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還欠我一句道別（十二）【修】

“餘末——”司機把餘末撈回來，“你他媽往哪跑？！”

“老子找媳婦啊！”餘末奮力甩開對方，奈何自己小胳膊小腿的還比不上對方一根小指頭。

“餘末你別鬧，白少說了，叫你千萬別有事……”

“滾開啊！老子要去找媳婦啊！！”餘末一邊掙脫一邊往車外跑。

泥石流已經掩蓋了大部分的山體，滿眼黃土和石漿。

人就算有天大的本領，在自然面前，也不過是一芥草末而已。

司機也不知道餘末口中的“媳婦”是誰，只是安慰他，“唉，媳婦沒了還可以再找啊，你自個兒命都沒了，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老子媳婦都沒了還過個屁啊！”餘末雙眼通紅，被同行的幾個學生拉着，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擦都擦不及。

最怕的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你，

而是你日夜思念的人，某一天，說不在就不在了，

以後的日子啊，連個盼頭都沒了。

他原來和隋紀，至少他還有個小小的希望，知道對方和自己生活在一個世界上，一起呼吸，一起安眠，一起看朝陽，一起看落日。

但如今，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複存在了啊……

餘末擰不過司機師傅，幹脆一屁股盤腿坐在地上給隋紀手機發短信。

他一邊揉鼻子，一邊呲牙咧嘴地按着屏幕。

“隋紀，你他媽關個毛線手機——”

“隋紀，老子給你打電話你他媽不接，好樣的，下次弄不死你——”

“隋紀，你猜我在哪？”

“隋紀隋紀隋紀……”

……

“我想抱抱你，隋紀……”

“老子有點想你，隋紀”

……

餘末坐的地方，剛好是半山腰，指不準什麽時候就有個大石塊咕嚕着掉下來，把餘末砸個粉碎。

司機師傅沒辦法，只有給白岳打電話，

“白少啊，你把你這兄弟帶走吧，我們拉都拉不住他啊……”

白少也厚道，沒多久就搭着個軍用越野車過來了，二話不說，拉着餘末就往車上拽。

餘末已經說不出話了，他只是埋着頭一遍一遍地發着短信。

“餘末走，回去——”

“老子在和隋紀聊天呢，你催個屁！”

“隋紀手機都關機你聊啥？”

白岳起先還納悶倆人關系，後來算是猜着了八九分。

他點根煙抽上，也不知道怎麽和餘末說，這山路裏邊太危險，還是趁早回去的好。

他摸摸餘末的頭，“沒事，萬一活着呢……”

雖然這個幾率小的兩人都不敢提起。

餘末呸了他一口，眼角還有淚痕，

“你他媽不是廢話！”

他還欠我一句道別。

怎麽好意思就這樣走掉。

手機響了，白少接過，皺眉，“樓晔你把舌頭捋直了說話……成，那我回來……”

挂了電話，指揮着司機就往回開。

餘末被旁邊一男的壓在後座上，拼命扭着身子，

“白岳老子艹你全家啊啊啊啊啊啊！老子不回去你麻痹！！你他媽這是綁架！！老子以後弄死你！！！”

白岳懶得搭理他，一車的人全是面無表情。

就在餘末撒潑打滾中，他們回到了白岳的小酒吧。

餘末被衆人押着，一副英勇就義不屈服的大無畏表情，咬緊牙關，将白岳當做叛徒漢奸走狗。

他還沒來得及把白岳罵個狗血淋頭，有個人影就沖過來死命地抱着他。

“餘末……你跑哪兒去了啊……”

餘末怔在那兒。

他僵硬地轉着脖子，“隋……紀？”

隋紀大口喘氣，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裏，“你他媽要吓死我啊，跑那去幹嘛啊你……”

要不是昨天早上被餘末親了一口，自己也不會撇下衆人追了他半條街，導致沒跟上衆人，手機也放在車裏的背包裏。

後來沒法只得回了總部申請跟下一輛車，沒想到就出了地震。

樓晔不知道怎麽聯系到他們活動組織者的，總之當頭兒給他說，你朋友去葉縣找你了的時候，隋紀手心全是汗。

所以有些時候，緣分是個很微妙的東西，

彼此相欠，

彼此救贖。

餘末還是呆呆的。

隋紀捧起他的臉，在衆人面前淺淺一吻，

“餘末，我問你，你老老實實地說。”

餘末呆呆點頭。

“你發的那封信，現在還有效麽？”

“……”

他中學時候，算着餘末要出門的時間，故意提前在拐角處等他。

他從同桌那知道餘末喜歡吃什麽，從表姐送的一堆零食中挑出餘末喜歡吃的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班花告訴他，如果和她交往一個月，就幫他解決喜歡餘末的那些姑娘。

明明是傻子才會做的事兒，他隋紀做了整整一個高中。

餘末呆呆的，歪頭看他，“你說……啥……”

隋紀歪頭笑着，“我說我喜歡你啊。”

餘末說：“你再說一遍。”

隋紀說：“我喜歡你啊。”

我說我喜歡你，

喜歡你啊，餘末，

不管再說多少次，

也是一樣

……

餘末反手緊抱住隋紀，撲哧撲哧地又哭又笑，

“真好啊真好啊……”

真好啊，你沒有離開，沒有不辭而別。

世界那麽大，我們那麽渺小，

居然可以彼此契合，彼此喜歡。

他靠在隋紀的肩上，這才發現，所謂的安全感其實也就只是有個肩膀可以供自己依靠吧。

“隋紀。”

餘末捧起隋紀的臉，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輕輕吻了一個，不同于那天急匆匆的告別，而是帶着一種患得患失。

“那封信麽……有效啊……一輩子的有效期，你要收麽？”

什麽生離死別，什麽再續前緣，

那些什麽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的童話簡直弱爆了，

這世間最美最美的童話，

莫過于你暗戀的那個人也正在挖空心思地暗戀你。

=========================餘末&隋紀篇完結===================================

隋紀其實第一次見餘末，是在高一的開學典禮上。

餘末被當做激勵衆人的教材給拉到主席臺上。

旁邊的年級主任容光滿面地講述着餘末是如何在中考之前的三個月猛然奮起直追，終于憑借高分考上本校從而學費全免的勵志故事。

整個過程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無不令衆人動容。

但年級主任把話筒遞給餘末示意他說兩句的時候，這位優秀的學生代表羞澀地扭捏道，

“主任~我還沒有準備好~”

全場寂靜。

隋紀就是在那時記住餘末這個名字的。

第二次見他，是在校運會上。

跑步當天，班主任就語重心長地叮囑他千萬要以大局為重。

說白了，就是你隋紀必須給我拿個名次回來。

他也沒怎麽在意，反正初中的時候，自己一直是男子1000米的冠軍，想必就算到了高中拿不到第一拿個第二也是綽綽有餘。

他只是萬萬沒想到。

半路居然跑出個傻X。

跑到一半的隋紀聽到廣播後，喉間一口老血差點沒被哽死。

意料之中的落敗，

但他帶着一群人心裏想着要去給那小子一點教訓的時候，被一兄弟提醒，哎，那不是餘末麽？

餘末，餘末

他這才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位曾經在開學典禮上讓教導主任出醜的男生。

白白淨淨地很幹淨的樣子，如今正可憐巴巴地盯着自己。

隋紀怒極反笑，原本心裏想好的臺詞一句也記不了，只得帶着衆人撂下一句說不上狠話的狠話，走了。

第三次見餘末，是在分班之後。

這傻X居然還想要他不計前嫌地和自己成為朋友，隋紀本想諷刺他幾句，卻在看到餘末可憐巴巴的樣子後改變了主意。

那時的餘末在隋紀心裏開始變得有些特別。

但這種特別也許并不是他所喜歡的人的那種特別。

時間是最長久的利器，割碎了人們曾經的過往，拼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

隋紀從沒料到自己會在有朝一日喜歡上這個見了第一面就嫌棄的人。

也許是兩人的日久生情，或者是莫名的默契，

可就是喜歡，沒有原因。

他有女朋友，餘末也有女生喜歡，兩個都不是天生的gay。

他記着餘末的一切喜好，偷偷歡喜；他因為餘末的受傷而心急如焚，因為餘末被人追求而黯然傷神。

這種可怕的念頭一天天折磨着他的神經。

本以為高考之後就可以不見，不去懷念，卻還是因為思念無法入眠。

暗戀是一個人的孤獨，一個人的悲歡。

那封信是在意料之外闖入他的世界的，毫無邏輯的話語顯示着當事人的語無倫次，他卻敝帚自珍，視之為寶，不時地點開看看。

【這世上最圓滿的情話，也不過是你暗戀的人正絞盡腦汁地暗戀着你】

餘末改了簽名，隋紀偷偷地把這句話抄下夾進筆記本。

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