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放學後，杏音捏着信，去了教學樓後。

她莫名其妙有點緊張，緊攥着信的手還有點汗意。

而等到真的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她左看右看沒發現有人，頓時有點懊惱起來。

【也許只是惡作劇。】

【唉，我是傻子嗎？】

杏音蹬着小皮鞋，咬着唇憤憤地踢了踢腳下的石子。

小石子蹦蹦跳跳溜出去好遠，碰到了某人的鞋子，因為反彈在地上蹦了蹦，終于停了下來。

杏音順着那人的鞋往上看，映入眼簾一張陌生的臉。

以他的領結顏色，可以看出他至少比杏音高兩個年級。

此刻他臉上正挂着矜持而玩味的微笑，溫和地注視着杏音。

他向着杏音的方向前進了一步，立在了杏音面前。

杏音發現他個子不算太高，頭發微微曲卷，相貌也很不錯，看上去很像最近挺火的某個劇的混血男主角。

他對杏音笑着說：“你好，杏音學妹，我是高倉。”

“啊。”杏音微微張大嘴，【高倉？那不就是寫信約她見面那個人？】

高倉頓了頓，解釋道：“因為我是足球部的部長，跟我的部員們解釋了一下我下午要遲到社活花了一點時間，所以遲到了，請不要介意。”

“……”杏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學長不用特意解釋的，我也是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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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倉臉上那種若有所思的笑讓杏音有點被冒犯的不舒服感。

他笑着低聲說：“因為看到杏音學妹來這裏沒看到人似乎有點失望的樣子……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學妹也很期待現在的這次見面？”

杏音的臉唰得紅了。

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一句，又說不出話來。

很難說她沒有期待這次見面……

但是期待的原因明明不是來赴約的人是誰，只是單純的針對“在教學樓後面被人用情書叫出來”這件事而已。

畢竟是第一次。

……而且這個家夥，明明是他寫了情書把自己叫出來的，為什麽他這麽游刃有餘啊？該害羞該緊張該局促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杏音抿緊了唇，覺得這種收到情書被約出來表白的浪漫電影情節也不是那麽讓人期待。

她将手中緊攥的信翻到高倉的面前。

“前輩，這個信是前輩放在我鞋櫃裏的嗎？”

高倉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樣子，點了點頭。

“……哦。”杏音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沉默了下來。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高倉也沉默了，空氣頓時凝滞下來，非常讓人尴尬。

杏音有點煎熬地用制服鞋怼了怼地面，終于開口：“前輩，約我出來是有什麽話說嗎？”

【本來以為是表白來着，但是看前輩的表現似乎又不像……】

“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事情的話，請直說。”

【對了，電視劇上經常有這種約女孩子出來請她幫忙遞情書之類的橋段。哎？那他為什麽寫這麽暧昧的信給我？還誇我可愛來着。……為什麽不說話啊？】

杏音清了清嗓子：“……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或者是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高倉：“哎？”

杏音轉身就走，心裏盤算着現在跑去料理社的話夠不夠時間烤一盤曲奇。

直到高倉疾走幾步，擋在了她的面前。

“杏音學妹。”

高倉垂頭看着比自己矮上半個頭的杏音，微微蹙着眉。

“我當然是有話想對你說。”

杏音後退半步：“那前輩，你就直說好了。”

高倉幹咳一聲：“學妹，你不知道我約你出來的目的嗎？”

“本來我以為我知道。”杏音歪了歪頭，“但是我對這方面經驗不足，難免有自作多情的偏向。所以我覺得前輩你還是別兜圈子，直說好了。”

“呼呼，不是自作多情。”

“嗯？”

“就是學妹你想的那樣。”高倉溫和地一笑。

杏音：“……”

杏音覺得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非常尴尬，非常棘手。

高倉前輩總是回避關鍵性問題的态度讓杏音覺得有點抓狂。

她本來是以為這是一封情書，約她出來也是為了一個表白。

但是即使高倉說“就是學妹你想的那樣”，也不能否認他一直表現出來的回避态度，這導致杏音也不确定高倉是到底為了什麽将她約出來了。

真的會有人因為幾次路過教室窗口的側影，而喜歡上一個人嗎？

世界上真的會有那種沒有接觸過，就喜歡上別人的事例存在嗎？

戀愛經驗為0的杏音對這方面真的不是很清楚。

小時候她短發，又矮又小，像個長不大的蘿蔔頭，最大的興趣就是追在鄰居家二兒子屁股後面，看後者以石頭剪刀布日遍全幼兒園，所向披靡無所不敵。

作為小跟班的她往往會在男孩子贏得的戰利品之中得到一點好處。

比如發卡、糖果之類的。

再然後男孩子轉學走了，小杏音也就失去了唯一的靠山。

之後也被拽過頭發、推倒在地、放蟲子在書包裏等等惡作劇。

杏音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告訴老師後，被脫了褲子揍屁股的人再怎麽也不可能是自己不是？

也就是那時候，父母的工作忽然忙碌了起來。

杏音也就開始了頻繁轉學的日子。

總是還沒來得及跟同學熟悉，就要轉學面臨另一所新學校。

期間神奇地與“幼兒園的靠山”又重逢了一次。

不過大概只做了一兩個月的鄰居，自己便又轉學離開了。

……扯遠了。

之所以杏音莫名其妙地開始回憶了自己短暫而充滿了陌生人的十六年人生，實在是因為，她從前，确确實實是沒有被人告白的經驗的。

所以現在，即使對被告白這件事有一點點小小的期待，但是她對來告白的人，卻沒有任何期待。

杏音覺得跟高倉的話題又進入了死角。

【前輩長得還不錯，沒有女朋友的原因是因為性格原因導致不會聊天嗎？】

【咳，應該沒有女朋友吧，不然也不會寫這種暧昧的信，把別人約出來……】

“學妹……是怎麽看我的？”

“诶？！”

高倉微微低着頭，看着因為自己突然的提問而被吓了一跳的杏音，她的一雙眼睛小鹿般異常無辜地瞪着他，活靈活現地寫着“茫然無措”四個大字。

非常可愛。

高倉有點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臉。

不過他的想法被杏音的話打散了。

杏音說：“我對前輩沒有什麽看法。……我們不是今天才認識嗎？”

高倉有點怔忪：“你從前……都沒有聽說過我嗎？”

杏音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呃？”

【應、應該認識嗎？】

在并盛高中擁有超高人氣的足球部部長露出受傷的表情。

高倉：“……那麽，為什麽在我來之前，不小心看到學妹好像很期待的樣子？”

杏音的臉紅了。

“……學妹，以為我是別的人嗎？”高倉的表情更可憐了，他連肩膀都垮了下來，看起來就像被遺棄的小狗，“怎麽這樣……”

杏音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因為前輩的信上不是誇我可愛了嗎？！我很期待看到是誰這麽有眼光……啊啊，這麽說好不要臉，但是确實是我內心的想法沒有錯！！”

她哀嚎了一聲，捂着臉背過身蹲了下去不敢再看高倉了。

【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怕傷害到前輩就瞎找了個理由，結果把自己坑進去了。】

【前輩肯定覺得我是個變态，嗚嗚。】

【我居然覺得她這樣真可愛，我是不是變态啊。】

高倉瞪着蹲在自己面前背對自己的杏音。

“……杏音學妹，你在幹什麽？”

“我、我在看螞蟻搬家。”

“…………我陪你？”

杏音嗚了一聲，捂着耳朵死命搖頭：“前輩你不是還有足球社的事情要忙嗎？！你先走吧先走吧！”

“……學妹。”

“啊啊啊！前輩！我們下次再聊！”

高倉嘆了口氣，柔聲說：“那我這次不是白白約你出來了嗎？”

杏音微微一愣，長長地诶了一聲。

“不過，就讓我們先成為朋友吧。可以嗎？杏音學妹？”

杏音扭過頭仰着下巴看着高倉，點了點頭，也露出微笑：“好的，非常榮幸，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