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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未知性。
林雪曾把這些未知的生命體規劃為危險,覺得遇上了就要避開,實在不行就消滅。抱着這種想法,過去有許多未知的生命折在了林雪手中。
後來她生了場大病,差點死在了那個寒冷的冬天。
之後,她很少很少再會遇到未知的生命體或者靈異事件。林雪問過張天師,張天師只說了她身上殺氣、煞氣和戾氣過重,所以那些東西都避開了。
後來,張天師又說林雪違背了「道」,他認為自然萬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不應該殺得太多。
正所謂:
希言自然……
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孰為此者?天地。
天地尚不能久,而況于人乎?
張天師讓林雪好好想着如何修道、如何得道,到了恰當的時候,道也不會辜負她。
林雪并不是正統的道教弟子,她只是從小體弱,外公外婆便把她扔給了張天師養着。
張天師去了龍虎山後,她就再也沒有修行過。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看到這些未知的生命體,但沒想到居然在日本看見了。
她來日本前,找張天師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上說來這兒兇吉相伴,卻能遇到貴人,把握時機就能逢兇化吉。
現在看來,所謂的兇就是再次撞見了這些未知的生命體嗎?
看到林雪盯着那條恹恹的白鯨出神,黑子以為林雪在擔心生病的白鯨,他遂以着輕柔的聲線開口道:“別擔心,會好的,水族館的飼養員不會不管生病的白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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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抿了抿唇,她想說點什麽,又閉上嘴了。
還是等水族館閉館之後再找個時間混進去吧。
兩人一起往其他的展覽館走去,黑子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在更加寡言的林雪面前,黑子反倒成了多話的人。
他用着平緩的語調跟林雪說着水族館各種生物的特點,還有些可愛的小趣事,活得像個海洋百科全書。
這讓林雪有些驚訝,她并不認為黑子會是喜歡了解海洋生物的人,至少也不會了解得這麽徹底。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黑子為這次的相約去背書了。
林雪在聽着虎鯨與座頭鯨的愛恨情仇後,她冷不丁地問了句,“你背了多久?”
“兩個晚上。”
在意識到暴露後,黑子眨了眨那雙溫良無害的眼睛,若不是耳朵已經變紅了,林雪還以為他真的若無其事呢。
黑子清秀的臉龐上出現了窘迫神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小聲解釋:“我是想讓你不會覺得無聊……才去背的。”
他有些沮喪,覺得被看出來真的是蠢爆了。畢竟看着就像是他在為了強裝知識淵博啊,腳趾頭都在不安地蜷縮着。
“我很開心。”
黑子擡眼,他有點楞住了,卻見林雪朝他笑了下。
短暫的笑容。
如晴光霁雪,讓人滿目生輝。
林雪輕聲道:“謝謝你,哲也君。”
黑子抿了抿唇,他遲疑道:“那我們還看海獅嗎?”
“看……”
五分鐘後,林雪看着被美少女帶球撞人撲倒的黑子,黑子似乎習以為常,桃色頭發的女生還在拉長着語調撒嬌般喊着黑子的名字。
之後,陸陸續續地,本來挺空的地方多出了六個人,包括着林雪的繼兄——今吉翔一。
見到林雪那刻,今吉翔一萬年不變的狐貍臉笑容微微僵住一瞬,他推了推眼鏡,走過來。
青峰大輝一眼看到了剛才站在黑子旁邊的少女,他心中對着黑子會跟女孩周末出來玩這種事情感到驚駭。
見鬼,阿哲不是黃濑那小子,除了五月,女人緣将近為零。
都約出來玩了,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自然而然,他自動代入了黑子「娘家人」身份,打量着林雪開始挑剔:“長得挺好看的,就是罩……”
“青峰……”話被今吉翔一打斷了。
今吉翔一就站在了青峰後面,明明他身高比青峰要矮一些,卻讓青峰覺得有座巍峨的山沉沉地要坍塌而下,壓死他這個小猴子。
幾乎是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到了背脊,青峰回頭,就看到了自家隊長以着跟往常沒什麽區別的虛僞笑臉緩緩道:“說出來的話,體育館的小麻衣或許明天就自燃了哦。”
青峰明顯看到了,今吉翔一的眼鏡鏡片折射着冷冷的光,如匕首出鞘。
畢竟相處了大半年,青峰也知道今吉翔一的脾氣,他切了聲,就沒說什麽了。
林雪禮貌點了下頭,說:“今吉哥哥。”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尤其是青峰,嘴因驚訝張開得都能看到嘴裏面的牙齒。
“騙人的吧,你這個家夥居然會有這麽好看的妹妹。”青峰第一個不服。
“從沒聽到隊長你說過你有妹妹啊。”若松孝輔也表示不可置信,他看向了跟今吉翔一同年級的诹佐,“前輩你知道嗎?”
诹佐攤開雙掌,無奈道:“抱歉,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
“是繼妹,我今年才到日本。”林雪微微颔首,她淡淡道:“大家好,我是林雪。”
氣氛有些尴尬了,畢竟這種重組家庭,大家也不知道繼兄妹之前的感情好不好。
而櫻井良也不知是不是條件反射,一個勁地說着對不起。林雪好奇地望過去,櫻井良更緊張了,道歉的頻率越來越頻繁。
今吉翔一看不下去了,他往前走兩步,擋住了林雪的視線,他笑着說:“好了,別盯着櫻井了。既然大家遇到了,就一起逛逛吧。”
林雪本想拒絕,但想到在大庭廣衆下拒絕這個繼兄,有點兒讓他難堪,她便點頭答應。
黑子也終于從桃井五月「慷慨」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他弱弱地舉手,說:“大家好。”
接下來的幾分鐘,林雪很快理清了黑子與他們的關系。
青峰、桃井與黑子以前是隊友,初中畢業後他們就去了不同的學校,參加了不同的籃球隊。
上次比賽時,城凜輸給了桐皇。
現在各隊也還在勤奮訓練,畢竟冬季杯要開始了。
林雪聽着诹佐說着這些比賽的事情,這位前輩用詞嚴肅,差不多把籃球隊輸贏當成了一生的尊嚴。
聽完後,诹佐看着林雪,在期待着林雪的反應。他作為今吉翔一的朋友,能看出其對這個繼妹有點上心。但少女對今吉祥翔一這個繼兄反而有些冷淡。
未料,少女興趣缺缺,只是時不時點頭表示在聽。
诹佐覺得有點兒好笑,他問:“你對籃球賽不感興趣嗎?我以為你會有點兒興趣,畢竟今吉和黑子都是打籃球的。”
她确實不感興趣。
林雪開始轉移話題:“為什麽你們全國賽是一年兩次?”
诹佐:……
這個問題……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全國賽還分夏季杯和冬季杯。
“奇跡的世代?”林雪認真地棒讀。
這讓在場奇跡世代之一的青峰感覺到有點兒不自在,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林雪頓了頓,又問,“你們學校有代號嗎?”
诹佐不知該怎麽将那個「新銳的暴君」這個羞恥的代號說出來。以前覺得還好,現在怎麽感覺中二。
今吉翔一嘴角的笑容更甚,他說:“黑子君也是奇跡世代之一哦。”
林雪望着黑子,對方坦然地點點頭。
“很厲害呢。”林雪道。
“謝謝……”黑子道。
诹佐立即轉頭看今吉翔一,對方常年挂着的微笑僵硬了。
完全被繞着欺負了啊。
9、第 9 章
“所以你們團建選擇了水族館?”
林雪有些不可置信地詢問着,畢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部裏集體活動會選擇在水族館。印象中,團建不應該是一起去聚餐之類的嗎?
或許是女孩子與女孩子之間的腦電波本來就對路,又或許是林雪對黑子表現得并沒有多熱衷,桃井很快和林雪熟絡,桃井拉着林雪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就提到這次大家來水族館是籃球隊內團建,意思是一起相互培養感情。
桃井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她小聲道:“本來是想去游樂場的,可是青峰君不太願意。”
頓了下,桃井開始補充:“去水族館的提議是今吉前輩提出來的。”
“這樣……”
林雪對她這個繼兄今吉并不怎麽熟悉,在家裏基本上也不是不怎麽說話。只覺得對方性格并不會是特別完美。
她們兩人現在坐在了海獅表演館裏看着表演,兩個女孩子理所當然地坐在了正中間,周圍則被這群打籃球的高大男生包圍着。但黑子與青峰坐在一起時,兩人體型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
根據着桃井的說法,黑子也是奇跡的世代中的一員。林雪猜測,這應該是得益于他那奇妙的傳球能力。
即便這黑子的傳球在她看來,跟隐身術一樣。
說起來,她好像就沒正式地看過這群少年打一場籃球賽。
之後城凜有比賽的話,就去看看吧。
海獅按照着飼養員的指示表演完畢後,就到了抽取幸運觀衆上臺與海獅親密接觸的時間。
現場來看海獅表演的人并不多,飼養員一眼看到了坐在中央特別出衆的兩位少女,她們就像衆星捧月中的月,突兀得很。
桃井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海獅圓溜溜的頭,不停地感嘆着好乖好可愛。
見到林雪遲遲沒有動手,飼養員有些犯難說:“你不喜歡海獅嗎?”
“不是……”林雪搖了下頭,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她天生并不讨動物喜歡。外婆家養的狗對她也不怎麽親近,都養了好幾年還不敢靠近她。
意外地,海獅居然用鼻子親密地嗅了嗅林雪的手,在知道林雪沒什麽惡意後,海獅就将頭往林雪手中蹭了蹭,像個撒嬌的小貓咪。
手掌心一片黏黏的濕意,黑子說得對,海獅确實是有毛的。
在看完了海獅表演後,林雪看出了桃井還是想跟黑子呆在一起,這個桃色頭發的小姑娘就直接把愛慕表現在了臉上,周圍的人也見怪不怪。
林雪微微點頭:“我想先回家了,各位再見。”
黑子定定地看着林雪,說:“我送你回家吧。”
青峰挖了挖耳朵,他道:“阿哲,她不是有個哥哥嗎?”
今吉彎了彎嘴角,笑着說:“不用了,黑子君,我确實也準備回去了。”
見狀,黑子也不好說什麽。
跟那些人告別後,林雪和今吉翔一坐上了電車,這個時間段,電車上的人不是特別多,兩人找到了座位坐下。
沉默着坐了段時間,今吉翔一突然開口道:“今天玩得開心嗎?”
林雪有些發愣,她一轉臉,就看到了今吉清俊的臉上依舊是那幅很假的笑臉,此刻卻有點了溫情。
“還好……”
“我爸讓我多帶着你在東京轉轉,不過你之前好像也沒有什麽興趣跟我說話,所以就一直耽擱了。”
林雪抿了抿了唇,斟酌了下措辭,她說:“我不太想麻煩你,畢竟你現在不是高三,要兼顧着球隊和學業。”
今吉輕笑一聲,他彎了彎眼睛,溫和說:“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讨厭我,讨厭這個重組的家庭,對我有很強的防備心。”
被看出來了。
她的那點小心思。
不過也是,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在家時長時間的沉默,跟人說話時在幾句間迅速地結束了對話。
車上的人逐漸多起來,周圍的氣氛變得熱絡。唯獨這片小小的空間,仿佛有個透明的罩子将這邊與周圍隔開,那些光與聲怎麽也沒法流進了這小片空間。格外冷清。
電車進入了一個隧道,視線倏然變得黑暗,今吉翔一微冷又很輕的聲音響起:“你是在害怕嗎?”
駛出了隧道,視線再次明朗,今吉翔一發現了他的繼妹站起來了。
她看了自己一眼,眸色略顯冷淡,語調卻又顯得禮貌:“今吉哥哥,我把我的東西落在了水族館,我下一站下車,回去拿東西。”
生氣了嗎?
今吉翔一眯起的眼睛睜開,露出了本有深邃眸色。
看着也不像生氣啊。
今吉翔一也站起來,他溫和道:“啊,這樣啊,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林雪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疏離的笑:“不用了,今吉哥哥,太麻煩你了。”
今吉翔一笑道:“怎麽會麻煩呢?我不想被老爸念叨不擔負着哥哥的責任。”
“我不會說出去的。”
“可是我有點良心過不去啊。”
林雪:……
今吉翔一嘴角噙着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頓了頓,林雪面無表情道:“我記錯了,那個東西其實也不怎麽重要,不要了。今吉翔一露出了點惋惜神色,“真的不要了嗎?不會可惜嗎?”
“不會!”
吃過晚飯,林雪還在想着白天看到的那條白鯨,恹恹的沒有任何的生氣,還有白鯨身上長着的藍色會發光的蟲。
給林雪的感覺就像是鯨魚身上長出的藤壺,但旁人又看不見,太奇怪了。
林雪悄悄從房間的窗戶翻出去,坐上電車前往了水族館,水族館早已經關門了。
在周圍轉了一圈後,避開了攝像頭,趁着夜,她翻牆進入館內。
水族館內到處是監控,晚上也有員工在這值班。林雪戴着黑色口罩,避開了值班人員的夜巡,悄然到了白鯨館。
總覺得有種在做賊的感覺,林雪心情微妙。
其中一條白鯨看到有人大晚上出現在水族館內,立即高興地游到了玻璃前轉圈圈,還像個孩子一樣噴出水花。
林雪拍了拍玻璃,溫聲道:“等會再跟你玩,我先去幫你把你小夥伴身上的蟲弄掉。”
或許是聽懂了,白鯨又立即游回了那條恹恹的白鯨身邊,用着頭去拱着自己的同伴。
林雪這時才發現,那些藍色發光的蟲已經變大了,且形狀發生了改變,長得就像是一條白鯨。
她心中駭然,一股懼意從腳底升上脊背。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能看得到蟲?”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林雪急速轉身,往聲音來源方向看,一個白色頭發穿着泳褲的男人出現在那。
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到底是什麽是時候?
男人背着一個木箱,嘴裏叼着一根點着的煙,白色的頭發遮住了一只眼睛,唯獨路在外面的眼睛是綠色。那股綠色就像是自然中的一股幽泉,沁着一股涼意。
這不是一個普通人。
見到林雪充滿敵意與警惕的樣子,白發男人舉起雙手,無奈說:“嗨。別對我抱有這麽強烈的敵意,我并不打算對你做點什麽。”
看着男人走過來,林雪默默退後幾步,拉遠了與他的距離。
男人打量了林雪一小會,語氣有點兒詫異:“你真是個矛盾的人。”
林雪:“……”
“我叫銀古,是一名蟲師。”男人将箱子放在地上。
那是一個梨花木做成的箱子,箱子色澤泛着暗沉,有些地方還出現了劃痕和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但是鑰匙扣那個開關卻沒有生鏽,保存得很好。
在現在這個高科技的社會,很少會有人還背着這麽原生态的箱子,倒是給他添了些神秘感。
“我叫林雪,高中生。”
“看也看得出你是名高中生啊。”銀谷嘟囔,他嘆了口氣,再次打量着林雪,問:“你是咒術師?蟲師?還是除妖人?”
他每說一個,林雪新心就沉一下,銀古說的這些她都不認識。
但她面色平靜,反問道:“你覺得呢?”
銀古苦笑一聲,說:“嘛嘛,我問你,你反倒問回我來。”
“多少也讓我保持一點神秘感吧。”
銀谷吐出一口煙圈,他收回了打量着林雪的目光,說:“真是個狡猾的小姑娘。”
“請吧……”
林雪站在玻璃前面,看着銀古下水了,他口中的煙在水中仍舊不滅,一縷縷白色煙如流水圈住了白鯨身上的藍色蟲子。
藍色炸裂開,似是想游離出白霧的困局,但卻一點點被白煙吞噬,最後一點藍色消失,白煙也就此不見。
霎時,恹恹的白鯨就恢複了之前的活潑,繞着銀古轉來轉去,還有頭頂着銀古在撒着嬌,攪得一池水晃動着,水也從上面的口子潑出來。
林雪默默站遠了些,銀古游上去,趴在了玻璃口子上居高臨下看着林雪,邀約:“你要不要也進來跟它們玩玩,看得出它們還挺喜歡你的。”
“不了,有攝像頭。”
銀古道:“啊,這個不用擔心。請我來驅蟲的人已經把水族館的攝像頭關了。”
林雪猶豫了下,還是拒絕了:“不了,弄濕了很麻煩。”
“啊,真是個冷淡的小姑娘。”
“熱情的大叔打算什麽離開?我請你吃飯吧。”
銀古面色微僵,嘟囔道:“我也才二十來歲,不算大叔吧。”
10、第 10 章
銀古原本以為小姑娘只是随便說說,在發現小姑娘真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忙完,他遂跟着小姑娘一起往水族館外走去。
剛剛下了一場微雨,天幕上的殘月很亮,周圍漂浮着游絲狀的雲影,清新的空氣夾雜着一些濕氣。
夜雨後的風吹走了初秋的熱,帶着一些涼意。地板上的水跡還沒幹,凹凸不平的地面留着許多一灘灘大小不等的水坑。
銀古踩着水坑默默往前走着,而跟在他身後的少女則是繞過了那些水坑,避免水滴濺起濺濕鞋襪。
林雪突然出聲問:“你想吃什麽?”
銀古放慢了腳步,與她并肩同行着,他說:“不是你請客嗎?怎麽不知道要請我吃什麽?”
“不應該是随你心意嗎?畢竟請你吃飯。”
“你是華國人?”未等林雪回答,銀古了然道,“文化之間的差異,懂了。”
兩人順着街道走了一小會,銀古指着一個地方說:“吃拉面嗎?吃碗拉面吧。”
林雪順着銀古指着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個流動的小面攤。
車上裝着能撐開的遮雨幕布,車窗撐開平放就是桌子,在擺上兩張椅子,就能讓客人坐在這裏吃面。
再在外面挂上垂下的幕布,就形成了一個私密性又具有氛圍感的小攤。
林雪自然是沒有異議,畢竟是銀古提出要吃拉面。
或許是剛剛下雨的緣故,街上沒有太多的人,周圍一切都略顯靜谧。
負責做拉面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她笑着給了銀古和林雪做了兩碗拉面,就退到了拉面車不遠處的石椅上擺弄着手機。
完全像是給他們兩人一點隐秘的空間,搞得他們像是一對小情侶。
林雪倒是無所謂,她今晚已經吃了飯的,現在也不是很餓。
她吃着拉面的速度很慢很慢,眼睛盯着切成兩半的雞蛋,似是在觀察着蛋黃的紋理。
半碗熱面湯入肚,剛才呆在水中彌留在身上的寒冷被沖刷幹淨,整個人都暖起來,卻也有些慵懶的倦意。
銀古瞥了陷入了沉默的少女,像他這種游離在世界危險邊緣的人,自然是能一眼看出了少女的異于常人,畢竟同類會吸引同類。
不過,他現在搞不清楚,少女到底是不是蟲師。畢竟還隔了一個國度,還有些文化差異。
一小會的沉默過後,林雪終于開口問:“剛才白鯨身上的是什麽蟲子?”
“我以為你會知道。”銀古頓了下,淡淡說;“相當于寄生蟲吧,吸取白鯨的生命,将自己替換成了白鯨。不算特別危險的蟲子。”
林雪思考了下,她斟酌着說:“我能看到,可并不是每個蟲子都了解。以前做的就是除掉。”
“有點兒暴力啊。”銀古打趣道。
“我不是蟲師。”林雪望向銀古,她眸中泛着驚人的光,“可我想了解清楚什麽是蟲師?或許我以後可以考慮往這方面就業。”
銀古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他右眼眼皮耷拉了些,說:“別開這種玩笑了,小姑娘。”
林雪「哦」了聲,淡淡道:“不好笑嗎?”
銀古眼神已死,用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說開玩笑,怎麽可能會好笑啊。
“那我拜你為師吧。”
語不驚人不休,銀古捏着脖子別過臉咳了一小會兒,才把堵在喉嚨中的雞蛋吐出來,差點沒被噎死。
銀古直起身,他以着不可思議的目光端量着旁邊的少女一小會,發現對方無所畏懼地回望着他,沒有絲毫的怯懦和退讓。
她是認真的。銀古從少女的眼中獲取到了這樣的信息。
“蟲師是一個被詛咒的職業,長時間呆在某個地方會引來蟲帶來災難,蟲師一般都遠離人群,長期流浪。這不是一個輕松的職業。”
銀古淡淡解釋道,他聲音敦厚,這時卻又有幾分空寂的哀傷,像夏日森林中的夜風。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說吧……”
“我能看見你所說的蟲,也解決過蟲,像我這樣的,是否會招來蟲?”林雪頓了頓,她緊接着又問,“看到蟲的人有多少?我又為什麽能看到?”
銀古輕笑一聲,說:“這不是一個問題了啊,小姑娘,是好多個問題了。”
抽吸了一口煙後,銀古以着輕飄的口吻說:“蟲是近乎原生命體的生物,有些看得到,有些觸之無形。而每個人都要「妖質」。我口中說的「妖質」可以感受到難以用五官感受到的東西。
每個人都擁有的東西,只是多少的差距而已。如果有什麽機遇的話,可能會學會操縱這種能力,相反亦有可能完全遺忘。”
“你則是學會了「妖質」,甚至說是精通。不過掌握「妖質」的人看到的東西卻又截然不同。有的人能看到咒靈,繼而操控咒力,成為咒術師。有的人的「妖質」與妖怪相通,便與妖怪打交道。蟲師就是與蟲相沖。”
銀古吐出一口煙圈,白煙袅袅上升着,他看着林雪,碧綠的右眼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他說:“至于你,是各方面都相通。”
聞言,林雪久久都未能出聲。她沉下臉想事情時,氣息也變得冷凝凜然,看着挺唬人。
銀古心中的猜疑卻越來越深,他試圖去證實他心中的那個想法,卻又找不到證據。
但無論如何,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的奇異是另有原因。
“我明白了。”林雪點了下頭,她又問:“那麽,有沒有別的蟲師在生了一場病之後,就喪失了看到蟲的能力。這種可以說是妖質鈍化嗎?”
“會有,也有的出于事故。畢竟人類并沒有在妖質這塊研究得很徹底。”銀古撓了撓頭,他神色有些苦惱,“按照現代科學來說,這些本身屬于靈異,自然是不能以正常思維去考量。不是有句話,叫做魔法打敗魔法嘛。”
“這樣啊……”林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之後,兩人就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圍繞着其他的生活瑣事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來。
吃着吃着,一道略微輕佻的聲音響起,“哎呀,讓我看到了什麽?一個JK大半夜地不回家,跟一位大叔在吃拉面?”
聽到這耳熟的聲音,林雪手中的筷子微微使勁,拉面便被夾斷了。
白皙的手攬起垂下的幕布,男人便探頭進來。即便是戴着眼罩,林雪也能感覺到男人實質性打量的目光。
五條悟假裝沒看到林雪難看的臉色,他徑直在林雪旁邊坐下。本來長椅坐兩個就是綽綽有餘,三個人就顯得擁擠。
他一坐下,林雪就被擠到了銀古身邊,她夾在了兩個高大的男人中間,覺得自己就像是夾心餅幹中的那塊心。
“介意我坐下來嗎?”五條悟按照慣例詢問,未等林雪回答,他又捏着嗓音模仿了林雪冷冷的聲調,“介意。”
林雪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這個人真讨厭。
11、第 11 章
“好久不見,銀古先生。”五條悟率先打了招呼。
銀古點了點頭,回應了悟的問候,“許久不見,五條先生。”
林雪有點兒驚訝,她确實沒有想到這兩人個人會認識。
不過她很快收斂心緒,在這個千奇百怪的國度,什麽人認識什麽人也不出奇。反正都是奇怪的人。
只是,她左看看,就看到了銀古先生的白毛,右看看又是五條悟的白發……
被兩個白毛夾中間,哦,奧利奧颠倒了。
“銀古先生,你這次出現在東京,是因為東京有蟲嗎?”
銀古點了點頭,他淡淡道:“我确實很少會出現在城市裏,畢竟蟲一般都喜歡鄉下那些充滿了自然氣息的地方,那些自然古樸的地方可以為蟲它們提供許多能量。這次出現在城市,還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聽起來,城市內出現蟲确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五條悟随意道,他跟着老板娘要了一碗豚骨拉面,卻見老板娘臉上神色變了變。
欸?
老板娘先是看了看五條悟,溫婉的臉上霎時露出了痛惜的神色。
五條悟立即明白了老板娘是在把他當成盲人,這種情況經常見。五條悟面色不變,也不打算反駁。
緊接着,老板娘同情又欽佩的目光落在了林雪身上,她語氣有點兒唏噓:“你這兩位朋友也挺不容易的。”
小姑娘更不容易啊,一人帶着兩個眼睛有問題的人。
林雪面色微滞,她很快恢複平靜,聲音堅定:“他們确實不容易。所以,能給他們打折嗎?”
聽了前半句想反駁的銀古默默地喝了口清茶,在得到了老板娘肯定後,銀古又「虛弱」地咳了兩聲。
老板娘将拉面做好,又離開了面攤。
虛弱的銀古也不咳嗽了,還吐着煙圈。
五條悟虛虛地笑了下,他語氣有點兒埋怨:“阿雪好過分啊,怎麽說我和銀古先生是盲人呢?”
林雪:“你不也沒否認。你看着跟盲人也沒什麽區別,不需要的眼睛請捐給別人。還有,別叫我阿雪,我跟你還沒那麽熟悉。”
聞言,五條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他道:“我都給你的小說打賞這麽多錢了。要是別的作者,早就撲上來問我這個金主爸爸對小說有什麽需求。好過分……”
他聲音有點兒細,尤其在拉長着語氣笑着說話時,就像是撒嬌,還是那種無效的撒嬌。
林雪忍了又忍,才沒将他推開。
銀古倒是有些好奇,他問道:“你在寫小說。”
“嗯。練練日語寫作。”
銀古:“主題是什麽呢?”
林雪沉思了下,說:“就是一個少年意外吞了妖怪之王的手指,然後加入了斬魔學院修煉,成為斬魔人……”
“咳咳咳……”林雪話還沒說完,銀古就別過臉一陣咳嗽。
因為用力臉都在漲紅了些,身子在微微顫抖。不過,看上去更像是受了驚吓。
五條悟笑了聲,調侃道:“銀古先生還真是激動呢。”
廢話,聽了這個故事簡介誰能不激動,這哪兒是在寫小說,簡直就是在寫實文學,這是回憶錄吧。
蟲師、咒術師和除妖師本是不同的職業,能力各不相同。不過三個職業面對的都是這個世界的未知陰暗之物,故而也有些許練聯系。
簡單來說,就是我搞不定的事情,換另一派人上,說不定是他們擅長的。
而五條悟與銀古認識,也是一開始以為搗亂的是咒靈,在解決咒靈後,委托人說家中的奇異現象依舊沒有消失。
之後銀古出現了,揪出了藏在暗處中的蟲。在此之後,咒術師便與蟲師有了聯系。
相比着拔除咒靈和驅除妖怪,驅除蟲顯得沒有那麽危險。
銀古自然是知道詛咒之王宿傩的存在,也聽說了宿傩的手指被一個少年吞了的傳聞。
只是,身旁的少女現在似乎連咒術師的概念都沒搞清楚。聽她剛才說話的語氣,似乎并不了解咒術界的狀況,寫下那樣映射現實的小說,真的是巧合嗎?
身旁的最強咒術師都沒出聲,銀古并不打算說什麽,他繼續吃着面。
林雪心思敏銳,她察覺到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尤其是在她說了她寫的小說大概後。
她思緒千般輾轉,再聯想到了五條悟頻繁地打賞她的小說,是她的小說內容有什麽問題嗎?
“挺好的,繼續寫吧,偶爾我也去浏覽下打賞下。”銀古不動聲色道。
林雪客氣道:“謝謝,如果銀古先生能提出意見是最好不過了。”
“喂喂,你們別不理我啊,好歹也注意這邊還有個大帥哥吧。”
五條悟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他面沒怎麽吃,反而在用筷子攪拌着面條玩。
“我吃完了,林雪,我先走了。”
聽到銀古的話,林雪微微驚詫,她從褲兜裏摸出手機,說:“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面攤照明燈下的少女面色誠摯,一雙如黑曜石漂亮的眼睛折射着溫潤的光芒,她凝視着別人時,連吹過她身邊的清風都變得溫柔……
銀古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便接過手機輸下了他的聯系方式。
末了,他說了句:“以後有什麽問題可以找我,我們或許還會見面。”
比如,他回去之後還是想解開少女身上那股奇異的波動感,總覺得藏着什麽信息。
“好,再見。”
白發青年背着梨花木箱走在了岑寂的東京街道,路上的行人寥寥,路旁的鮮豔的霓虹招牌燈色彩短暫地停留在他身上,又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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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