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十三樓監護室

宋學洋又伸手環住了許思南的腰，臉也貼上了許思南的胸膛：“抱抱我……”委屈又撒嬌。

許思南的心頓時融化成了一灘水，然而話語還是強硬的：“不抱。”

“抱一下……”懷裏的聲音開始帶着假裝的委屈哭音。

偏偏自己就是很吃這一套：“你道歉！”

“對不起……”

許思南的語氣稍稍嚴厲：“嚴肅一點。”

懷裏的小臉仰了起來，表情卻一點都不嚴肅，她帶着甜甜的笑，仿佛很明白，自己的這個笑容，可以擊落許思南的任何盔甲。

“對不起。”

“不許笑，好好的道個歉。”許思南感覺自己差點親了上去。

宋學洋乖乖的秒變嚴肅臉：“對不起，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許思南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的抱緊宋學洋：“下不為例。”

“好。”宋學洋回複許思南更用力的擁抱。

“以後乖一點……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好……”

“你錯在哪裏。”

“我哪裏都錯，我沒有一件事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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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就好，道歉。”

“嗯……對不起……”

懷裏的人緊緊的抱着自己，許思南有一剎那的心痛。

“宋學洋，看着我的眼睛，再道歉一次。”許思南放開手，很嚴肅的看着宋學洋。

不明白許思南為什麽突然又生氣了，宋學洋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終于真心實意的開口：“許先生，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

“下次什麽！”

“我不會離開你，不會不回家，不會不信任你，不會不尊重你。”

許思南的臉色終于有點緩和下來，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許先生，我愛你。”

盡管不知道“我愛你”在她們年輕一代的心中分量如何，但是，現在聽到這麽一句，應該，足夠了。

“上來！”

“……很晚了，有點困了……”

“我說了，上來！”

“剛剛才……”

“你再多說一句話我就生氣！”

“……好……”

“……嗯……速度再快一點……”

“累……”

“快一點……”

“……嗯……”

“……嗯……乖乖……”

“……”

“……用力一點……”

“……嗯……”

“……再快一點……洋洋……快一點……”

“我真的沒力氣了……”

“平時讓你鍛煉又不鍛煉！”

“這樣好很多……我喜歡在下面……”

“打你……”

“……輕一點……嗯……許先生……”

“……不……”

“……我好喜歡……和你……”

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回來，好。

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回來，許思南有點沉不住氣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許思南點開微信，準備給宋學洋發條信息，剛編輯好，想想，還是删了。忍忍，再等等。

四個小時了，許思南終于忍不住，直接撥通了宋學洋的電話。

宋學洋居然沒有接。許思南不可思議的盯着手機——這個小家夥，是不是太無法無天了？

“唉——”嘆了口氣，許思南将手機扔到沙發上，又走到窗戶旁邊……等老婆。

“嘟嘟嘟……”手機突然響起，許思南趕緊拿起來一看——雲城的陌生號碼。他疑惑的接通：“你好。”

“許思南。”

居然是江越，然而他顫抖的聲音，讓許思南的心裏隐隐不安，甚至緊張。

“宋學洋出車禍了，現在在人民醫院，你快過來。”

“十三樓……監護室……1301……”許思南默默的念着。

“喂，你撞到人了！”一個人被碰到，于是很不滿的向許思南喊道，“那麽急幹嘛！”

許思南回頭看了一眼，沒有道歉，繼續往電梯處跑去。

“哆哆嗦嗦的。”被碰到的人顯然很不滿。

“算了，也沒什麽事，他看起來好像很緊張。”朋友安慰到。

“十三樓……”出了電梯，許思南就看到大大的“監護室”三個字。

“許思南！”江越站了起來，他眼睛通紅，很明顯哭過了。

許思南走到緊閉的監護室大門面前，推了推，沒有開，他有點迷茫的看向江越。

江越搖搖頭：“還不能進去。”

許思南往大門上的玻璃處看去，依然什麽都看不到。

“手術剛做完，還要監護兩個小時，才能轉到普通病房。”江越有點顫抖的向許思南轉述醫生說的話。

“你确定沒有生命危險了是嗎？”

“确定。”

“醫生說的？”

“是。”

“嗯。”許思南坐到椅子上，雙手遮住了臉，江越看不到他什麽表情。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堅持要和她見面，她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江越的聲音裏加夾着痛苦和愧疚。

許思南搖搖頭，沒有說話。

江越心情複雜的看着許思南，他搖頭，什麽意思？原諒他，還是讓他別說話？此刻，他居然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讓許思南打自己一頓。

兩人許久許久沒有說話。

“學洋她……怎麽會這樣？”許思南突然擡起頭來，問江越。

“在市清路的街口，沒有紅綠燈，宋學洋過馬路時，那輛車開太快了……”江越懊惱的伸手捶向自己的腦袋，“我當時還在那邊和她打招呼，讓她分神了。”

“她本來就不太會過馬路，沒有紅綠燈的那種路，她都是等很久才過去的。”江越伸手抹掉眼淚，仰起頭，不想再讓眼淚流下來。

“如果當時我沒有叫她就好了……”

“她頭部受傷，手術時間都花了四個小時，肯定很嚴重……”

“怎麽會這樣……”

“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麽要在路邊叫她，我應該走過去的……”

許思南站了起來，開始來來回回的踱步。以前，他沒有這個習慣的，可是現在，不知怎麽的，不自覺的就會這樣子。

頭部受傷……

頭部受傷……

手術時間都花了四個小時……

“她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沒有了，就一些普通的擦傷，醫生說的。”

“那就好，沒關系……”像是安慰江越，又像是安慰自己。

終究是徒勞。內心的焦灼讓許思南坐立不安，他又開始來來回回的踱步。

晚上八點鐘，宋明節突然接到許思南的電話。

“許總，你好。”

“宋明節。”

許思南的聲音帶着不安，讓宋明節有點意外。

“是。”

“學洋她出車禍了。”

宋明節一下子緊張起來：“這……那太太現在什麽狀态？”

“她沒有生命危險……”

“好。”宋明節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稍微落下。

“許總，您說，我來安排，不用緊張。”宋明節很了解，許思南這樣子說話，內心是有多無措。

“醫生說學洋後腦部受創，但是沒有傷到組織，只是形成了血塊，可能會導致失憶症……到後面會給學洋做一個CT檢查，如果陽性率高，符合手術指征，就需要做開顱手術，可是這手術，很大的風險就是會導致失憶……這……我很擔心……”

宋明節想了一下，然後開口道：“許總，我立刻聯系香江醫院的甄教授。”

“……對，就是他。還有，還有……”

“還有鄭醫生。我現在就去登門拜訪甄教授，讓他和他的團隊一起過去。許總，您放心，別太緊張。”

“嗯，好。那你現在去，快一點。”

“是。”

許思南挂掉電話，而內心的負擔卻沒有輕一點。他輕輕推開房門，看着安靜躺在病床上的宋學洋。

她的臉色很蒼白，呼吸聲很小，微不可聞。

左手滴注着葡萄糖液，右手就搭在被子上。她的手指很修長，很白淨，空空如也。

許思南坐在椅子上，輕輕握起宋學洋的右手。那麽久了，自己只是拼命的給她買手镯，卻連一個戒指都沒有買過。

許思南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心如刀絞。

命運厚待于他，讓他擁有了宋學洋。

她給了自己一個圓滿的家，她是快樂，她是開心，她是甜蜜，她是擔憂，她是自己的一切一切，現在為什麽，要發生這樣的事，似乎是要将自己的一半，活生生的砍掉……

滾燙的淚水落進了宋學洋的手裏，但她依然毫無知覺。

“許總，經過十天的觀察，甄教授還是建議保守治療，您……怎麽看。”

許思南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懂……”

其實宋明節很了解許思南在擔憂些什麽。一方面，宋學洋醒過來了，但是卻失去了記憶，對于許思南來說，他很難接受妻子已經忘記了自己這個事實，他想動手術，讓宋學洋快點恢複記憶；另一方面，就如甄教授所說，淤血不算大，總會慢慢吸收，如果再配合其他康複治療，恢複的情況還是很樂觀的，何苦要宋學洋再冒一次手術的風險呢？何況第二次的手術，也會導致失憶症。

“可是，萬一手術成功了呢，學洋恢複記憶了，這不就很好了嗎？”許思南看向宋明節，希望得到他的一點支持。

宋明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50%的幾率，很冒險。何況，太太手術恢複狀态才剛剛好一點，再一次手術，我覺得……”

許思南閉上眼睛，痛苦的往椅背靠去：“學洋也有點害怕要動手術，她說她會努力恢複記憶……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宋明節黯然：“許總，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其實……要不還是給太太多一點時間吧。”

“我也是不忍心，只是……她什麽都忘記了……我……”

“總會恢複的，甄教授會給我們提供一套康複方案。甄教授畢竟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們還是聽從醫生的建議比較好。”

“要不，去美國做檢查會不會好一點，說不定美國的醫生還會有其他方法。”許思南擡起頭看向宋明節，眼裏都是期待。

“車禍導致失憶症，并不是少見的病例。何況，甄教授正是這方面學術研究的領頭人。所以，去不去美國，意義不大。”

宋明節說得對，他也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又心懷僥幸。

何時，他許思南做事，也帶上了賭一賭的心态了？

良久，許思南站起來，走到窗邊深深呼吸了一下：“對，聽醫生的，醫生才是專業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每天（everyday）17: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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