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無知者才是最幸福的

一株仙涯丹紅能夠用去多少丹玉?說是給仙涯丹紅提供靈機,最後還不是落到宣清和的手中!陳東岱出身不差,可是望着那一儲物袋的丹玉他控制不住自己酸不溜秋的眼神。鳳來山坐擁一整條靈脈,這是其餘勢力無法比拟的,要知道過去的大戰,連天庭都只有“窮困”二字。

話說回來,這般風流無二的鳳來山主就應該匹配一個勢均力敵的伴侶,她過去不也喜歡同人打鬥麽?怎麽現在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仙給迷了眼神?難不成鳳來山主更喜歡這一種?陳東岱莫名地盯着宣清和許久才收回了目光,他也學着宣清和的語調,聲音又尖又細:“山主,那仙涯丹紅小可也能照顧一二。”

宋聽雲和望紅蕖一點都不客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陳東岱的一張臉如火豔紅,眼神中有幾分慌亂無措。

越懷真被他的語調惡心到了,冷聲道:“有病?”沒等陳東岱辯駁,又道,“繼續往前吧,莫要在此處耽擱。”

陳東岱:“……”明明停下腳步耽擱時間的就是她鳳來山主本人!

林子裏的殘影忽多忽少,黑色的暗影時而拉長,時而收縮,有的像是猴子,有的則是拉出一條細長的影子,像是一個“人”。桀桀的怪笑在林間回蕩,黑影聳動着,無數條絲線迸發出,如同蛛網一般在前方交錯。

“就是這鬼東西,又來了,越是往深處走,變化就越多。”望紅蕖擰着眉,這一路上她見到了好些仙人都死于黑影之首,化作了看不出人樣的怪物。劍光如月華流淌,陡然爆發的刺眼光束切向了黑影,頓時将其斬成無數段,騰騰的黑煙扭曲着,接近着一道明亮的火焰自劍芒處驟然迸發,那四處游離的黑煙與黑影頓時在一聲怪叫中化作了灰燼。

作為從者出行的陳東岱一行人是為了保護越懷真的安危,清除前方的危險。可是這一路走過來,根本不需要等到他們出手,尤其是遇到了惡氣之後。

火光與暗影交錯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物質可以在其中存在。瞧着驟然收束的神火,望紅蕖乜了越懷真一眼,喟然感慨:“不愧是鳳凰神火。”

越懷真皺着眉,沒有接腔。

宋聽雲道:“這惡氣應當有一個源頭。在仙世到來的時候,惡氣要麽被清除、要麽被封鎮了,幾無可能生出。除非——”她望了越懷真一眼,見她擰着眉沉聲不語,又繼續道,“除非有堕仙出現在了鬼界。”

越懷真怫然不悅道:“森獄之中沒有堕仙逃脫。”

宋聽雲一噎,她道:“我沒有懷疑山主的意思,只是當初所有的堕仙,都被封鎮了麽?”

越懷真道:“不知道。”她的語調很快,手中持着“不忍”劍往前一斬,便聽見入木的聲響,那隐藏在了枯木中的黑影被劍光定住,如同漏氣的球體一般往下塌陷。越是往深處去,那古戰場的蕭瑟之意更是濃郁。黑影如同潮水一般往外鋪開,除此之外還有那面容灰白、身上散發着“惡氣”的“仙人”。他們此刻沒有自己的意識,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仙”了,泛白的眼珠子籠罩着一股陰邪之氣,往前伸出的十指尖銳,每一次揮舞都帶着破風聲。

禁絕深林中是仙人骨,而這裏則是邪惡的“仙屍。”

“仙屍——

宋聽雲面上的笑容收斂了,她的神情變得凝重。那群被惡氣吞噬的人還沒有徹底化為腐爛的怪物,衣上血痕斑駁,保持着生時的大半模樣,只是每一根發絲都帶着沉重的死氣和僵冷。宋聽雲不認得他們,但是她知道,若是一着不慎,這也可能是他們的下場。

“仙屍”聞到了血肉的氣息後,驟然掠動了起來,如同鬼影一般行跡難以捕捉行跡。

剎那間,每一個人都被卷入了鬥戰之中。

宣清和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仙衣上的金芒蕩漾,像是為她披上了一層難以擊破的戰甲。她的身形一錯,那幾乎擦着面頰而來的利爪,沒入了一側的枯木中,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輕易将枯木折斷。枯木落在地面發出了轟隆的響聲,塵土飛揚。宣清和眼中掠過了一道暗芒,她反手抽出了天刑劍,正打算将這“仙屍”剁碎,一道紫金色的光華驟然在前方盛放,璀璨若鳳凰展翅。無數道劍芒切入了“仙屍”之中,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團血霧在眼前暴散。

看着提劍而來的越懷真,宣清和掩飾住了眸中的殺機。

“沒事吧?”越懷真急聲問道,還沒等到宣清和回答,便又道,“你跟着我!”林子中鬥法的動靜可不小,無數枯木和石塊被震裂,飛到了半空中又如同冰雹一般噼裏啪啦地往下砸。宣清和緊跟着越懷真,一轉頭便望見了那張被劍芒照得纖毫畢現的側臉——她一垂眸掩飾住了眼中的殷紅,懸挂在了腰間的金鈴發出了輕輕的鳴響。指尖輕輕地點在了天刑劍上,無數道細如游絲的細芒隐在了那聲勢浩大的劍光之中,在點上了那群“仙屍”的剎那,将一切化作了虛無。

風聲、腳步聲、金戈聲仿佛在此刻消弭,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剎那,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将那“黑點”從世間抹除。等到回神之時,衆人一致轉向了蹙着眉的越懷真,心中悚然。他們都與越懷真對戰過,但是當時最大的感觸便是“強”,而此時蒙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和畏懼。他們尚未感知到什麽,眼前的東西便湮滅了。

陰風中的嗚咽聲再度降臨,陳東岱倉皇地收回了視線,他的喉結滾動着,腦子中嗡嗡嗡地作響。他忽然間明白為何諸族唯有鳳凰游離在天庭之外,而天帝對此不管不顧了。原本他以為自己能與鳳來山“門當戶對”,可現在想來,是他癡人說夢!鳳來山他高攀不起,連做個“贅婿”都沒有資格。

越懷真擰着眉,藏住了那一抹轉瞬即逝的茫然,她道:“繼續往前走吧。”

宋聽雲“喔”了一聲,将視線錯到了宣清和的身上,面上寫滿了探究和懷疑。正巧對上一雙深邃幽沉的眼眸,極致的危險與幽冷勝過“惡氣”與“仙屍”給她帶來的恐怖,一股涼氣陡然間自腳底蹿升,她忙不疊地挪開了眼,可周身仍舊被冷汗浸透。她就像是一條脫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

陳東岱皺着眉看向宋聽雲道:“這麽累嗎?女仙都是——”大概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有些不對勁,他又及時地剎住,省得将在場的人得罪個精光,要知道明衡在鬼王府中,這邊只剩下他一個男仙了。

宋聽雲的恐懼和寒冷被陳東岱的一句話給驅散,她像是看傻子一般望着陳東岱。

無知者才是最幸福的。

她為什麽就控制不住非要去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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