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半夜三點,憂趴在陽臺的欄杆上,凝望着深沉濃重的夜色。不遠處的居民樓早已一片漆黑,只剩下路旁的照明燈還亮着。
可能是煙抽多了,即使忙了一天,身體十分疲倦,大腦卻清醒異常。
她在想下班之前店長對她說的話。 “下次見面要同人家打招呼,再好好道個謝。”
明明是小學生都明白的事情,她卻完全做不到。
不,應該是不敢做。 因為那個人不是個好人。他進過少年院,混過黑,殺過人,現在還在放高利貸。
她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店長,只能默默地點頭答應,接過了店長找補給安藤的錢。
憂低頭看着手中的煙蒂,心中迷惑。
他為什麽要幫她?是圖她什麽嗎? 那又為什麽一言不發就走掉了?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外一個人好。如果是其他人,她肯定會認為那個人對她抱有好感,但這樣的可能性在安藤這裏近乎于零。
她拒絕過的那些人,不是對她橫眉冷對就是惡言相向,而她甚至還用報警來威脅過安藤,他憎惡她都來不及,怎麽會喜歡她呢?
憂深吸一口煙,開始自我厭惡起來。
她是個自私自利,又沒有原則的女人。 如果她知恩圖報,就不會這樣對待拯救她的神明。如果她秉正無私,也不會因為那個男人而痛苦。
心中思緒繁雜,憂愈發煩躁。
但第二天還有課,學會發表的材料也需要她修改,她只能掐了煙,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安藤的事情。
還沒合上陽臺門,她視線忽然落到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911上。
那輛車就停在她們公寓樓下,從車上走下來的人,似乎是她的舍友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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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陽臺上多站了幾秒,但下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擡起頭,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莉奈往常上下班都有專車接送,那是輛黑色的豐田海獅,但今天不一樣。 她一定是跟客人出去了。
憂手上的煙蒂沒夾穩,從樓上掉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是不是應該裝作沒看到。她深吸一口氣,移開目光,靜靜關上了門。
本以為莉奈還有一會,但她很快就上了樓,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噔”地響。 “啪嚓”一聲,玄關門開了。
憂沒來得及回房,剛好與她打了個照面,只能尴尬地說了句:“你回來了。”
兩人已經近兩周沒說過話。
自己是早出晚歸的規律作息,而莉奈晝伏夜出,要不是特地約着一起吃飯,根本碰不到對方。
她們究竟能不能算是朋友呢?
憂垂下眸,微笑着同她道了句“早點休息”,準備轉身回房。
莉奈忽地出聲叫住了她。
“你……不打算問我什麽嗎?”
憂腳步一頓。
舍友最開始考慮去酒吧打工的時候,自己堅決反對也沒能左右她的決定,現在她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而且,既然她沒辦法力挽狂瀾,莉奈又怎麽願意聽她說這些假大空的道理呢?
她深深地看了莉奈一眼,平靜地反問道:“問你什麽?”
莉奈語塞。
她注意到憂拎在手上的文件夾,上面印着租房中介的圖标,猶豫地問:“你是打算搬走嗎?”
憂不說話。
距離房子到期還有兩個多月,現在開始找雖然有點早,卻也無可厚非。她習慣了未雨綢缪,既然注定要拆夥,不如早做打算。
但她并沒有點頭。
因為先開口就等于先切斷這段關系,她不願當這個惡人,把決定權交到了對方手上。
“你還想和我一起住嗎?”
莉奈扯出一抹笑,嘴角的弧度嘲諷:“反正你也看不上我這種人,又何必假惺惺地問我呢?”
“我沒有。”
憂皺眉反駁,卻沒那麽理直氣壯。
“你肯定覺得我跟樓下送我那個男人睡過了吧?!”
憂一時失聲。
她确實認為樓下的人是莉奈店裏的客人,甚至認為兩人已經發生了關系,這點無可辯駁。
看到莉奈眼中的受傷,她卻莫名聯想到了安藤忠臣那個男人。
自己也是因為網絡和報紙上的一小片新聞,就直接就給他判了死刑,完全不管他是不是曾經幫助過自己。
況且莉奈還是她的朋友。
憂心中生了強烈的罪惡感,低聲喃了句“抱歉”,默認了莉奈的說法。
可這回舍友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像那天一樣歇斯底裏,只是平靜地看向她:“算了,你也沒猜錯。”
她這話帶了些自暴自棄的意味。憂眉頭輕蹙,終于開口問道:“那個男人……”
“我店裏的客人。”莉奈說:“他想資助我上完大學。”
憂瞪大了眼。
天上不可能白掉餡餅,凡事總會有代價。
“……什麽條件?”她聲音艱澀。
“當他的情人,”莉奈頓了頓:“我答應了。”
雖然心裏早有預感,但真的聽到她親口說出這樣的話,憂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只聽見莉奈又說:“只要眼睛一閉,三百萬就到手了。想要什麽包包衣服鞋子都有,還不用去酒吧上班,是不是很爽?”
憂這才回過神來。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樣的誘惑确實難以抵擋,看似是老天的眷顧,實則誘騙的開始,代價終其一生都無法償還。
但她無法置喙,因為這不是她的選擇。
“他不會對你做一些過分的事情吧?”
憂抿着唇,眉頭愈緊。
“那家夥年輕,長得也不醜,”莉奈貌似無所謂地聳肩:“就當處了個見不得人的男朋友呗。”
“完全不一樣!他給了你錢,你就得随叫就到,對他言聽計從……”
“我早就做好覺悟了。”莉奈打斷她:“只要我把自己當成一條狗,多搖尾巴,他心情好了,就會給我更多的錢。”
那你的尊嚴呢?
憂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把這句話問出來。
看到她眉間的愁緒,莉奈還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啦,我聽說我和他初戀長得挺像,說不定他只是把我當成替身,應該不會強迫我做些不可描述,普通的花樣我還是能接受的。”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憂最後問了一句。
“那你包養我?”
莉奈笑着反問,可對上一臉認真的憂,她還是迅速移開目光,輕嘆道:“我想和你一起畢業,穿着袴在福澤谕吉像旁邊拍照。”
憂垂下眸。
她不理解這麽簡單的願望,為什麽實現起來會變得如此艱難。但未經他人苦,她無法幹涉莉奈的決定,只能希望她不被繁華迷住眼睛,一路深陷下去。
兩人久違地聊了整個通宵。
莉奈搬走的時間還要在她之前,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這一次,她沒有先于莉奈睡着,而是睜着眼睛,在床上挺到了天亮。
……
第二天不用打工,憂雖然上午有課,下午還是拖着疲憊的身軀,頂着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去跟中介看了房。
月租三四萬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都根本租不到正常的房子。拉開窗就是墓地已經算好的,更誇張的是有的房子連門鎖都沒有,只有一根細細的鐵棍插在門闩上。
看到最後,只剩下安藤辦公室隔壁那間。
中介似乎知道些什麽,不太情願帶她去。
“你別看這房子照片不錯,兩年前可是發生過命案,都上過報紙。一個被辭退的社員拿刀捅死三個人,血都流到樓梯口了。聽我同事說,這兒現在好像變成了黑○會的地盤……”
憂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
這是個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間,1K的戶型,獨立衛浴,還有個小廚房。米白的牆衣,實木的地板,窗子朝南,明媚的陽光斜射進來,照得屋子亮堂而溫暖。
唯一的缺點便是,這個房間跟安藤的辦公室只隔着薄薄一堵木板牆,衛浴的門是朝他那邊開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她不可否認地心動了。
中介看了看表,在憂耳旁小聲道:“我們再不走,隔壁的人就該回來了。”
憂知道他說的是安藤,沒有多問。
“能讓我再考慮一下嗎?”
“再考慮下去,好房源就沒了。”
中介無奈,卻也不能逼着她馬上簽下合同,聽到憂承諾一周之內給答複,才不再勸說她。
兩人道了別,憂拎着課本和資料往回走。
沿着芝浦運河,走二十多分鐘就能到她現在的公寓。
河邊彌漫着一股東京灣特有的腥鏽味。
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卻完全見不到散步的人。
奔波了一天,憂早就沒了力氣。
路過隧道時,她實在拎不動手上的袋子,便準備放下歇息一小會。
好巧不巧,一個穿着田徑訓練服的男人飛速跑過,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她手上的帆布袋沒拿穩,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走路不看路啊?!”
那人踉跄幾步,啐了她一句,轉頭欲走。
憂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又因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而煩躁異常。
見那人壓根沒有道歉的打算,她直接伸腿把男人絆倒在地,輕嗤道:“您也小心一點,別走路不看路。”
說完,她沒再理會摔了個狗吃屎的男人,伸手去拾地上的課本資料。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伴着風,從她身側刮過,與之伴随的還有一股熟悉的煙草味。
穿着黑西裝的男人與她擦身,拎起那人衣領,狠狠地給了他一拳。
“濑古先生,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啊。”
作者有話要說:
村山第一次追不上的人——螃蟹他哥
from電影暗金爛狗第七部
PS:工具人舍友走的是霸道總裁的替身情人劇本,請帶入holiday love裏中村倫也和松本真理香的臉PPS:上章竟然有集美發現我準備開半澤直樹支線了ww半澤他們都是慶應畢業的,按照時間點,他現在在大阪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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