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師父的最後一眼
“你從未習得過劍技，也妄圖戰勝我？真的以為有一把神兵利器就可以無敵了嗎？”他的嘲笑并沒有錯，高人手中的木劍，勝過菜鳥手裏的絕世好劍，但是——
“不要太掉以輕心了，落塵——”飛燕霓裳舞，是師父交給清瑩小師妹逃跑用的一套步法，速度不快但是靈活多變，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跟上這個舞步，而這一身飛燕霓裳的腳步用在我的身上的時候，“絕技·乳燕歸巢！”我一直勤學苦練，紮實的基礎功夫，瞬間就能讓我好好地利用新的絕技，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劍雖然不鋒利，但是傷人的，并不是劍身。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落塵沒有來得及對我的速度做出反應，被鬼煞的劍氣所傷，終于意識到了我不是過來給你送鬼煞劍的了嗎？“女人的舞步？哼，無聊的旁門左道，歸心劍法·破劍式！”
歸心劍法，師父交給大師姐和落塵的劍術，我雖然也很想學，但是又害怕自己的天賦根本駕馭不了寶劍，所以選擇了每天老老實實地夯實拳腳的基本功。
“笨蛋，我的确不會劍術，你破解我的鬼煞劍有什麽用？”真正厲害的，是清瑩小師妹的步伐，“看不起小師妹的舞步？”落塵的每一劍都與我差之毫厘，不過，我還可以再靈活一些，“我不用鬼煞劍也能對付你！踏步前沖拳！”單手收起鬼煞劍，單手出拳，師父、師姐、師妹和我的怒氣，都在這一拳之上！
是的，我本人就只會如此樸實無華的一拳一腳一掌的功夫。
“唔——”一聲巨響在山洞回蕩，我打出了比師父更好的效果？落塵深深地砸進了山洞的岩壁中，“噗…”然後吐出了一地鮮血，“該死的…如果不是我有傷在身…”
“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了，我的拳頭，配合上小師妹的舞步，一樣可以打敗你，說到底，如此執着于一把劍有什麽用呢？你明明可以和大師姐兩個人鴛鴦雙劍，比翼齊飛，做一對神仙俠侶。”而我也可以和清瑩小師妹一起快意江湖，師父一定最希望看到這些了。
“飛燕霓裳舞和你學習的拳腳功夫差別也太大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學會的，你為什麽會這一手？”
“有清瑩小師妹在，我有什麽理由不會？”你不是在對付我一個人，而是對付我們兩個人，只可惜…
“師兄，殺了他吧，就用他日思夜想的鬼煞劍。”只可惜，你見不到我身邊的小師妹，我對她點了點頭。
“哼，你以為我呆在這裏這麽久，不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愚蠢！”
果然還有後招？我擺好了架勢準備接招，“石灰粉？”糟了，你以為你面對的是絕招，結果使一招陰招，“咳咳咳咳…”身邊一道人影一閃而過，“站住！”睜不開眼，不能用水洗，只能慢慢擦掉，往前追出一步的時候還搞錯了方向撞到了牆，“算你狠…”幸好他傷得太重，沒有想搶了鬼煞劍再跑。
原地打坐，等待空氣中的粉塵慢慢沉降，鬼煞劍劍身上飛燕霓裳的圖畫消失了，煞氣完全收斂的時候，“星躔令·歸位！”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命盤中的星空，小師妹的身體靠在了我的身上，“師妹，你還好吧？”
“啊…有點累…”怪不得我一直覺得真氣厚實，精力充沛，原來是因為飛燕霓裳舞消耗的是師妹的真氣啊，“不準看！衣服都沒了…”
“呃…這…”也對哦，同躔之下我看到的絹衣鳳冠并不是小師妹真實的樣子，“先穿我的吧…”總不能去把大師姐的衣服扒了吧？
“好呀，你快脫光了，從內到外我全要，一件也不留給你！”
“不是吧！”這就尴尬了，“呵呵，小心懷孕…”說完這句話之後我也有點後悔，小師妹用詭異的眼神看着我。
好在最後還是留了一條褲衩給我，扶着小師妹，背着大師姐，走出試煉洞窟的時候，落塵已經跑到天邊去，一點痕跡都看不到了。
眼下，原本很熟悉的返回師門的路變得極其漫長，“師兄，總要去見師父的…至少…我們把師姐救回來了不是嗎？”
看到還掉落在地面上的‘念歸門’的匾額的時候，小師妹的安慰也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這一塊匾額需要修一修了。”終于把大師姐安放在她的閨房的時候，還來不及看一眼少女的房間，“師妹，你照顧一下大師姐，我去把——”師父的遺體安放好，後面的半句話如鲠在喉，說不出口。
“去吧，師兄…”但是清瑩小師妹當然明白我的意思，“這身衣服你穿回去吧，我可以找一身師姐的先穿着…”
“就這麽開始脫了嗎！？”
“你會覺得害羞嗎？我…還好吧…”明明聲音都在顫抖，哪裏還好了？不僅僅是臉上，脖子根都紅了。
“清瑩——”不能去多看，嘴唇在她額頭上輕輕觸碰了一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然後轉身披上衣服，迅速離開了大師姐的房間，我只有這麽一身衣服，髒了光着膀子，念歸門的錢統統用來給師姐和師妹買衣服了，雖然以師父星玄公的名望很容易就能接到山下村民的禮物，但是師父統統拒絕了，并且星月峰山路陡峭，很少有人能上來。“師父…”明明慈眉善目，好像只是在閉目養神一樣，我甚至覺得馬上就能聽到一聲熟悉的“未明兒——”。
可惜了，已經冰冷的手打碎了我的希望，“師父，你的仇我會報，你回歸的心願，我也會替您實現的…所以暫時…”請您暫時就在念歸門再隐居一會兒吧，在一眼就能看盡山下山川大河的地方，一捧土一捧土地挖出了大坑，用木板搭起了簡易的木棺材，山上條件簡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星玄公之墓，弟子月落未明兒，紫婷月，林清瑩百拜”在石碑上刻下這幾個字，幾乎用掉了全身的力氣，呆呆地坐在墳墓面前，不知所言。
“師兄…”直到清瑩坐在我的身邊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師父再也回不來了，“爺爺…”小師妹磕了三個響頭，“師兄，師姐醒了，但是很虛弱，還起不來，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爺爺的事情…”師妹側身靠在了我身上，“師兄，你的手…”挖土挖得鮮血淋漓，泥沙摻和着血，流了一地。
“這種程度的小傷，根本不礙事…”随便洗一洗就好了，“早晚都要讓師姐知道的，這根本瞞不住…”這要怎麽隐瞞？還有落塵的事情，其實剛剛在揮劍的一瞬間我還擔心，如果我真的殺了落塵，師姐會不會恨我？“走吧，清瑩，我還要去把‘念歸門’三個字修好呢。”
不知不覺中天空已經很亮了，總是習慣地把白天的月亮叫做太陽，但是師父說過，真正人間的太陽，周圍是不會有星辰的，這裏不是他的故鄉。
但是這裏是我的故鄉啊，真正的人間到底應該是什麽樣？念歸門…“思念歸路…嗎？”破碎的匾額是不可能修到天衣無縫的，不過至少，師門的門面不能沒了，“師父不在了，清瑩，我們不能再躲在山上什麽都不做了。”
“師兄…要走了嗎？”清瑩的提問，我點了點頭，“可惜了，如果我多會一門功夫，就可以更幫上師兄的忙了。”
“開什麽玩笑，小師妹，保護你本來就是我的事情。”裝好了！從牌坊上跳了下來，雖然‘念歸門’三個字看上去明顯是修補過的，但是起碼它還在那裏不是嗎？“而且你身輕如燕的腳步，真的非常厲害。”
“師兄，我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們走了，大師姐怎麽辦…”
“大師姐…”這個問題也把我給問住了，對大師姐，我當然是有感情的，但是現在我身邊的是小師妹，不可能再和大師姐有什麽瓜葛，“不知道…”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看看她自己的意思吧。”既然已經醒了，“我去山下弄一些補品，采一些藥…”
“師兄，你的手都已經潰爛了，還去采藥？”清瑩雙手捧着我髒兮兮的手掌。
“呃，這種程度，跑去山澗清泉裏洗一洗就沒事了，放心吧，看我這雙手，練得這麽粗糙，皮糙肉厚地很，也就你喜歡了。”刮了刮少女的小鼻子，我真沒把這個當回事情，和我相比，大師姐的傷嚴重多了。
“師兄…如果大師姐她——”
我背起了裝草藥的籃子，但是沒有等到小師妹的下文，“如果大師姐她怎麽了？”
“啊，不，沒什麽，早去早回，我先去煮一些飯菜…”相互揮了揮手，又可以吃到小師妹煮的飯菜了，心情好了很多。
“唉…”但是見不到清瑩小師妹的時候，就沒有那麽舒暢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了我心靈的支柱了嗎？“算了，不如更加樂觀一些吧，大師姐的傷只要慢慢靜養就夠了，師父只是駕鶴西去、追尋天道了而已，而落塵…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念歸門的鬼煞劍和星躔令。”我還和小師妹結成連理了，沒有什麽好傷心的，星月峰還是那個星月峰，“大王叫我——來巡山！巡完南山巡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