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這幾日,湯可樂的睡眠質量很不好,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在夢中總是見到自己孤零零地坐在一張看臺上,她過去看“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卻沒想到夢中的自己正在看兩個男人赤膊打鬥,一個男人被另外一個男人打到在地,打倒在地的那個男人轉臉過來,才知道是黃西夏!
更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将她打倒在地的那個男人,竟然是童中正,他一臉血色地盯着她,然後冷不防從身後抽出兩把刀,硬是在她的面前活生生地插在黃西夏的身上,對她說道:“為了你,我可以插兄弟兩刀。”
每次在這個時候,她總會尖叫醒來,然後看着鏡中被“自己”吓得慘白的臉,一陣心慌之後就只能輾轉反側到天亮。
她可真的明白了,何謂“衣帶漸寬”,有的時候,并不是因為思念別人才整得自己“人憔悴”,相反的,之所以自己會“衣帶漸寬”,那都是自己找的!
就在她覺得自己不應當為了這麽一件事“衣帶漸寬”的時候,這一天,湯可樂又再一次在公司樓下見到了童中正。
整整消失了三天,他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一頭看似未修剪的頭發亂七八糟地罩在他的頭上,面容不算整潔,還有一些半殘留的胡渣,白色的襯衫泛着些少許的微黃,一條仿牛仔的褲子看似不修篇幅。
印象中,他并不是個不修邊幅的人,只是她一看到他,就很反胃地想起了那個晚上,想起了自己回到家中窩在衛生間把剩下半瓶的牙膏用完了,還是覺得殘留他的味道。
那是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即便夾帶着一丁點薄荷,現在想起來,湯可樂還是覺得惡心。
這一次,童中正并沒有開先前那輛炫藍的保時捷,相反的,只是開了一輛黑色大衆型號的普通私家車,普通到很多公司的同事都沒有認出他就是那天開車豪車來接她的人。
他們只認車,從來不認人。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不待見,所以才可以保持這樣的低調吧?
那還真的被他估中了,她現在完全不想跟他見面,別說是見面,就連想都不曾想過,如果他不是一下子就攔住她的去路。
“湯可樂,你打算避開我一輩子是吧。”
她沒有理會,扭過身子往另外一頭走,直接當他不存在。
混跡職場多年,她當然懂得,如果自己真的不想惹到別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不見,而不是正面起沖突。
可是,她往右邊,童中正很快就往東擋住她;她往左邊,他又迅速往西邊攔截,最後,她忍無可忍,站在原地用一張幾乎是冰冷的眼光看着他。
他卻嘲笑她:“真沒想到你的膽子這麽小。”
她不明其意,他卻自顧着說下去:“湯可樂,你要是連接吻都不會的話,試想哪個男人能夠頂得住你這樣的?”
“誰說我不會接吻的!”她一臉的窘态,又不敢說得太大聲,生怕路過的人群中偶爾有人投來目光,“我只是不能跟你——”
那兩個字,她怎麽都說不出口,卻看到他一臉的不理會,幹脆很生氣:“你來找我做什麽?”
“受人之托,來教你學車。”童中正說得很輕,語氣裏頭卻有一種無法讓人拒絕的霸道。
估計他是從小就是用這幅口氣跟別人說話的,總是以為自己的所有“決定”不容別人抗拒,于是語氣裏頭會夾帶着這樣的味道。
可是她偏偏要跟這種味道背道而行:“憑什麽要聽你的。”
“你當然可以不聽,不過我會跟西夏解釋清楚。”他有備而來,根本不容她拒絕。
雖然極不情願地上了車,她極不配合地按下車窗,高速行駛,車內的音樂聲被這呼嘯的風聲減弱不少。
将整個車子灌滿了一股刺鼻的汽車尾氣之後,童中正對她說道:“關上車窗。”
可是,這正合她意,竟然将手伸出窗外,專門就是為了氣他的。
沒想到,童中正一下子将車子大力往左拐,她一早并沒有系上安全帶,再加上短時間的拐彎,她的身子一點都不穩,一只手直接碰到了他放在檔位上的手。
童中正轉過臉來,不知是什麽表情,怔怔地看着她,她卻只聞到一股很清淡的煙草味道,還夾帶着一抹薄荷的香氣……
湯可樂趕忙抽回手,返羞成怒:“你好端端幹嘛要轉彎?”
一語畢,就聽到後面大卡車的喇叭聲,一輛裝載着整車雞仔的中型大卡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她心下一驚,自知理虧,就連話語也變得含糊:“快點——開快點——”
她只是想着,能夠趕緊學會開車,這樣她就可以不用跟他單獨相處了。
晚上收攤的時候,湯可樂姍姍來遲。
如果不是她笑得過于谄媚,黃西夏決計不會注意她今天的裝扮。
淺藍色的波西米亞小碎裙,桃紅色的蕾絲邊上衣,要別的姑娘家這身打扮肯定是一副俗裏俗氣的坐臺小姐,可她竟然有這身“別人穿不得我穿得”的架勢,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之後,才發現這樣的打扮完全能夠做到嬌而不媚,庸而不俗。
他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幾秒鐘之後,迅速低下頭将小攤牌的燈光關上。
她擠到黃西夏旁邊,面色微微有點緊張:“我……”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應該說點什麽。
黃西夏卻已然擡起頭再次将目光停在她身上,問她:“今晚有飯局了?”
她一臉詫異,思索了一會兒才回道:“沒有啊。”
黃西夏一怔,臉帶笑意,确實一種說不上來的魅惑。
她卻挪揄着自己靠近他,引得他用了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今天怎麽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想起這幾日盧桂華的“言傳身教”,甚至放下狠話,“你要是收拾不了黃西夏就不要哭哭啼啼地跑過我這邊來訴苦,我擺明了是不會收留你的!”
雖然知道她總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晚上在她家過夜的時候,卻還是一臉死相地問她:“桂華,你說西夏他要是一點都感覺不到呢,怎麽辦?”
盧桂華想不到她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狠狠地批評她:“湯可樂,虧你也拿了一個自學本科的文憑,知不知道現在男女比重有多失調,到你這個年紀,可不是我說,要配下去沒準可以一女配二夫。”
她啐了盧桂華一口,惘然地看着她,再次問她:“我說,他要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輪到盧桂華終于沉下臉,直接從衛生間裏頭拿來了一個搓衣板丢給她:“他要是不識趣你就讓他去你那邊跪這個。”
她沖盧桂華吐了吐舌頭,一臉的玩笑:“遵命。”
卻沒想到盧桂華在沖完澡之後冷不防地湊近她身邊,正經八百地問她:“你真的決定就是那個次貨?”
她卻一臉不快地将枕頭扔過去打盧桂華:“就只有你在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麽沒心沒肺的話!”
心想着,卻不再理會她,一覺醒來,盧桂華已經去上班了。
估摸着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反正迷迷糊糊好像醒了好多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可以跟國寶攀親戚,将盧桂華那瓶高檔貨的粉底抹上了厚厚的一層才頂着頭皮上班。
“你沒發現我有什麽變化嘛?” 她略顯失望,越發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面紅耳赤。
有的事情,我們看起來根本不屑于去做,只以為那是一種天性,只要自己去做,會比我們看到的所有人做得更好。
湯可樂并沒有覺得自己有這種能力,但是她也沒有想到,原來“勾引男人”竟是這麽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特別是在自己踏出了第一步之後,一直等不到對方的回應的時候。
她感覺到功敗垂成的時候,卻聽到黃西夏從鼻孔裏頭發出了一絲笑聲。
她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他卻一把摟過她的肩頭,嚴肅地問她道:“打扮得這麽漂亮,你有經過男朋友的同意了嗎?”
她心下狂喜,雖然知道黃西夏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是在她的暗示下說的,可是還是覺得心底一陣暖意,嘴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上揚了微笑。
黃西夏竟也看得出神,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搖搖頭滿臉苦笑。
看到他那樣一副表情,湯可樂有點小得瑟,笑意更加肆無忌憚:“你不擡頭看你漂亮的女朋友,也經過你女朋友的同意了嗎?”
打情罵俏,原本就是情侶之間用來傳情的話語,卻被他們這兩個人說得好像與己無關的腔調,她也忍不住朝他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正好對上他的投過來的目光,明亮而清澈,似乎可以将自己的倒影映入眼簾。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發了高燒一樣,忽冷忽熱的,眼神也變得閃爍不定,那樣的錯覺讓自己就好像墜落到了無底的深淵一樣。
只知道自己的腳下的腳步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軟綿綿的,眼前的東西似乎變得模糊起來,眼中就只看到站在燈光下的黃西夏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一個踏步,竟然很不小心地跌倒在他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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