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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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晃, 映在牆壁上的人影邊緣朦胧。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河堤邊，那時候，你為了尋找【星之彩】來到那裏……然後，和我成為了朋友。”

夏目貴志低聲說着。

“你說渴望知曉什麽是朋友, 于是, 我為你取名【淺川世繪】。”

上杉樂平靜地傾聽着夏目貴志的話。

“第二次見面是在學校的天臺, 你忘記了我是誰，在那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

“所以, 這是你第三次遇見我？”上杉樂說，“很遺憾，我已經對你沒有什麽印象了。”

這種事情夏目貴志當然能夠明白, 所以他才會猶豫到現在才問出本應該是第一次再會的時候就問的問題。

“即使還殘留有一些印象，我也不能滿足你的答案。因為我沒有和你相處過的經歷，自然也談不上是你的朋友。”上杉樂将燭火放置到夏目貴志的眼前，“對于【淺川世繪】的名字, 我的确感受到了聯系。但是……現在燃燒的燭火一旦熄滅，重新續上的還是原來的燭火嗎？……差不多就是這樣的道理，你遇見的人是我, 也不是我。”

“這。”夏目貴志實話實說，“你不要拿我和你說過的東西來唬我。事物也有相對靜止, 一個人即使成長了也還是那個人，你即使忘記了，也還是你。”

之前說過, 夏目貴志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和淺川世繪待在一起的。他們談論的話題除了夏目貴志的日常生活外，還有一些從圖書室裏借來的書籍。

“哲學的話題繼續下去的話就沒完沒了了……”夏目貴志嘆氣, “你頭上的發辮就是證明，那是我們之間相處過的痕跡。”

上杉樂摸了摸發辮。

在黑暗中, 他的發辮并不顯眼，手指觸摸的時候能夠感受到熟悉的觸感。

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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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編發辮的習慣的呢？

上杉樂回憶的最初，離開濃重的霧氣擁有人類形态的那一刻起，就是這樣的發型了。

在那之前的事他什麽也不知曉，他沒有過去，沒有姓名，也不可能知道那些夏目貴志訴說的往事。

就連“有印象”，也只是感到熟悉，以及偶爾的幾片難以捕捉的回憶的碎片會在腦海裏出現。

這些都是他已經習慣的，往常的他并不在意過去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聽着夏目貴志說那些他們談論過的書籍，他感受到即使那只是短短的一段時光，其中卻也有十分有趣的故事存在着。

“那個時候的我希望和你做朋友，那個渴求已經被滿足了。”他說，“我是帶着任務來的，完成任務以後當然也是要回去的啊……”

少年的語氣有那麽些許難以察覺的委屈。

“如果那曾經是非常珍貴的故事，我也不希望丢失啊。”

被那雙眼睛注視着，夏目貴志也不由自主柔和了語氣，說：“我知道的，忘記了也沒有辦法，只是看到你用看陌生人的視線看我，我會有點難受。”

“既然這樣——”

上杉樂向他伸出手。

“重新認識吧，夏目君。我是上杉樂，你願意繼續叫我【世繪】也可以，那是你取的名字。”

這似乎是一個新的開始。

夏目貴志握上了那只手，對方的掌心很冰涼，有些像冰涼的水。

“你已經像我當時希望的那樣去了好多地方，看到了好多景色，得到了許多有趣的故事了吧。既然這樣，我還是叫你【樂】好了。”夏目貴志如釋重負，慢慢地露出了笑容，“這是你現在渴求的東西吧？我也希望你能夠一直快樂。”

差不多到離開的時間了，上杉樂和夏目貴志順着道路上布置的指示箭頭向前繼續走着，他們能夠明顯感受到地面逐漸在升高，應該是快要接近通往地上的大門了。

“現在的你是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呢？”夏目貴志想起來，“之前都是為了某個事情才來的吧。現在，是為了這個住宅裏的那些刀劍付喪神才來的嗎？”

“不全是，我的确是受到了他們的召喚，但是在那之前我就已經出現了。”

推開井蓋似的蓋住地面的木板門，庭院燈光的光亮在剎那照亮了眼前。上杉樂走在夏目貴志的前面，才順着臺階踩上了地面，就被一個人唰地搶走了手裏的燭火和饅頭。

“不愧是我們的主人！大膽挑戰，收獲驚喜，和這邊的人類男人是完全不同的選擇呢！”

高舉着七辻屋饅頭的，正是鶴丸國永。

他身邊，“人類男人”織田作之助和他的隊友加州清光視線飄了飄，兩人同時看向外面避開了對視。

“織田先生因為求穩所以錯過了捷徑，這邊加州是被關卡BOSS搶走了一半終點标記。”

加州清光默默地盯着庭院的草地看。

在鶴丸國永特意準備的托盤上，一只明顯被什麽野獸的牙齒咬掉了一半的饅頭有些凄慘地躺在那裏，無人問津。

“原來是這樣啊……”夏目貴志有些在意，“關卡BOSS很厲害嗎？”

說起來，從進來到現在就沒有見過貓咪老師了啊。

也不知道貓咪老師是去做什麽了……總之，被多軌透帶去布置場地卻沒有回來，夏目貴志隐約有些猜到貓咪老師現在在幹什麽了。

總覺得，有點對不起加州清光他們？

夏目貴志有些心虛。

“也就是說我們是最順利的一個組？”上杉樂問鶴丸國永。

“是的哦！按照堀川國廣那邊給的情報來看的話！”

草地上擺好了凳子，上杉樂和夏目貴志把燭臺跟饅頭都交給鶴丸國永後拉着織田作之助和加州清光一起坐在了凳子上。

凳子圍繞着一張圓桌擺放，圓桌鋪上了風格簡潔，好看又大方的桌布，桌子中央有一個小花瓶，花瓶上擺放着嬌嫩的鮮花。

鶴丸國永又進了房間，接下來，居然是推出來了一個大電視。他把顯示屏打開，上面很快出現了堀川國廣的臉。

堀川國廣手裏拿着一個麥克風：“嗨嗨大家好~這裏是小記者堀川國廣，能聽到我說話嗎？”

鶴丸國永和他的對講機連線：“可以聽到哦！主人已經和他的朋友坐下來了，接下來就是愉快的圍觀時刻了~”

“那可真是迫不及待了呢，接下來是哪一組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畫面被切換，剛剛走入地下的三日月宗近和五虎退就出現在了畫面裏。

五虎退的大老虎邁着輕盈的步伐跟在他們身後，軟軟的肉墊踩在地面上完全沒有發出聲音。兩人幾乎是在畫面被切入的同一時間就把目光投來了，幾人就這樣隔着顯示屏和攝像頭對上了視線。

“噫！怎麽會有攝像頭……”五虎退看起來有些緊張，“太過分了，鶴丸先生現在是把畫面放給誰看啊？”

“應該是樂吧，他們也差不多出去了。”三日月宗近保持着和煦溫和的寬容微笑，“這次試膽大會應該會很有趣，退覺得呢？”

“诶……對不起！我和老虎都會努力的！”

順着道路走到前方，就是第一扇門了。

五虎退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會很努力，站在了三日月宗近的前面帶路，三日月宗近身後跟着大老虎手上拿着燭臺，步調十分悠閑。

就在這個時候，五虎退停了停腳步。

三日月宗近：“……哦呀。”

五虎退久久沒有發出聲音，半晌，他沉默地靠近身上蓋着衣服，蹲坐在門板旁邊的骨架，細細的抽噎哭聲響起，五虎退一邊哭着一邊抽出短刀，把骨架砍碎。

“對不起！但是……不能讓你吓到後面的女孩子還有亂醬！”

坐在上杉樂身邊并不怎麽關注顯示屏裏發生了什麽的織田作之助：“……這孩子剛才是哭了嗎？”

是的！

鶴丸國永和加州清光都同時回答：“不愧是退醬！”

在圓桌邊坐着的夏目貴志睜大了眼睛：我的衣服？！

啊這。

上杉樂小聲和他說：“等一會兒我去房間給你拿個外套。”

現在的作為安排的這樣的：上杉樂主動要求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坐，加州清光想要坐在上杉樂的另一邊，但很遺憾，同時跟上杉樂一起回來的夏目貴志已經在他開口之前坐下了。

這種情況下，再要求別人換位置真的很尴尬且不禮貌，加州清光不得不坐在了上杉樂的正對面。

那邊的屏幕上，相當威武的大老虎一爪子拍飛了鶴丸國永精心安排的會自動彈出的小拳套以及會自己發出慘叫聲的道具，五虎退和三日月宗近終于也面臨了去終點還是去房間的選擇。

三日月宗近說：“退會保護我的吧？”

“當然！”

于是兩人毫不猶豫地沖進了終點，推開門，某只白色的大妖怪正一口一個饅頭吃得正歡，盤子上只剩下最後的兩個七辻屋的饅頭。

夏目貴志默默地捂住了額頭。

真的是貓咪老師啊！

注意到有人進來，它也只是眼睛也不擡地打招呼。

“能從本大爺手下拿走饅頭就是成功——咦。”

低估了極化短刀的機動，等斑回過神來，眼前的盤子上只剩下最後一個七辻屋的饅頭了。

五虎退微卷的發絲伴随着他跳躍的動作輕輕擺動着，他跳回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身邊，手裏抓着那個白白的饅頭，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斑一臉茫然目送他們離開，伸出爪子點了點盤子，然後按下了對講機按鈕。

“這個不算我放水啊！”

“哈哈哈極化短刀速度比較快，你反應不過來也沒辦法啦。”鶴丸國永笑得很開心。

不對，這句話怎麽聽起來好像有一種自己的實力被看扁了的感覺！

搓了搓爪子，斑決定提起精神應對接下來的三組。

離開地下的五虎退和三日月宗近與地面上的大家打了個招呼，就加入了圓桌開始愉快的看戲，五虎退之後的那一組是亂藤四郎和多軌透。

多軌透雖然參與了最終關卡的設計，但是過程中會發生什麽她都是不清楚的，因此她和亂藤四郎來到第一扇門門前的那一刻，都同時陷入了大腦空白的震驚狀态。

“這……”

碎了一地的骨頭碎塊和衣服的碎片實在是太慘烈了，這個人骨道具究竟遭遇了什麽啊！

亂藤四郎站上前，把有些擋住門口的碎骨頭往旁邊撥了撥，讓出一條沒有碎骨遮擋的道路給多軌透。

亂藤四郎對女生十分有禮，他不僅是穿衣風格和長相和女孩子十分相近，也很輕松地就能和女生聊起來，才相處一會兒多軌透就已經和這個男孩子能夠輕松相處不覺得尴尬了。

要是換成那些看起來高大可靠的刀劍付喪神，她可能不能玩得這麽開心。

總之，雖然這一組也為了保險選擇了直接去關卡那邊見終點，但是遇見終點BOSS的他們并沒有怎麽被為難。

“唔嗯，看在是熟人的情況下意思意思……”

就這樣，在七辻屋饅頭歸零的情況下，剩下的兩組只有一組拿到了饅頭。

那是和上杉樂、夏目貴志一樣選擇了去房間解密的——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溫柔地微笑：“啊，我只是路過門口看到了很多碎掉的骨頭，想去那個房間看看還有沒有這種東西而已。順便一提……鶴丸殿，我有話想和您聊一下呢。”

鶴丸國永連忙轉移話題。

“哈哈哈大家都是玩得很開心的嘛！有什麽事情我們之後再說，接下來當然是美好的晚餐時間了！”

鶴丸國永轉移大家的注意力總是很有一手，他沖進了燭臺切光忠的廚房一刻也不停地承擔着端菜助手的工作，讓堀川國廣不得不離席跟着他一起端菜，防止他在食物裏放奇怪的東西。

鶴丸國永玩得這麽開心，想到之前在那個本丸裏的日子，刀劍男士們也有些感慨。看着他無憂無慮的傻樂模樣，一期一振意思意思生了一下氣也就放過了他。

五虎退和亂藤四郎都為鶴丸國永說了幾句好話。

“希望下一次兄弟們來的時候，鶴丸大人還能再來一次這樣的活動迎接他們！”亂藤四郎豎起拇指，“不能只有我們享受這樣豪華的迎接會，對吧退？”

五虎退：“嗯……是的，但是真的不會吓到嗎……”

問得好，一期一振說：“所以，免談。”

暗堕的刀劍男士心靈可脆弱了，一期一振心裏的弟弟們永遠是要呵護的小天使！

晚餐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夏目貴志和田沼要、多軌透都要回家，太晚回去家裏人會擔心。和夏目貴志交換了聯系方式，上杉樂用霧氣的空間傳送能力把他們都送了回去。

刀劍男士們也各自散場，上杉樂也終于有機會和織田作之助獨處。

“這個住宅裏的付喪神都很喜歡你。”織田作之助說，“這些是你的家人嗎？”

上杉樂帶着織田作之助在住宅裏随意走了走，最後兩人進入了上杉樂的房間，他推開窗戶，讓織田作之助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家人啊……”

上杉樂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人，也不知道什麽是家人的感覺。他們只是我的契約者，大家恰好都是暫時住在這裏的人。”

上杉樂和刀劍男士們之間發生的事情，織田作之助并不清楚太多，但有一點他是可以确定的。

“他們把這裏當成了家，把你當成了家人。樂，看到你身邊有這樣一些同伴我很開心。但是……”

上杉樂搬來了凳子，就坐在織田作之助的對面，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小小的窗下桌子，上杉樂以往會在寫作累了的時候坐在那裏喝點飲料看着窗外放松心情。

他雙手撐着臉頰，靠在桌子上望着男人，傾聽的神色十分安靜且專注。

織田作之助被他認真的目光看得一時間有些不适應，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他重新嚴肅了起來。

“聽好了，人類是貪心的，會渴求很多東西。這是人類的本性，即使聽起來有些堕落，但每個人都會有想要的東西。”

“我明白，不僅僅是人類，我也有渴求的事物。”上杉樂回答，“我的直播間也是回應願望的地方，我對此有了解。”

“付喪神是能夠像人類那樣對話、談心的，所以……”織田作之助組織着話語，“他們把你當做主人的情況下，會想要得到你更多的關注。”

那些喜愛是對親近之人自然而然生出的，但是，一旦這種喜愛演變到了可怕的程度，就會變成束縛他人的鎖鏈。

他和坂口安吾一直都有同樣的見解——

人類是本能着渴求一切的，這是人性。

抛棄秩序、倫理、道德的束縛，像人類的生物同樣擁有着堕落的一面。

他也不例外，他也對在意的存在會有占有欲。

所以現在，他才會特地請假跑到這個地方找人，幾乎是過分關注的去了解有關的事情，然後坐在少年的面前。

“付喪神作為【神明】，也有可能像各種傳說那樣把人【神隐】吧。”

織田作之助幾乎是強硬地，對上杉樂提出要求。

“如果你不喜歡，請注意和他們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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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半個日萬~所以晚一點點更新就饒了我吧（土下座）

感謝在2020-06-08 23:50:53~2020-06-10 00:51: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夏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