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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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貴志曾經是個孤僻的孩子。
那是大約幾年前, 還是初中生時候的事情了。那時候的他還沒有遇到藤原夫婦,還在輾轉于各個家庭之中。大家都覺得他是奇怪又陰沉的孩子,即使短暫收養了他,也不會與他有過多的交流。
那個時候的他是一個沒有朋友的人, 即使有能夠說上話的, 大概率也都是被他誤認成人類的善良的幽靈或是妖怪。
遇見那個少年的那天, 夏目貴志也在懷疑今天的他是不是又遇見幽靈了。
那是一個夕陽血紅的傍晚,橙色的陽光照耀着, 夏目貴志并沒有回到他暫時居住的那家人的住宅,而是一個人在學校留到了這個時間。
同樣是初中部一年級的學生,随着被收養而轉學來的他并不像班級上的同學們那樣能和身邊的同學相處融洽。轉學生的身份在最開始讓同學們都對他産生好奇, 但随着時間流逝,夏目貴志身上的奇怪的地方總是會讓人感到害怕,逐漸地,他身邊也就沒什麽敢主動靠近的人了。
他還沒有報名參加任何社團活動, 即将迎來暑假,現在也已經是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的備考時段了,他的不想報名社團活動的行為看起來也就有理由了不少。
實際上, 他只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
學校附近有一個河堤,放學後回家前的這段時間裏, 夏目貴志偶爾會去到那邊放松一下心情。
那裏沒什麽人,也很少會有妖怪出現,是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最近這段時間河堤周圍的樹木、草地都長得更加茂盛了, 有樹木遮擋,這裏像是被隔絕的另一個小世界一樣。
夕陽照耀着河面, 粼粼的水波映着橙色的光,夏目貴志在河堤邊停下了腳步。
他的位置被一個從沒見過的同齡人占據了。
少年有着藍色的發, 這樣的顏色很容易引人注目,但他看起來安靜得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讓夏目貴志産生了立即離開這裏的想法。
沒別的,這樣孤獨注視着某個地方樣子實在是太像幽靈了。
但夏目貴志的到來還是讓那個少年察覺了他,少年側頭看向了站在河堤上方的夏目貴志,那雙紅色的眼眸也是毫無波動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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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貴志莫名地覺得,那有些像是另一個自己。
有一些孤獨,又過于安靜,他在別人的眼裏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還沒有等他離開,那個少年向他搭話了。
“你也在等天黑嗎?”
這種情況下到底該不該回答呢?萬一又遇上幽靈,纏上來該怎麽辦呢……
夏目貴志的擔憂不是毫無根據的,這樣的情況他也遇到過好幾次了,後果也都是差不多的——被收養他的人發現他對着空氣說話,覺得他很奇怪,最後又是被送到新的家庭收養。
“快要天黑了。”
少年好像也沒有很渴望得到他的回答,與其說是對話,不如說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
他望着水面,專注的目光讓夏目貴志也有些好奇水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我……”夏目貴志試着說,“我要回家了。”
少年沒有阻攔他,夏目貴志走出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去看,對方仍舊是一個人沉默地望着水面。
第二天,夏目貴志又在同樣的時間來到了那個河堤。
昨天遇見的那個少年不在,河堤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河水斜坡上的草坪比昨天要更加茂密,坐上去的時候感覺非常柔軟。
“——你在等天黑嗎?”
有點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夏目貴志吓了一跳,猛地回過頭去看。
那個藍發紅瞳的少年站在河堤上,那是昨天夏目貴志站着的地方。
“我也在等天黑。”
他已經完成了自問自答,邁步走了下來。他在夏目貴志的身邊坐下,完全不顧夏目貴志稍稍往旁邊挪了挪,甚至想站起來的動作。
少年沒有再說話了,兩人陷入了難以言喻的沉默中,即使是習慣了安靜的夏目貴志也覺得有些難以忍耐。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即使是傍晚,也沒有昨天那樣強烈的夕陽陽光。灰色的烏雲薄薄的在天空鋪了一層,有風吹過,似乎是要下雨了。
夏目貴志本來是想直接回去收養了他的那個家庭的,但今晚是那一家的孩子的生日,今晚他似乎不太适合待在那個家庭裏。
“那個……今夜的風有點喧嚣呢。”
夏目貴志小聲說着。
那個少年只回應了一聲“嗯”,再也沒有下文了。夏目貴志擡頭看了看天空,陰沉沉的,讓人感覺心情也有一些沉悶。
“你為什麽要等天黑呢?”他問道。
少年伸出手,指向了那片河面。
“你有聞到什麽味道嗎?”
夏目貴志聽了他的話試着聞了聞,呼吸到的除了野草、雨中塵土的味道之外還有一點點魚腥味,這些在河岸邊都是很正常的味道,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他如實說道:“有一點草地清新感覺的……泥土、還有魚的味道?”
“很敏銳嘛。”
總覺得對話在自己無法理解的領域打轉兒,夏目貴志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些和天黑有關系嗎?”
“有閱讀書籍的習慣嗎?”少年問他。
夏目貴志是喜歡看書的,但個人原因,他很難擁有屬于自己的書櫃,更別說儲存自己的書。要說閱讀書籍,也就是書店或者學校的圖書室了。
“會看一點。”他說,“所以呢?”
“嗯……你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傳聞嗎?”少年輕聲說着,“即将天黑的時候,來到水邊有臭氧味道的地方,等到天黑就能看到美麗的輝光。”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說起這一句話時像是在讀着什麽詩句,這樣的傳聞夏目貴志還是第一次聽說,但夏目貴志是一個經常見到幽靈、妖怪的人,聽到這樣的傳聞只會下意識想着:這是哪裏的妖怪被人類看到了嗎?
“既然這樣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吧?”夏目貴志實話實說,“說不定會遇到什麽很危險的東西,我覺得還是離開比較好。”
聽到他的話,少年先是愣了愣,然後突然捂住了嘴。夏目貴志發現他的肩膀在抖動,很快,笑聲便捂不住地傳了出來。
“哈哈哈……你還真是有趣啊。”
少年單手支着臉看着他,唇邊的笑意十分柔和。
“既然這樣,就快一點走吧。這不再适合你,也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天越來越黑了,夏目貴志也的确應該離開了。
他有些猶豫,站了起來後,他說:“那你也早點回家。”
夏目貴志背上了書包回到河堤的斜坡上面,他往前走着,再度回頭去看那坐在草地上的少年時,突然發現有十分夢幻的光芒從靠近河岸的草地慢慢往上延伸,草地上長得很長了的綠色的草在風的吹拂下糾纏在一起,那些草也在泛着美麗的光芒。
但是,以少年站着的地方為分界的,光芒停在了那裏沒有再向夏目貴志那邊前進一步。那個藍色發的少年注意到夏目貴志還沒有離開,轉身對他揮了揮手。
夏目貴志捏了捏拳頭,深呼吸數秒後,毅然決然地往回奔跑。
“快點跟我走!”他說着,“怎麽看都有很奇怪的東西在這裏,一起走吧!”
少年拒絕了他。
“謝謝你,但是——”他笑道,“我正是為了它才來到這裏的呀。”
這一切顯得美麗夢幻,卻又危險至極。在陰沉沉的天空下一切都顯得灰暗,只有河岸附近的草地照耀着彩色的光芒,猶如星光落在了植物身上。
少年蹲下身,将掌心覆蓋在了草地上。星光像是找到了方向往這邊聚集,它們被少年的掌心牽引着,最終形成了肉眼可見的一團星幕般的雲彩從草地上躍出。
“這……這是什麽?”夏目貴志驚呆了。
“Colors Out of Space,也有人叫它【星之彩】。放心吧,現在的它還是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有我在,它不會傷害到你的。”
“也就是說果然是危險的家夥啊——”夏目貴志忍不住大聲說,“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接觸它?”
“所以說我是為了它才來的啊。”少年有些無奈,“這裏是你居住的地方吧?讓它在這裏生活可不好。”
夏目貴志忍不住看了一眼在少年掌心雀躍的那一團小小雲彩,它長得好看,現在乖巧地在少年手裏的樣子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可怕,不知道放任生長會造成什麽後果。
說起來——
“也就是說,你是知道了它的危險性才來到這裏,而且有控制它的能力……它是妖怪的話,難不成,你是什麽除妖師或者陰陽師?”
夏目貴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眼前的這個人是和他一樣能夠看到妖怪、幽靈的人吧?
少年又笑了,他像是聽到了什麽很有趣的話,笑聲讓夏目貴志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問錯了什麽話。
“我什麽都不是,我沒有名字,不久之後也會離開這裏。如果沒有足夠的理智,還是不要探尋太多真相。”他微笑着說道,“但是,如果你願意和我做朋友……我會教你控制力量的辦法,你經常被妖怪追吧?”
沒錯!
夏目貴志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但是,交換的條件是不是有點奇怪?
“為什麽條件是做朋友?”
夏目貴志十分迷惑。
少年用食指勾了勾星之彩,星之彩乖巧地被他抓在手心,像是變魔術般的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還沒等夏目貴志思考星之彩去了哪裏,少年就對他伸出了手。
“邀請別人大概是這樣的姿勢吧……嗯,沒錯了。”他說着,與夏目貴志的雙眼對視,“我沒有朋友,也不知曉什麽是【朋友】,在這個世界遇到你也是一種緣分,如果你願意,就為我取個名字吧。”
诶——
對了,他說他沒有名字來着。
比他還慘嗎?夏目貴志的大腦轉動得有些緩慢,他突然感覺到臉頰有冰涼涼的水滴,摸了摸臉頰,原來是天空下雨了。
少年的手還在他眼前,夏目貴志下定決心,伸手握住了它。
這一次又和之前一樣,遇到了妖怪或者是幽靈吧。但是……感覺少年并不危險,是一個可以相處的好人。
他帶走星之彩,帶走了具有威脅的東西,做了好事情。
【如果你願意,就為我取個名字吧。】
他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這裏是河邊,這條河很淺,不下雨的時候可以看到底下的鵝卵石,非常好看。”
看着這些,有時候他會覺得,世界像是被繪畫出來的精美畫作。
如果少年能夠去到更遠的地方,去看更廣闊的世界,不像他這樣被束縛在不同的家庭之間,應該會很幸福吧。
夏目貴志緩慢地組織着語言,“淺川,你的名字是【淺川世繪】。”
是不是人類已經無所謂了。
他也想要擁有朋友,一個在孤獨的時候可以一起說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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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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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彩】(以下科普來自百科)
星之彩來自宇宙深空,那裏有着完全不同的自然法則。星之彩的幼蟲開始滲入生态系統時,當地的植物就會開始病态地瘋長;果實的味道會變苦,昆蟲和動物會産下畸形的後代。到了夜間,所有的植物都會散發出星之彩的微光,草木會扭曲、纏結在一起,像被強風吹打一樣猛烈搖晃,甚至連人類都會發出幽靈般的光輝。數月後,幼蟲就會轉化成幼年期的星之彩。
幼年期的星之彩會離開自己的巢穴,在附近覓食,并開始消耗在它身為幼蟲時曾影響過的地區中所蘊含的生命力。當它吸取了足夠的能量後,就會離開這顆行星、前往太空,并最終成熟。在這一過程中,如果此區域擁有大量生物,星之彩能吸幹大約五英畝範圍內的所有生命力;如果是一片荒野或草原,星之彩能吸幹十到二十英畝內所有的生命力。土地一旦被吸幹,就會從此荒廢,沒有任何植物能繼續生長。
明亮的光線能抑制星之彩的活動。在白天,它會待在陰暗、涼爽的藏身處,最好是某種水底:池塘、井、湖、蓄水池甚至海洋,都是理想的地點。
星之彩是相當高效的攻擊者。如果守秘人想警告他的調查員,可通過一個[智力值×5]的判定,來偵察到它發出的微光或留意到突然出現的臭氧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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