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出去

晚上的時候周侃侃給他做飯,限于食材有限,就炒了倆菜:紅燒茄子、幹煸扁豆,另外還燒了一個青菜豆腐湯。周侃侃的廚藝不錯,三個菜都像模像樣的。

他看完病人回後院一看,房間燈火通明,廚房的煙囪裏正往外呼呼冒煙。他下意識以為她要把自己房子燒了,連忙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沖進廚房,然後正好撞到正端了菜盤子出門的周侃侃。

周侃侃一手端一個盤子,臉上油呼拉呲的,她一邊往主卧走一邊叫他:“哎,裏面還有一個豆腐湯,你去端一下。”

陶栩一下怔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等他走進廚房一看,竈臺上果真擺着一大碗青菜豆腐湯,湯碗還在往外冒着熱氣。他又環顧廚房,看到桌上切板胡亂擺着,房間一邊角落裏堆着擇下來的爛菜葉子,油煙未散去,整個空間充斥着菜香。

“叫你端豆腐湯呢,你怎麽……”周侃侃等了半天,發現那人還沒過來,便去廚房叫他。

由于她的視角只能看到他的半邊側面,她一下認成了宋歸寧,說話時口氣都不客氣了。等陶栩轉過臉來,露出他那只被黑色罩子罩住的眼睛,她才猛地想起來,面前這人是陶栩,是她新的攻略目标。

陶栩他還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要杵拐杖,根本端不了那麽燙的湯碗。周侃侃話說一半終于發現了這個嚴重的問題,于是立即改口,“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她生怕觸到他的逆鱗,當場被打死,所以說這句話時特別卑微。

陶栩當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表情怔愣地看着她。許久後,慢慢走到了卧房。

周侃侃已經幫他盛好了飯,擺好了碗筷,跟伺候大爺似的。等他動了筷,她才動筷。

她忙活了一下午,快餓死了。

“你不是鐘小稚。”陶栩夾了一筷子茄子放進嘴裏後,斬釘截鐵道。

陶栩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周侃侃就被噎住了,嗆的背不過氣。

“我是啊,我怎麽不是。”周侃侃理順了那口氣後弱弱道。

“鐘家大小姐怎麽會做飯?”

名門千金那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鐘小稚又是刁蠻任性的脾氣,怎麽可能會做飯,而且飯做的還不賴。

陶栩覺得盧月一定是捆錯人了,但是一想,她知道鐘家跟陶家之間的冤仇,便覺她一定也是鐘家的人,而且關系特別親近的那種。因為知道這件事的,這世上沒幾人。

周侃侃是真的忘了鐘小稚不會做飯這茬,她光顧着讨好陶栩了,已經忘了自己本來的人設。

“我會,你聽誰說我不會?”周侃侃開始閉着眼睛說瞎話。

“千金十指不沾陽春水,更何況,我聽人說,鐘家大小姐體格壯碩,脾性惡劣。你絕對不是鐘小稚,你到底是誰?”陶栩厲聲質問道。

外人傳,鐘小稚五大三粗,脾氣火爆,但看眼前的這個人,瘦如麻杆,低聲下氣,可是半點鐘小稚的模樣都沒有。陶栩的目光緊盯着周侃侃,仿佛要看透她面具下的真實身份。

“你既然知道千金十指不沾陽春水,那千金又怎麽可能體格壯碩呢?”周侃侃反問道,她表情輕松,甚是不以為意,“什麽事都不能道聽途說,我就在你面前,你為什麽不直接聽我說?陶公子,當年鐘家跟陶家的這件事,知道實情的幾乎都死光了。我為什麽還能活着,除了我是鐘家的千金還能有第二種身份嗎?”

周侃侃扒着飯碗,慌的咽喉都堵住了,根本咽不下去。但是怕陶栩看出自己的慌張,還是故作無意的吃着菜。

不過雖然周侃侃內心忐忑,但她說到了一個要點。本身鐘小稚的這個人設就是矛盾的,哪有真千金是五大三粗的?人家都是細糧精養出來的,怎麽着也是體态豐腴,綿力身弱,到她這兒變成五大三粗了,力大如牛了,這不開玩笑嗎!

陶栩看了她半天,最後還是認定了這個結果。不是因為周侃侃的那番狡辯說服了他,而是他相信盧月不會捆錯人。

這麽多年了,盧月從來沒有一件事是會讓人失望的。她永遠精确無誤,因為她的命運不允許再有一點點失誤。

吃完晚飯,周侃侃主動收了碗筷,刷洗好了,擦過桌子,又開始燒洗澡水。

她這一整天勤勞的就跟個婢女似的,幹活幹個沒停。她想,自己都這麽卑躬屈膝了,陶栩不能再殺了自己吧。

因為真的很怕他一怒之下砍了自己,她不得不事事周到,态度端正。她燒好洗澡水了就準備伺候陶栩洗澡,搓澡巾都拿在手上了,陶栩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要做什麽?”

“給你搓澡啊。”周侃侃說的相當自然。

話音落地,陶栩的臉上白一陣黑一陣紅一陣,最後悶聲道出兩個字,“出去。”

周侃侃一句廢話都沒有,乖順地滴溜溜跑了,她想,還好他說的是“出去”,而不是“滾出去。”

陶栩洗完澡,換上了寬松的白袍,頭發濕漉漉地散在腦後。臉上的水沒擦幹淨,順着脖子滑到鎖骨下。照着着朦胧的燭光,周侃侃恍惚間又以為是宋歸寧回來了。要不是晚風吹過,陶栩左腿處的衣袍空蕩蕩的飄了起來,她真的又要将那個名字喊出來了。

“我也要洗。”周侃侃委屈道。

她忙活了一天,身上汗噠噠黏答答的,因為燒了飯,頭發絲兒裏都是油煙味。這大夏天的,不讓她洗澡,她怎麽睡得着啊!

“沒有不讓你洗。”陶栩眄了她一眼。

周侃侃看着他邊說邊往床榻走,心說,你确實沒不讓我洗,但你倒頭往床上睡是幾個意思?這是要看着我洗?雖然你瞎了一只眼,可另一只眼它不瞎啊!

“那我去隔壁洗吧。”周侃侃用商量的語氣同他道。

“不許。”

周侃侃剛跨出的步子就這麽硬生生被摁在了地上。

“為什麽啊?難道你要看着我洗嗎?”因為感覺到陶栩對自己沒有殺心了,她的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偶爾敢反抗一兩句了。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你少插科打诨,我可沒心思看你洗澡。”陶栩兇狠道。

周侃侃聽的一肚子火,想撒氣又不敢。低着頭,忍着不說話。這麽一鬧,她又熱出一身汗出來。

“那我就在這兒洗!”周侃侃賭氣道。

他說的好像自己不正經似的,那她就在這兒洗,看他拿自己怎麽樣!

周侃侃做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是因為正在氣頭上,沒有理智可言。等她脫光了進了洗澡桶以後,她瞬間就清醒了,然後蹲在桶裏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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