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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人很懶散,一般都不看手機發來的短信,積壓之巨連自己也懶得去鬧清楚,那次給晨辰在網上查詢了他的高考放榜成績,晨辰的高考結果,無情的打破了我親媽她老人家因了鑫花兒無辜折傷大半主觀臆斷的跟晨辰高考莫名其妙的焊在一起的那些過分憂慮的判斷,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甚至我老子親自到我爺爺奶奶的墳頭上去放了四根二蹄角報喜。晨辰也興高采烈的讓我謝謝詩陽“別說詩陽上次給我看手相那事兒還挺準的”。我于是當即挨着個兒的給諸位哥們兒打了電話,通知了這一喜訊,準備夜裏請客稍微的慶祝一下。差點兒高興過頭,忘了交代一下,我弟弟晨辰蟾宮折桂,考取的是傳媒大學,全稱是中國傳媒大學,當地人都叫廣播學院,就在定福莊東街一號,跟二外毗鄰。
急星火燎的直奔醉仙莊的路上,在公交車上無聊的坐着,天氣的緣故那車上叫一個味兒,讓人受不了,打開窗戶讓風吹着,順手翻出來看那些沒看過的短信,最近的一條是蚊子發的——“我今天去逛商場,正好遇見詩陽跟一身材修長穿白色T恤的男的從仙粉人家出來……”,這家夥,跟一女版間諜似的,我心說,連這也報告,或許只是詩陽跟同事一起出去吃頓飯的事兒。然後就忙着計算今天可以參加聚會的人有多少,大概需要多少支出,別到時候錢帶不夠。去了之後貝司手強子、鼓手大黃、玩兒鍵盤的小吉祥、彈吉他的朗令跟順兒,順兒帶了沒過門兒的家屬蚊子、詩陽、蔥兒大家夥兒都到齊了,“就等你丫呢,還以為你小子臨時後悔不來了”順兒吆喝着“正準備到窩兒裏五花大綁拿你丫去呢”,“她不是得找路麽”蚊子說,“別介,對這片兒我熟着呢,好歹挨這兒混了四五年了,我說今兒這風吹的值當,星宿倒也難為齊全,哥兒幾個可悠着點兒,別把小弟我給榨幹淨了漏醜”說着,我挨了詩陽坐下了。
然後叫了服務員大家點菜,短信又來了,我掏出來手機看“錢帶足了麽”是詩陽發的,我沖他笑着點了點頭。“咳咳,這誰呀,哪個柴火妞給你發短信呢,看把你甜膩膩的”蔥兒一臉壞笑的過來要順我手機,我笑着放了“我弟弟,還在興頭上,報喜呢”
“連辰,今兒個我們可是撿着貴的點了啊”瘦瘦的小吉祥樂的跟我說,“行,看把你小子五積六瘦的,今兒借着咱弟弟晨辰的春風好好的滋補一回,也不枉你來醉仙莊一趟”我拍着胸脯說。
菜上齊全了之後,第一杯酒,先慶賀我弟弟金榜題名,第二杯酒慶賀我們自從上年冬天深夜吃面遇着蚊子之後的又一次集體團聚,“這杯我不喝啊,那次沒我,就免了吧啊,我這酒量不行”蔥兒央告着,“滾,全喝,要不先給你一頓好嘴巴子”順兒咋呼的他乖乖兒的喝了個精光,第三杯酒當然是祝願順兒跟蚊子早點兒把事兒給辦了,祝賀在坐的都立馬找到好的對象。這連幹三杯的陣仗,蔥兒有點受不了了,嚷嚷着“等等我先吃口菜壓壓酒”,被大家一致給駁回了,三杯酒下肚,蔥兒趕忙讓服務員上水,倒了一大杯子,想喝卻奈何熱氣騰騰的,幹着急。
然後詩陽單獨敬我,我滿滿的壓了一大口,火燒火燎的肚子裏,才放酒杯見蚊子給順兒夾菜呢,煙灰色的那幫哥們兒已經劃拳的劃拳,兌酒的兌酒,都施展開了,“咳,就我是個沒人兒疼的”蔥兒自我解嘲着,“有我疼你呢,來再來一杯咱倆”我給他夾了一筷子幹炸蘑菇放進他的小碟兒裏頭,“你這死人,自從上次”我要說紅福居那茬兒,想起來順兒也在,然後轉口說“你這程子死哪兒去了,害我一個勁兒的托蚊子打聽你的下落,這杯得和我清底咯”
“公司派我出去到貴陽走了一趟,你打電話的時候,沒準兒我正充電呢”他解釋着,“快點兒啊,誰愛聽你說這些陳了年的河西大鼓芝麻落的”
蔥兒央求着只喝三分之一,笑着抿了。
人多酒少的緣故,又叫了一瓶酒,聽說末了還贈送女兒紅的,酒過三巡的時候,我撺掇大家添菜,順便又給蚊子來了兩個冰的露露。
郎令吆喝着上了一個獅子頭,大黃說剛才的蕨根粉不錯,蔥兒要吃炒雞蛋,我和詩陽來了一盤兒日本豆腐,順兒給蚊子要了一份白木耳,一份藕鑲肉,強子嚷嚷着讓上贈送的女兒紅來。上來又是一陣風卷殘雲,我笑着說“今兒可是來着了,遇着一幫食神”,“你小子今兒趕上我們就擎好兒吧,這喝了酒敲鼓才叫個帶勁呢”大黃把頭發往後一抖沖着我說,“我要爆料啊,我要爆料,關于蚊子的”我沖大黃直樂,笑的大黃不知所雲,順兒一筷子藕鑲肉夾了過來“吃你丫的吧,這菜可是當年太後老佛爺吃過都贊不絕口的”,蚊子也那餐巾紙威脅我,我和詩陽捧腹大笑。“蕨根粉好吃,大黃哥多吃點”我跟大黃說“沒事兒,逗你玩兒呢”,丈二和尚大黃二話不說狠狠的灌了我跟詩陽一嗓子眼兒,說着給我倆又倒了女兒紅“咱紅的白的一塊兒來”,強子、郎令、小吉祥他們在一旁起哄“不能輕饒了他倆”唬的我跟詩陽直求饒,“再上一瓶兒女兒紅”大黃爽快的吩咐,“饒了我吧親哥哥诶,這酒是贈送,已經送過了,您這意思,還要開一桌呢?”
“該!剛才你怎麽灌我來着,你也有今天,咳咳,狠狠灌,狠狠灌”蔥兒幸災樂禍的說,
鬧完了,是夜裏9點半鐘,結賬的時候,我開玩笑的說“我腿肚子都軟了,這下可造大發了”
“別在這兒扯臊,麻溜的結帳,給我們人各拿一打火機,完了我們還得工作,去搞夜演呢”強子說
出門,大家都有些高,蔥兒今兒好像是高興還是沒多喝,也不知道是下了一趟貴陽酒量漸長了,沒事兒人一樣。
蚊子跟順兒說,“今兒你別送我了,我自己個兒回去,這兒離着我家不遠”,“那哪兒成,你叫他怎麽放心,你不讓他送,酒吧的聽衆,一宿那耳朵根子不都得跟着遭殃啊,你們家這口子給整一宿《骊歌》那誰受的了,聽衆答應這幾位搖滾青年也吃不消啊,”我說
“就是,就是,您老還是大發大發慈悲,可憐可憐我們哥兒幾個吧”,煙灰色其餘的成員附和着,我忽然想起了那條短信“诶蚊子,你說的那仙粉人家在哪兒啊,我都沒去過,什麽地兒啊,告訴我什麽時候讓詩陽帶着我也好好搓一頓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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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落,才知道捅了多大的漏子,詩陽立馬就急眼了,跳出來先是責問蚊子“你這人怎麽這樣,七十二行不學,專學讨人嫌呢”,蚊子正要辯解,詩陽又是指着蚊子的鼻子臭罵,說她三八,多管閑事。我們在場的全部人,除了他倆,都鬧不清好端端的是因為什麽,“這是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麽”蔥兒問我“仙粉人家是幹嘛的地兒”,“別說了,我哪兒知道”
等我們都明白了是詩陽跟蚊子幹上了的時候,詩陽已經開始到了擦槍走火的境地,那架勢,就差撲上去胖揍蚊子一頓了,“怎麽了,說清楚”順兒跟蚊子說,蚊子欲言又止,估計也沒想到,我會在喝酒之後無意當中問她這個。越說詩陽的氣性越大,煙灰色那幫哥們兒勸的勸拉的拉,總算沒交火,按說這事兒該完了,權當詩陽撒酒瘋呢,但是事情的發展并不是這樣,在詩陽那兒這“仙粉人家”事件就沒完,跟蚊子沒完,也就過不去,非得計較一個清楚不可。順兒,還是問蚊子,詩陽也依舊撿着難聽的罵,我勸詩陽,我見詩陽的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奮力的在眼眶之內拘着,不肯落下,急赤白臉的冒着不可遏止的火星子,要吃人是的,就滿是他對全世界除了他奶奶他媽媽之外那些女人深惡痛絕的排斥、讨厭的時候一樣的情緒。順兒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也非得深究,蚊子死活不說,“順兒怎麽瞎了眼找了你這麽一雙沒人要的破鞋,長得跟男人似的母狗,臭不要臉的騷狐貍精”
“你別他媽滿嘴噴糞好不好,她怎麽你了,你倒是說啊”順兒也火了,然後我看見蚊子眼裏流淚了,只是沒出聲,那也叫一種哭泣,對吧。
在詩陽把剛才那話還沒有全部重複着罵完第二次的時候,順兒的拳頭已經上去了,蚊子在拼力的拉着他,但是哪兒能拉着住,別的都好說,詩陽的話說的是有點兒過了,但是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我看這事兒也搞不清楚,因為詩陽跟蚊子都不肯說出關于仙粉人家的具體細節跟因由。
順兒便動武了,打了詩陽——以我最最不能容忍的方式。我罵了一聲“我日你先人”然後也上去卯了順兒倆拳頭。我跟詩陽揍着順兒的時候煙灰色的強子、大黃、郎令、小吉祥這些順兒的發小兒當然不會看着順兒挨揍,也開始參與了戰鬥尅是跟我倆急,我們當然是寡不敵衆,但是借着酒力都打瘋了,滿世界的拳頭腳丫子亂飛,只有蔥兒,左右為難着,一邊是我跟詩陽一邊還礙着蚊子跟順兒他哥哥。那架拉怎麽拉也拉不開,那叫一個亂,周圍圍攏了好多圍觀的人跟酒店的保安,直到蚊子大喊了一聲,“順兒,你還有完沒完,出人命了要”然後轉身哭着跑了,順兒跟他的那幫煙灰色才停手,我倆也氣喘籲籲的在一邊停着,然後等着繼續揍丫,“這次,我不管誰對誰錯,你倆今兒個夜裏就滾出我家,你們不配作我的兄弟,我跟你們從現在開始互不相識,往後見着了,冤家路窄,狹路相逢,見一次打一次吧,今兒這事兒,沒完!!”然後追蚊子去了。蔥兒估計是擔心煙灰色剩下的那四個還不肯放過我倆,勸說着,生拉硬拽的走了。原處,只剩下我跟詩陽。詩陽鼻青臉腫的,看着鼻青臉腫的我,呵呵的笑了,在倆倆相望的時候,我還是看到了他流出來的淚,也是沒有聲響,跟剛才的蚊子一樣。
“到底怎麽了,你跟蚊子”
“都別說了,你背我回家收拾東西好吧”
我背着他,在路邊找了出租車,然後叮剛五四的在東棉花胡同的順兒家西廂房內收拾東西,順兒他們家老爺子老太太問我們“你們小哥兒倆住的好好兒的,今兒這是怎麽了”
“跟您家兒子幹了一架,這屋子的小主人往出轟我們,住着也沒意思了,這快兩年了,謝謝您二老對我倆的關照,往後順兒有什麽事兒,就打我電話吧,”我找了紙筆,寫下我跟詩陽的手機號碼,給了老太太,“這紙條兒別讓他看見,要不估計一準兒撕了扔掉,您老好生放着吧”,短短二十分鐘,便收拾停當了,詩陽到外面叫車,搬東西,老太太跟老爺子依舊挽留“順兒就是那臭脾氣,過幾天就好了”“你們仨都不打緊吧”“沒事兒,順兒那頭人多,吃虧也是我們”,然後我倆決絕的走了。
那夜是在天寧寺跟前的一所小旅館住的,把東西放好了随便鋪攤了一氣,“先這麽着吧,臨時将就一兩宿,也沒幾天,到時候找到地方就搬了”我說“你臉上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兒,你呢”
“沒事兒,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吧”
外面暑氣未消,坐着好多人消夏,還有吊嗓子唱京戲的票友的聲音跟發廊門外的音響亂七八糟的音樂交織在一起遠遠的在夜的上空飄蕩,我掏出了一支煙,“我記得好久之前,我還在琢磨,順兒到底是跟煙灰色的感情深些還是跟我倆的感情深些,今兒總算有了答案,我們想後來居上看來也是很不容易的”
“你這煙瘾可夠大的啊”詩陽說
“可不是,你沒見我左手食指的指甲蓋兒熏的都有點兒黃了”
“這個好辦”,然後詩陽拉着我去了買女人化妝品的地方,掏了七塊錢買了一管火烈鳥的指甲油,“塗上這個,就不妨礙了,但是煙還是少抽吧”,說着當着倆服務員的面兒就要給我塗抹。出去外頭,我們在路邊的長椅上坐着,詩陽躺在我的腿上說:“今兒的星星真多,就和我小時候一樣,念大學的那會兒,有一天在操場上我拿了本書無聊的慌,就頂在面上,仰頭站着,事後一個女同學告訴我,‘你那造型真是帥極了,長長的頭發垂在腦後,輕輕的探着衣領,淡淡的衣服,頂着一本書,書恰到好處的遮着面容,讓誰見了都會心生遐想,想知道那本書下到底遮掩了怎樣精致的一副面孔’,我好像喜歡攝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只是好久了,我一直沒遇上像她述說的那樣的場景,即便我自己肯做也不知道那是怎樣美好的一副畫兒了”
他正說着,我就樂了,“你一驚一乍的笑啥”他問我
“你看那個小孩兒”我手指着這條路上遠處視線所及的地方,商鋪的櫥窗外頭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的一個小孩兒,懷裏抱着大堆的鮮花,花枝很長,滿滿的花骨朵遮擋着他的視線,正巧和詩陽說的那差不多,“得,又沒拿相機”詩陽起身看了一下也笑了,和小孩兒迎面而來的人都笑着給他讓路,有的還順手抽上一枝,然後把錢放進小孩兒的褲兜裏頭,因為小孩兒也沒法騰出手來拿錢。
“不知道是小男孩兒還是小女孩兒”我說
“看那走道兒的動靜,該是小男孩兒”詩陽說
“沒準兒是女孩兒,可惜不是賣火柴的”我和他擰着
“這年頭都是買女孩兒的小火柴,上哪兒給你找女孩去,也別争,誰錯了,就掏錢買花送給對方,算是補上2月14號的那一課吧”詩陽提議
“我多冤枉,忘了那之前的那個翡翠玉圈兒了”
“當時不挑明,不算,那麽說我還掏錢給你買指甲油呢,名牌兒”
正矯情不開的時候,小孩兒來了,詩陽樂的,是個小男孩兒,然後我問他“小弟弟,多錢一枝啊”
“5塊”
我掏出十塊錢買了兩枝,給詩陽了,小孩兒說了聲“謝謝”,繼續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跟記得路似的。
詩陽把花枝折短了之後,摁着我的頭,愣是把花兒插在我的頭發裏,然後自己拿了一枝在鼻子下輕輕的聞着,“真香”,“廢話比你那火烈鳥起馬多出三塊呢”我說
“騎馬?還牽牛呢,少來這套,你戴花兒還是很好看的呢,回去我給你照相留個影”
“得了啊,我可是一爺們兒”
“算了吧,蘇轼、陸游、包括梁山好漢,都戴花,哪個不是爺們兒,燕青比你可強了去了,戴的更花哨着呢,你才戴了一朵就吃不消了,差遠着呢”
然後,在微微的有了些涼爽的時候,我們步行着回去,詩陽給我照相了之後把那花兒浸水裏了。
那夜大概是搗騰了地方,加上才和順兒幹了一架,都睡不着,“你會怪我麽”詩陽問
“又開始犯病了你”我說“我好端端怪你幹嘛”
“仙粉人家是家漁場,gay經常活動的地方,”
“哦”
“遇着蚊子的那天是康政生日,我遇到他的第三個生日,我以為她會替我保密,對不住你”
“沒關系,你自己開心點好了”我摟着他“她剛才也不是故意說的,他給我發的短信,沒說什麽,或許她根本不知道仙粉人家是做什麽的,或許她也是關心你的,或許她只是當平常話一樣告訴我而已,你自己做賊心虛”
“你也可以背着我去仙粉人家一次算我倆扯平,我往後也不去那地兒了,忒亂”,
“又開始了,知道忒亂就好,別回頭把事兒搞糟,你知道哪個有沒有那個什麽”
雖然涼爽了些許,但是旅館的空調好像不怎麽頂事,我關了燈去開窗戶的時候,外頭馬路邊的樹上好像隐約的有知了叫喚,在我倆于別處借宿的第一夜。
……熬到好久,才知道海棠無香;花入鬓發,才知道你心正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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