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遺憾

陸紹寒依言坐了下來，然後和姜婕一起吃早飯。

“真的謝謝你了。”喝粥的時候，姜婕對陸紹寒說了一句。

“嗯，只是路過。”陸紹寒淡淡地應了一聲，又強調了一遍他是路過。

姜婕也不願意在這個事情再與陸紹寒争辯，盡管她一點也不信這個。

“不管怎麽樣，都謝謝你。”姜婕又向陸紹寒道謝。

聞言，陸紹寒反倒把眉頭皺了起來，“先吃飯。”

于是姜婕只能把嘴閉上，然後低頭喝粥。

等到吃完了，陸紹寒又把東西都收拾了一下，然後出門去扔垃圾。

等到陸紹寒回來，看到姜婕在床上企圖起身，陸紹寒的眉頭又皺起來，“起來幹嘛。”

“我……想上廁所。”姜婕糾結了一會兒，終于開口說道。

“……”陸紹寒沉默了，然後默不作聲地把姜婕扶起來。

廁所就在病房裏，想上很方便。

而陸紹寒就在門外等着，等姜婕出來後再把她扶回床上，“其實你不用這樣啦，我自己能走。”姜婕對陸紹寒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受寵若驚。

她只是發了個燒，陸紹寒卻把她當成生活不能自理一樣。

“你昨天都暈倒了。”陸紹寒冷着臉說了這麽一句。

言下之意是她這還不算什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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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只是因為發燒了才暈倒的嘛。”姜婕撇撇嘴，反駁陸紹寒。

陸紹寒沒有再理她，而是把她扶到床邊，然後讓她躺下。

姜婕躺下之後，陸紹寒也沒有再說話，就坐在床邊。

姜婕受不了陸紹寒一直這麽盯着自己，這讓她感覺有些尴尬，“陸紹寒，你……”

可是姜婕你了半天，最後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姜婕，我收回我昨天的話。”

“嗯？”姜婕不理解陸紹寒突然說這個幹什麽？

“我是說，我昨天對你說的那些話，我收回。”陸紹寒又重複了一遍。

“……”姜婕思考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昨天在游樂園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陸紹寒。”姜婕突然叫了一聲陸紹寒的名字。

“嗯。”陸紹寒很快應道。

“你是不是……”姜婕開口想問陸紹寒，但是姜婕也不知道該問他什麽。

想了半天，最後姜婕開口問出了那個問題，“你還喜歡林夢晗嗎？”

“……”陸紹寒頓住了，不再像之前那樣那麽快回答她。

良久，陸紹寒才開口答道，“我不知道。”

“那你對我呢？”姜婕直截了當地問他。

“我不知道。”陸紹寒的回答與剛剛一模一樣。

姜婕也理解他的回答，并不是敷衍，她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姜婕剛想開口，話一開口就被陸紹寒打斷，“但我知道，你和林夢晗不一樣。”

“……”陸紹寒的話直接把姜婕未說出口的話直接噎了回去。

原本姜婕想問問他，他現在對她這樣算是什麽呢？她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不是嗎？

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麽陸紹寒一直跟着她。

“我跟她不一樣，那你喜歡我嗎？”沉思良久，姜婕鼓起勇氣向陸紹寒問道。

回答她的只有陸紹寒的沉默。

過了很久，陸紹寒才開口，“我不知道。”又是這樣的回答。

然而每個的不知道都代表着不一樣的情感。

之後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出去一下。”也許是覺得待在這裏太過尴尬，所以陸紹寒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嗯。”

從病房裏出來，陸紹寒就去了醫院裏的長廊裏，坐在石椅子上。

說實在的，現在他的腦子裏也是一團亂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現在對姜婕的情感。

昨天他看着姜婕那樣子就知道她晚上肯定會發燒，原本他只是想在邬屏鎮等一會兒，守着她看看她會怎麽樣。

沒想到一呆他就呆到了半夜，一到半夜，果然出了事情。

他的車子就停在他們家的附近，所以當他看到周遠岸一個人火急火燎地從家裏趕出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所以他立馬下車趕到姜婕家裏，當他趕到姜婕家裏的時候，就看到姜婕直接昏迷在床上。

那一刻，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感覺，他只是覺得很慌張，很害怕。

那一瞬間，他在想，如果姜婕離開了會怎麽辦。

他很焦急地抱着姜婕送她去醫院，沒想到姜婕竟然醒了，看到姜婕醒了，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讓他沒想到的是，她一醒來，就開口叫了林域的名字。

聽到林域的名字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住了，然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接下來他的行為他自己也沒想到。

他說，“沒事，我在，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也軟下來。

姜婕聽了他的話，對着他笑了出來，然後心滿意足地睡下去。她肯定以為自己看到林域了吧，他自嘲地想。

最開始知道姜婕把他當成替身的時候，他怎麽會不生氣，所以他果斷地提出了分手。

後來兩人分開後，他會忍不住想要關注姜婕的動向。

他想，他只是想知道姜婕過得好不好。

可是看着病房裏姜婕還受着傷就跪她的養父母，然後與他們斷絕關系。那樣的決絕。

那一瞬間，他動了恻隐之心。

之後他告訴自己，不要再關注姜婕了，可是每當他一個人回到家裏的時候，看着家裏空空蕩蕩的，他竟然會有失落感。

明明從前姜婕在的時候家裏也不熱鬧，但是經常他一回家就能夠看到姜婕。

姜婕有時候會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或者在畫室裏畫畫，或者望着外面的草坪發呆，但不管是什麽樣的，看着姜婕，他會覺得很舒心。

從前他認為他果然是娶對了人，可是後來他跟別的人一起，卻再沒有那種感覺。

姜婕不是最好的，卻是讓他感到最安心的。

之前給過他這種感覺的也唯有林夢晗，他開始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她像林夢晗還是因為本來就是這樣。

後來他終于忍不住叫助理去調查姜婕的動向，當助理說姜婕已經離開江城的時候他大吃一驚。

原來他們早已不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了。

看着助理調查出來的資料，翻閱着姜婕的那些過去，哪怕只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也會可憐姜婕。

姜婕遠比他想象的過得更加不好。可是這些她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她也從來沒有拿這些來博取同情。

後來他還是忍不住去了邬屏鎮，然後他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姜婕，哭得那樣撕心裂肺。

他覺得，他跟姜婕，是從他們離婚以後才開始真正認識的。

誠然，如果是十八歲以前的陸紹寒遇到姜婕，那麽他一定會喜歡她。

就如他十八歲以前遇見林夢晗喜歡上她一樣，因為姜婕真的與林夢晗太像了。

陸紹寒也不知道自己在長椅子上坐了有多久，直到他回病房裏沒有發現姜婕的身影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姜婕去了哪裏！

然後他很着急地去找護士，自己一個人跑去樓上樓下的找，最終在醫院的草坪上看到在那裏孤身一人坐着的姜婕。

“你怎麽又亂跑。”突然一個聲音在姜婕的背後響起，姜婕有些驚訝地回頭，才看到陸紹寒一臉慌張的樣子。

“我就是覺得病房裏呆的有點悶。”姜婕摸摸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陸紹寒本來想要讓姜婕回去，想了想，最後卻是陪她一起坐了下來。

“你想聽聽我和林夢晗的故事嗎？”陸紹寒突然開口問道。

看着姜婕疑惑地看向他，陸紹寒笑了一下，然後看着遠方緩緩開口。

“我和林夢晗從小就認識。”

“她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司機，所以我經常能夠看見她。”

“我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可能是因為新鮮感吧，我開始慢慢對她感興趣。”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陸紹寒的敘述很簡潔，三兩句就把他和林夢晗的故事道盡。

但是姜婕覺得并不像陸紹寒說得那麽簡單。

“再後來，我們就分開了，最後，她不小心出了車禍，就去世了。”陸紹寒緩緩說出最後的結果。

“車禍嗎？”

“嗯。”

“唉。”沒想到竟然是因為車禍，這一刻，姜婕對陸紹寒有些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姜婕拍了拍他的肩，想要安慰他。

“但是當我看到你和林域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和你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姜婕：“……”

陸紹寒這樣子說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他。

“我和林域是什麽樣的？”姜婕不解。

“你很喜歡林域是嗎？”

“……”原本陸紹寒以為姜婕會很肯定地回答，沒想到姜婕竟然沉思良久才回道，“嗯。”

“他的去世，你很難過吧。”陸紹寒用着陳述的語氣問道。

“我只是遺憾。”

“遺憾不能見他最後一面。”是啊，為什麽她都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呢？上天為什麽要這樣，連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給她。

“林域，他成為了自己想要成為的那種人。我應該替他開心。”姜婕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起來，只是這個代價是他的生命。

“那确實是很遺憾，我也來不及見林夢晗最後一眼。”陸紹寒忍不住感嘆道，但是話語裏沒有姜婕那種難過與悲憤。

聞言，姜婕轉過頭看他。

“姜婕，人生總是要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