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卧談會

夜色漸深，崖底的風越來越涼，楚清萱坐在火堆旁，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今天晚上零食吃多了，她現在一點也不困，所以是繼續看星星，還是回山洞的被窩裏躺着呢？

楚清萱正在思考，耳邊傳來攝政王的腳步聲，她轉頭去看。

攝政王正朝她走來，他看起來已經不生氣了，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走到她面前兩步之後停下。

楚清萱正在奇怪他要做什麽，攝政王就解下身上的外袍，伸手遞給她，“夜深風涼，你多穿點。”

楚清萱愣了愣。

攝政王見她沒有伸手的動作，主動彎腰将剛脫下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做完這些，他就走了。

楚清萱下意識拉住那件外袍，外袍還是暖的，披在身上足以抵擋崖底的夜風。

攝政王這是聽到她打噴嚏，所以特意來送溫暖了？

還挺體貼的嘛。

楚清萱突然不想看星星了，她踩滅地上的火堆，朝山洞裏走。

攝政王看到她進來，起身準備往外走。

楚清萱拉住他的袖子，“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裏？”

攝政王：“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實在太過冒犯你，我去洞口守着。”

楚清萱因為他的紳士心中熨帖，笑着擋在他身前，不準他往外走了，“你就安安心心在這山洞裏休息吧，我相信你的人品。”

攝政王面露遲疑。

楚清萱：“而且你的內傷才好沒多久，再吹冷風要是生病了，我可沒有多餘的藥醫治你。”

攝政王點了點頭，面上還帶着幾分抱歉。他主動将自己的床鋪拉遠一些，然後将一扇屏風推到兩張床的過道裏，做了一個簡單的隔斷。

楚清萱看得心中好笑，洗漱之後鑽進被子裏。

兌換商城出品的東西就是好，這床又軟又暖，躺着非常舒服。

楚清萱想醞釀睡意早點休息，但是她今天晚上吃的零食太多了，一點睡意都沒有。她躺了一會兒，忍不住翻了個身，然後又翻了一個身。

“秦萱姑娘，你睡不着嗎？”

攝政王突然出聲，楚清萱有點尴尬，“吵到你了嗎？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我也睡不着。”

楚清萱來了興趣，翻過身面朝屏風，“睡不着的話，我們聊聊天呗，來個卧談會。”

屏風的遮擋效果很好，楚清萱根本看不到攝政王的樣子，只聽到攝政王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像是拂過花枝的春風，聽在耳中，讓人心情舒暢。

攝政王：“秦萱姑娘想聊些什麽？”依譁

楚清萱：“你直接叫我秦萱好了，每次姑娘姑娘地叫我，我覺得挺別扭的。”

攝政王語氣軟了三分，“好，以後我就叫你秦萱。正式介紹一下，我姓時名楓淵，字安之，京城人士，現在正在朝廷當攝政王。”

攝政王說完，靜靜等待她的回應，他簡單說了介紹，秦萱應該也會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吧？

“那日桃花宴後，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楚清萱聽他主動說起自己的攝政王身份，想到她在茶鋪做的壯舉，忍不住邀功，“攝政王大人，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功德贊碑的事情？”

攝政王再次輕笑出聲，“自然聽說過，謝謝你為了我的名聲付出那麽多。”

楚清萱：“确實是付出了不少銀子，等我們回到京城，你記得給我補回來。”

攝政王：……

楚清萱聽到屏風那邊沒動靜，聲音提高了一下，“喂，不至于吧，你都是攝政王了，怎麽還這麽小氣。”

攝政王嘆了一口氣，“從前是我太小氣了，今後我一定會對你更大方。對了，我在一品樓給你留了一封信，你有時間記得去取，我在裏面給你留了銀票。”

楚清萱：“多少銀子？不會又是五十兩吧？”

攝政王：“比五十兩多很多，你看到了一定會很滿意的。”

楚清萱：“好的！”

氣氛正在慢慢變好，楚清萱覺得攝政王今天脾氣特別好，和平時在宮裏完全不一樣。

楚清萱眼珠一轉，生出了試探之心，“攝政王，你其實并沒有弟弟，所以你口中的弟弟是指誰啊？”

“皇宮裏的那個昏君。”

楚清萱一噎，她自稱昏君和別人指着她叫昏君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啊，她有點郁悶，“你叫他昏君，是因為他表現得很差嗎？”

攝政王：“之前表現得很差，最近倒是進步良多。只是我叫昏君叫順口，就保留着這個稱呼了。”

楚清萱撇嘴，“既然他進步良多，你有沒有打算給他一點獎勵？”

攝政王：“嗯，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回宮就帶獎勵去見他。”

楚清萱眼睛一亮，按捺不住期待，“是什麽獎勵，說來我聽聽！”

攝政王：“我給他安排了書法課，請的老師是翰林院書法造詣最高的洪學士。”

楚清萱一整個無語了，攝政王是不是對獎勵有什麽誤解？确定這不是懲罰，而是獎勵？

誰家給的獎勵是書法課啊？

不行！

楚清萱堅決不要這樣的獎勵，“我覺得皇帝既然是昏君，一定不會喜歡這樣的獎勵。你之前說，皇帝的衣食住行都依仗你，你給他多送點吃的穿的，已經足夠當獎勵了。”

攝政王：“昏君文不成武不就，難得字寫得好看，既然如此，更應該努力發掘讓其發揚光大。”

楚清萱對他的操心真是無奈了，只能換個方向勸他，“時楓淵，你這樣萬事操心，不會覺得累嗎？為什麽不放松一些，多關心一下自己呢？”

屏風那邊沉默了。

楚清萱覺得有效果，趕緊再接再厲，“世人眼中，你位極人臣風光無限，但是我想，在這些光鮮亮麗的背後一定有很多辛苦和勞累吧。你夙興夜寐為大楚江山着想，這麽兢兢業業地過了三年，難道要一直這麽辛苦下去？”

楚清萱想起自己當社畜時的心酸，越說越激動，語氣懇切不已，“你的睡眠，你的頭發，你的身體，是不是都對你發出抗議了？忙完朝廷的事情，與其花時間盯着皇帝的功課，還不如把這些時間花在自己身上，想想怎麽對自己好一點。”

楚清萱說得情真意切，攝政王也聽得心神震蕩。殪崋

“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楚清萱聽到攝政王的聲音，從激動的狀态裏回神，她抱着被子，再加一把火，“從前沒有不要緊，現在有我了，我希望你能多多關心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比起皇帝的功課，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攝政王輕笑着嘆氣，“秦萱，謝謝你關心我，我會記住你說的話，多多在意自己。”

楚清萱：“這就對了嘛！”

“但是昏君的功課也不能放松。”

楚清萱：……

這個攝政王，沒救了。

楚清萱蓋好被子，将手放在小腹上，安詳地閉上眼睛。她覺得剛才的自己像個傻瓜。

罷了，不是每一個打工人都會洞察資本的陷阱。攝政王這個打工臣想沉淪，就讓他沉淪吧！

屏風那頭的攝政王，此刻心神激蕩，他仿佛浸入溫泉之中，渾身都被暖流包圍。

當年爹娘失蹤，他被先帝逼到漠北，弱小的他只能收起所有脆弱，築起銅牆鐵壁僞裝自己，然後一點點将僞裝變成真實，他變得越來越堅韌強大。

他想要竭盡全力把一切都做好。

他是士兵眼中的常勝将軍，是親衛眼中無所不能的王爺，是世人眼中大權在握的攝政王，他站在高處，像一座山一樣矗立着，從不曾在人前示弱過。

偶爾夜深人靜，他也有過頹喪疲倦和消沉，但是，為了時家和秦家的未來，他必須咬牙繼續往前走。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用那麽溫柔關切的語氣勸他多在意自己。

她在關心他，關心得那麽真切。

攝政王擡眸，朝着屏風的方向伸出手，他緩緩收攏五指，仿佛抓住了什麽。

以色侍人雖然不得長久，但是能留住人，早晚也能留住心。

攝政王眸色微暗，輕聲開口：“秦萱，你怎麽不說話，你睡着了嗎？”

屏風那頭傳來她輕柔疏懶的聲音，“是的，我睡着了。”

攝政王輕笑，聽她語氣裏沒有困倦之意，他放柔了聲線，開口道：“秦萱，我決定聽你的建議，不給昏君安排書法課了。我要聽你的話，把注意力多多放在自己身上。”

楚清萱繼續閉着眼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她覺得攝政王在忽悠她，估計回宮還是要盯着她的功課。

“秦萱，昏君已經選定皇後，很快就要成親了，我想邀請你來參加帝後大典。”

這話題怎麽轉得這麽快？

楚清萱睜開眼睛，她還有一個身份是皇帝呢，帝後大典也是她的結婚典禮呀，“我那天有事情，沒辦法參加。”

攝政王：“你還不知道具體的日子，怎麽就确定那天有事？”

楚清萱：“反正，我就是有事要忙，接下來的半年都沒有空閑。”

攝政王：“那我讓禮部把時間定在半年以後？”

“不行！”楚清萱還惦記着攝政王送給他的大婚之禮呢。

攝政王輕笑一聲，并不在意她的敷衍，“秦萱，你來參加帝後大典吧，等到婚宴結束，我有禮物想要送給你，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楚清萱為難，“什麽禮物？”

攝政王：“價值連城的禮物，我花重金專門為你準備的。”

楚清萱被他的話勾得心癢癢，不知道升級以後的兌換商城能不能給出替身服務，如果可以，她要買！

楚清萱心動又為難，“你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考慮。”

“嗯，我等你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