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安藤看到便利店冷櫃裏的禦節料理,才驚覺今天已經是年末的最後一天。
從大阪回來,他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态。
比絕望更悲哀的事,是給了他一點希望的火苗,卻又在他眼前狠狠掐滅。
憂從來沒想過要找他。
值班的店員正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見到安藤拿了份便當,還對他投以同情的眼神,指了指不遠處的貨架:“要不要來一份荞麥面?”
安藤諷刺地笑了。
沒人盼着他長命百歲,他們只盼着他早點去死。他不吃這個,正好合了他們的意。
他沒理店員,用下巴指了指貨架上的七星煙:“一包七十三號。”
店員支起身,懶洋洋地給他結了賬。
安藤在店裏吃完便當,走出店門的時候,正好一陣強風刮過,毫不留情地灌進他的領子。
他暗罵了一句真冷,手揣進兜裏,慢慢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龜冢稻荷神社就在路邊,距離零點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路上沒幾個人。
往事不斷湧現,安藤的腳步也慢了下來,停在了鳥居附近的一棵大樹前。
就是在這裏,他第一次吻了滿島憂。
他曾經非常後悔當初為什麽要邁出那一步。
得到後又失去,遠比從未得到過要痛苦萬分。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她嘴唇的觸感,還有那股夾雜着煙味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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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沒辦法觸碰她了。
時至今日,安藤才能勉強接受這個現實。他們就像兩條相交線,只是糾纏了短短幾個月就走向了平面的兩端,漸行漸遠。
或許憂現在還存着他的號碼,記得他名字,可五年、十年之後呢?她的目光一定會被別的男人占據,跟那個人組成家庭吧?
那些他夢寐以求的事情,她都會和另外一個男人做,而他就只能在旁邊默默地看着……不,甚至連看都沒法看到。
這個事實讓他五髒六腑都隐隐作痛。
安藤靠在樹旁,點燃了銜在嘴裏的煙,忽然聽見旁邊有個大叔在叫他。
“喲,小哥,借個火。”
安藤順手把火機遞了過去。
大叔同他道了謝,深深嘬了口煙,對着空中吐出一大團白氣。
“啊,真爽啊。”
安藤本來打算抽完這根就走,大叔卻同他搭了話:“小哥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
安藤懶得理會他,揚了揚手上的煙,回了大叔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大叔“嘿嘿”地笑了。
“背着老婆偷偷跑出來抽煙啊?真巧,我也是。”
他臉上的笑意顯然刺痛了安藤,他沒好氣地白了大叔一眼:“我沒老婆。”
大叔“咦”了一聲,認真打量了安藤幾眼,又指向不遠處的另外一個街口:“你不是在這附近住的?我記得我明明見過你們呀?”
他想了想,很快恍然:“哦,是女朋友吧?”
安藤這才想起,那邊似乎是從神原名醫介紹所回自己那兒的必經之路,而大叔口中的人應該指的是滿島憂。
這讓他本來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但他并沒反駁那人的話,因為只有用這種方式,他才能短暫地忘掉她已經從他身邊離開了的事實。
見安藤沒吭聲,大叔自顧自地感嘆起來:“看到你女朋友,我就想起我老婆年輕時候的樣子,只可惜她那時候不太會打扮,不然說不定跟你女朋友有的一拼呢。”
安藤嗤笑。
就算沒了戀人之間的濾鏡,他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滿島憂還漂亮的女人。
不過大叔倒也有自知之明,換了條戰線:“漂亮的女人肯定每天養尊處優,不像我老婆做的一手好菜……”
“她做的菜也很好吃。”
安藤沒忍住,回了他一句。
看到大叔眼中的挫敗,安藤心裏卻并沒有什麽勝利的喜悅。他倆都分手了那麽久,把這些拿出來炫耀也沒什麽意義,只是徒增他的可憐罷了。
他第二根煙也已抽完,一摸手機,發現屏幕一片漆黑,早就沒電了。
大叔無意中瞟到,“啧”了一聲,貌似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你完了,出來這麽久還關機,回去等着跪搓衣板吧。”
“不會。”
那個地方沒人等着他。
安藤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又拿了根煙銜進嘴裏。
他這副嚣張的态度讓大叔忍不住咋舌:“難道吵架了?”
“分手了。”安藤輕描淡寫地回道。
“哎,年輕人真是的。大過年的折騰啥呀,想不想好好吃飯了?”大叔苦口婆心地勸道:“女人嘛,低頭認個錯,好好哄哄不就沒事了?”
“哄不了。”安藤垂下眸:“她走了。”
大叔愣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話全都在往對方心窩子紮,“哦”了一聲,讷讷地同安藤道了句“抱歉”。
安藤卻大度地擺了擺手。
“你趕緊回去吧,別真跪搓衣板了。”
大叔摸着口袋裏的煙,猶豫着要不要再陪他一會,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陪老婆。
可臨走之前,他又眉頭一皺:“不對啊,我好像剛剛才見過她來着?”
安藤不以為然:“你看錯了吧。”
大叔小聲嘟囔着:“你女朋友那麽顯眼,應該不會看錯吧。難道天下的美女都長一個樣?”
聽他這麽說,安藤胸口莫名地緊了一下,開始微微發熱。
他說的似乎不無可能。
憂的朋友家住這附近,說不定她之前真的從這兒路過了。
安藤果斷掐了手上剛點沒多久的煙,飛奔向神原名醫介紹所的方向。
他想見她。
就算不知道見到她該說什麽,就算只能遠遠地看她一眼,他也心滿意足。他不想憂從他的世界消失,她是他能抓到的最後一縷光,他只剩下她了。
但那幢二層的木質小閣樓并沒有亮燈。
一片漆黑。
安藤肩膀徹底沉了下來。
果然,滿島憂不可能出現在這裏,是那個大叔看錯了。
他狠狠踹了一腳院子的鐵門,門上的鏈子和鎖頭摩擦着,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安藤挫敗地捋了把頭發,靠着牆,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連抽煙的心情也沒有。
年末的最後一天,誰也不會理會一只喪家之犬,就算他餓死、凍死在街頭某個陰暗的角落,最先發現他的也只會是覓食的鴉群。
他該回去了。
安藤艱難地支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東京今年的元旦冷得出奇,溫度早已降至零點,他之前絲毫未覺,現在終于感到那種刺骨的寒意。
辦公室近在眼前。
這裏充滿了太多和她的回憶,他不想進去,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裏。
在街口呆立良久,安藤終于挪動了步子,踱向那個昏暗逼仄的樓道。
忽然,建築物的陰影處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咳。
安藤的腳步再次停下。
穿着駝色風衣的漂亮女人正蜷縮在樓梯下面的角落裏,一個勁地往手心裏呼熱氣。她肩膀單薄,針織的連衣裙下面還露着半截小腿,看上去冷得不行。
安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和女人四目相對。
“你……”
憂站了起來,抿着唇同他打招呼。
“忠臣先生,好久不見。”
紛繁複雜的情緒在安藤的五髒六腑裏激蕩。她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太低,以至于他始終沒辦法區分眼前的人究竟是他的幻想還是現實。
“……為什麽……”
他低聲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語。
憂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沒怎麽猶豫,笑着回道:“大概是想見你吧。”
冰涼的雪花落在安藤的臉上,迅速被他身上的熱度灼化,連同他的胸口也熱了起來。
見他久久不說話,憂有些局促不安。
她以為他們很久沒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正常,便主動尋了個話題:“今天真的好冷啊。我剛剛還在想,要是再等不到你,要不要走了算了……”
聽到她口中說出“走”字,安藤心髒緊猛地抽搐了一下,拽着她的手,把她擁進自己懷中。
“別走。”
此時此刻,安藤終于有機會說出那句遲來了兩年的挽留。
而憂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伸手環住了男人的肩膀。
真好,她賭對了。
安藤身體很燙,胡茬磨得她耳鬓生疼,衣服上的苦澀煙味濃重得化不開,手臂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骨頭都給揉碎。
可這樣的窒息感并沒有讓她感到痛苦,她實在是太想他了,甚至想和他融為一體。
“嗯。”
她輕聲應着,手指撫上了他的臉頰。
安藤的皮膚比她的手還要冰一些,不知道在室外呆了多久,顴骨也比之前突出,似乎瘦了不少。
她忽然聽見男人在她耳畔低語:“你瘦了。”
這讓她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你也是,”她雙手捧着他的臉,在他下颚落下輕柔一吻:“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吧。”
安藤的心早就化成了一灘水。
他沒有餘力去想她在這兒的原因,只想好好地看着她,抱着她,感受她的溫度和氣息。他不敢吻她,一動都不敢動,生怕面前的人會像泡沫一樣突然破掉,再次從他世界中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冷坑沒有榜單(并不承認是斷更的原因)
安藤只有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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