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什麽硬不硬的……

梁年嘿嘿兩聲:“我覺得隊長說的對,教練,哪能第一把就要求江野穩得跟叨叨那只老狗一樣啊……”

嚴教練多少被勸服了些,新人的培養是不可缺少的過程,他瞪了江野一眼,最後還是把那句沒說完的“想不清楚,就等想清楚了再上場”收回心裏。

複盤持續兩個小時結束,江野揉了揉肩,剛準備起身,嚴教練就說:“下一場比賽是後天,打HZG,在杭州,連鏡和小賴準備一下。”

江野佝着身,半晌,重新坐下,先看謝栖眠,再看嚴教練。

前者沒什麽表情,說了句“知道了”,随後将手機放回兜裏,坐回電競椅上盤起個腿,似乎又開始養老。

而後者更不會有其他表情,合上筆記本準備出門。

“是我做的不好嗎,所以不能上場?”江野問。

嚴科低頭看他,說明白給他聽:“你的錯誤輔助已經替你擔了,你不能上場是我作為教練的決策,沒有原因。”

說完,嚴科徑直走出訓練室。

連鏡和賴志全自然是積極地訓練。大約整個訓練室裏不能接受的只有江野一個人。

第一場打贏了不說,MVP是謝栖眠,自己KDA也精彩,下路雙人組沒有理由被換下來。

什麽狗屁決策。

就應該讓能贏的組合一直上場不是嗎?

歐小典慣有眼色,見縫插針地摸摸江野的腦袋:“不用上場也行啊,咱們把直播搞起來,平臺那邊都問我幾次了,咱們得交差。”

江野情緒低沉,聽到不訓練去搞什麽直播,就更興致平平:“下次再說吧。”

“沒有說要每天播,就像登錄賬號一樣,随便開一下,給平臺那邊一個交代,畢竟簽了合同,咱也賺了他們的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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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和不能上場比起來,實在無足輕重,江野煩了:“随便你。”

“那我看看啊,今天有些倉促,明晚吧,明晚八點播到個……播到你自己高興吧,但別太短,最好有一個到兩個小時。”歐小典說,“明天睡晚點兒,別着急下樓,我找人給你調試,然後也和平臺那邊說給你找幾個房管什麽的……”

“說了随你。”江野不耐煩道,“行了。”

歐小典給自己的嘴拉上拉鏈,朝謝栖眠和梁年抖了抖眉毛,蹑手蹑腳地走開。

淩晨一點半,訓練室裏還沒人走,謝栖眠伸了個懶腰,有點兒犯煙瘾,瞄了眼歐小典不在,套上外套往外走。

“阿眠去幹嘛!”梁年揪着他,“是不是點外賣了!”

謝栖眠:“你要是餓了我還有點兒瓜子。”

梁年:“……”他揮揮手,“不必留戀我,在這個孤獨的世界……讓我,自由的……”

今年冬天溫度格外低,下過初雪以後城市就沒除過身上的白色,越到年下,越是刺骨的冷。

謝栖眠推開花園門,給枸杞澆了點兒水,夾着煙靠在花架旁邊的牆面,不到半分鐘手就凍僵了。

手機接連震動,謝栖眠吐出口白煙,看也不看在口袋裏按了兩下拒接,直到對方不厭其煩地撥打第三次。

謝栖眠掐了煙,接通電話,喊對面的人“媽”。

回訓練室時只剩下江野一個了。

謝栖眠敲敲他的桌:“他們都回去睡了?”

“不知道,沒注意。”

江野在打後期團,謝栖眠看了十分鐘,等他打完,拍他的肩膀:“走吧,上去睡覺了。”

“你先睡吧,我晚一點。”江野繼續排隊。

這個時間選AD和打野位難排到隊友,謝栖眠看他目不轉睛地等着沉默界面,吸了口氣:“怎麽了啊,不能上場就這麽傷心嗎?”

“沒有。”江野眉頭蹙起,“說了你去睡。”

“也是啊,小朋友應該不知道傷心怎麽寫,只有心裏不服氣的份兒,”謝栖眠揉了揉太陽穴,“來,一起打幾盤吧。”

江野僵硬地扭頭看他。

“你這腦袋轉的跟卡殼的機器人似的。”謝栖眠并攏兩指,往他耳後輕輕擱過去。

江野被他冰得微微聳起肩膀:“幹什麽?”

“不覺得這兒硬的很嗎。”謝栖眠摸他後頸。

冬夜的淩晨,空無一人的訓練室,謝栖眠的提問不像是一句話,仿佛每個字都是從鼻尖輕輕細細地吐出來,撲向江野頸側、耳垂的每寸皮膚。

“什麽?”江野呆呆地問。

“我說這裏。”謝栖眠收回手指,在他肩頸連接的位置,用理療手法按了按,問:“是不是有點硬?”

江野被他按得全身都麻了,踩着電競椅往後滑了幾步,脫離叫謝栖眠的桎梏。

“你說什麽東西……”江野粗糙地呼吸着,臉上局促尴尬,“什麽硬不硬的……”

他從耳朵根就冒紅,謝栖眠眼尾一挑:“說你脖子啊,不然你想哪裏硬?”

江野簡直被他這幾個字弄的神魂颠倒,一把抓亂了前額頭發:“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謝栖佯怒:“我怎麽沒有好好說話。”他捏自己的頸椎,“知道職業選手幾種最普遍的傷病嗎,反應最快最明顯的就是胃病,日積月累的有久坐導致的頸椎病、腰椎勞損,關節磨損導致腕管綜合征、腱鞘炎,或者屈伸指功能障礙。”

江野對這些術語完全沒有概念,不太明白他說這些是為什麽。

“不知道這些病是吧,”謝栖眠說,“你再這麽沒有節制的,一年以後就能感覺到這些疼痛了,你以為歐小典隔幾個小時就進扯人起來走走是他閑的慌啊。”

“你的腰……也是這樣?”江野問。

謝栖眠拖長音“嗯”了一聲,目光有些散,像飄去了很遠的地方,良久:“算是吧。”

“既然這麽懂養生,怎麽會弄成這樣。”江野說。

“年輕的時候像你一樣不怕死啊,”謝栖眠站起來,手搭在電競椅上,“你決定加入MST之前,應該大致了解了LPL的隊伍吧,也知道S7的時候MST拿了冠軍。”

江野默認了。

謝栖眠低頭笑了笑,有些疲倦地敘述:“為了這場勝利,兩年裏的每一天,我和我的隊友都像你現在這樣,在電腦前面從下午兩點坐到淩晨三四點,有時候更晚,通宵也是常有的。醒來下樓早餐攤上吃個早飯,完了回房間被子一罩,然後又是循環。”

“所以你的腰就是那個時候……”

“有一部分原因,真的連腰都彎不下去的時候是前年,就是提了小賴來一隊的時候。”他喝了口水,有些自嘲地說,“S9,不知道怎麽了,我們的隊伍好像怎麽都贏不了了,每一場比賽我打的都問心無愧,每一個決策我都沒有後悔過,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就是打不過了呢。”

江野知道他在說喪氣話,寬慰道:“版本變化對選手的實力來說也是有影響的,我看過你們當時的比賽,AD和上單,不練新英雄,不學新套路,說實話已經不再适合賽場了。”

“知道成皓為什麽要退役嗎?”謝栖眠問。

氣氛過于沉悶,江野扯了扯嘴角,開個簡單的玩笑:“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身殘志堅。”

謝栖眠笑得眯上了眼:“怎麽對前輩說話的。”

“沒有你這樣的前輩,何況你也沒多大年紀。”江野說。

“是誰昨天晚上才說我年紀大,讓我不要到處喊別人哥哥的,”謝栖眠給他打了杯水,“一天到晚不學好,淨跟觀衆學會了川劇變臉。”

江野喉結聳動,低聲說:“我不是故意的,你根本也沒大我幾歲。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叫我……叫我‘哥哥’。”他耳朵發熱,強調,“反正就是不要再叫了。”

“是嗎,”謝栖眠遺憾地嘆氣,“可聽起來還是不開心,有種我非要叫你哥哥,特別自作多情的感覺。”

“你……”江野無能狂怒,“算了,随便你吧!”

謝栖眠挑眉:“一個星期,你幫我疊被子,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江野:“你從來都不疊被子。”

“所以讓你幫我疊啊,”謝栖眠友好地懇求道,“希望晚上回去的時候,被子都是平平整整的,可以直接鑽進去。”

江野:“……”他閉了閉眼,妥協,“就一個星期。”

“謝謝你,”謝栖眠說,“真是大好人。”

江野從來都說不過謝栖眠,假裝喝水來掩飾尴尬:“你正經點,說回你以前的AD,他退役的原因是什麽?”

訓練室裏迎來短暫的沉默。

謝栖眠說:“贏過的人不能輸的。”

“什麽?”

“因為,贏過的人是不能輸的。”謝栖眠重複。

作者有話要說:

野,史上最快跪搓衣板的男人。

話說不知道怎麽稱呼兩個寶貝,每天都有在思考,叫江野野崽還是叫野寶,結果腦子裏冒出來最順口的是野爹……(對不起我有點素質低下(

阿眠呢,叫眠神,眠崽,眠眠,還是老規矩開始動用一些數字,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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