草地上,躺着兩個衣服皺了吧唧、肢體交纏的白衣修士。

若再仔細看一些,便能看到兩人竟是唇齒相依、臉上還有些濕漉漉的,尤其是幾步開外還有個清澈湖泊,不得不叫人浮想聯翩啊。

若是哪家女郎看見,必是要立刻羞紅了臉頰跑開了,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傷風敗俗、屮艸芔茻啊。

陽光有些刺眼,鼻頭還陣陣發癢,其中那個稍長些的修士忽然動了動手指,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雪白卻不蒼白的大帥臉。

一時,神淮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能不困難嘛,嘴都被人糊住了,也難為兩人沒窒息而死了。

大概……因為此地靈氣充沛的緣故吧。

神淮想動動手想把對方扒下來,卻發現自己手腳也都被纏住了。

“……”難怪他會夢到他小時候去找黎栩玩耍…結果被八角章魚纏住了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他躺着流轉了下靈力,覺得差不多了,才用靈氣把對方給柔和地拉開。

這才一仰身翻坐起來,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他狠狠喘了幾口氣,等胸中重濁一掃而空後,他忽然伸出手指,摩挲了下對方的紅唇,緊接着神色變得無比複雜,眼底光芒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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