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用心險惡

“生與死都無法掌控的人,又何在意這一副皮囊。”

涼錦說得輕松寫意,夜鳶卻沉默地擰起了眉頭。她無法反駁這句話,九幽本就是險惡之地,什麽時候突然天災人禍,誰也說不清楚。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覺得有些難過,同時,還心有餘悸,她反複思考,她與涼氏姐妹之間,該如何相處。

夜神族與千機魔族之間的恩怨,哪怕千機一族能放下,夜神族也決然不會罷休,今日夜钰同涼錦立下賭約,興許旁人看不出什麽,但對夜钰極為了解的夜鳶卻明白,她的兄長,絕不止單單想試探涼錦。

他如此輕易地将自己留在涼錦身邊,無非是想通過自己的眼睛,暗中觀察涼錦,從而對涼錦的能力做出更加深入的判斷。

原本,她是該偏心于兄長的,但此時,她心裏卻有了另外一番考量。

如果将涼錦的實力盡數告知夜钰,恐怕夜钰會更加提防涼錦,說不定,還會想方設法趁涼錦沒有完全強大起來之前,将她除掉。

以夜钰的胸襟和肚量,夜鳶有理由相信,他不會讓涼錦有成為他心腹之患的可能。

夜钰,包括絕大多數的夜神族中長老,都對千機一族心存芥蒂,他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千機一族重獲榮光,再次踩在他們的頭上。

但直接接觸過涼錦和涼玄樂的夜鳶看來,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她隐隐覺得,如果夜神族不主動招惹千機一族,千機族是不會特意針對夜神族的。

而有涼氏姐妹存在的千機一族,加上那位素來深不可測的千機魔王,夜神族想動千機魔族,恐怕極為不易,稍有不慎,還會損兵折将,讨不到好。

見識過涼錦的異禀天賦和涼玄樂的運籌帷幄,夜鳶為夜神族的現狀深深擔憂,在高位久了,族中的老家夥已經養尊處優慣了,根本沒有意識到危機所在。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想辦法說服父王,與千機一族交好,至少,在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之前,都不要去招惹千機魔族。

涼錦拒絕了夜鳶的好意,将那一堆魔晶全部收起,随後便與夜鳶等衆一同回到初始與夜钰約定之所。

夜钰也如涼錦所料的那般,并未提前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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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錦面無表情,并未因贏了比試而欣喜,也未顯露出譏嘲的情緒,只安靜地環抱雙臂,在原地等了一盞茶的時間。

期間夜鳶執意讓魔衛去取了傷藥,以涼錦在夜神族駐地受傷,若叫公主知曉,怕會怪罪為借口,讓涼錦重新處理了一番傷口,這才作罷。

夜钰歸來,見涼錦早已等在約定地點,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卻極力忍耐,未浮于言語。

後又見涼錦只拿出十枚魔将級別的毒蠍魔核,夜钰眼中的陰沉頓時消散了去,哈哈笑着拍了拍涼錦的肩膀:

“涼姑娘的實力果然名不虛傳,小王佩服!”

言罷,他朝身側魔衛招手喚道:

“來人,取十株雲澤靈草來,贈予涼姑娘!”

立即便有魔衛應了,匆匆去取藥材。涼錦抱拳躬身,謝過夜钰,待拿到靈草,涼錦又婉拒了夜钰客套的留宿之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涼錦走後,夜钰臉色微沉,目光忽明忽暗地看了一眼涼錦離去的背影,轉頭看向夜鳶,詢問起她與涼錦一起深入萬毒沼澤內狩獵時的經過。

夜鳶猶豫了一下,回想起涼錦方才只拿了十枚魔将級別的魔核作為獲勝的依據,她輕輕抿起唇角,心裏明白,涼錦這是在給她選擇的機會。

那十名魔衛都是她的親衛,祭了魂誓的,所以只要她封了口,這幾個魔衛不會将今日之事透露半點。

若叫夜钰知曉涼錦實則拿了二十六枚魔将魔核,九枚初級魔帥魔核和一枚蠍王魔核,他可能不會等到涼錦離開夜神族駐地,就會設法下殺手。

但夜鳶心裏已打定主意要與千機交好,便垂了眉眼,告訴夜钰涼錦是在她的指引下找到毒蠍,還因不慎遭兩頭毒蠍圍攻而受了傷。

涼錦手上的傷無法掩飾,夜钰也親眼瞧見,自是成了夜鳶之言的佐證。

“臣妹以為,千機一族如今正是受寵的時候,如此時機,應當将其好好安撫,涼錦又是公主殿下的親衛,區區十株雲澤靈草,若能收買涼錦,百利而無一害。”

夜鳶為今日之事做了一個小小的總結,夜钰聞言,連連點頭,随手将十枚初級魔帥級別的魔核扔給魔衛,笑道:

“鳶兒所言不錯,這個涼錦還有利用價值,你可與其交好。”

他的意思,自然是讓夜鳶故意接近涼錦,表面交好,暗中提防,并尋找其破綻,若能因此拿捏涼錦、涼玄樂,甚至是珑玥公主,自然最好不過。

夜鳶眸光一暗,她的兄長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将千機魔族視作了生死仇敵。她無奈地垂着頭,輕聲應了。

夜钰則輕蔑地瞥了一眼涼錦遞交于他的十枚魔将級的魔核,心道涼錦也不過如此,并未注意到夜鳶晦暗的神情。

涼錦離開萬毒沼澤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她沒有在夜神族的駐地內停留,心知夜神族的少王恐怕不像他看起來的那麽簡單,而且她能感覺到夜钰對她抱有極為明顯的敵意,所以出于謹慎起見,她連夜離開了夜神族。

夜神族距離魔皇城極盡,涼錦堪堪花了兩日時間,便回到魔皇城。

先是去了一趟千機族的驿館,如往常那般了解了一下涼玄樂傳給她了解的各族情報,又将自己去夜神族中所見轉告一番:

“夜钰在試探我,而我則試探了夜鳶。”

涼錦在前往夜神族駐地之前,自然通過涼玄樂了解了夜神族中的情況,也對夜钰和夜鳶的性情皆心知肚明。

涼玄樂曾與她提過一句,夜鳶相較其兄則更心善,亦知禮。

涼玄樂說得不多,但涼錦已明白她的意思,此人在夜神族中的地位雖不及夜钰,但畢竟也是嫡女,手上掌握着部分權勢,若能拉攏,則可成為日後對付夜神族的一柄利刃。

所以今日涼錦在夜鳶面前的表現,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刻意而為。

同時,她也沒有完全暴露自己的實力,就算夜鳶不吃她那一套,将今日經過對夜钰和盤托出,她也不擔心會被夜钰派出的人手留在夜神族。

與青雀交接結束,涼錦便一刻不停地回了玉珑宮。

她踏入玉珑宮時,意外地看見珑玥在殿門前席地坐着,見她回來,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後又垂了眼,好像是在打坐。

涼錦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她隐隐覺着公主殿下的心情不是很好,這種時候,就該理智地退避一旁,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心裏如此想着,涼錦走到距離珑玥還有十餘步的距離之外就停了下來,然後朝珑玥拱手一拜,道:

“殿下,屬下私事已了,回來複職。”

涼錦聲音響起,珑玥又擡了擡眼,而後不滿地抿起唇,哼聲道:

“你站這麽遠作甚?”

“咳,屬下來去匆忙,一身風塵,恐礙了殿下之眼。”

涼錦輕咳一聲,勉強辯解道。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珑玥看起來很不愉快,随時可能尋人開刀,而刻意退避吧?

珑玥聽聞此言,則顏色稍霁,凝眸看了涼錦許久,這才又說道:

“你且站近些。”

涼錦心裏無奈,但也沒有違逆珑玥之言,便又朝前走了幾步,來到珑玥五步之外站定。

涼錦手上的那道刀傷早已好了,故而珑玥看不出什麽,她臉上的神情漸漸緩和:

“夜钰可有為難你?”

不只是涼玄樂對夜神族下了功夫,因千機魔族和夜神族之間關系的特殊性,珑玥也提前下了一番功夫。

其實她是有權利讓夜神族直接将雲澤靈草送到玉珑宮來的,但若叫魔皇知曉,她竟為了一個魔衛私下濫用職權,一定會讓魔皇對涼錦心生惡感。

同時,她也想讓自己的心好好安靜一下,不要再對涼錦如此關照,便故意狠了心,讓涼錦自己跑這一趟。

但涼錦一走,她便坐立難安,一方面身邊突然沒了涼錦,每當她獨自下棋,就會想起涼錦,一人在碧園修煉,會想起涼錦,甚至随便召個魔衛入殿随侍,也會想起涼錦。

她将這一系列複雜心緒歸結為擔心夜钰會給涼錦難看,刻意與涼錦為難,涼錦是她的魔衛,同時也是千機魔族少王涼玄樂的堂妹,夜神族不至于冒險直接斬殺涼錦,但想必免不了偷偷讓涼錦難堪。

而以涼錦的心氣,就算在夜神族受了委屈,她也決然不會同自己講的,涼錦方才一進殿,便小心退避,不肯上前,她下意識地就以為,涼錦必是在夜神族遭了不公對待,又礙于顏面,不願與自己講說,這才退的遠遠的。

想到涼錦與自己如此生疏,珑玥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但她又不知該如何面對,周身氣息便又冷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有點累,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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