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艾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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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虹強壓着怒火,走到李斯特身前說道:“李斯特,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和黛的關系,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李斯特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薛,我想黛應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薛虹冷眼看她:“那想必她并沒有選擇你。”

黛玉站到他們中間去:“二爺你不該在我家,用這樣的語氣對我的客人說話。”

薛虹雙手按住黛玉的肩膀,黛玉覺得肩上有千鈞之力。

“大小姐,你不要逼我,我說過如果你愛上別人,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就毫無意義了。”

黛玉覺得自己陷入一場荒謬的惡作劇裏,像神祇一樣能決定世界存亡的人把人生的意義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讓世界崩塌。

黛玉艱難地轉過身去,對李斯特說:“安妮,你先離開吧。”

李斯特還想堅持:“黛,你能應付現在的情況嗎?”

薛虹悲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就算我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你的。”

李斯特的目光在黛玉和薛虹身上來回掃過,最終還是離開了。

黛玉和薛虹對峙着,房間裏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薛虹的情緒先崩潰了,他捧着黛玉的臉,求她看向自己。

“大小姐,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鬧這一出?你明明那麽愛我,那麽離不開我……”

黛玉一動不動,懶得掙紮,目光寒冷如冰:“神明大人當然不會明白我這樣微末之人的想法,我也不願意對游戲人間的神明多費口舌。”

“這些是我可以自己選擇的嗎?如果可以我願意讓你做神祇,我不在乎自己只是微末之人。”

黛玉冷笑着:“我要是神祇,絕不會用自己無窮無盡的生命去招惹一個活不過百年的草芥。”

“沒關系,大小姐,”薛虹的聲音突然溫柔了起來,“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可以忍受其他任何事。如果你說得對,我會有無窮無盡的生命,等你百年以後,我會去一個新的世界重新找到你。每一次死亡不過是短暫的小別,我們終将重逢。”

黛玉輕輕掰開薛虹的手,平靜地告訴他:“我試過去愛別人,但我做不到。同樣我也無法把我這個平凡人的感情祭獻給神祇,我只想過完我短暫的一生,而你打碎了我的世界,我再也無法從這個虛假的世界中得到快樂了。”

黛玉最後看了薛虹一眼,慢慢走向卧室,把這個世界的荒謬真相隔絕在門外。

日子平靜而悠長,直到有一天雪莉慌慌張張地來找黛玉,告訴她艾琳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

達倫站在雪莉身後,憂心忡忡。

“黛小姐,母親說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回來,那她就永遠不會回來了。她讓我來找你,說你會給我安排好以後的生活。”

黛玉看向貝拉:“貝拉,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準備好吃的,再給他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照顧他,我去去就來。”

黛玉記起貝拉對私生子身份的厭惡,又補充道:“要是我回來的時候這孩子哭了,那我唯你是問。”

貝拉蹲下來把達倫抱在懷裏,示意黛玉可以放心離開。

黛玉想坐馬車去,又想起艾琳住的地方巷子很狹窄,于是轉過頭問雪莉:“你會騎馬嗎?我說的是跨騎,側騎太慢了。”

雪莉指了指自己的馬面裙:“黛小姐,我為了跨騎每天都穿着它。”

黛玉讓馬僮牽出兩匹馬來,兩個人都上了馬,如離弦之箭一樣飛奔出去。

馬匹比馬車靈活,很快就到了艾琳住的小屋前,這裏和黛玉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麽變化。雪莉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兩個人走進屋內。

“黛小姐,師父會去哪裏呢?”雪莉想從桌上找找是否有艾琳留下的字條。

黛玉看着屋子裏的縫紉機,上面還纏着絲線,各種樣衣也挂在衣架上,熨鬥裏甚至還有水。一看就知道艾琳離開的時候非常匆忙,上面也沒有帶走。

好在屋子裏沒有打鬥的痕跡,可見艾琳是自願離開的,不是被脅迫。

黛玉檢查完一樓,沒有發現什麽線索,決定上樓去看看。

雪莉在黛玉打開卧室門的時候攔住了她:“黛小姐,雖然你是我們的雇主,也不應該進卧室這麽私密的地方。我不想讓師父的隐私暴露出來。”

黛玉反問:“你知道為什麽艾琳把達倫托付給我,而不是托付給你嗎?”

雪莉愣住了,無法作答。

黛玉打開卧室門走進去,這裏留着艾琳生活和設計的痕跡,床頭櫃上擺着幾本厚厚的設計稿,鵝毛筆和墨水都是新買的,還有一把一把新出的樣布條。

“艾琳知道你對她的崇拜,你一定不敢去翻閱她留下來的東西,”黛玉頓了頓,聲音變得非常悲傷,“所以她需要我去幫她找到她的遺言,讓她不會白白犧牲。”

雪莉拽住黛玉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黛小姐,為什麽你說師父她已經……難道是你指使她赴死的?!”

“沒有一位母親會忍心把自己的孩子獨自留在家裏這麽久的,她沒有回來只可能是因為她回不來了。你對你師父以前的經歷知之甚少,你不明白她對達倫的感情。”黛玉對雪莉的手中掙脫開。

“如果你真的那麽敬愛你的師父,就快點找到她必須離開的原因。我相信它應該就藏在這個屋子裏。”

黛玉和雪莉翻遍了整個卧室,終于在枕頭裏面找到了艾琳留下的書信,從這張薄薄的信箋裏,她們讀完了艾琳的一生。

“黛小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我給你帶來的麻煩真是太多了,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從小癡迷于制衣,為了掌握更高級的制衣技術,到了貝蒂夫人府上做私家裁縫。從此不幸的陰雲便籠罩在我的頭頂,無法散去。我永遠無法向你講述我是怎麽懷上達倫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經歷。我毀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家人以為等我從伯爵府離開的時候,我可以憑高級裁縫的身份找到一個好人家,但我讓他們大失所望。這都是我軟弱個性給我帶來的報應,那個時候我既不敢去死,也不敢活下去。在那之後,我度過了艱難的七年,我再也碰不到高級衣料了,也沒機會再設計衣服。直到我遇見了您,您給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我也想要用畢生所學去回報您。但命運的陰雲又追上了我,貝蒂夫人終于還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找到我,逼迫我承認自己是個妓/女,這樣她就能往您的臉上潑髒水了。她說只要大家知道您雇傭我這樣的人做裁縫,所有售出的商品都會被撕成碎片,以避免沾上我這肮髒的氣息。我想我只能用死亡保住您的名譽。請您原諒我的罪過,幫我照看達倫吧,他是個好孩子,撫養他會給您帶來幸福的。再見了,黛小姐,請把我的手稿交給雪莉,也許她得知我糟糕的一生後依然願意抛開偏見,去傳承我的設計。再見了,願神眷顧您。”

雪莉因為過度悲傷而顫抖不已,黛玉抱住她,幫她平靜下來。

“為什麽……艾琳要把信藏在枕頭裏面呢?”

黛玉撫摸着雪莉的頭發,她從雪莉的身上讀到一種類似于喪母之痛的感情來。

“艾琳一定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些真相,但她害怕即使她走了,貝蒂還是不肯放過我,所以她留下書信給我警示。”

雪莉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眼淚直流。

“她太傻了,伯爵夫人要給人潑髒水,又怎麽會因為她死了就放棄呢?”雪莉垂着頭,聲音顫抖。

黛玉看向窗外,聲音殘忍又冷酷:“我不會放過貝蒂,我要讓她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

黛玉和雪莉整理好艾琳的遺物,大部分都由雪莉代為保存了。雪莉幾次請求黛玉把達倫的撫養權交給她,黛玉都拒絕了。

兩個人回到了暮園,達倫已經被貝拉安排妥當,換上新衣的他表情漠然,似乎已經接受了母親離開的事實。

黛玉蹲下來撫摸達倫的頭,溫柔地說道:“達倫,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了,想要什麽都可以告訴我,這裏就是你的家。”

達倫的眼睛裏充滿了迷茫:“黛小姐,母親去哪裏了?”

黛玉透過達倫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母親去世後,自己也曾經千萬次地問過這個問題。

黛玉堅定地告訴達倫:“你的母親太辛苦了,所以去了一個滿是鮮花和陽光的地方,在那裏她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達倫不接受黛玉善意的謊言:“黛小姐,我知道你在騙我,母親她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黛玉的心髒被重擊了一下,整個人都麻木了幾秒,然後她被薛虹說過的一句話喚醒,于是她對達倫重複道:“死亡不過是短暫的小別,你們終将重逢。”

黛玉不知道的是,貝蒂的攻擊不止是指向她的事業,同時也指向了薛虹的海運線和工廠。很快黛玉就會迎來人生中的大風暴,山雨欲來風滿樓,她已經感受到一場動蕩的前奏。

而她的內心也從未如此憤怒過,以前不管貝蒂怎麽找她麻煩,她都只是把貝蒂當做一直嗡嗡叫的蒼蠅,雖然煩人,但也不值得花大力氣去打。艾琳的死亡改變了這一切,黛玉開始認真地想要徹底打倒貝蒂,她要奪走屬于貝蒂的一切,讓她經歷同樣的刻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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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這個故事快要結束了,我會盡快把接檔文的預收放出來。感謝在2022-04-14 22:23:24~2022-04-15 22:25: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涸轍有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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