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呢,夏老師?

今時不同往日,李垚的身價水漲船高,在班裏的人氣也莫名其妙高了起來。

圍繞住他的甚至不乏之前酸透了的那些男生。

他們包下的VIP是個套間,外面吃飯,裏面是間卡拉OK廳,舒可亦不餓,錯開李垚的視線往裏間去了。

陳蜜撞撞她:“可可,你說李垚在搞什麽名堂呢?”

一聽見‘可可’,舒可亦不知為何就想起夏一然又低又欠遍喊她‘可可’的樣子,舒可亦掏了掏耳朵:“可能年紀大了,想社交了吧。”

“社交?”陳蜜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那可是李垚欸,咱們班現在可沒人混得比他好,他來這裏社交?來扶貧嗎?”

陳蜜:“你說咱們班之前嘲笑他那些男生,有沒有想過他能混得這麽好?”

陳蜜:“你那時候追他,有想過他能在圈子裏混成啥樣嗎?”

舒可亦垂着眼皮:“想過啊。”

舒可亦的聲音低了低:“我那時候就知道他會發光的。”

舒可亦說着嘆了口氣:“他其實是很厲害的人。”

陳蜜的視線往李垚那邊看了一眼,男人被同學圍簇着,骨節分明的指間端了一杯酒。

她的視線剛停留了一小會兒,男人的視線立刻打了過來,吓得陳蜜手一抖,杯子裏的橙汁灑在了地上。

“你幹嘛呢?見鬼了?”

“可……可不是見鬼了嗎,”陳蜜抖了抖,她沒自作多情到李垚會看她的地步,推推舒可亦,“可可,我覺得李垚他一直在看你。”

舒可亦往酒桌那邊看了看,一群男人正坐着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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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剛做了近視手術,”舒可亦笑話她,“又近視了?”

陳蜜:“……”

陳蜜:“算了算了,當我看錯了吧。”

舒可亦今晚原本不想喝多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了李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起了曾經那個坐在法院審判庭,背影孤單卻依然勇敢的男人。

有幾個男生過來敬酒,她甚至還喝了幾口白的。

陳蜜有些擔心,本想提醒她,轉念一想自己今晚沒喝,是必然不會發生那晚的摳腳尴尬事件,于是也沒再管。

但是這女人的酒量,是越來越淺了。

舒可亦才沒喝幾杯,就開始抱着她的胳膊,板着小臉:“殿下!劍給我,我替你去殺了那狗皇帝!”

來了來了又來了。

陳蜜随手拿了根一次性筷子塞給她:“去吧。”

這場聚會一直持續到淩晨。

班裏的男生基本都喝大了,女生也先走了,大家要麽打車,要麽喊了司機,唯一清醒的只剩了陳蜜和李垚。

陳蜜挺怵李垚這種冰塊臉的,尤其是沒有舒可亦在。

“酒量不錯。”陳蜜沒話找話。

舒可亦已經醉得迷迷糊糊了。

李垚送走了班裏最後一個男生,問陳蜜:“你怎麽走?”

“我……我開車,我開車來的,我沒喝酒,我送……”

陳蜜話說到一半,就見李垚已經打橫抱起沙發上的舒可亦,對她道:“那你注意安全。”

陳蜜:“……”

陳蜜:“!!!”

陳蜜攔了攔:“你也喝酒了,我送你們吧,你家住哪啊?我看順不順路。”

“不麻煩了,”李垚眸子淡淡的擦過她,“我喊了司機,你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

這男人少見這麽霸道。

陳蜜有點擔心舒可亦,想從他懷裏把舒可亦搶過來,誰知這不要臉皮的丫頭緊緊摟住李垚的脖頸,發覺有人拽她,原本閉着的眸子睜了開來,瞪着陳蜜:“你這個壞女人!為何要拆散我和殿下!”

陳蜜:“……”

陳蜜恨不得一腳踢她屁股上,舒可亦戲瘾上來了,臉埋在李垚肩頭:“嗚嗚嗚殿下我不要和你分開。”

“我會送她回去的,我不會碰她,你放心。”

司機已經到了,李垚對她颔首,越過她往外走。

陳蜜的脾氣上來了,冷哼一聲:“那非要送她做什麽呢?你只敢在她不清醒的時候接近她嗎?那當初分手又做什麽?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考慮過舒可亦的感受嗎?這三年她難受她崩潰的時候你在哪兒呢?”

“李垚,你憑什麽這麽對她?就憑她喜歡你嗎?你真當她還喜歡你?舒可亦身邊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她不過是不甘心你懂嗎?”

陳蜜罵起人來嘴不帶停的,早在三年前她就看李垚極其不順眼了,如今話匣子一打開,更是停不下來:“就因為你自己膽小,就要她來承受你膽小帶來的後果?你覺得自己在低谷,就和她分手,你重回巅峰就要和她複合,這是什麽道理,你憑什麽拿你愛人的方式強迫舒可亦接受呢?”

“她可以有更好的選擇,我不認為你們很合适。”

這些話憋在陳蜜心裏很久了,一口氣說完後她長舒了一口氣。

她喊男人:“李垚,感情不是拿來消磨的,她把全部的熱情拿出來給你,你要不要想想,你配不配得到呢?”

男人的步子頓了頓,終究沒有停。

陳蜜氣得跺了跺腳:“舒可亦你這個戀愛腦遲早毀在你顏控上!”

男人已經走遠了,陳蜜也只好去開車:“男人光長得好看有個屁用!沒深度的膚淺女人,氣死我算了!還殿下,殿個鬼,啊舒可亦你氣死我了,我要和你絕交兩天。”

分手後,李垚再也沒回來過當初為了舒可亦租的房子。

但他還記得她的樓棟和門牌號,懷裏的女孩安穩的睡着了,臉龐微微紅着,一路很安靜,也沒有鬧。

好在李垚之前是這裏的租戶,門禁卡還在,司機把車停在樓下,回身問李垚:“垚哥,你是今晚在這兒住?”

“不,我很快下來。”

司機幫他打開車門,李垚抱着舒可亦上了電梯,他拿起她的手指解鎖了門,給她脫下鞋子和外套,剛放到床上,女孩子的眼睛卻倏地睜開了。

李垚被她吓了一跳,他把空調打開,拿出剛在樓下買的解酒藥,打算想辦法哄她把解酒藥吃了。

誰知舒可亦睜着眼睛看了他幾秒,又狠狠閉緊,如此睜開閉緊幾個反複,舒可亦終于指責道:“嗚嗚嗚怎麽又是你,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李垚低聲笑了笑:“剛剛不是還不想和我分開嗎?”

舒可亦皺眉想了想剛剛的事情,然後又看了眼前的男人幾眼,男人手裏拿了一顆藥丸,手邊還端着一杯水。

舒可亦從床上彈坐起,往後縮了縮:“臣妾做錯了什麽,殿下要喂臣妾吃穿腸毒藥。”

李垚:“……”

“不是毒藥,美容養顏的。”李垚拿出老一套辦法。

“宮裏不過剛送了幾個新人過來,殿下就嫌臣妾醜了!”

李垚:“……”

李垚:“是的,所以你吃嗎?”

舒可亦一張小臉寫滿了糾結,然後問他:“苦嗎?”

“甜的。”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嘴唇,最終抵不過美貌的誘惑:“吃了多久會見效呢?”

“很快。”

“那好吧,你喂我。”

李垚失笑,然後在床邊坐下,把膠囊送進她嘴裏,喂她喝了水。

“美了嗎?”舒可亦問他。

“嗯,”李垚答應下,看了眼時間,“躺下睡覺,我要走了。”

“不行!”舒可亦捉住他的手腕,“不是美了嗎?為什麽不留下來,你是不是要去找宮裏新送來的小妖精!”

李垚被她磨得沒了脾氣,看着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喉結微微滾着:“看着你睡好不好?”

舒可亦這才滿意了,躺下去,頭埋在枕頭裏,閉上了眼睛。

她很快睡着了。

李垚和司機交代了一下,坐在床邊,他關了頂燈,只留了一盞小夜燈。

女孩子睡顏恬靜,微黃的燈光雕琢着她的輪廓,李垚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手指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

他輕聲喊她:“小公主。”

女孩子像是能聽到他的聲音,咕哝着應了一聲。

她床側的梳妝臺上堆滿了她的首飾,李垚看過去,竟然在插滿化妝刷的亞克力盒子裏,看到了一個女孩模樣的棒棒糖。

他想起陳蜜說的:“你真當她還喜歡你?舒可亦身邊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她不過是不甘心你懂嗎?”

奶奶過世後,他想過很多。

他想他究竟能給舒可亦什麽,又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他可笑的發現一直以來他從她身上索取到的溫暖比她從他這裏得到的要多得多。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縮。

“李垚,你配不上她的。”

三年前,舒明商這麽說過,今天陳蜜也這麽說。

可是他突然明白了。

在醫院他瀕臨崩潰的夜晚,他看着睡在沙發上的姑娘,窗外月色流轉,她依然是那個善良、樂觀、堅強擁有着一切優良品質的小公主,他在那一瞬,倏地懂得了剛子想要抓住季墨的人性,他的感性徹底戰勝了理性。

很奇怪,這種感覺在他起訴自己父親的時候沒有,在經歷爆炸事件的時候也沒有,卻偏偏在那個夜晚,在他失去所有親人的夜晚,出現了。

——或許我就想被你抓住呢?

回憶中女孩子的聲音依然清晰。

索取過的溫暖既然太多,不如還給她呢?

或許他配不上,或許她也只剩了不甘心。

但是沒關系。

李垚看着她的側顏,輕聲說:“不甘心就夠了。”

像是被他的說話聲驚醒,女孩子竟然睜開了眼睛,不知此時她究竟是醉着還是沒醉,她疑惑地喊他:“李垚?”

李垚心間一頓,張張嘴是要解釋什麽,舒可亦自嘲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有個随處可見的前男友真的很煩你知道嗎。”

“可我也有一個随處可見的前女友吧?”

“好像也對。”舒可亦以為自己在做夢,難得沒對他露出小獠牙。

她低聲說:“李垚,你知道嗎,有人跟我說,沒有什麽出于自尊的離開,不過都是掩飾,你只是更愛自己罷了。”

“我聽了以後很難過。”

沉默了好一陣子,男人的聲音才響起。

“不是這樣的。”李垚的聲音有些啞。

“是嗎?”

女孩子的呼吸再次平穩,又睡了過去,她拉住他手腕的手漸漸松開,李垚揉了揉有些麻的胳膊,起身出了門。

他剛剛讓司機先回去了,這會兒只好翻出手機APP打車。

他走到樓下,手機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從兜裏掏出口罩戴好,擡頭竟然看見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倚車站着,微微仰頭,對着十九樓的方向。

男人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眸光掃過來。

四目相對下,李垚聽見了男人從鼻間哼出的嘲笑聲。

夏一然毫不避諱的環着肩:“你來這兒做什麽?”

李垚也輕笑了一聲:“送可亦,你呢,夏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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