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離開

第45章離開

紀旻敘擡手輕撫她的臉頰, 目光悠長溫和,但卻只安靜的,并未答應她。

江舒寧瞪他, “為什麽不說話, 被我猜中了是麽?”

“你真是真是活該被砸,”她別過頭去,望着博古架上的淨瓶, “這事确實是該說的, 但總得挑個好的時候,這樣直愣愣的上去, 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麽。”

原本爹爹就對這樁突然賜下的婚事, 不太滿意,這會再加上一樁這樣的事, 就是脾氣再好的人,也得生氣了。

紀旻敘挨着她的肩頭,柔聲道:“江尚書對我不滿也該發洩了才是,總憋着也不好。”

“你也知道爹爹對你有氣算了, 爹爹後面,還有罵過你麽?”

“并無。”

紀旻敘側着頭回想起方才江聿嗣的神情,似乎在那盞熱茶脫手而出之際, 他便十分懊悔,後面, 還親自将紀旻敘衣襟上的茶水擦拭幹淨。

那茶水多少還是有些燙的,隔着幾層衣裳,紀旻敘也能感受到。但比起讓江尚書消了心頭的怒火,也就實在算不得什麽。

“燙麽?”

江舒寧記得她爹爹喜用熱茶,尤其是雨前龍井, 沸水泡開最為合适。

他牽起江舒寧的手,附在自己胸前,“出門前,阿寧囑咐我多穿一件衣裳,方才倒真是派上用場了。”

“不燙的。”

紀旻敘将她攬在懷中,湊到她發間,眉目溫吞,“總歸還是委屈了阿寧,要随我一道去淮安遠離雙親受累。”

江舒寧心頭微動,用力回握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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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不累。”

這半月以來,江舒寧都在籌備去往淮安需要帶到的東西。

淮安那邊的氣候與京師大不相同,一年四季不大明顯,也偏潮濕些,但好在江舒寧曾經也在那裏待了許久,對于那邊的環境應也是能夠習慣的。

這趟離京,歸期不定。但确定的是,江舒寧肯定要錯過張靜初孩子降生了。

張靜初現在才孕了不到七個月,而自己半月後就要走,時間上是完完全全錯開的。

江舒寧抽了個時候去平陽侯府看望張靜初,帶了些自己做的幹果,着人挑了些适宜孕婦用的安神香。

她聽聞近日來張靜初總睡得不好,這香自己用着寧神靜氣也覺得不錯,又問過大夫說着香也不避諱有孕的婦人,就想着給張靜初送去。

江舒寧早些時候便遞了拜帖,張靜初倒還難得回了封帖子叫她盡快來,說什麽自己在家中都要悶瘋了,平常只能在院子裏走動,不許出門,可把她委屈壞了。

這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的。江舒寧吩咐白芍将帶來的東西遞給院裏管事的,便跟着仆人去了尋張靜初。

張靜初原本想着江舒寧應會晚些過來,于是便讓平陽侯世子陪着她一起去了散步。陳子安也是心疼張靜初,看她好不容易胖了點的身子又日漸消瘦,就專程告了一日的假,陪着自己的妻子散心。

趕巧這又沒提前與張靜初說,于是這告假的這一日便和江舒寧過來看她的這一日給撞上了。

這會兒張靜初正和陳子安在回廊一邊坐着看風景,江舒寧被仆人領着過來。

張靜初眼尖,遠遠離着七八丈便瞧見了,擱下陳子安給他剝好的板栗,當即起來要往那邊走。

陳子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跳,趕忙扶着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江舒寧看了也着急,随即加快了腳步上前,将将要靠近時,順便穿過張靜初另一只手。

“你怎的過來了,我走過去不就行?你這身子這麽不方便,動作可得小心些!”

江舒寧與陳子安問過禮後,目光就不由自主往那圓溜溜的肚子上看去,一會兒又上下瞧着張靜初。

張靜初幾月前臉頰還是豐腴的,而如今,除了肚子還與日漸增的再大,臉和胳膊腿兒那居然都和懷孕之前的一樣,甚至在這肚子的映襯下,仿佛還要更瘦些。

張靜初笑着搖了搖頭,“沒事的,江阿寧就是過于擔心了,我自己的身子我還能不清楚嗎?不過你別說哈,這小家夥确實挺鬧騰的,還非得半夜的鬧,這一個月來,我可被他折騰的沒睡過一次好覺!”

說到這兒,張靜初側過頭去狠狠地瞪了一眼身邊的陳子安。

“都怪你!”

陳子安仿佛沒脾氣般的連連點頭,揚着一張溫潤儒雅的臉,“鳶鳶說的對,全都怪我。”

鳶鳶是張靜初的小名,江舒寧曾經也這麽叫過她,但張靜初嫌着名字太嬌滴滴了,就不許江舒寧這樣叫她。

但沒想到,倒是讓平陽和世子給叫上了。

瞧出了江舒寧眼角眉梢的笑意,張靜初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張靜初抽出被陳子安攙着的手,昂着頭朝他,“夫君你去幫我把剩下的栗子都剝了,我要江阿寧陪我走會兒。”

見陳子安似乎有些猶豫,張靜初拉着他的衣袖輕輕晃了晃。

“你去嘛,我沒事的,江阿寧再過些時候就要去淮安了,我有不少話要與她說呢,你在這裏我不方便的。”

陳子安這會兒才笑着松了手,“那鳶鳶要是有事記得及時叫我,我就在那兒的候着你們。”

張靜初笑得眯了眼,“好啦,知道了!”

江舒寧扶着張靜初,在這回廊不遠處轉悠,兩人腳步輕緩,又慢又穩。

問了江舒寧具體何日出發,去淮安是做些什麽,張靜初便笑着說起了前些時候江舒寧的大婚。

“雖說那日我沒能去成,但好歹我夫君是去了的,他也和我說了你成婚時那日的事情,雖說是有些可惜,但他說的好,就像我也去過了一樣。”

“我都不知道陳世子什麽時候成了說書的?”

“早就成了說書的了,”說到這裏,張靜初便有些忍俊不禁,“不是我這幾月行動不便嗎,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好的,就閑着無聊,想搜了些話本子看,但我又覺着眼花,就請了說書先生給我講哪裏知道,那陳子安第二日就給我家那先生退了回去。”

江舒寧覺得有些疑惑,“好好的,為什麽要退?”

以前,她和張靜初閑暇時候也會去茶樓聽說書的人講故事,或者是去唱戲班子的臺前聽戲,實在不願得出門,也會請人來家裏講。不只是她們兩個,這在大魏并不少見。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就去問他,你猜他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張靜初撲哧一聲,“堂堂平陽侯府世子,他竟說我們家出不起這個說書錢,他自己來給我說就可以了你說他好笑不好笑?”

不過因為陳子安說起故事來也是繪聲繪色,娓娓道來,張靜初聽的也舒服,便沒和他争論這些了。

江舒寧跟着一起笑了,但很快她便想起一事來。

“靜初你請的那位說書先生,可是鄭先生?”

張靜初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頭,“那當然了,這位正英先生可是京師上下最有名的說書先生了,故事說得好,人也長得好,還風趣幽默,慣會逗人開心的,哪家的都喜歡他,我當然也喜歡了。”

江舒寧此時便明白了陳子安心中所想。

世子哪裏是出不起這個錢,他是不願請這個人罷了。

向來精明的張靜初竟沒反應過來。

“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和那位紀大人,如何了?”

江舒寧不明白她的話,“我們挺好的,與尋常夫妻沒什麽區別。”

原本之前還存着芥蒂,覺得他是不喜歡自己,只是為了償還恩情才娶自己的,但成親那夜把話說開了後,江舒寧便不再那樣覺得了。

就算沒有太喜歡,但至少也是喜歡的。

這便夠了。

江舒寧甚至很慶幸自己嫁給了他。

既不用卷入紛纭的皇室争鬥,也不用擔心謀逆被牽連,日日過得都算順心。

張靜初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

說到這裏,張靜初直接伸手撫了撫自己鼓起的肚子。

江舒寧這會兒是更迷惑了,“什麽意思?”

張靜初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就是說你們夫妻生活如何了,可有要孩子打算?”

江舒寧瞠目結舌,讷讷道:“我們成親還不到半月。”

“那倒也是,是我太着急了,想着自己孩子快生了,就念着給找個伴。”

原本張靜初還想着,若是江舒寧也有了孩子,興許兩人之間還可以定個娃娃親呢。

原本也只是張靜初随口提了一句,但她這一句,不免得又勾起了江舒寧的回憶。

上輩子,她成親七年都未曾有一點動靜。看過大夫,也只說她身子弱,得好好休養方能孕育子嗣。

或許,她真是沒有這個緣分的。

若這輩子還是如上輩子一樣的話,她會考慮為秋生哥哥納妾。

時間過得很快,半個月轉眼就過去。

江舒寧一行去淮安,走的是水路。馬車将行李帶到碼頭,就要折返回去。

幾日前,江舒寧的爹爹有與她交代,說是淮安的知府是自己門生,前些時候便有時候書信過去,讓那位高大人幫忙關照,讓江舒寧也多與那位高大人的夫人親近聯絡。

畢竟他們這趟去的可不是淮安的南陵縣,而是淮安的府城,區別可大了去了。

這日,江雲翥難得空閑些,向自己爹娘接了這個差事,主動去送江舒寧一行。

馬車徐徐到了碼頭,船只早就在碼頭候着,這邊丫鬟小厮幫忙搬着行李,那邊江舒寧在和自己阿兄告別。

“時候不早,阿兄回去吧,記得給爹爹和娘親說我會在那邊好好的,莫要記挂,要實在想念的話就書信給我,阿寧也會及時回的。”

江雲翥在一邊仔細聽着,面上挂起柔和的笑意。

“知道了,阿寧在淮安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說着,江雲翥又将視線轉向一邊的紀旻敘,“紀大人,阿寧就勞煩你照顧了。”

紀旻敘拱手行了一禮,“這是我分內之事,還請兄長放心。”

江雲翥面露滿意之色。

他雖在戶部,但也有聽聞過翰林院的紀旻敘。有真才實學卻不識才傲物,謙卑溫和,進退有度,出了名的好脾氣。除了殿試時那番映射張閣老的策論過激了些,還從來沒與旁人為難過。

江雲翥大抵也明白,那封策論雖是過激,但談不上對錯,皆有各自的道理。

且這些時日,由他看來,這紀旻敘确實是有擔當值得托付之人,就是不知怎麽,自己父親似乎對他還有些微詞。

想到這裏,江雲翥又将視線轉向江舒寧。

他只這一個妹妹,自小便身子不好,養了許久才養出了如今的模樣,作為她的兄長,江雲翥當真是不舍得自己妹妹吃一點苦。

若見離了京師前赴淮安,對她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江雲翥只希望自己妹妹能夠安穩順遂,幸福安康,若是能的話,自己便是付出些什麽,那都是值得的。

船工已經開始拉帆,差不多便要登船動身了。

江舒寧還是有些不舍,眼尾微微泛着紅,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難受的。

“阿兄阿寧在淮安,會想你們的。”

江雲翥笑着點頭,“阿兄知道了,這邊風大,趕緊上傳登倉吧。”

紀旻敘望着江舒寧再次拜別,轉身便登上了船。

她的腳才踏上甲板,身後便傳來一陣叫喚,伴随着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這裏可是京師的港口碼頭,少有人會在這裏縱馬。且聽着這聲音,江舒寧總覺着有些莫名的熟悉。

江舒寧心中隐隐有些猜測,連忙回過身來朝遠方去看。

“江舒寧!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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