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岑馨的唇顫抖着, 眉眼挂上驚恐,眼鏡不知所蹤,眸間的慌亂在問題沖擊下無處可躲。

她艱難地迎上南溪的目光, 單單維持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 就耗費光所有力氣。

她以為, 這個不見光的秘密能夠始終深藏, 卻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被南溪發現。

她要怎麽回答?

睫毛顫抖着, 心頭亂作一團,‘不’字就在嘴邊, 可她說不出。

她不想騙南溪。

朝南溪嘆出一口氣, 岑馨的狼狽和脆弱,讓她連追問的念頭都沒了。

小貓的眼睛被濃煙熏紅,總是梳理整齊的頭發在人群推擠間蓬亂散開,委屈和怕就寫在臉上,總覺得再多說一句,岑馨就能哭出來。

像是在欺負她。

相處的日子不算短,朝南溪能感覺到岑馨比一開始要信任她,可好些時候小助理依舊藏着心事。某個不經意, 會用充滿擔憂的目光看她。

被騙……讓朝南溪不好受。她以為給出信任, 就能換取同量的回饋。

“你不想知道, 我是怎麽判斷出的嗎?”

好多奇怪的點, 總會和最終的真相擦肩。起初沒有重視,就被暫時遺忘。可積累的多了,就會在某個瞬間自動連點成線, 真相無處可藏。

岑馨習慣性推鼻梁, 卻發現眼鏡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她下意識朝四周看, 一無所蹤。

悄然握住手,岑馨點點頭。

“剛剛地下那麽黑,人又那麽多,你是怎麽一下就找到我的?”

朝南溪說着,腕間發熱,被岑馨在慌亂中握住時,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這種安定掃除了那一刻的無措和恐慌,同時,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裏滋長。

被牽絆、被在意,在那一刻,朝南溪仿佛找到了更多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下去的動力。

“我……”

岑馨咬着下唇,最終開了口:“我聞到了你的信息素……”

黑暗中,找尋難上加難,如果不是南溪的恐慌刺激信息素的釋放,岑馨不會那麽快就找到她。

那抹花香,在黑暗之中失了明媚,強大的求生意識讓薄荷更加寒涼。就是順着南溪的信息素,岑馨才能一下找到她。

哪怕眼前昏黑,不見蹤影,但那抹香獨一無二。

“如果你是Beta,你聞不到的。”

這有什麽好欺瞞的呢?朝南溪想不明白。可現在也不适合詢問,因為她看到岑馨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

“我不是B,”岑馨下定決心,寧願被南溪讨厭也絕不說謊,“但我,也不是其他屬性。”

岑馨自嘲,淡然一笑帶出朝南溪未曾體會過的沉重過往。

“我是分化失敗的怪物。”

失敗?怪物?

朝南溪眼中的不解一閃而過,她不覺得岑馨有哪裏存在問題。

可她又為什麽會用這麽嚴重,甚至帶着貶低意味的字眼形容自己?

關于分化失敗,朝南溪随便看過幾眼,細節知道的不多,卻還記得一個要點:“可是我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這也是朝南溪推斷出岑馨不是B的另一個理由。

那股芬芳,曾讓朝南溪以為是錯覺,後來又誤以為是某種香氛,直到現在她很确定,清爽幽甜的味道,來自于岑馨。

“不可能的。”

岑馨果決地搖搖頭,心裏的畏懼和擔憂随着南溪的關切一掃而空。

南溪沒有輕視她,讓她心裏的石頭落地。

可南溪說她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就是無稽之談了,她是連腺體都沒有的怪物。

“走吧。”

無論岑馨經歷過什麽,或者說這個世界在屬性上施加給岑馨什麽樣的不公和壓力,可在朝南溪眼中,她們是相同的。

“你的手……需要包紮。”

南溪開口,岑馨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她手背上多了一道傷口。皮膚緊繃着、正灼燒,細長一道。

上了車,朝南溪報出地址,是二嫂所在的研究所。岑馨沉默片刻,給二嫂發短信。

幾番溝通,約好在辦公室等岑馨。

熟門熟路推開辦公室的門,朝南溪沒想到裏面會有那麽多醫護人員。

她這才想起,來之前她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和岑馨有關的事,竟然忘記和二嫂打招呼。

“小溪?”

二嫂對南溪的到來感到震驚,她看了眼岑馨格外不解,她以為岑馨會獨自過來。

“雲醫生,”岑馨看着二嫂,眼裏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的情況,我想南溪有權知道。”

有權?有什麽權?

二嫂越聽越糊塗,她們之間不過是雇傭關系,如果說交情也不過幾個月而已。她不認為這樣的關系能讓南溪有權了解岑馨的隐私。

目前的大環境對第四屬性十分不友好,所以通常第四屬性的患者會隐瞞屬性,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融入社會。

通常除了父母和醫生,不會讓別人知道,就連血親之間都盡量瞞着。

“小溪,你出來一下。”

二嫂表情嚴肅,以主治醫生的身份和南溪溝通。

朝南溪和二嫂站在窗邊,此情此景讓她意識到,這個世界和她原本所處的世界終究不同。

“小溪……你是不是威逼岑馨必須告知真實情況?”

二嫂不知不覺站在岑馨那邊,語氣裏帶着幾分譴責,甚至比平時更加嚴厲。

這是醫生對患者的負責,同樣也是對岑馨的保護,在朝南溪聽來,并不反感。

“我并沒有,”朝南溪不知要從何說起,甚至有幾份懵,“我對岑馨的情況,其實很不了解,也是偶然猜出來的。”

她怎麽會做出威逼岑馨的事。

如果不是不了解這個秘密牽扯這麽多,她可能就算知道也會選擇不說出來。

早就聽說南溪除了演戲不關心任何事,二嫂這才對這種不關心有了具體的認識。她返回辦公室,再回來時,手上拿了份保密協議。

“簽了它,我就告訴你岑馨的情況。”

剛剛二嫂回到辦公室,反複和岑馨确認,主動分析利弊,可岑馨堅持。她這才不得不回來和南溪進行二次溝通。

朝南溪沒有猶豫,看都沒看就簽下自己的名字,筆鋒飛揚着,透出幾分迫不及待。

二嫂搜出幾則最近的社會新聞給南溪,對第四屬性娓娓道來。

“你知道這個社會相比性別,屬性更重要。除了ABO之外,其實還有第四屬性。”

“他們在十幾歲之前和所有人一樣,不同就是從分化開始的。”

“分化失敗後,沒有A的強大,沒有O的生育屬性,和B相比,能夠感知到其他人的信息素,但是無論是壽命還是身體素質都比不上B。”

所以久而久之,這個群體成了比O還弱勢的存在。

新聞是關于第四屬性在校園、職場等領域受到欺淩和歧視的內容,朝南溪到了這時候才真的明白,岑馨為什麽會有那麽複雜的神情。

“為什麽說……壽命也會受影響。”

這句話揪着朝南溪的心情不斷下沉,她不懂分化失敗會有這麽大的負面影響。

“簡單來說,各個屬性間受信息素的影響不斷發展進化、相互影響。B雖然無法感知,但同樣不受影響。而第四屬性受影響,身體卻沒有保護機制,所以久而久之…… ”

第四屬性的出現和其他屬性相比短了些,病人本身又諱莫如深。

所以可供參考的數據實在太少,近年間對第四屬性的關注才慢慢多起來,二嫂就是這個領域的專家。

“可是有一件事真的很奇怪,”朝南溪再三思考,忍不住把發現說出,“雖然岑馨也否認了,但我真的聞到過她的味道。”

“是姜花和甜柚。”

那個味道過于獨特,好幾次都對朝南溪起到安撫效果,讓她想不注意到都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二嫂眼裏劃過一絲驚喜,可她卻沒再解釋什麽。

“小溪,既然你已經了解岑馨的屬性,希望你能提供相應的保護,畢竟,她已經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

二嫂指着診室,“我和團隊會為她做出進一步檢查,具體的內容就方便不透露了。”

雲醫生返回診室,等候許久的岑馨惴惴不安。她向門口張望,卻沒有看到南溪的身影。

“岑馨,不要怕,”二嫂面對岑馨,态度總是極好的,“還記得我告訴你的嗎?我曾和你一樣。”

窗外的風安安靜靜吹拂,視線所及之處,樹葉從樹頂緩緩凋零。

朝南溪意識到,在說破岑馨小心翼翼維護的秘密這件事上,她有多麽蠢。

自以為是和先入為主,未曾了解就下了定論,而現實情況則比她想象中更為複雜。

她甚至不知道,岑馨到底做了怎樣的心理建設,才将一切和盤托出。

受過傷的貓咪,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會放下防備,沖別人露出柔軟的腹部?

她又憑什麽去接受這份特別?

從敞開的窗伸出手,朝南溪抓住一片落葉,她看着葉片突然想到什麽,轉身向樓下跑去。

岑馨結束一項檢查,不經意看向窗外,那抹藍正往出口飛奔,未曾回頭。

是……讨厭她了嗎?

歧視的目光,貶低的話語,這些對于第四屬性的群體來說是日常生活中的組成部分。

謹小慎微和小心翼翼,讓生活在煎熬和焦慮的圍困之中,久久得不到救贖。

南溪說,看不到就不在乎。可岑馨卻做不到不在乎南溪的反應。

她不知道除了祈禱檢查再慢一點,還有什麽方法去延緩面對南溪的失望。

不可逃避的現實是,她早已對南溪産生了未知來源的依賴,從她第一次拼盡全力救出南溪開始。

原本,她是打算遠離南溪,以及有關于南溪的一切的。那些夢境讓她深知,南溪不值得真誠以對。

可當她砸破窗戶,一切開始背離認知,南溪并非夢境中那麽不可理喻。

所以有時候她會懷疑那些片段,選擇相信眼前這個真實的存在。

“岑馨,今天的檢查結束了,感謝你自願貢獻數據,支持我們的研究。”

離開前,二嫂将私人聯系方式發給岑馨,兩個人交換了微信。

“岑馨,你要相信,每個人的人生裏都會有奇跡發生。”

雲醫生的話,岑馨未曾懷疑。可這一句她卻不認同,她哪裏會和奇跡産生聯系?

垂頭喪氣地打開門,岑馨在想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和南溪體面告別,畢竟再好的關系,也抵禦不了讨厭的産生。

正糾結,岑馨的去路被擋住,她垂到地面的視線中,出現一雙精致的高跟鞋。

擡起頭,來人氣喘籲籲,冷藍的頭發有些亂。

“還好趕上了……”

朝南溪喘息着擡起手,手心裏放着一個眼鏡盒。

“當做我魯莽的賠禮,岑馨,你願意收下嗎?”

明朗的笑容相當真誠,不摻雜任何修飾,顯而易見的是,朝南溪在讨好岑馨。

岑馨不敢置信地接過,打開一看,是她丢失的那副眼鏡。

“你應該是很喜歡的,來時的路上總會時不時推鏡框。”

朝南溪對于總愛觀察別人這個習慣無計可施,卻在這一刻對這個習慣産生幾分感謝。因為這一點,她才能對小助理投其所好。

“所以……現在能不生我的氣了嗎?”

岑馨的眼睛亮了,那片海色重新灑滿陽光,烏雲帶來的陰沉一掃而空,希望給這片澄澈重新注入活力。

“我沒有生氣。”

岑馨握着眼鏡,心室跟着用力舒張,她又怎麽會生南溪的氣。畢竟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就是南溪了。

南溪無所求不說,還總是把快樂無償分享給她,讓她無味的人生平添很多很多甜。

朝南溪滿意地點點頭,歉意一掃而空。不得不承認的是,心結過去,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更好了。

“走吧,作為我們大難不死的慶祝,我點了一些外賣。”

朝南溪剛剛沖動之下打車去眼鏡店,途中在廣播裏多次聽到自己的名字,這意味着她的自由即将結束。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只能買了新手機後,提前結束這一天。

回程的路上,薛染發來一連串消息,朝南溪看完,把手機遞給岑馨。

岑馨看後,眉頭緊鎖,又有人送南溪‘禮物’了。這一次,是一只死去的小貓。

“看出什麽了?”

那張照片,朝南溪在岑馨看過後就删除了,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

“好像他們知道你怕帶毛的動物這一點。”

岑馨試着說出自己的判斷。

朝南溪鼓勵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這兩次都是帶毛的,并且傷害升級,是不是意味着,即将升級到對你的人身傷害?”

兩次的共通并非偶然。

岑馨在圈裏的時間不長,卻也不是一無所知。明星收到黑粉的禮物,多種多樣,蛇蟲鼠蟻都不意外。只是很少有這麽明顯的指向:知道南溪怕什麽。

“別擔心,讓引導一切的人再嚣張一會兒。”

朝南溪放松下來,恢複心态。畢竟上輩子她經歷的,比這些更為過分。

“取消合作的,要怎麽辦……”

揭過這些不提,岑馨還在為薛染的其他消息焦慮。

原本因為南溪的熱度發來的合作或是劇本意向,都在今天紛紛提出取消。

這些很難不和薛染聯系起來。

“怕什麽?”朝南溪不甚在意,指着蓬亂的頭發,“不堅定的合作方能在局勢未明的情況下抛棄我,那就一定會在合作的過程中選擇同樣的方式對待。”

“及時止損,難道不是好事?”

朝南溪湊近,看着岑馨緊鎖的眉頭,追問:“難道……你是擔心我發不出工資?”

岑馨連連搖頭,她哪裏會因為這一點困擾,更何況從未懷疑過南溪。在一次次的針鋒相對中,南溪總是勝者。

“那就幫我收拾收拾這一頭為了跑去給你買眼鏡而弄亂的頭發吧。”

朝南溪說着轉過身去,岑馨包裏常備梳子和發飾,熟門熟路為她整理。

一天之內起起伏伏,終于在這一刻回歸平靜。

“剛剛我二嫂給你拿了什麽?”

離開前,岑馨手裏拿了一些東西,朝南溪有些好奇。

“是一些抑制貼,雲醫生告訴我,很可能我的分化只是延遲,而不是失敗。”

“也就是說,很可能二次分化?”

朝南溪激動地轉過身,目光炯炯。

岑馨戳着南溪的側臉,讓她轉回去,“我覺得是雲醫生想多了,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

朝南溪捂着臉,心想,小貓的膽子到底大了不少,會還擊了。

挺好。

剛回到家,岑馨家的門就被多次敲響。

她陸續收到新熱水器,可以折疊的沙發床,以及平衡信息素的空氣淨化器。

工人們在安裝,岑馨鑽進卧室,看着南溪不明就裏。

“南溪,如果你堅持安裝,我只能分期從工資裏付款給你。”

這裏是出租房,老舊失修,岑馨從未想過付錢改善任何條件。

“別急着拒絕呀,我住在你這裏,自然是要付房租的,你就當我是為了自己好。”

朝南溪放下手機,指着廚房,“你總讓我先洗,老舊的熱水器每次水量有限,想等水熱要很久。我猜你每次都洗冷水,這樣不好。”

“還有,你又不願意和我同床共枕,我也不想搶了你的卧室讓你無處可去,這樣不就平衡了?”

朝南溪越說理由越充分,單是那句自然而然的‘同床共枕’,就讓岑馨一時之間找不出任何可反駁的理由。

“我住酒店一天要花多少錢,你是知道的。我買的這些東西并不貴,抵房費完全合理。”

“還是說,你壓根不想收留我?”

朝南溪故技重施,賭岑馨無法抵禦她的故作弱小。

她賭贏了,岑馨連連否認的同時,給出承諾:“你想住多久,什麽時候來都行,這裏,你完全可以當成自己的家。”

善于垂釣的獵人不知道多少次用同樣的方法征服小貓,朝南溪看岑馨鼻梁上戴着她買的鏡框,心情好的不得了。

算了,還是不要告訴小貓這個鏡框的真實價格好了。

外賣終于到了,朝南溪選擇了一家火鍋,岑馨擺好桌子,兩個人席地坐在墊子上。

普法節目也要開始,朝南溪在片頭開播時,端起紅酒和岑馨碰杯。

“岑馨,有句話我只說這一次,希望你能聽進心裏。”

她們肩并肩面對電視,彼此間的距離不過短短幾十公分。

“在我這裏,屬性之分沒有三六九等,我不會因為這個讨厭你、嫌棄你、甚至輕視你。”

“岑馨,我們都是一樣的。”

節目開始,從實案演繹直接切入,痛苦的女人是個被強行标記的Omega。

在南溪的演繹下,O的絕望和傷痛,随着講述和啜泣呈現而出。

也許是氛圍使然,岑馨的眼眶跟着濕潤,她控制不住眼淚,眨眼間淚滴一滴跟着一滴。

“我去洗臉。”

岑馨跑走,關上浴室的門。朝南溪不知道怎麽哄多愁善感的小貓,只能在沸騰的火鍋裏下岑馨喜歡的食材。

節目還在繼續,與此同時,網上關于南溪的熱度再次飙升。

「我不李姐,南溪演技這麽好,人也不錯,為什麽非要選擇薛染」

「同上,這期節目直接給我看哭,她真的演了三個角色,每個都不同。演技超同期太多太多,前程似錦,可偏要和薛染一起」

「會不會是姐姐被薛染洗腦了,我們要不要去提醒她?」

原本惡化的輿論在南溪的演技下發生扭轉,更多人從厭棄轉變成試圖讓南溪和薛染解綁。

就像是交了壞朋友的孩子,只要讓她意識到有些人不值得結交這個錯誤,就可以了。

艾特南希的人按分鐘遞增,數量多到薛染在後臺看不過來。

這種趨勢越來越明顯,也就是說,南溪用專業技能征服了大衆。

薛染猶豫着撥通南溪的電話,今天以前的壯志未酬消弭了一半,她到底是不願意拖累南溪的。

“怎麽了?我的薛大經紀人。”

朝南溪涮出一整份千層肚,通通夾進岑馨的碗中。躲在浴室裏的人終于出來了,雙目通紅。

“我……是不是不應該……不,應該說,我的确不配當你的經紀人。”

薛染是真的怕了,身邊衆人因為她身上的非議受傷被牽連,這種感覺一次又一次重複,讓她覺得糟透了。

自尊和希望在有可能傷害到別人時渺小至極,她不得不做出讓步。

“如果才第一天你就怕了,那的确不配。”

朝南溪說着,抽出濕紙巾。岑馨剛坐好,她就捂在岑馨眼睛上,為她冷敷。

“薛染,想想是誰害你至此。我再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覺得無力為自己證明,那我們的合作就此打住。”

她要的是為了真相充滿鬥志的合作夥伴,而非因為一點逆境就畏首畏尾的失敗者。

“希望你不要讓我覺得,我真的識人不清,用人有問題。”

直到濕巾發熱,朝南溪才擡起手,她用口型對岑馨說:“吃飯。”

岑馨紅着臉,看着眼前的毛肚。想了想,給南溪碗裏夾了大半。

她一口接着一口,時不時燙一些蔬菜夾到南溪面前,像是小貓生怕主人挨餓,慷慨将貓糧分出一半。

她那泛紅的耳尖,更是引得朝南溪情不自禁。

朝南溪忠于本能,伸手捏住岑馨柔軟的耳朵,滾燙沾染在她指尖,柔軟溫熱。

“好乖。”

吃完飯,朝南溪站在窗邊,她登錄微博,發了一句話——

「我不信輿論,不認人言,如果薛染真的有罪,法律的制裁我會親手為她送上」

上輩子高-潮低谷,身邊人來了又走,朝南溪深知,有的人缺的,就是一個翻身的機會。

薛染在忙,沒有看到南溪的微博。她從安保公司請來假扮南溪的女孩子,發來一段由電子貓眼錄下的視頻。

視頻顯示,放‘禮物’的不是快遞員,而是小區的保安。怪不得之前從快遞公司入手,一無所獲。

薛染趕到小區,打開空白小號,用搖一搖功能找到正在值夜班的保安。

她主動添加,在申請一欄寫上黑粉群的群號,同時附言:「小哥哥,我也很讨厭南溪」

沒多久,好友申請通過了。

朝南溪躺在床上翻看第四屬性的資料,直到看完才發現夜已過半。

火鍋的後勁兒讓她口渴,于是蹑手蹑腳起來打算去廚房喝水。

剛走出卧室,朝南溪見岑馨趴在桌上睡着,本子和紙掉在地上。

小迷糊。

朝南溪抑制不住微笑,安靜走到岑馨身側,她蹲下身去撿紙筆。

紙面上筆跡秀麗,不同內容用不同顏色勾畫,條理分明的筆記深深吸引她的目光。

不由自主看了幾眼,朝南溪打消放回桌上的念頭。

她拿到眼前細細看,發現內容是她曾在劇本上做出的标注。岑馨不僅認真謄抄下來,還寫下自己的理解。

「南溪的手部動作,雖然鏡頭沒有特寫,但很好體現出人物糾結的心态」

「原來悲傷并不是只有哭這一種演繹方式,哭不出來的層次要更豐富」

……

這不僅是岑馨對劇本的理解,還有她經過觀察後給出的思考。一條條一句句,相當透徹認真。

朝南溪最終将紙放回桌上,輕輕抱起熟睡的岑馨,把人安置在撐開的床上。

她不由蹲在岑馨面前,用目光描摹着小助理的睡容。

她想,無意間,她又發現了小助理的另一個秘密。

南溪繼經紀人風波後首次現身公衆視線,是參加一個電影節開幕式。

此次她沒有作品參賽,而是作為新人導演和新晉演員的作品推廣大使身份出席。

南母不小心扭了腰,朝南溪匆匆趕去醫院探望,岑溪率先來到後臺,為南溪活動前做準備。

根據活動方的引導,最大的一間休息室是南溪的,可當岑馨推開門,卻發現裏面被人占了。

鏡前正化妝的,是此次新人獎大熱人選,而跟在她身邊的,是許久未見的宋仲夏。

“喲,我說是誰這麽沒禮貌,門都不敲就往裏闖,一看是南溪的助理,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譏諷的話就像早有預備,新人透過鏡面白了岑馨一眼,張口就來。

化妝師團隊剛想說什麽,被岑馨攔住。她退到門外,禮貌敲了幾聲二次走進休息室。

“不好意思,可能是哪裏存在誤會,這間休息室是南溪的,給各位造成了麻煩,但還請盡快把這裏讓出來。”

岑馨沒有被故意找茬的話激怒,不卑不亢,言辭間擲地有聲,不留餘地。

宋仲夏挑眉,卻沒打算參與進去,她本來就是蹭紅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難道主辦方沒有告訴你?現在這間休息室歸我,有什麽事兒你去問他們,我可不移。”

新人冷笑着,當真一動不動,甚至讓化妝師停手,就這麽安靜對峙。

她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因為她的男朋友就是薛染曾經的藝人,‘潛規則’門爆發而出時,她見識了男朋友多麽低潮,好不容易找到這麽個打擊報複的機會,怎麽可能放過。

岑馨還是沒有生氣,這大大出乎了宋仲夏的意料,她本想看岑馨潑婦罵街或是抓她小辮子,卻落空了。

“如果你們覺得移來移去麻煩,我可以代勞。主辦方點明這間休息室是南溪的,我們也是根據安排行事。”

岑馨的話有理有據,将小花放在不占理的位置上。說完,岑馨叫上司機師傅,從大件開始往外搬。

小花的助理看不過去,她過來抓住岑馨的手,借着A的體能,死死攥住。

“你再動一個試試?”

手腕很疼,骨頭快要裂掉一般,可岑馨未表現分毫。

今天一定不能讓,如果開了一個南溪被人欺負的頭,那麽後續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南溪現在正處于下風,越是這種情況越需要想方設法守護她的驕傲和尊嚴。

任何人都不能踩踏。

“你繼續抓着試試!”

岑馨在心裏調取南溪生氣時的表情,一比一複制,瞬間氣場大增,讓對方助理不敢輕舉妄動。

小花見自己人被壓制,氣不過,她氣勢沖沖走過去,擡起手就想往岑馨臉上招呼。

助理本就卑微,動手也沒人說什麽,她也是算準這點,才打算用岑馨開刀。

岑馨被扯着,躲閃不及,她做好挨下這一巴掌的準備。

下意識閉上眼,卻沒有等來打擊。而是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同時聽到清脆的回擊。

岑馨睜開眼,她身後側站着南溪。

“現在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問輩分不講規矩,亂七八糟欺負人的的習慣倒是信手拈來,嗯,不錯。”

朝南溪反諷着,她看向岑馨的手腕,心裏的火聚成一團。

如果不是她來得及時,岑馨肯定會被這夥人欺負了去。

她剛進來就見一群人堵在門口,她往裏走就看見岑馨的手被攥住。用力之大讓手背上的青筋鼓起,一時之間變了顏色。

小花臉上惡意滿滿,朝南溪走到岑馨身後,在對方揮手時将岑馨帶入懷中,同時抓住高揚的那只手。

“松開!”

小花沒想到南溪來了,惱羞成怒。被這麽多人看到她被南溪制服,真的一點面子都沒有。

“她先松。”

朝南溪語氣低沉,怒不外露,瞬間釋放出強大的壓力給所有人。

小花的助理畏懼着松開手,岑馨的手腕出現一段青紫。

朝南溪心疼極了,在松開小花前,使了幾分力道,教訓回去。

“三分鐘,從這間休息室退出去,活動結束後找岑助理賠禮道歉,不然,我們不介意将你們霸淩的片段發出去。”

薛染從人群外走出,揚揚手裏的手機。

小花氣不過,卻也無計可施。無論從履歷還是A的等級上來說,她都比不過南溪。同時她本來就不占理,又怕被別人知道。

她怒氣沖天,收拾東西時故意摔摔砸砸,路過薛染身邊忽然停下,恨不得将薛染生吞。

薛染并不是好欺負的,也知道她這麽氣的理由是什麽,她笑着用她和小花能聽見的音量說:“不如你猜猜,被你抱不平的親親男朋友,現在正在皇宇酒店頂層套房幹什麽好了。”

“啊,忘了告訴你,我的建議是你派人先去看看再打電話,不然錯過好戲,別怪我沒提醒你。”

小花愕然,瞪她一眼就走。回到休息室左思右想,撥出一通電話。

休息室空了,造型團隊連忙布置,朝南溪叫來薛染,交代幾句薛染離開。

“岑馨,你過來。”

朝南溪表情淡淡,招招手,岑馨依言過去,惴惴不安。

“如果剛剛我不來,你打算怎麽辦?”

朝南溪看着岑馨腕間的傷,氣不打一處來,小貓為什麽總是不計後果,勇敢過了頭。

“挨下來,然後……然後告訴你?”

岑馨的答案,原本只有前半截,眼看南溪變了表情,連忙補全後半截。

“算你還有點眼色。”

薛染回來,遞上藥箱,朝南溪拿出藥水,對着岑馨的手腕間噴了噴。接着,手心搓熱貼在岑馨胳膊上,為她搓揉起來。

“疼……”

岑馨想躲,卻被朝南溪抓回去。

“現在知道疼了,剛剛不是很勇敢。”

薛染欲言又止,再一次懷疑起岑馨和南溪的關系。

說是朋友又明顯在友情之上,可要是別的關系,她又不可能不知道。

奇怪。

風平浪靜沒有持續太久,即将輪到南溪上場,她走出休息室到達候場區,沒想到宋仲夏等在那裏。

按照原流程,宋仲夏本不在名單上,此刻她搶着出去,只會占用南溪的出場時間。

“怎麽哪裏都有你。”

朝南溪感覺,宋仲夏就是甩不掉的麻煩,但凡出現,就沒有好事。

宋仲夏眼裏蓄着眼淚,細瘦的肩膀聳動着:“南小姐,我只是仰慕你,想和你一起走紅毯。”

南溪目前的熱度超高,如果能制造兩個人一起活動的話題,有益無害。

“那太可惜了,”朝南溪嗤笑一聲,“我可不想和你走。”

“南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宋仲夏想了很久,只覺得南溪對她的态度和上輩子不同的根源在于,南溪不知道她的才華。

朝南溪不想看她,索性轉向岑馨。

“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

宋仲夏想了很多辦法,最終覺得,只有把事件拉回到和上輩子一樣的進度,才能獲得南溪的偏愛。

“哦?”

這就有意思了,一個人在沒有論據的情況下就對自己頗有自信,如果不是盲目,就是已知後續。

很明顯,宋仲夏是後者。

“你是指你在演戲上的天賦?”

朝南溪似笑非笑,試探着。

“當然!”

宋仲夏頭一次收獲南溪給出的笑臉,心潮澎湃下用力點頭。

“一個半月後的新人演員挑戰賽,我一定能夠拔得頭籌!”

根據原來的進度,宋仲夏會奪得冠軍,繼而攻略南溪。再來一次,她當然自信。

“我看未必,”朝南溪果決地搖搖頭,“我覺得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演的好。”

宋仲夏以為,這是南溪為了刺激她的說辭,依舊不放棄:“南溪,你是故意這麽說,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嗎?”

之前還是南小姐,今天突然變成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