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對面一出聲,憂便知道他是安藤忠臣。
男人的嗓音極有特點,總是帶着鼻音,不知道是不是銜着煙的緣故,還有些含糊不清。
他叫她小憂。
往日的種種浮現腦海,憂忽然就想起,他們最初相遇好像也是在這樣一個微涼的秋夜。
她的鼻尖有些發酸。
“喂!”
對面又叫了她一聲。
她才回過神,那個男人從來沒有這麽親昵地稱呼過她,可能只是單純地在叫莉奈通訊錄裏備注的名字而已。
安靜許久,直到安藤開始不耐煩,她才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住顫抖的聲音,摁下了錄音鍵。
“莉奈借了你多少錢?”
電話那頭的男人沒想到她這麽上道,鼻腔裏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直接開門見山:“本金十萬,十天一成,你幫她還嗎?”
“十天一成?”
憂抿了抿唇。自己當家教的時薪才兩千,要上小半個月的課才能還上利息,更別說本金了。
“利息……是不是太多了?”她試探地問。
“是你的好朋友自己要借的。”
男人聲音驟冷,語氣裏多了幾分戾氣,無情地威脅道:“利息一萬,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給你一個小時,否則你明天就會在社會板塊上看到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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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麽說,憂心中愈發苦澀。
或許自己早就該認清現實,安藤這個男人不是什麽好人。就算他當初順手拉了她一把,他也只是個放高利貸的,根本不會理會她的求情,甚至根本就記不得她這號人。
一個不相幹的人和她唯一的朋友。
憂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錢送到哪?”她聲音有些啞。
安藤不願跟她廢話,給她報了地址便挂斷了電話。
聽着聽筒中傳來的“嘟嘟嘟”的忙音,憂攥緊了手機,心涼如水,卻也逐漸平靜下來。
自己錄了音,還知道對方的地址,萬一對方想對她和莉奈做什麽事,她也大可以報警。
她咬咬牙,翻出了存學費的銀行卡,用最快速度出了門。
……
安藤半倚在會議桌上,百無聊賴地翻着莉奈的手機通訊錄。唯一置頂的是一個叫“小憂”的號碼,剩下的都是被她用車、表分門別類打了标注的男人。
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機還給莉奈,又拾起她的學生證:“啧,還是個高材生。”
被綁在椅子上的莉奈惡狠狠地瞪他,卻被他冰冷的視線吓得縮了縮脖子。
“安藤先生,小莉奈的信用一直都很好的,只是酒吧拖欠工資而已……”須藤司在一旁試圖幫莉奈說話,被安藤無情地打斷。
“跟我們又沒關系。”
他轉身坐回老板椅,将腳搭在桌上,随意地把玩起打火機,默念着“憂”這個名字,腦海中浮現了那個嬌小無助的少女的身影。
辦公室裏的時針走了整整一格。
須藤見安藤似乎在閉目養神,悄悄撕開了站在莉奈嘴上的膠布。
“你幹脆給我松綁吧?”莉奈不滿道。
“這我可沒辦法,會被揍的。”須藤聳肩。
可能是覺得他們吵,安藤睜開眼,狠狠地踹了一腳桌子,看向莉奈,語氣森然:“再過五分鐘你朋友要是還不來,我就把你扒光了丢到銀座大街上。”
莉奈怕極了他,卻還是忍不住嘴硬道:“你們這是非法拘禁,小憂會報警的……”
但她話音剛落,樓道便隐約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那人的腳步又輕又慢,很有規律,隔着門都能想象得到她婀娜的身姿。安藤想起電話裏微微沙啞的輕言細語,眉頭緊蹙,點燃了嘴裏的煙,将視線投向門外。
可走進來的人,讓他呼吸都近乎停止。
怎麽會是她?
沒了礙事的劉海,少女精致的臉龐完全顯露,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她睫毛卷翹纖長如鴉羽,雙眸潋滟含情,薄唇豔紅,邀人一親芳澤。微卷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後,幾縷發絲恰好落在她頸下兩截線條柔和的鎖骨上。
那是自己曾在夢中無數次親吻的地方,白皙如玉,仿佛稍被觸碰,便會化為铮铮紅梅。
滿島憂。
他的欲望之始,卻求之不得。
安藤艱澀地滾動喉結,迅速收回目光,讓煙霧隔絕了兩人。他沒想到兩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她搭話。
即便是隔着數米,憂也一眼就認出了安藤。
但對方的注意力似乎沒放在她身上。
她緊緊抓着包袋,強迫自己不往安藤的方向看,而是走向須藤這邊,明知故問道:“剛剛是您給我打的電話嗎?”
聽到她這麽說,安藤指尖微顫,煙灰落到了桌上。
不知道是覺得她眼熟、還是被她這副姿态所驚豔,須藤愣了幾秒,才把她引到沙發處,試探性地往安藤的方向看了看。
“呃,那個……”
見安藤一直沒吭聲,須藤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給憂倒了杯茶,順勢幫莉奈松了綁。
莉奈心虛地看向憂,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抱歉。”
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過了一陣,她才将視線轉向須藤:“能不能讓我看一下契約書?”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須藤爽快地點頭答應,再次看向長桌後的男人:“安藤先生,我的客人想确認一下債權合同!”
這回,憂确确實實聽到了安藤的名字。她心跳驟然加速,就連鼓膜也開始突突作響。
時隔已久,自己的變化又那麽大,她确信安藤肯定沒認出她。但她還是僵直着背,始終沒有勇氣往安藤那邊投去視線,更別說同他敘舊寒暄。
她這副态度讓安藤心底驟然冒出一股無名火。
整個東京叫“Last Finance”高利貸的僅他一家,剛剛通電話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卻什麽都沒說。
明明發生過那樣的事情,他不相信她會不記得自己,只是裝作不認識罷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滿島憂的背影,熾熱的視線幾乎要将她燒穿。
可以啊,真他。媽脫胎換骨。
現在的她衣香鬓影,身上已經完全沒了當年那個流落街頭的少女的影子。像自己這種被社會抛棄的邊緣人,肯定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見安藤久久沒有拿出合同,須藤也不敢催。他總覺得憂有些眼熟,可他交往過的女人實在太多,一時想不起來,便同憂搭話道:“這位小姐,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他這句話吓得憂心跳一滞。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嗎?可能是您記錯了吧。”
她這句話讓安藤确信了他的想法。
他冷笑着揿熄了手上的煙,從抽屜裏翻出莉奈的那張債權合同,大步走向滿島憂。
反正在她眼裏,他只是條追着人讨債的野狗而已,那為什麽他不做得徹底點?
“本金十萬,利息一萬,快點還錢。”
他将白紙重重地拍在憂面前茶幾上,咬牙切齒,仿佛她欠了他好幾百萬似的。就連須藤被他眼底的戾氣吓了一跳。
但憂并沒被他的态度吓到,只是瞟了一眼那張紙上的數字,便拿出自己的錢包,從裏面掏出一沓紙鈔放在桌上:“您清點一下。”
她拿出的數額遠不止Jump的一萬利息,莉奈瞪大了眼,猶豫道:“小憂,不用這麽多……剩下的我慢慢還就行……”
“不行。”憂紅唇輕啓,語氣冷淡而又果決:“你會算數吧?”
莉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高利貸會越拖越多,她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安藤聞言,面色愈沉。
這個女人果真一分一秒也不願跟他這個高利貸扯上關系。
他強忍着想要質問她的欲望,從茶幾上抓起那幾張嶄新的紙幣,來來回回數了幾次,卻發現并不夠數。
只有七萬二。
他皺眉,忽地撞上了憂的目光。她好像在偷瞄他,又迅速移開了眼。不知為何,安藤總覺得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琉璃般的瞳孔也蒙上一層水霧。
心髒的冷硬铠甲驀地出現絲絲裂痕。
是沒錢了還是覺得委屈?不是你自己說要幫這女人還的嗎?
他死死地盯着憂,想等着她服軟。
但憂卻自始至終都低着頭,紅唇緊抿,雙手緊攥包袋。
開口求他一句就這麽難嗎?
安藤愈發火大,故意晃了晃手上的紙幣,還提高音量道:“收到利息一萬,本金六萬兩千,還差三萬八。我們十天後再見……”
“您弄錯了。”憂突然打斷他。
她終于肯擡頭直視安藤,卻面無表情,仿佛先前的脆弱只是他的錯覺。
“這就是全部。”
她指着合同上的契約日期:“之前Jump了三次,給過您三萬,加上今天的七萬,本金已經還清。按照法定年利的上限,我們應該支付您一千六百元的利息,剩下的四百就當做滞納金,您不用找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安藤更是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憂反問,語帶嘲諷:“您又沒有營業執照,無登錄經營,還是高利貸,只要我報警,您就要吃牢飯了。”
她拉起身旁吓得呆滞的莉奈,再次看向面色黑如鍋底的安藤,對他微微颔首。
“您掙錢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似乎一刻也不願同他多呆。
安藤沒攔她。
他說不清他此刻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這朵盛放的玫瑰無情地将身上的所有尖刺都對準了他,把他紮得鮮血淋漓。
直至憂走了許久,他才回過神,赤紅着眼,把桌上的債權合同撕了個粉碎,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安藤:居然敢裝不認識?
憂:是你先兇我的
這個特殊的日子,謹為安藤先生獻上最美好的祝福(再次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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