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許州·?

薛崇羽一門心思盯着沈清月那邊看,并未留意到程大夫同大哥說了什麽。當看到沈清月和栀素她們抱着孩子從那個房間出來了,便趕緊過來叫薛崇楓:“大哥,沈姐姐她們出來了。”

薛崇楓卻像一塊石頭一樣僵在那裏,巋然不動。

“大哥,大哥……”薛崇羽又喊了他兩聲。

薛崇楓這才回過神來,眼睛怔怔地看向他,灰蒙蒙的沒了神采:“怎麽了?”

“沈姐姐她們要走了,”薛崇羽催促道,“你不是來見她的嗎?趕緊的呀……”

“哦。”薛崇楓正要起身,忽又頓住了。他看向沈清月的方向,她正一邊走一邊和旁邊的栀素說話,并未注意到他們這邊。

薛崇羽眼看沈清月她們就要走出去了,大哥還坐着不動,便大聲喊了沈清月一句:“沈姐姐!”

“崇羽……”薛崇楓想要制止他,已經來不及了。

沈清月聽見聲音,看到了他們,便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薛崇楓對程大夫簡單行了個禮,便讓薛崇羽攙扶着自己,朝沈清月走去。

打過招呼之後,沈清月便關心起他的傷勢來:“薛公子,你的傷好些了嗎?程大夫怎麽說?”

薛崇楓目光有些躲閃:“好多了,過些日子就能痊愈了,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我只是些皮外傷,恢複得很好。你傷及筋骨,可要好生養着。”沈清月叮囑道。

“我知道,”薛崇楓努力牽起嘴角,笑了笑,“聽崇羽說,你要去許州幾天?”

“是啊,”沈清月看了栀素懷中的孩子一眼,讓栀素先抱着孩子去馬車上等自己,而後才說,“這孩子可能是許州那邊賣過來的,正好我要去許州尋找兄長,就一并帶他過去了。”

“你兄長的事情,有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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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點線索,許州有一個人,和我要尋的兄長很像……”

“是李通判幫忙找到的嗎?”

“嗯。”

“那就好,”薛崇楓笑容有些苦澀,“李通判是官場中人,權利大,人脈廣,找起人來自然要容易些。不像我,也沒怎麽幫上你的忙……”

“薛公子莫要這樣說,若非是你和薛夫人,我恐怕至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會得知自己在這世上還有一位兄長,”沈清月誠摯道,“況且薛公子為救我,屢次深陷險境,這樣大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朋友之間,說什麽恩情不恩情的,”薛崇楓看着她一雙水眸真誠無限地看着自己,心頭苦澀更甚。他掩下眉眼的低沉,強撐着笑容對她說道,“你明日就要去許州了,想必今日有許多事情要忙,我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方才程大夫給我看傷才看了一半,我還得再回去找他一趟……”

“要去許州的事情早早就定下了,今日倒也不忙,待會兒薛公子看完傷,咱們去附近的酒樓吃個午飯,再一起回青川吧。”沈清月雖知薛夫人不願意自己與薛崇楓多接觸,但今日既然遇到,且對方又是因自己受的傷,至今還未好,她若一走了之,委實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是吃個午飯,又有薛崇羽在,應該也不會有什麽。

可薛崇楓卻道:“我看完傷還有些其他事情,怕是不能一起用午飯了。”

沈清月聽他說還有旁的事情,便也不強求了:“如此,便不妨礙薛公子了,我便先回去了。”

“沈姑娘慢走。”

沈清月覺得今日的薛崇楓對自己似乎冷漠了一些,心中猜測大抵是薛夫人同他說的話他聽了進去,所以才與自己多了些距離。

這倒也沒什麽不好,畢竟自己現在還不知曉得罪了何人,難以預防對方會再次出手,萬一再波及他人就不好了。

沈清月離開後,薛崇羽十分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你就這麽讓沈姐姐走了啊?你千辛萬苦從家裏出來不就是為了見她嗎?人家都主動提出來請你吃飯了,你怎的還拒絕了呢?”

薛崇楓卻并未回答他的話,只是看着沈清月的背影,神色黯淡道:“你不是想見桑末姑娘嗎?她們興許還沒走,你去外面見見她吧,我去找程大夫再看一下傷口,順便拿些藥……”

薛崇羽确實挺想見桑末的,沒多想便道:“那我去找她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回來。”

“去吧。”

薛崇羽一溜煙便跑出去了,薛崇楓垂下眼簾,兀自吐了口氣,又轉身回去找程大夫了。

***

次日一早,沈清月便帶着栀素、綠竹以及桑末和洛楊他們啓程去許州了。

李君屹給她雇了兩個高手,蘇禦那邊也派了護衛來接,還是上次護送過他們的胡大哥等人。

看到熟悉的人,沈清月心裏自然放心許多。

“此去許州,若遇到什麽事情不好解決,可随時寫信回來,我幫你想辦法。”李君屹囑咐了一句。

他和沈清月之間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和諧關系中,兩人誰也不談及往事,只當做普通朋友一般心平氣和的相處。但李君屹心裏也知,若非那晚他誤打誤撞地救了她,并在她找兄長一事上幫了些忙,沈清月恐怕并不願意見他。

他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種關系,說不清是因為對她的愧疚,還是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悸動,他總是期盼着想見她,看到她時心裏便覺歡喜,見不到她時,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

偏他又不敢再往前一步,因為在那消失的三年的記憶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曾對她做過多少過分的事情,怕自己一旦表現出主動,便會引來她的厭惡,打破現在難得的和諧。

沈清月盈盈朝他行了個禮:“多謝李通判,我們這便告辭了。”

他終也不能多說什麽,只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沈清月上了馬車,一行人便出發了。

***

許州,衡陽王府。

姜汀若的貼身丫鬟蕊心自外面打探了消息回來,匆匆回了汀芳苑,同自家主子彙報起來。

“世子妃,聽說世子前些日子派人去淩州接那個沈姑娘和孩子了,算算時間,這兩日他們應該已經到許州了,再有三四日左右,他們就能抵達王府……”

姜汀若将手中的搖着的團扇往地上一扔,柳眉緊蹙:“真是晦氣,好不容易扔出去的孩子,怎的叫她撿到了?早知那沈清月能生今日之事,當初就不該救她……”

自孩子被她弄走之後,世子便将她關了禁閉,不許她踏出汀芳苑一步,她滿腔的怨氣正無處發洩,沒想到那孩子竟然又要回來了?

蕊心忙将團扇撿起來:“世子妃莫先動氣,那孩子尚還不一定是世子的呢。”

“不是世子的,世子會派那麽多人去接?”

“世子妃您想啊,當初王妃可是派了奶娘和幾個人去接孩子的,若是确定那孩子是世子的,直接将孩子帶回來便是,那沈姑娘何必跟着一起過來呢?”

姜汀若美目一動:“接着說……”

“依奴婢看,一個才滿月不久的嬰兒,哪有那麽好辨認?定然是那奶娘也無法确認,世子才會将大人小孩一并接來,問個究竟……”

姜汀若嗤笑一聲:“一個賤婢生的孩子,也值得世子如此大費周章?”

蕊心察言觀色,順着她的話說道:“是啊,不過是個不吉祥的孩子罷了。前些日子世子從淩州回來的時候,只帶回一張破碎的襁褓,說是孩子被扔到山裏去了,許是兇多吉少。那會兒倒也沒見世子有多傷心,本來這件事能就此過去了,怎的那孩子突然又被人撿回來了呢?”

姜汀若眼眸眯了眯,忽然想到了什麽:“先前世子去淩州的那幾日,可曾與那沈清月接觸過?”

蕊心答道:“奴婢問過了,世子在淩州時,确實見過沈清月。”

“我就猜到會是如此。”姜汀若咬了咬櫻唇,惱怒問道,“他們是在哪裏見到的?”

“我問過世子身邊的護衛,說是世子喝醉了酒,剛住進客棧不久,那位沈姑娘也住進來了。她在世子房間門口逗留了些時候,世子聽到她的聲音,便打開了門,還、還……”蕊心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姜汀若。

姜汀若瞪她一眼,沒了耐心:“還有什麽?說!”

蕊心聲音愈小了一些:“世子還、還叫她進屋裏……”

姜汀若怫然從凳子上坐起來,瞋目切齒道:“這個沈清月,分明是故意接近世子的!一個已經嫁過人的殘花敗柳之身,怎有臉耍這樣的心思?”

“可護衛還說,那沈姑娘并未聽世子的話,也并未進去……”

“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姜汀若冷哼一聲,“她定是打聽到了世子去淩州找孩子的事情,早早有了籌備。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呢,世子親自去找都不曾找到孩子,怎的就忽然被她撿到了?那孩子被丢在了山林裏,定然早就入了虎狼之口了,哪裏還能活命?不曉得那沈清月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孩子,企圖蒙混過關……”

“可若孩子真的不是世子的,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如她這般心機深沉,許是有備而來,說不定早就想好了法子,讓世子以為那孩子真的是他的兒子,再借此攀附世子……”

蕊心深知自家主子多疑,對接近世子的女子都抱有戒心,可這位沈清月到底和別的女子不一樣:“世子妃,方才奴婢先您說,這位沈姑娘嫁過人,就算她想攀附世子,恐怕世子也瞧不上她吧。”

“世子若瞧不上她,為何會在客棧叫她進屋?更何況……”她神情譏诮,雖是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說,“她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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