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2章

維洛倫轉過眸，看向怔怔的少女，挑眉道：“我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德莉娜怔怔瞪大眼，神情錯愕，一度忘記了說話。看見她的反應後，維洛倫了然垂下眼，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自嘲。

他早應該猜到對方的反應了，此刻又有什麽驚訝和失望的呢。德莉娜的詢問起源于一時沖動，維洛倫又何嘗不是。

按照計劃，他告白的時機絕不是現在。他本應該徐徐圖之，在更恰當的場合，精心布置的浪漫場景中。、

但當他聽見德莉娜的詢問，察覺到對方話語中對此事的不敢置信後，一時間有些發笑。

德莉娜怎麽會用這種語氣詢問自己？

他的心就在她面前，始終如一。她居然遲鈍至此，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

回想少女幼稚天真的神情，維洛倫忍不住笑了。

德莉娜有多麽驕傲，她自信地認為沒有人會不喜歡她，為什麽獨獨自己被排除在愛慕者的名單外。

盡管維洛倫曾經也和她一樣，以為自己會是個例外。但有時候愛情便是如此荒謬和不如人意。

明明不該愛，但他依然愛了。明明不該此刻開口，他卻依然說了，一切都無可救藥，無法挽回。

維洛倫總是難免想到過去，懷疑德莉娜對他的愛，是否會支持兩人避免重蹈覆轍。

但人生難免失敗，至少這一次他掌握了先機，不會再讓她離開。

維洛倫安靜注視着德莉娜，重複道：“我喜歡你。”

他猶豫許久，最終選擇了喜歡這個更為含蓄的詞彙。

Advertisement

愛太沉重，會讓人恐懼。

他清楚德莉娜的性格，當對方得知自己的感情如此凝重又深沉後，她會毫不猶豫地逃跑，就像她曾經抛棄所有情深意重的前男友一樣。

德莉娜向往戀愛，她渴望的是甜蜜的、輕松的、毫無負擔的情感。這場情感中有很多美好的詞彙，唯獨不包括責任。

在雙向奔赴的情感中，德莉娜的想法實在是自私，也很過分。

但維洛倫在清楚這一切後，依然不可自已地愛她。

盡管德莉娜邪惡、自私、貪婪、不負責任，但他依然愛她。

愛一個人是愛她的所有，而非只有她迷人的優點。

他愛她笑容明媚時的燦爛和甜美，也愛她純真幼稚時的天真可愛，更愛她懶懶抽身離去時的輕佻散漫。

他的愛不會随着時間流逝減少，也不會随着兩人分開而消散。無論相隔多久距離多遠，上萬年還是遙遠的宇宙光年，在重逢的那一刻，他依然無法逃脫這場情感陷阱。

直到此刻，維洛倫終于不得不直面自己一直盡力掩蓋的真相和情感。

在明白這一切，了然自己無法逃脫這場情感後，他甚至陷入了一種自暴自棄的死心狀态。

交付自己的感情是一場冒險，他在一切還未開始的情況下，便洞悉自己無法避免在這場征程中受傷害。

他要怎麽做，才能告訴德莉娜他愛她呢。最差的情況是，無論他說多少遍，對方都依然無法給予他相同的情感。

維洛倫淺淺嘆了聲氣。他溫柔看了眼德莉娜，随後什麽都沒說，而是繼續轉身，淡定地收攏他的畫。

他的心意已經表明，無論當事人是否願意接受，這幅畫也不必在畫下去。

維洛倫的目光是多麽溫柔，德莉娜怔怔地注視着他的動作，直到此刻才恍惚回神。

她只是在想，為什麽？

為什麽維洛倫喜歡她？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告訴他？

天哪！維洛倫喜歡她！

她怎麽會笨到從來沒有發現這一點？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光明盛典約會時，維洛倫便是因為這件事生氣嗎？他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以後自己還能去他家蹭投影石看最新集冒險者漫畫嗎？

各種疑惑和問題接連而至，德莉娜心髒跳動得很快，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她一直以為維洛倫只把她當作朋友，為了避免傷害到兩人的友情，甚至為此放棄追求對方……

想到這，德莉娜忽然愣住了。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所有問題和疑惑，卻唯獨沒有思考過她是否喜歡維洛倫。

她喜歡他嗎？

她當然喜歡他！

她怎麽會不喜歡他？她對他一見鐘情！

她在見到他的第一面，便覺得對方會是她的未來男友，為此日複一日的追在對方身後告白。

如果不是維洛倫對她太好了，德莉娜絕對不會放棄追求維洛倫。

德莉娜腦海中的想法亂成一團，下課鈴不知何時敲響。維洛倫淡定起身，動作優雅地收拾自己的畫板。

眼見維洛倫即将離開教室，德莉娜忽然回神，猶豫出聲道：“等等，維洛倫……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麽才好。”

她難得有些無措，甚至蹦出一句：“我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你看夕陽，它……”

德莉娜急匆匆地轉過頭，看向窗外，才發現不知何時夕陽已經徹底落下，方才不久前的壯麗和輝煌都好似一場夢，此刻光芒顯得異常黯淡。

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會消失得這麽快嗎？德莉娜神情茫然，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悵然。

就在德莉娜失落時，維洛倫對她笑了笑，輕聲安撫道：“沒關系。”

他望向德莉娜的眼睛，目光專注又溫柔：“這是我的情感，如果讓你困擾，恐怕我便要為此自責了。”

維洛倫轉過頭，看向窗外的落日，忽地勾了勾唇，輕聲道：“今天确實有個好天氣，盡管夕陽已經落下，但我們已經看過美麗的落日了對嗎？”

德莉娜看着他的眼，喃喃沒有說話。

維洛倫輕輕嘆息道：“德莉娜小姐，晚安。”

他多麽溫柔啊，無論是他的眼神和語氣。即使是被拒絕，心意遭到抛棄，他依然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

在這一瞬間，德莉娜幾乎什麽都明白了。為什麽前幾天維洛倫會無奈嘆氣，他的疏離和生氣……

維洛倫轉過身，朝着教室外走去，步伐不疾不徐。

注視着他的背影，德莉娜的心動了動，幾乎想要拉住他的手讓他別走。

如果是從前，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這場告白。

她喜歡維洛倫，維洛倫也喜歡他，享受一段感情的美好之處不正在于此嗎？

但就在德莉娜想要開口時，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和澤維爾談話的場景。

澤維爾也曾是與自己擁有甜蜜時光的舊情人。可再次重逢，對方帶給她的只有憤怒厭惡的目光。

想到澤維爾神情冷淡，控訴自己無情的欺騙，德莉娜又猶豫起來了。

她和維洛倫将來也會如此嗎？如果對方得知真相，他也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待自己嗎？

當維洛倫腳步走至門口時，德莉娜緩緩出聲道：“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然後才是我的回答。”

她握緊手，說：“我騙了你。”

維洛倫沒有轉身，德莉娜咬唇，說：“我曾經告訴你，我沒有喜歡過其他人。事實上，我談過戀愛，很多段。”

那些維洛倫交付她的信任和友好，不應該被随意和欺騙對待。

德莉娜停了一下，說：“我的愛情總是很快，像一陣風極少停留。我現在喜歡你，但我不确定這股情感會保持多久。”

也許一個月，也許幾周，她最長談過的戀愛也不過數年。

德莉娜的聲音逐漸堅定起來，說：“所以我的回答是，不。”

德莉娜擡起頭，注視着維洛倫，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你做朋友，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而不是短暫的一段戀愛。

如果他們是戀人，他們只會走過很短一段路，然後分道揚镳。但假如他們掩蓋心中的悸動，便能長久地成為密友。

說完這一切後，德莉娜便松了口氣，然後安靜等待着維洛倫的反應。

她以為得知真相後，維洛倫會對她的欺騙而震驚，會因為她荒唐的過去而失望，甚至可能會震驚摔門離去。

但沒有，維洛倫很安靜。他只是用漆黑的眼眸注視着德莉娜，目光柔軟。

當他聽見德莉娜的坦白後，有訝異也有恍然。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他的記憶中，德莉娜是不折不扣的感情騙子，缺德的壞女人。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當然會做出一些小小的隐瞞，比如她糟糕的戀愛史。

但維洛倫沒有想到，德莉娜會将這一切告訴自己。并且在坦白之後，堅定地拒絕了自己的告白。

在遇見德莉娜之前，維洛倫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墜落愛河，此後餘生在一個騙子身上傾注感情，一次又一次。

但主動權在德莉娜手上，從來都輪不到他做主。

氣氛陡然沉默，室內安靜極了。他們站得很近，又相隔很遠。

維洛倫忽然輕聲問道：“如果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呢？”

德莉娜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不敢置信地問道：“在聽了我剛才所說的那一切後？”

維洛倫站着原地，注視着面前的少女：“對。”

德莉娜有些無措，她不自覺抱緊懷中的畫板，緊緊盯着維洛倫，小聲說：“但是我真的很壞哦。”

她想了想，為了抹黑自己，咬牙說：“我都記不清上一位前男友的名字！”

維洛倫目光溫柔：“嗯。”

德莉娜傻傻站在原地.在維洛倫的目光下，她最終憋出一句：“我的前男友可以編一本手冊。”

維洛倫忽地笑了：“沒關系。”

因為他也在名單之中，是不被記住的前男友之一。

眼看少女絞勁腦汁，想要繼續回想她幹過的壞事。維洛倫嘆息一聲，走上前俯身吻住她：“即使你是個人渣，但我依然想要和你在一起。”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