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許個願“給我們昭昭破一次例

07

孟昭和趙桑桑抵達樓下,又在門口坐着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排到號。

聖誕将近,一路走來很多家店都在做活動,有些已經在門口放上了還未完全裝飾好的聖誕樹,一眼望去紅紅綠綠,節日氛圍很濃厚。

趙桑桑坐下來先點了兩個小排,才伸手去拆濕巾:“怪了,今天怎麽這麽多人,也不是周末啊。”

“因為快到聖誕了吧。”孟昭見怪不怪,停頓一下想到什麽,又笑起來,“從十二月開始,平安夜,聖誕,跨年,新年,情人節……都是情侶出動的日子。”

“這裏頭必須有我。”趙桑桑嘿嘿嘿,“我一早就把男朋友的禮物全準備好了,盼日子呢。”

趙桑桑的男朋友比她大半歲,兩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初中就在頂風作案偷偷早戀,高中一起出了國,大學又一起回來,讀的還是同一所學校。

算是非常貼切完美的“門當戶對”,以及“知根知底”。

到了他們那種程度的家庭,家長總想着讓孩子們內部消化,方便安心省事沒有隐患。

很多人就算跟外頭的談過,感情好到山盟海誓、生死可抛,談到結婚照樣要分。

“那你們基本算是定下來了。”孟昭撐住下巴,黑發柔軟地從肩膀後落下來,在臉頰一側投下淺淺陰影,“真好,畢業就可以領證。”

“你也可以。”飲料先上來,冰鎮的可爾必思杯子外沿挂滿水珠,趙桑桑端起來跟小閨蜜幹杯,“來,碰一個,畢業還早呢,你再談三段戀愛都來得及。”

孟昭笑意飛揚,并不接茬。

杯子相撞發出清脆響聲,趙桑桑誇張地皺起鼻子:“你怎麽沒有說‘好啊好啊’,總不會還在想謝長晝。”

服務員開始上菜,孟昭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幫忙擺桌。

趙桑桑撂下筷子,拍大腿:“你完了,孟昭,你真的還在想謝長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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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哭笑不得:“我沒有。”

趙桑桑:“那如果謝長晝現在出現在你面前,你敢不敢指着他的鼻子說,‘我不喜歡你了’?三二一不準思考!”

孟昭:“我……”

嗡——

趙桑桑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氣氛驟然被打斷,她瞄眼來電顯示,趕緊起身接聽:“等我會兒啊,我出去接一下,馬上就回來。”

孟昭應了聲“好”,一擡頭,就見她風風火火跑遠了。

她離開後,店內依舊人聲鼎沸,碳烤鳗魚的香氣在屋內四溢,服務員上菜的聲音忽遠忽近,眼前的小烤架也滋滋作響。

人間煙火四處飄散,孟昭望着桌上的菜,腦子不受控制。

還喜不喜歡啊……

其實她少年時,跟謝長晝重逢,也是在這個季節。

她的生日在冬天,以往每年父親都會提前準備好禮物藏在家中衣櫃櫃頂的紙箱子裏,到了生日那天再賣關子讓她猜:“猜猜今年爸爸送的是什麽呀?”

起初孟昭總猜不到,後來發現了這個秘密,就每年都提前偷偷去看。

孟老師為人剛正,做事也總一板一眼,十來年了紙箱都沒換過位置。

孟昭年年一猜一個準,每次猜準了,孟老師就一臉驚訝地笑呵呵:“又被我們朝夕猜到啦,朝夕真聰明呀。”

但那年,櫃子頂的紙箱裏什麽也沒有。

她将紙箱取下來,放在陽光下找,裏面仍舊空蕩蕩。

因為父親在八月就已經去世了。

他八月去世,母親十月就帶着孟昭去見了新爸爸,婚禮從簡,定在十二月初。

新婚當天,新爸爸喝得爛醉如泥,孟昭腦袋撞在牆上,思緒混沌一片,拉開門奪路而逃。

秋末冬初,炎熱的南方頻頻迎來臺風,雨一場接一場地下,珠江也浮起霧氣。

一座座跨江大橋蟄伏在白色夜霧中,疾馳而過的車輛亮着紅黃車燈,邊緣都被虛化了,模糊成令人困倦的顏色。

連風都帶水汽,江邊綠植們枝頭的花苞搖搖欲墜。

謝長晝跟人相約賽車,奈何天公不作美,行程被迫取消。

他心裏不痛快,空中飄着細細的雨絲,依然把超跑敞篷完全打開,被鐘顏咒罵一路:“我怎麽會有你這種朋友,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坐你的車!”

廣州大橋上冷冷清清,夏夜濕熱的風裹挾着水汽,呼呼灌進領口。

謝長晝意氣風發,襯衫被風吹成帆,大笑着将油門踩到底,嗓音在夜色中清朗張揚:“你最好說到做到!”

跑車如同離弦,鐘顏的腦袋猛地被慣性帶到頸枕上,餘光之外,有什麽白色的東西一飄而過:“剛剛那橋上,是不是站着個人?”

“是啊!”謝長晝被風吹得眯眼,大聲道,“我也看見了,有個小女孩嘛!”

話一出口,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

他猛踩剎車。

吱——

巨大的摩擦聲,車子幾乎被猛烈的剎車甩得轉過去半截。

鐘顏身體猛地前傾,被安全帶死死拽住,綁帶深深勒入腹部。

眼冒金星,一陣窒息,她氣得大罵:“你是不是有病!謝長晝!這他媽是廣州大橋!你在這裏停車,你……”

謝長晝連車門都沒開。

他用力砸了方向盤一下,低罵句“草”,踩着車門直接翻了出去,回轉過身邁開長腿,拔足就是一段狂奔。

等鐘顏完全回過神,他已經跑出去很長一段路。

他沒顧上穿外套,白色的短袖襯衫在夜風中用力地鼓起,衣角如刀子般銳利地破開空氣。

她只捕捉到他的背影。

和指尖流動的風。

孟昭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就站在橋上,趴在欄杆邊,呆呆望着橋下流動的江水,身後突然傳來個男聲厲聲喊她名字“孟朝夕”。

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用力握住。

接着,那人拎小雞似的,将她往遠離珠江的地方拖離半米。

耳中傳來男人生氣到近乎破音的低吼:“你一個人瞎跑什麽!大半夜的不要命了!”

孟昭被拖行,勉強地站穩腳步,迷迷糊糊擡起頭。

大橋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兩岸高樓燈光都纏綿成了一片。

燈與光糾纏着,她隔着朦胧的水汽,只辨認出來人深邃如同黑曜石的眼睛。

孟昭愣了一會兒,不知怎麽,難過的情緒忽然鋪天蓋地,像潮水一樣将她包裹。

她本來就眼眶紅紅,被他一吼,打轉的眼淚“啪嗒”掉到他手背上:“我沒……沒有瞎跑,也沒有不要命。”

臺風天,廣州潮濕又炎熱。

小姑娘四肢纖細白皙,穿着印有小樹圖案的白色短袖和淺卡其色背帶短褲,外面罩了件淺橙色帶點格子的外搭襯衫,腳上穿着一雙高幫小白鞋,已經被雨水全部浸濕。

——全身顏色都太淺了,他剛剛在車上,幾乎看成白色。

“我就是……就是……”仿佛找到情緒的出口,孟昭混沌好幾日的腦子這時依然沒能太清醒,指黑漆漆的江面,聲音裏也裹挾水汽,斷斷續續地哽咽,“想,想看看下面……爸爸,爸爸也在地下……”

謝長晝一言不發,在江風中皺着眉,唇不悅地繃着。

她今年十四五歲,肌膚瓷白,身形纖瘦,黑色的長發被風吹散了,有些淩亂地落在肩頭,整個人孱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風而去,卻又透出奇特純粹的美感。

破碎的,脆弱的,玻璃一樣的少女。

謝長晝将她帶上車。

鐘顏已經猜到他大概是見到了認識的人,沒想到帶回來是個小女孩。

她幫他把敞篷關了,不忘趁機幸災樂禍:“說一不二謝二少,現在怎麽願意關敞篷了?”

“我老師女兒。”謝長晝沒多說,言簡意赅,“去幫個忙,把她濕衣服換了,穿我外套。”

那時候鐘顏也才二十出頭,一頭幹練短發,穿短夾克和牛仔長褲,像個利落的女拳擊手。

她沒推辭,到後座幫孟昭換衣服,孟昭是突然跑出來的,沒有帶傘,大雨淋得通透,在風裏瑟瑟發抖。

鐘顏就問她:“小妹妹,你怎麽跑出來了,跟爸媽吵架啦?”

孟朝夕垂着眼,有點艱難:“我……”

她“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鐘顏開門下車回到副駕駛,正聽到謝長晝開口。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聲音有點冷:“我送你回哪兒?”

孟昭低着頭沒說話,陷入思考。

鐘顏“啪嗒”扣好安全帶,手肘捅捅他,示意性地點點他的手腕:“阿晝。”

多年好友,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想說什麽。

謝長晝困惑,漫不經心回頭看。

後座光線昏昧,小姑娘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原地,他的外套對她來說太大了,她垂着眼,默不作聲地拉開袖子,然後折好。

就那麽個瞬間,謝長晝在她手腕上,看到一閃而過的醒目紅痕。

他愣住。

愣了幾秒,謝長晝低聲叫她:“朝夕。”

孟昭小心地擡起頭,聲音也細細的:“嗯?”

“不回家了。”

路燈下夜霧浮動,他半張臉浸沒在暖光中,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問她,“去你鐘顏姐姐家裏睡一晚,好不好?”

怎麽可能不喜歡他。

他根本不是“出現”,而是“降臨”在她世界中的。

哪怕沒有後面那段戀愛,她也無法剪短她和謝長晝之間這種特殊的羁絆,只不過謝先生,并沒有那麽喜歡她而已。

眼前爐子烤裂了一滴油,噼啪作響,孟昭回過神。

遠遠地,見趙桑桑提着一個紙袋,風風火火從門口沖回來,放下袋子就開始摘圍巾手套:“天吶,天吶,外面冷死了。”

孟昭心裏好笑,剛想開口,店內突然響起熟悉的前奏。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兩人皆是一愣。

這歌不知道是放給誰的,放了一遍,還有一遍,放了第二遍,還有第三遍。

聲音不小,有客人習慣性地擡頭去看卡座上方的播音小喇叭,孟朝夕忍不住也跟着擡起頭,望向聲音來源。

沒有來由地,她想起很多年前。

她從繼父那兒逃跑,被謝長晝撿回家,他給她幹燥的衣服和溫暖的水,以及能抱在懷裏的床頭小熊。

安頓好她之後,他回車裏收拾東西,無意間在後座座位上撿到了她的身份證。

深夜十一點半,他開始到處找蛋糕。

孟昭受寵若驚:“不用麻煩了……”

謝長晝找了兩圈實在沒找着還營業的店,入夜後又下起雨,他穿一件透明雨衣,從外面回到屋內,腳下迅速積起小小的水潭。

鐘顏已經休息了,孟昭給他開門。

他倚着鐘家的白色大門,居高臨下,堅硬的黑發被頭頂燈光照得根根分明,青年下颌線幹淨漂亮,像從電影裏走出來的。

她屏住呼吸,就見他慵懶散漫地垂眼笑着,說:“哥哥沒買到蛋糕,但是——”

微頓,拿出一直藏在口袋裏的手,突然毫無征兆地蹲下身,目光與她平齊。

然後很認真地打亮打火機,輕聲說:“許個願吧,小孩。”

四下靜寂,盈盈的火光在兩人之間燃燒。

孟昭愣了好一會兒,吹散火光,眼睛又有濕意,小聲問:“可以許願,每年都有你陪我過生日嗎?”

謝長晝啞然失笑:“願望說出來了,就不靈了。”

“不過——”微頓,他又笑着垂眼,揉亂她的頭發,“可以給我們朝夕破一次例。”

他看着她的眼睛,許諾似的。

低聲說:“從今往後,每一年生日,我都跟你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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