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立冬

第30章立冬

聽見這話, 江舒寧心裏咯噔一下,而後下意識就朝安慶的方向看去。

安慶在太子面前多次提起自己?這是什麽意思?提她做什麽?

江舒寧平日裏與公主做得最多的事情,不過就是一起聽課看書, 再多就是吃飯說話, 她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令人說道的地方。

注意到江舒寧的目光,安慶朝她挑了挑眉,笑得十分狡黠。

在江舒寧還未曾理解會意時, 趙崇昱又接着道:“前幾日馬球比賽安慶與我說, 她沒出什麽力就過了比賽,心裏十分開心, 我問她如何, 她便與我說是江小姐替她出謀劃策,讓她以逸待勞, 如此一來就有了不少精力,應對那後頭重中之重的比賽。”

此話一出,這高臺上剩餘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怪不得前些時候第一輪馬球賽時,安慶公主對上那骠騎将軍之女和文惠長公主都沒怎麽用心的模樣, 小半個時辰就輸了比賽。

這狀況還讓許多人扼腕嘆息,猜測安慶公主恐怕今年的馬球賽只能一輪游。

結果沒成想,最後一場安慶對上福安縣主竟打的無比暢快, 且還是穩妥的大勝。

原來,公主這是在留存實力, 以逸待勞啊。

得當朝尊貴無比的東宮太子如此誇獎,這對不少人來說都極其長臉的。

且江舒寧還未及笄,年紀這般小就得這樣高的評價,那要是及笄之後,提親的人還不得踏破門檻。

但江舒寧卻并不是這樣想。

重生之後, 她盡己所能低調行事,尤其在這樣人多口雜的地方,她并不想如此張揚。

況且,誇她的人可是趙崇昱,那個曾将她自尊去的一點不剩,折斷她所有姿态儀容的東宮太子。無論她對他如何卑微乞求,乞憐垂愛都沒能保住自己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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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許久,江舒寧收斂了情緒,朝着面前人施了一禮,“太子過譽了,本就是公主能力不凡,就是沒有我在也不會影響公主得勝的結果。”

安慶也沒料想到自己皇兄會當衆誇江舒寧,可誇都誇了,那也沒什麽,再說,在安慶心裏江舒寧是值得誇耀的。

安慶扶她起來,邊說着,“你就是太謙虛了,稍微說幾句,你聰明就得把這包袱甩到角落裏去。”

在安慶看來,她與江舒寧這般的相處已是常态,可落在其他人眼裏就截然不同了。

誰不知道安慶公主生性頑劣脾氣古怪,但因為身份貴重,大多人惹不起惹不起,那也只能躲着,長此以往,也就對安慶公主敬而遠之,可如今看來,安慶公主倒也有待人溫和的一面。

也不知這禮部左侍郎之女,是怎麽做到讓安慶公主都高看幾分的。

徐芷泠不過和妹妹一道來,想看今年的馬球賽魁首究竟花落誰家而已。卻沒想到這趟竟遇見了太子駕臨。

她記得前些時日去書房給王爺送吃食時,曾偷偷聽到那幾個幕僚提起,應為新設府流民安置一事,皇上曾十分頭疼,幸得太子提議募捐,又借着皇後生辰大做文章,解決了國庫一項虧空。也因着這事,皇帝又格外器重太子,明裏暗裏都放了不少權給這位年輕的未來國君。

他們徐家身份不夠,沒有世家的底蘊,即便将女眷嫁與皇室中人,至多也只能做個妾室,多少讓人有些不甘。但好歹也是皇室的妾,可要比一般的王侯将相強出不少倍。

父親與她提過有将小妹送進東宮的打算。但皇後太子妃那邊遲遲不肯松口,徐家也不便做這出頭之人只能暫且按捺下來。她小妹不久前才及笄,年紀還小,索性也不着急。

可這無端橫生出來的江家嫡女就格外礙眼了。

這江舒寧究竟是做了什麽,不僅得了嬌蠻的小公主的青眼,還讓太子當衆誇贊。

徐芷泠輕輕拍着一邊徐芷清的手,而後緩緩朝着江舒寧的方向走去。

眼下馬球比賽最後一場已然結束,原本許多端坐在高臺上看賽的人已經欣然滿足而歸,只剩少數還興味未盡的留在高臺上,也就正巧迎來了太子。

這邊不少人離去,徐芷泠卻與之方向截然相反。

她步履輕盈,體态婀娜曼妙,頭上簪的珠花萦萦晃動美不勝收。她衣着也極為亮眼,湖藍绉紗鑲花邊窄袖褙子露出一點鵝黃色交領上襦,行動時蔥黃的折枝花下裙飄然浮動,儀容姿态挑不出絲毫毛病,卻又格外明麗美豔。

在她的襯托下,旁邊原本秀美妍麗的徐芷清也顯得沒那般出衆,堪堪占了年幼的優勢,才不至于落了下風。

徐芷泠乃是成王側妃,雖說成王不比太子年長多少,但名義上是太子的皇叔,見着面了也得尊稱一聲皇叔,徐芷泠因着成王,也擔得起太子一聲皇嬸。

但畢竟只是妾室,就算成王府中如今沒有正妃,阖府上下皆以徐芷泠為尊,那也抹不掉這個事實。

只不過前些日子有風聲,說成王意圖将徐芷泠擡為正妃。

待到徐芷泠走上前來,周遭的人皆向她問安,她卻并不在意,朝太子微微颔首後,目光當即轉向一邊的江舒寧。

“我方才在那邊就聽聞太子誇獎江小姐了,”他掩面輕笑,而後才接着開口,“要我說,江小姐既為江侍郎的嫡女,當然有乃父之風,是個聰慧毓秀的姑娘。”

“王妃過譽了。”江舒寧說罷,稍稍擡眸,立刻注意到了站在徐芷泠身邊的徐芷清。

姐妹倆眉眼體态大抵是相似的,想必這位徐家二小姐長大後,也會如成王側妃一般妩媚多姿。

上輩子,這位徐家二小姐可是和張閣老的庶女一起做了太子選侍,風光無二。

如今被姐姐帶着特意走到這邊,無非就是想在這位東宮太子面前留個印象。

江舒寧覺得,這目的再簡單不過。

她不想被人捧殺,也不想被人刁難,既然這樣,助徐家這兩位達成所願不就可以了麽。

思及此,江舒寧彎了眉眼,輕聲道:“要說聰慧毓秀,舒寧哪裏比得上徐二小姐。”

頂着安慶詫異的目光,江舒寧緩緩又道:“徐二小姐創辦吟風詩社,所寫的詩篇華美秀麗,京師上下廣為人知,是當之無愧的才女佳人。”

此話一出,不只是徐芷清,幾乎是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這又不是什麽必要場合,何至于誇獎徐芷清到這般地步,再說,這徐芷清的父親和江舒寧的父親雖說是同僚不假,可實實在在也是互為對手啊。

這不就成了長他人志氣自己滅自己威風?

徐芷清将目光轉向江舒寧,輕挑嘴角,“江小姐過獎。”

這話進了徐芷泠耳裏确無比舒服。江侍郎這女兒倒是教得不錯,說話中聽,只是想起方才太子的誇獎,她心裏仍有些芥蒂。

她似乎聽聞過,這江侍郎的女兒與武安侯世子是有娃娃親的呀。

徐芷泠眉目含笑,揚聲道:“你們都是不錯的,相互誇獎還推诿起來了?”

她眉眼一轉,視線又調到了陸行謙身上,“早就聽聞陸世子少年英雄氣度不凡,今天見着了當真是名不虛傳,江小姐這般聰慧美貌,英雄配佳人,這真是天生一對啊。”

這話一出,江舒寧心口又是一窒。

江家與陸家有意結親的事并沒有太多人知曉,大多數人知道的,只是他們兩家關系較好而已。且江舒寧還未及笄,此時談論婚事,言之尚早。

但聽這話,這成王側妃倒像是知道這事似的。

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這個道理江舒寧當然知曉,只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貿然提起此事,只會對她不利。

這話進了安慶的耳中,那方才得勝的喜悅,近乎消散,取而代之的全是生氣。

別說江舒寧并不打算嫁給這位陸世子,就算是打算嫁了,這種場合談論此事,也絕對不合适。

人多口雜,誰知道明日會傳出去什麽?

陸行謙無意摻入這其中的糾葛,可偏偏就有人想把他卷入其中。

他當然會等阿寧及笄,向她提親,娶她,讓她成為他的妻,可在此之前,阿寧也并非一定要與他牽扯在一起。

大魏人才輩出年輕的好兒郎很多,并不只有武安侯府的陸行謙一個。他陸行謙可以做最好最優秀的那個,卻不一定能做阿寧心頭最喜歡的那個。

在一切還未塵埃落定之前,成王側妃這樣說話,無異于将自己和阿寧綁在一起。

阿寧可以有很多選擇,他也有自信成為被選擇的那個,可在此之前,他不希望阿寧因此被人妄議。

阿寧還未及笄,名聲是極重要的。

陸行謙睨着徐芷泠,清冷的眼裏有幾分不耐,“江小姐還未及笄,陸江兩家也還未曾議親,夫人所言,為時過早。”

安慶本欲出口說說這辰王側妃,卻不想被陸行謙強先一步。且她聽着陸行謙這話,心裏都有幾分意外。

一般人別人遞了這樣一個杆子,都會順着往上爬吧,哪裏還會考慮女孩家的名聲,這陸世子能有這般坦蕩的胸懷,實在少見。

安慶淌着盈盈笑意,一雙鳳眸卻不見有多柔和,她朝着徐芷泠道:“陸世子說的對,泠側妃現在就談這事未免還太早了,這一嘴下去其他想上門提親的人該如何自處啊?”

她的稱呼就有些不客氣了,把徐芷泠妾室的身份挑得明明白白,偏生徐芷泠又無法反駁。

“公主所言極是,不過姐姐也是感慨郎才女貌,姐姐也是好意,并非存心要引人誤會,還望陸世子江小姐見諒。”

這清脆如百靈婉轉的聲音,來自徐芷泠身側的徐芷清,她在四兩撥千斤的挑過這一話題,三言兩語就囫囵了過去。

話已經說到這,再當真,那就是小人之心了。

徐芷清見陸行謙無甚反應,像是認同了自己的話般,心裏松了口氣。她可不想得罪了手握重兵的武安侯一家。

姐姐也确實莽撞了些。

收回目光時,徐芷清不小心撞進了那對深邃的眼眸裏。

那雙眼極黑,像是一潭古井,深邃與幽遠,卻又莫名的引人垂涎,想叫人一頭撞進裏面。

這也不是她頭回見着太子,可每每看見總叫人心悸不已。

太子龍章鳳姿俊逸非凡,又是将來大魏的繼承人,且聽父親說,東宮太子乃是胸有丘壑勵精圖治之人,如此又怎能叫她不心生向往。

即便只是選侍的位分,也未必不能笑到最後。

但如今,還是要收斂些才好。思及此,徐芷清淺淺一笑,稍顯幾分羞怯嬌媚後才收回神情,安靜立在一旁。

将一切看在眼裏的趙崇昱輾唇輕笑,随後緩聲道:“今日,這南郊圍場倒沒白來,有趣的緊,不過本宮與陸世子還有事相商,就不多留了。”

目光流轉,他斜睨着安慶,語氣柔和,“棠兒也早些回去罷,就算不顧着自己,也得照顧着些江小姐啊。”

安慶聞聲去看,就見江舒寧兩頰又比剛才更紅了,一雙杏眸水光盈盈,瞧上去又添了幾分迷離。安慶下意識擰眉,仰天看去。

這日頭确實是曬了些。

安慶撇了撇嘴,“皇兄說的是,安慶知道了。”

聽見太子要走,江舒寧那惴惴不安的心,才又安定了幾分。畢竟太子一走,成王側妃和徐家二小姐當然不會再與她沖突。

江舒寧看向幾步前的陸行謙,眼眸示意,微微颔首。陸行謙頗有些意外,而後堪稱慌忙的擠出一個笑,只是那笑卻有些怪異別扭,讓江舒寧忍俊不禁。

此時的陸行謙,亦如許多年前江舒寧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卻又不善言辭的少年郎。

若沒有後頭那些事情,想必他會一直這樣吧。

馬球賽結束後日,江舒寧就得了崇仁帝的恩準,許她回家小住兩日。她幾月未曾回家,對雙親亦是想念,可比起團圓相聚,江舒寧有件更為要緊的事得去做。

她得說服母親,暫且放下與武安侯府議親一事。

思來想去,江舒寧先是将自己現下的處境,與母親清楚說明。

她入宮做了公主伴讀,難得還得了公主的賞識,公主惦記着她,極不舍得她,若是早早就定親的話,恐會惹得公主,皇上不悅,再者,她現在年紀還小,也不不急着談論親事。

話雖是這麽說,可林氏心理也有顧忌。

“陸世子如今已經十八,想與他議親的人可不在少數,你到時候後悔怎麽辦?”

陸行謙曾經也是林氏看着長大,雖說後頭去了淮安那邊,但從母親過來的消息她也能得知,這陸行謙确實是個好孩子,品性良好少年有成,是不可多得的良婿。

只不過林氏心中始終憂慮着陸行謙的身份。

武安侯可是手握兵權的重臣之家,長女又嫁給了如今就藩的安王,誠然,安王離京師路途遙遠,且多年以來脫離朝堂,幾乎已經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

但陸家的門楣,與他們來說,卻未必是好事。

再者,林氏也不希望女兒嫁去一個武将之家。一将功成萬骨枯,雖說現在兩廣海域平定倭國安分守己,不再生亂事,可誰能保将來某日倭國就能不犯上作亂?

一旦倭國來犯,幾乎都不用想,陸行謙作為大魏最年輕的水師将領,必然披挂上陣。

而她的女兒,會有一段漫長獨守空閨的日子。

林氏只是想想便覺得心疼。

在林氏心中,自己女兒千般好萬般好,值得一個人好好愛她,疼她護她。陸行謙多年如一日待自己女兒的态度也是沒得說,且兩人從小便認識知根知底,感情深厚,當然是要比旁人好上許多。

也正是因此,林氏才會這般說道,讓江舒寧好好考慮。

但江舒寧心思堅定,“母親放心,舒寧不會後悔。”

看出母親面上的憂慮,江舒寧握住她的雙手,“您的寧兒長大了,有許多事情,她自己也能拿主意的,您不必擔心,就算到後頭,陸陸世子娶了旁人,我也肯定不會後悔。”

這是幾月前江舒寧就堅定的事,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向母親坦明的時候,她心裏竟湧出許多酸澀。

或許是曾經,他真的待自己太好了才會讓自己不舍得吧。

人總是有感情的,在江舒寧心裏,陸行謙已經成了她的親人了。

江舒寧記得,安王謀反,是在九年後的夏至,只要在這之前,弄清楚安王謀反的原因,去阻止他就好了。

說起來簡單,要去做,對如今的江舒寧來說,可稱得上是天方夜譚。

她曾經見過安王殿下,那是個極溫和的人,淡泊名利,無欲無求,唯獨對自己妻子,也就是陸行簽的長姐陸嘉月,視若珍寶,疼寵愛護。

這樣的人,為何會起事造反?偏偏還在那樣一個時機,無異于是自尋死路。

無論何時想起來,江舒寧都只覺得匪夷所思。

在家小住的這兩日,除卻與自己母親坦白心中所想,江舒寧還收到了自己哥哥自徽州歙縣傳來的家書。

江舒寧的哥哥江雲翥一直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家書也永遠簡單,從來都是那幾個字—— 一切安好,勿要挂念。

掐算着日子,再過三年,哥哥也會回京述職了。

徽州一直都是江南一代富庶之地,雖比不上蘇揚二府,但也地大物博,資産豐饒,只可惜,大魏自建朝以來,徽州便頻頻生亂。

江舒寧隐約記得,他哥哥回京述職後不久,徽州府就爆發了流民起義,雖說後面簡單就平息下來,可聽說新上任的知府,卻因此受了不小的傷。

但因為不關己身,具體原因如何,她也不太記得。

春去秋來,歲聿雲暮,轉眼就快到年末。

這日正是立冬,霜降後的第一個節氣,天氣驟然冷了下來,翊坤宮外的杏花樹落幹了葉,被已逝的秋風吹盡了生機,只剩下光禿禿的一片。

天氣一涼身上的衣服就厚重了不少,江舒寧早早就換上了襖子,在安慶的監督下,一再加衣,還未下雪呢,安慶便嚷着明月取來自己的狐裘大衣要給江舒寧披上。

在安慶看來,江舒寧太過柔弱,風吹就要倒,又更何況還冷了不少。

可實際上,江舒寧跟着安慶一起練習五禽戲,身子已經越發康健了,甚至還覺得,自己在宮中的這段時日長高了些。

她剛來時,比照過翊坤宮店門口那兩盞宮燈。一開始是差不多高的,如今,已經超過半指了。

江舒寧把這事兒和安慶說,安慶聽了,當即叫明月取了塊綢緞,自己只穿着羅襪站在宮燈邊上比了比了。

要比宮燈高去一掌。

安慶笑話她,“你可比我大了兩歲,如今還沒我高呢!還得多吃些才能長得高!”

說起這事江舒寧也覺得奇怪,明明自己爹爹娘親個子都是高挑的,卻生了這樣嬌小的自己。

立冬這日,天氣更冷了些。天還蒙蒙亮的時候 就飄起了小雪,一小簇一小簇鵝絨似的,可當天漸漸光明之後,那雪就越下越大了,由鵝絨小雪變成了鵝毛大雪,很快就把翊坤宮的地面裹上一層銀裝。

江舒寧在四歲的時候見過這樣大的雪,後頭去了淮安,就算下雪,飄到半路上也融成了雨,除了冷,沒什麽其他的感覺。

後面來了京師,她也見過不少的雪。近視的血,要比淮安那邊的雪,漂亮好看太多。

她伸手接了片雪,片刻就在掌心畫成了水滴。

“将我的劍拿過來!”

身後傳來安慶的聲音,江舒寧回頭去看。

安慶快步走到江舒寧面前,“已經下雪了,這麽大早出來,為何不穿上我送你的那件大氅?”

“可我不冷的,身上的衣服已經夠禦寒了。”

安慶卻不聽,捉她的手探了探,随後放下,“倒是和我差不多。”

安慶只穿着一層單薄的窄袖對襟衣袍,可看起來卻格外活力。

江舒寧問她,“公主不覺得冷嗎?”

“我才等耍完五禽戲,只覺得後背發熱哪裏會冷?”

說到這裏,明月雙手捧着一柄帶鞘的寶劍施然走到兩人面前。

安慶接過抽出刀鞘,凝眸去看銀光閃閃的劍身,握住刀柄,在手上随意挑了個劍花。

江舒寧脖子一縮,下意識後退一步,被安慶發現,安慶毫不掩飾的笑她。

“這劍未開刃呢,鈍的,不用怕,不信你摸!”

說着,将劍呈于江舒寧面前。

手指貼上那把劍,輕輕摸了摸,竟沒有刀刃刀背的區別,都是鈍的。

“我曾經學過劍舞,今日時候好,練練看!”

話音剛落,安慶握着劍,一個旋身兩步走到庭中。她身姿輕盈,動作極為飒爽,那不算太大的鈍劍,被她舞得極為漂亮。

庭中英氣的美人專心致志的舞着寶劍,漫天雪花飄揚,不時落到她眼角眉梢,烏黑的長發也染上幾分花白。

江舒寧頭回知道,劍舞也可以這樣漂亮。

或許是情之所至感知所至,江舒寧摘下湖藍色的對襟披風交給一邊的明月,邁步也加入了這場雪舞。

就在明月還納悶為何這江小姐要脫衣服時,就見江舒寧幾步走到安慶對面,仰頭看着這滿天飛雪,回憶起了曾經學過的胡旋舞。

她揚起纖纖素手自上而下,極有韻律的舞動,輕輕擡起皮靴,腳尖點地,旋即腳步一轉,裙裾翩飛,和着安慶英姿飒爽的劍舞,腰肢扭動,鵝黃的寬袖飛揚。她腳尖不斷的轉動,手臂身體也随之旋轉,交疊重合又緩緩張開,在一片銀裝素裹中,仿若一朵徐徐盛開的山茶。

安慶瞧見,更來了興致,借着劍舞換招的功夫,幾步走到江舒寧面前,牽住她的寬袖,引得江舒寧微微詫異後才松開,後退幾步将寶劍向上一擲,換手擒住後,才将見負于身後,得意的看着江舒寧。

伴随着一陣鼓掌,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

“好好好,真是好景致!”

江舒寧和安慶不約而同的向殿門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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