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昨晚叫鴨了？

手機在桌面上不停的震動，鬧鐘輪番轟炸，終于有只白皙的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沒好氣地在手機上亂點一通。

舒可亦煩躁地抓着頭發坐起來，入眼的是一間充斥着濃烈紅色的房間。

床對面挂着一幅十分大尺度的西方油畫，舒可亦伸手一抓，還從床上抓起了一大把玫瑰花。

舒可亦吓了一跳，彈坐起來，發現自己還穿着昨晚的衣服，剛舒了口氣，零星的記憶回到腦海。

好像有個男人。

很高，很帥，一身淺色的休閑裝，戴着棒球帽，壓得低低的。

她撲在男人身上，男人把她的手捉住，嚴肅道：“你想被拍嗎？”

她可憐巴巴地皺着小臉：“你兇我。”

舒可亦瞳孔縮了縮，立刻拿起手機給陳蜜打電話，電話響了兩遍才有人接。

“你昨晚叫鴨了？！”沒等那邊出聲，舒可亦立刻開了口，聲音還帶了些抖，“還是那種挺貴的鴨？”

“陳蜜你瘋了嗎？你現在也在床上嗎？”

“鴨個屁！”陳蜜還沒睡醒，比舒可亦還要抓狂，“你才瘋了呢！你踏馬用我的手機給李垚打電話！！”

陳蜜繼續罵道：“別跟我說你不記得昨晚的事了！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恨不得一掌把你劈暈過去。”

陳蜜：“你收拾收拾，換個星球生活吧。”

舒可亦面無表情地挂了電話。

她好像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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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垚來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聽見包廂門響，她鞋也沒穿就跑了過去，伸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整個人軟綿綿的。

男人蹙了蹙眉，聲音也是一貫的清冷：“站好。”

舒可亦理直氣壯，小腳踩在他的鞋面上，手也跟着往上夠：“我站不好了，公主過了十二點就不會走路了，要抱着才可以。”

李垚沒有抱她。

連陳蜜都害怕的男人，自然很快制服了舒可亦，他冷酷的推開她，然後——

去前臺借了把輪椅。

舒可亦不肯坐，嘴巴撅得老高，只得老老實實地跟着他去地下停車場，但她只在電梯裏老實了一會兒，剛出電梯又開始作。

地下停車場向來是狗仔紮堆的地方，陳蜜吓得心髒一抽一抽，心虛地恨不得把自己和舒可亦的全臉都遮嚴實了。

舒可亦揚手摘掉口罩的時候，李垚終于板起臉：“你想被拍嗎？”

“你兇我！你總愛兇我！你為什麽總兇我！”

舒可亦眼裏的淚說來就來，徹底發揮了中影畢業的專業水準。

陳蜜恨不得把口罩拉到眼睛上原地死亡，想了想還是對李垚說：“你先走吧，我會收拾好她的。”

李垚大手箍着舒可亦的手腕，重新按了電梯：“去開間房。”

陳蜜被舒可亦吵醒，也睡不着了，她昨天開了兩間房，自己也懶得回去，敲開舒可亦的房間門，就見那沒心肝的女人已經神色如常的在洗臉了。

舒可亦甚至還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甭看了，李垚早走了，我現在才真相信當年确實是他把你甩了。”

陳蜜數落她：“你什麽時候有這毛病的，喝了酒怎麽就開始耍酒瘋了？”

陳蜜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不過李垚是真牛逼，我現在想起他昨天冷着臉推了把輪椅過來……不行哈哈哈哈你讓我先笑會兒。”

舒可亦：“……”

舒可亦往床上一癱，很快找到原因：“你為什麽不拉黑他！”

陳蜜：“是你把人家的號碼倒背如流，我拉黑了只是他打不過來，你一樣可以打出去！”

舒可亦：“那你讓他把你也拉黑。”

陳蜜：“……”

陳蜜震驚于她的無恥：“不跟你瞎扯了，我下午還有個通告。”

“你不去金玉蘭啊？”

“我又沒被提名，去個鬼。”

陳蜜打電話喊了助理過來，直接在她這裏洗了臉：“你還能好意思去呢？我都不好意思見人家李垚了。”

舒可亦：“……”

舒可亦：“我斷片，誰記得誰尴尬。”

陳蜜：“那還是你更牛。”

陳蜜的助理還特意給她捎了點早飯，助理帶了團隊過來，正在給陳蜜化妝。

舒可亦喝着豆漿，陳蜜嘀咕：“不是我說，這男人是夠絕情的哈，走得十分幹脆，那他還非問我地址過來一趟幹嘛呢。”

陳蜜感嘆：“這個男人是我不懂的男人。”

無糖的豆漿沒什麽味道，舒可亦喝了兩口就放在了一邊，李垚确實走了，但他又回來了。

他拆開一盒醒酒藥。

她那會兒迷迷糊糊的，皺着眉問他：“這是什麽？”

李垚：“維生素。”

維生素她要吃的，舒可亦立刻坐直，合着水吞下後還咂咂嘴，抱怨道：“什麽味兒？”

好在是膠囊，公主難得沒有鬧着吐出來，李垚把室內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些，設了定時，随口道：“新款。”

借着微弱的燈光，舒可亦睜了睜眼睛，手指突然擦過他的下颌，探向他的嘴角，那裏還留着一道疤，若有若無的，不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女孩子的指腹很軟，李垚怔了片刻，手中的空調遙控器落在地毯上。

下一秒舒可亦已經哭了出來：“華音那個王八蛋，不是說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嗎？”

李垚張張嘴，最後也只是抽了張桌面的紙巾，安慰她：“沒事。”

舒可亦抽抽搭搭哭了一會兒，很快抵不過困意，撈起被子睡了過去。

他關上燈走之前，舒可亦聽見他說：“沒有兇你。”

這個牌子的醒酒藥倒是挺好的，舒可亦拿起來看了看，她今天醒過來還真沒有以前那麽頭疼。

陳蜜走了沒多久，小莫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姐，主辦方回我了，還跟我道歉了，說很抱歉之前提出的無理要求，”小莫學得有板有眼，“麻煩轉告舒老師，已經和李老師協商好了，舒老師提名的獎項，李老師會避開的。”

“姐，會場很大，而且頒獎嘉賓基本是在幕後，不僅不用同臺，面都不用見，我和雷哥說過了，雷哥也同意了，姐你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去公寓接你吧？順便選一件你先前沒穿過的高定帶過去。”

舒可亦看了眼天花板。

“你去公寓選完禮服來溫柔鄉接我吧。”

“哪兒？”小莫沒聽過這個地兒，“哪個溫柔鄉？姐，你不是背着我養人了吧？”

舒可亦：“……”

舒可亦挂了電話，直接微信甩了一個定位過去。

小莫的興奮持續到了金玉蘭主辦場地的化妝間：“這樣到時候還能省一筆撤熱搜的錢。”

小莫說着頓了頓：“不過主辦方怎麽突然同意了？他們前兩天還特意在官博上炒你和李……李老師，這到時候你們倆錯開了，粉絲不得罵他們。”

小莫不停地在提李垚，舒可亦腦中不自覺回憶起昨晚的事情。

不過一個醉酒的電話而已，她其實不明白李垚為什麽來了。

閑的吧，舒可亦想。

小莫把帶來的禮服從箱子裏取出來，挂在衣架上，舒可亦正挑着，纖長的手指從一排裙子上撥過去。

“可能他們不想得罪我，或許李垚也不想和我同臺。”

舒可亦說着垂了垂眼：“他那個人……自尊心很強的，和我站在一起就意味着要把三年前的舊傷扯出來來回鞭撻。”

小莫曉得她不想提這些事情，忙轉開話題：“姐，穿這件吧，好看。”

舒可亦換上禮服後開始化妝，小莫開始核對今晚的流程，邊核對邊問她：“姐，獲獎感言你背熟了嗎？你這次可千萬別再臨時發揮了。”

“臨時發揮怎麽了？”舒可亦昨天睡太晚，化妝的時間過于久，她很快就困了，倦怠地掀了掀眼皮，“上次我不是發揮挺好的。”

舒可亦仰起臉，化妝師打着最後一道粉，燈光下那張嬌俏的小臉此時難掩困态，打了個哈欠，舒可亦才含混不清地說：“也不一定能獲獎，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怎麽不一定了，”小莫回道，“我看了這次入圍的名單，我覺得姐最好，比姐漂亮的沒有姐演技好，比姐演技好的可沒姐好看。”

“胡說什麽呢，”舒可亦睨她一眼，“怎麽可能會有人比我好看。”

小莫：“……”

舒可亦慵懶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D家的高定露肩小黑裙，白皙的天鵝頸上帶着一條簡約款的項鏈，倒是出乎尋常的好看。

化妝師出去之後，小莫才數落她：“姐，今天不是咱們自己的化妝團隊，以後有外人在的時候你還是別說話了，萬一那人嘴巴不嚴實，你又要上熱搜了，什麽——舒可亦直言娛樂圈我最漂亮，雷哥知道了又要發飙不說，你也要被人噴。”

舒可亦對着桌面上的LED化妝鏡看了看妝發，漫不經心道：“噴就噴呗，這麽多年我被罵得還少嗎。”

小莫哽了哽，以為她又想起了當年的事，更是擔憂地抿了抿發幹的嘴唇，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姐……”

舒可亦滿意地站起身，對着鏡子轉了個圈：“不過也能理解他們，畢竟老天爺把最完美的都給了我。”

小莫：“…………”

就知道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距離入場還有陣子，舒可亦起身去上衛生間。

昨天她和陳蜜喝得太歡，還加了冰塊，這會兒總覺得小腹隐隐作痛，不過她大姨媽一向不準，待會兒還是先讓小莫去附近買個姨媽巾備用。

手機彈出一條微信。

陳蜜：【你去現場沒？】

舒可亦：【到了，而且主辦方也答應了，不會讓李垚和我同臺】

舒可亦：【嘻嘻】

陳蜜：【那主辦方挺不要臉，官博宣傳了那麽久，今晚又是直播，大家都是沖着你們同框去看的，這不是坑人麽】

陳蜜：【撇嘴.jpg】

陳蜜：【你還有臉笑】

陳蜜：【我真是後悔沒有把你昨晚的德行錄下來】

舒可亦：【管那些做什麽，快提前恭祝公主殿下拿下金玉蘭視後吧】

舒可亦：【自拍.jpg】

舒可亦：【待會兒的紅毯look】

舒可亦：【仙女下凡.jpg】

陳蜜：【滾，我聽說林佳佳也被提名最佳女主了，她不是新談了個富二代男朋友嗎，那富二代公司冠名了這屆金玉蘭，你說會不會給她個獎？】

還沒等舒可亦回，陳蜜很快反駁了自己未經深思熟慮的言論：【應該不能夠，再怎麽冠名，主辦方也不敢得罪你哥吧】

陳蜜：【我這邊網是真不好，回頭再說吧】

閨蜜終于消停了，舒可亦揉着肚子站起身，正要出去，洗手臺那裏傳來兩個女聲。

舒可亦第一次在衛生間吃到新鮮瓜，停下了轉開旋鈕的手，興致勃勃地把耳朵往外側湊了湊。

只聽一個女人很快開了口：“我剛剛看見李垚了，他還真來頒獎了，他經紀人和我經紀人聊了兩句，還特意要了我微信。”

女人的口音帶了三分嬌羞。

放屁吧，舒可亦心想。

當年她跟在李垚屁股後頭追了他一個多月，也沒搞到那狗男人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