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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淵打電話這一瞬間。

夏懷星飛快掏出手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關音量，右手關提示音。

終于，楚雲淵電話進來的前一秒，讓他這部手機變成了一塊寂靜的板磚。

楚雲淵目睹一切，卻還是等着電話被自動挂斷，才發了兩條信息。

微信上：

全村的希望：【唱歌最好的小朋友。】

全村的希望：【和我一起參加選秀嗎？】

夏懷星低頭看着信息，只覺得——

這個人簡直是！

明知故問！

無法無天！

夏懷星擡起眼睛，想瞪楚雲淵，中途卻瞥見王向西。

夏懷星硬生生低下了頭，咬牙切齒。

楚雲淵低頭佯裝看私信，餘光深深淺淺落在夏懷星身上，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不住莞爾。

王向西看着楚雲淵笑了，連忙問：“怎麽樣？來嗎？先發個DEMO給我聽聽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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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淵收回看夏懷星的餘光，看了看沒有任何回複的手機，搖頭：“沒回信。”

沒回信你笑什麽。

“睡了？”

“不是。”楚雲淵篤定道，“可能沒去他生日會，氣得不理我了。”

夏懷星猛擡頭——

沒有，你別造謠。

“這……”王向西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又不知道安慰誰地說：“也沒關系，我已經有一個了……”

王向西說：“你看那邊那個小哥，他叫夏懷星——唱歌也挺好的，說不定比你家小……小朋友唱得好。”

“那應該不會。”楚雲淵說。

夏懷星聽到這句，猛地支起身體，難以置信地看向楚雲淵——

怎麽就不會！

自己唱歌難道不好聽？！

楚雲淵笑笑，只說：“我心中唱歌最好聽的，就是我家小朋友。”

不僅搶人風頭，還拿肉麻當有趣……

肯定是美國漢堡吃多了，才變成這樣的！

支棱起來的夏懷星下意識往後摸了摸，想掀個兜帽把自己的耳朵蓋住。

但摸過去才發現，自己今天穿的是毛衣，別說兜帽了，連個翻領子都沒有。

夏懷星猶豫了一下，最後舉起兩只手，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指縫露出了耳朵一點。

那裏顏色，淺粉。

楚雲淵笑意更深。

夏懷星動靜不大，楚雲淵看見了，王向西沒有。

王向西只是點了點頭——他家也有個外甥，倒也是很理解楚雲淵這種“全世界自家小朋友最好”的心态。

王向西點完頭，只說：“行，總之，你的定位就是dancer，可以吧？”

“好的。”

“行，那咱們也不耽誤時間——合約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帶你們去簽合同。”

今晚一次性撿了兩個高顏值高實力的人，即使沒有拉到“唱歌全世界最好聽的小朋友”，王向西也足夠滿意了。

王向西心滿意足地帶着兩個人去簽合同。

負責簽合約的工作人員等待已久，看到帥氣挺拔的兩個人進來，不由說：“王導，最後一天了，撿漏兩個寶貝啊。”

“命裏有時終須有。”王向西得意洋洋地說，“快點，合同落實了，人才是我的。”

“行行。”

工作人員說着拿出兩份合約，和善地解釋道：“你們先慢慢看着合約，身份證給我，我讓工作人員跑一趟，把今晚的住宿給你們安排了。”

夏懷星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遞交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瞄了一眼日期，笑道：“喲，今天才滿十八歲呢。生日快樂啊。”

“你也今天生日啊。”王向西拿過夏懷星身份證，笑了，“那你和小楚家的小朋友一天生，果然挺巧的。”

正兒八經的小朋友本友：“……”

夏懷星耳朵尖冒着粉，沒說話，把紙扯過來：“王導，我要看條款了。”

“行行，條款要看仔細了。”王向西羅裏吧嗦地說了一堆，終于安靜下來，站到一邊。

夏懷星翻合同，從他有限的法律知識判斷，這份合同的問題應該不大。

雖然抽成有點高，但工作人員也解釋了——他們是素人練習生，一切吃穿包裝都是節目組負責，多抽成的錢，大多也會用在他們身上。

夏懷星反複看了兩遍，沒發現什麽問題。

但他畢竟不擅長法律，有點露怯，悄悄看了一眼楚雲淵。

楚雲淵握着一只削尖了頭的鉛筆，背脊挺直，目光沉穩，盡數落在合同上，根本連一絲餘光也沒分給夏懷星的樣子。

夏懷星垂着睫毛，收回了目光。

下一刻，夏懷星的手肘被輕輕碰了一下。

楚雲淵的鉛筆斜着，點了點自己合同上。

那上面有一行淺淺的鉛筆字。

【簽吧。】

感受到夏懷星目光落過來，楚雲淵又輕輕寫上三個字：【我陪你。】

楚雲淵都這麽說了，夏懷星瞬間心安。

其實楚雲淵也不是法學專業的，但夏懷星幾乎毫不猶豫，直接在乙方那裏落了款。

夏懷星寫下最後一畫，收了筆。

一切塵埃落定。

夏懷星看着合同，心情很難言說。

這個在全國範圍內無人可比的優質節目，所有喜歡舞臺的人都會憧憬的節目。

向他敞開了大門。

楚雲淵看到夏懷星的表情，低頭擦去鉛筆字跡，合同上，留下這一點不明顯的印記。

他們合同簽好，定酒店的工作人員也回來了。

“酒店開車可能要二十分鐘，兩位要不一起坐我們的車？”

“不用，我開車來的，自己回去就行。”楚雲淵說，“小夏呢，一起麽？”

“好，一起吧。”夏懷星從善如流，走到楚雲淵身邊。

兩個人告別了工作人員，自己出去。

下樓時，夏懷星率先推開玻璃門，剛一開門，外面的寒風撲面而來。

夏懷星脖子空蕩蕩，被風吹得瑟縮，剛适應了一下，準備繼續往外走，手臂便傳來一陣拉力。

夏懷星被拉回溫暖的室內。

下一刻，一根柔軟的圍巾落在他的肩膀上。

楚雲淵站在他面前，伸手把圍巾拉過來。

夏懷星連脖子帶下巴，被窩進圍巾裏面。

“幹嘛呀……”夏懷星眼睛垂着，視線範圍內是楚雲淵骨節分明的手指，氣勢一點都不足，“我又不冷……”

楚雲淵一聲輕笑，瞥了眼夏懷星耳朵，手上動作不停：“耳朵都凍紅了，還說不冷？”

“本來就——”

夏懷星想反駁，但他說話的剎那，圍巾傳出溫柔的伯爵茶的香味。

熟悉的，楚雲淵身上的味道。

夏懷星沒說話，用下巴颏蹭了一下軟乎乎的圍巾，小聲道：“哦，冷吧……”

“是吧。”楚雲淵笑了笑，松松給圍巾打了個結，“戴好。”

打完結，楚雲淵的手指在粗針圍巾的花紋上輕輕一撫，然後才垂下來。

“我去開車，你在裏面等我？”楚雲淵問。

“出去透口氣，有點悶。”

楚雲淵不置可否，和夏懷星并肩出去。

夏懷星目送楚雲淵走向車庫之後，才拉開了一點圍巾，舒了口氣。

楚雲淵這條圍巾不知道什麽材質的。

看着薄，實際戴上之後，耳朵也發燙，臉也發燙。

夏懷星一邊松圍巾，一邊往大門口的方向走，準備站在花壇邊等楚雲淵。

夜晚的基地看上去非常寂靜，風中也是寂然的冷意，晚風吹得夏懷星舒服了點。

拉開圍巾之後不那麽憋悶，夏懷星呼出一口氣，站在寂靜的夜空下面。

他沒注意到，離他不遠處的大門外，已經有許多人舉着手機單反，悄無聲息地向他走過來。

也不算完全無聲，人群裏有小聲興奮的讨論——

“真的真的是剛才機場那個小哥哥！他真的是來參加節目的！！”

“也就是說這樣的神仙顏值我至少能再看三個月？？？我太幸福了！！！感謝小哥哥逐夢演藝圈！！”

“你們他媽別聊了，畫面這麽美不能他媽安靜欣賞一下嗎？？”

安靜欣賞。

這玩意兒聽上去超級不可思議。

平時大家看到愛豆都沒什麽矜持可言，全都一窩蜂湧上去。

恨不得尖叫的聲音越大越好，越能掀翻全場越好。

但是今晚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覺得——夏懷星站在那裏，畫面美好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安靜的夜晚，少年低頭站着，圍巾和頭發被路燈染了一點橘色，呼出的空氣是白色的，看着脆弱又美好。

仿佛只要一點聲音，花壇上站得很随意這個少年就會直接消失不見。

舉着單反的人都只敢站在遠一點的地方，免得快門聲太響了。

一個舉着5D4的女生娴熟地用她的手中的專業白色鏡頭咔嚓拍了兩張，低頭看相機，當即罵了句髒話。

“我……他媽簡直靠了！”

“……你怎麽做到一句話幾乎都由髒話組成的？？”女生同伴問。

“我他媽的，媽的！你自己看！”

女生把相機塞到同伴眼睛底下——

怎麽形容——

簡陋的花壇在夏懷星襯托下好像變成了攝影棚精心打造的置景。

沒什麽打光的昏暗場景，卻硬生生被夏懷星帶出了一種複古照片的美感。

“這尼瑪……真的是人間存在的顏值嗎？”

“看完沒，我繼續拍。”

女生都沒空和同伴廢話，一把把相機拽了回去，繼續架在臉前面，開了連拍，快門不要錢一般地咔咔按。

同伴相當理解：“知道知道，不耽誤你賺錢——這個小哥哥，至少四位數吧？”

“爬。”女生撥冗罵道，“感情怎麽能用金錢衡量？我自己留着，我給小哥哥開站子！”

“……啥？”

同伴難以置信地看了女生一眼，然後基本确定——這個人，是認真的。

同伴不由得肅然起敬。

她家閨蜜并不是什麽為愛發電的站姐，而是生活所迫，拿起相機的職業代拍；出道就因為拍圖漂亮而被各大明星站姐争相購買，這麽多年了，沒有愛上任何一個愛豆。

再帥氣高冷的愛豆，都是加錢賣掉的男人，愛豆就是她賺錢的工具。

堪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但是，然而，現在——

同伴沒單反，遙遙地又看了夏懷星一眼，吞了吞口水。

啊這，确實值得。

“我操。”

同伴經歷複雜的心路歷程的時候，女生已經又狂拍了不知道多少張。

“他轉頭了！！！！我靠，正臉，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幫我扶一下相機！！！我不行了！！！”

夏懷星畢竟沒有聾，即使大家腳步聲再輕，快門一片咔嚓響，他也能聽見。

夏懷星茫然地回過頭。

漂亮的眼眸在暗夜裏閃爍溫潤的光。

夏懷星看見外面堆着的一群人，眸中閃過一瞬驚訝，卻根本不怯場，瞬間就微笑起來。

夏懷星舉起手，揮了揮：“嗨。”

天——吶——

門□□發出一陣海嘯般的尖叫。

真的是！太！尼瑪！帥！了！

“小哥哥！！”人群裏有人聲嘶力竭地喊，“你是選手嗎？？？”

夏懷星點了點頭。

“你是來報道的嗎？是哪個公司的新人啊？”有人又問。

今天是海選截止最後一天，也是各大公司藝人過來報道的日子。

“我是個人練習生。今天過來海選。”夏懷星說。

人群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這是真實的嗎？

這麽帥的小哥哥，當個人練習生？

這天底下的娛樂公司是都瞎了眼嗎？！

“啊……？”有個聲音怯怯地傳出來，“聽說這裏的海選，就……”

其實《WAKE》的難度之所以是S級別，還和它基本上不給素人名額有關。

想也知道，幾大公司都打破了頭，怎麽還會有名額留給毫無利益糾葛的素人？

大家都是多年的追星女孩，知道公司和節目組之間利益糾葛，也知道《WAKE》其實并沒有一個可以拿出來給外人的名額。

聽到夏懷星是素人練習生，大家都沉默了。

“怎麽了？”夏懷星疑惑。

沒怎麽，怕你出師未捷身先死。

“所以……”人群裏有人大着膽子問，“過了嗎？”

這個人說完，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

包括一直端着相機的職業代拍，也緩緩放下了相機。

大家都忐忑地看着夏懷星。

夏懷星點頭，揚眉一笑：“嗯，當然。”

沉默的人群瞬間爆發出尖叫。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

“小哥哥神仙顏值！節目組只要不瞎，肯定要錄用啊！！”

看臉的時代！誠不欺我！

夏懷星聽到這個評價，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人群裏又有女生舉手：“小哥哥叫什麽呀？我給你投票。”

“對對對！”馬上有人贊同，“求小哥哥的名字！回去給小哥哥開站子！！”

在場二十幾臺單反，每個人聽到這句話，都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又默默拿起手機，豎起耳朵。

她們手機裏或者是藍牙傳過來的無修照片，或者是剛剛拍的單反預覽。

大家都準備在聽到夏懷星名字的瞬間，馬上注冊賬號，争取搶個第一個開站的名頭。

別人家開站子，第一不用搶，最快幾天內才會有不同的站子冒出來。

但給面前的小哥哥開站子，純粹是按秒計算的。

大家都無比期待地等着夏懷星報名字。

然後以驚人的手速，第一時間告訴全世界——有這麽個帥氣的小哥哥，已經橫空出世了！

夏懷星呼出了一口氣白氣。

在圍巾後面偷偷勾起唇角。

然後，夏懷星舉起自己右手的食指，往後一轉，指向《WAKE》拍攝基地裏中，一個四米高，十幾米長，巨大的LED屏幕。

亮着光的屏幕正好放到節目宣傳中，堆成小山的101把椅子的畫面。

“那裏。”

夏懷星指尖直指山頂，所有椅子最上，尖端的唯一那把椅子。

他眉眼含笑，眼睛裏面寫滿了自信，朗聲說：“你會在那個位置，看到我的名字。”

好……帥……

在場所有人，心底都閃過了這樣一個聲音。

又自信，又狂妄。

本來就漂亮得不行的顏值，因為傲氣更加生動。

大家沉靜了數秒，然後，又是鋪天蓋地的尖叫聲。

尖叫聲中，有的女生腦袋上面閃閃發光的發飾都掉下來了。

不只是她，很多女生應援沒夾穩，都噼裏啪啦掉下來了。

這些應援物都有顏色，上面有的有人名縮寫，有的則是直接印了某個小帥哥的頭像。

其實，這裏多數人本來是來接今天報道的一個小愛豆的。

可陰差陽錯地接到了早幾分鐘的夏懷星，一堆人想都沒想，直接跟車過來蹲他。

大家嘴上說着——我只是随便看一眼。

但身體力行地表演了一個——什麽叫大型爬牆現場。

“小哥哥，能不能站回花壇邊，我們再拍幾張？”

夏懷星點了點頭，剛站上去天空忽然下起小雨，雨水加持，讓畫面更有質感。

快門聲，交談聲響成一片。

夏懷星沒看到，站在不遠處黑暗中，怒火中燒的兩個人。

“煦哥，那些不是你的粉絲嗎……”其中一個瘦一點的男生小聲問，“怎麽現在……”

“一些只會看臉的垃圾膚淺女人罷了。喜歡這種臭不要臉搶人粉絲的狗東西。”站在瘦小男生旁邊的男孩本來有着可愛又無辜的一張臉。

但此刻因為憤怒，變得超級扭曲難看。

程沐煦語氣中全是隐藏不住的氣急敗壞：“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什麽小白臉，過去會會他——”

程沐煦并沒有來得及。

他的聲音被一陣轟鳴的發動機聲截斷。

一輛全新的阿斯頓馬丁從他面前飛馳而過。

下一刻，汽車拐了個彎。

車燈從夏懷星身側一蹦而過，在他旁邊停了下來。

楚雲淵從車壁上抽出一把黑色大傘，推門撐開，一揚，籠在夏懷星頭上。

“久等了，沒有站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