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于力對牧明毅最後的眼神很滿意,誇了句到位,告訴他們過了。

這是今天最後一條拍攝,大夥快樂收工,各忙各的。

裴曉曉蹦蹦跳跳地來到寧晖然跟前,要給他做增值服務,為他親手卸妝。

寧晖然鼻中一聲冷哼,不想理她,除了拍戲化妝,他不打算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觸。

“然然,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一張臭臉外加從沒有過的冰寒氣場讓裴曉曉立刻意識到自己騙他脫褲子有多罪孽深重,她在寧晖然面前雙手合十地求:“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對你上下齊手,動不動就萌生不軌之心了,真的,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裴曉曉是真心喜歡寧晖然的皮相,進而愛屋及烏地愛上他慢熱話不多的性格……總之,不能放過這個小鮮肉。

“躲開。”

對擋着自己路的裴曉曉,寧晖然沒什麽耐心,對方不甘心,兩個人老鷹捉小雞一樣左右撲騰幾個來回,寧晖然最後煩了,上手去推她,手腕一緊,他被人攔住……

是蔣雨寒。

“好歹曉曉姐是業內排得上名的頭牌化妝師,我師哥的禦用造型師,不能這麽不給面子吧?再說人家一個姑娘,你還真動手啊?”這個人眼睛在笑,手指卻在用力,每一根深陷在寧晖然腕骨的皮肉中。

目光放在這人臉上,寧晖然沒什麽表情。

裴曉曉吓得忙去掰蔣雨寒的手,氣他瞎管閑事:“不是!你放開他!!這事怪我,是我色心大起得罪然然,哎呀!你快放手啊!”蔣雨寒圈裏有名的好脾氣,又因為跟牧明毅交情不一般,裴曉曉跟他很熟,當下也顧不得自己的淑女形象,下嘴狠咬這只賤手。

哎呦一聲,蔣雨寒松開,一個粉嫩色牙印浮出手背。

完全棄蔣雨寒于不顧,裴曉曉心疼地捧起寧晖然被抓紅的手腕,又吹又揉,說她真不敢了,再也不做這種傷風敗俗的蠢事,要跟寧晖然翻篇和好,友誼的小船繼續航行。

見裴曉曉真誠悔過,寧晖然也覺得自己有點矯情,當即點頭答應,說,那好吧。

裴曉曉開心地笑,兩個小梨渦燦爛顯現,從自家化妝包裏掏出好幾瓶在寧晖然看來奇奇怪怪的液體和乳霜,塞到他手裏時巴拉巴拉地講一堆如何卸妝卸得幹淨,皮膚無殘留超透氣,怎樣把水嫩肌膚包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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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晖然哭笑不得地接着,皺眉叫了聲,姐,我是男的……

這一聲稱呼直戳入心,裴曉曉快樂得像小鳥,開開心心地蹦跶走了,留下蔣雨寒獨自一個人傻呆呆地杵在原地。

總覺得自己幹了一件特傻缺特有病的事,他默默地揉額頭,見寧晖然要走,一把抓過他的胳膊:“你等會兒,晚上有事嗎?”

視線從這只手上移到這張臉,寧晖然冷冷的嗓音:“幹嘛?”

“一起吃個飯。”

猛地轉動手臂甩開對方,寧晖然一眼不看他:“不必,我不認識你。”

像聽到天底下最大的奇聞轶事,蔣雨寒吃驚地沖着走過來的趙睿指自己的臉,意思是,他不知道我是誰??

“你算個屁啊,”趙睿直言不諱,把背包往身後一搭,他過來是想蹭寧晖然的保姆車回酒店,正好聽到他倆對話:“剛開始他連牧明毅是誰都不知道,還當我是街上拉人搞傳銷的,嚣張得很吶!!”

最後一句特意飙高八度,讓寧晖然聽見。

寧晖然回頭笑,對趙睿比個中指。

這兩人關系比之前好很多,不單單是趙睿有意經營,而是他發現寧晖然的車搭起來很舒服,愛上他車的人大多喜靜,有時候跟他坐一塊,趙睿會多話地跟他閑聊幾句,發現這個人其實遠比感覺上要好相處得多。

翻了個特大白眼,蔣雨寒幾步追上去拉住寧晖然試圖跟他溝通:“你看啊,你戲份是最多的,師哥次之,我不如他好歹也能混上個男三號吧,今天我剛進組……”

“跟我有關系嗎?”寧晖然打斷他的話,掙脫後保持距離,不讓他再碰他。

“能聽我把我說完嗎?!”蔣雨寒急了,少有的惱怒:“要不是師哥讓咱們三個坐下來好好聊聊培養一下對彼此的默契和感覺,我閑得跟你吃飯?!”

別說是一頓飯,對于不認識他這張臉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蔣雨寒統統只想送給對方一記特大號白眼。

寧晖然一怔,向牧明毅那邊看去。

這個人剛洗過臉,臉上濕漉漉挂着水珠,他一直注意他們這邊的動靜,見到寧晖然投過來目光,随即笑笑,對他點點頭。

寧晖然同意了。

**

吃飯的地點是在一家高檔海鮮餐廳,S島這些是本土特色。

包房位置選擇很有門道,最不起眼的角落并且靠近電梯,兩個明星自帶高光體質,一水的黑墨鏡大口罩,搞得寧晖然這種路人臉都不自覺地戴起帽子。

安排好,趙睿撤了。

包房沒想象大,迷你款,四五人聚會的地方,裝潢風格偏港式,端上桌的卻是各色海鮮菜肴,蔣雨寒在國外就饞這口,回來一定要吃,他深知師哥的喜好,吃上跟他還算合拍,既然牧明毅請客,他就坐莊。

至于寧晖然想不想吃根本不在蔣雨寒考慮範圍內。

事實上,寧晖然對海鮮确實無感,吃起來麻煩的東西他一向不感興趣,來S島玩是哥幾個共同投票決議出來的,一起吃吃喝喝劃拳拼酒比費神傷手地跟海洋生物的硬殼和骨刺較勁有意思多了,他不愛弄,更不愛吃,往往玩一天回旅店泡方便面。

不吃總歸不禮貌,寧晖然用筷子夾過一個螃蟹腿,意興闌珊地放在盤中撥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旁邊的牧明毅……

跟這個人坐一起不是寧晖然有意的,師弟歸來,自己臉皮再厚也不好搶什麽,更何況他內心是有些抗拒的。

不知怎地,包括正常拍戲也一樣,只要牧明毅貼過來他就渾身發熱,心跳直飙過百,喘氣呼吸都受到影響,好在這些異樣體征和角色不違和,寧晖然還能混得過去。

不拍戲還要坐在一起,寧晖然其實是不想的,可進來牧明毅就很自然地讓蔣雨寒坐到對面,自己也就只能這樣了。

視線下落,發現牧明毅兩只手穩穩地在剝皮皮蝦的蝦殼。

皮皮蝦最是寧晖然不想碰的一種海味,蝦腹長滿鋒利倒刺,剝不好就紮手,牧明毅戴着一次性手套娴熟地撥開蝦體一截截外殼,去掉蝦頭蝦尾和諸多蝦足,留下完整的一段肥美蝦肉,順手便放入寧晖然的盤中。

寧晖然張着嘴,轉頭去看這個人。

牧明毅毫不在意地繼續下一個,與桌子另一端大嚼特嚼沒個吃像的蔣雨寒攀談:“這麽痛快決定參演,是吳叔同意的?”

吳叔,吳建中,靈坤娛樂的大當家,蔣雨寒的幹爹,蔣雨寒這個藝名都是他幹爹給他取的,他現在能大有熱度,多半的資源全仰仗這位大人物,牧明毅心裏清楚,這個戲不是他這個師弟想接就能接的。

“當然,幹爹可寵我了,不讓我放過每一次跟你胡搞的機會。”有湯汁流到手指上,蔣雨寒貪婪地放進嘴裏吸允,沖牧明毅壞壞地眨眼睛。

在這人面前,蔣雨寒從來不要形象,什麽時候都這樣。

像吳建中這樣嗅覺靈敏的業內玩家,對市場熱度和偏好一向把控得當,賣腐風刮起來,這是想讓蔣雨寒率先嘗嘗鮮,探探這條路好不好走,畢竟在這個片子裏他的角色一不露點,二沒有大尺度的親熱戲,又是于力執導,歷練一下百利無一害。

牧明毅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繼續撥蝦。

盤裏白嫩的蝦肉越堆越多,寧晖然沒動,只是眨眼看着它們……

“不愛吃?”牧明毅扭頭,問他。

“啊……不是,怎麽會呢。”誰會不愛別人給剝好的,而且剝的人還是牧明毅,寧晖然咬咬嘴,剛要開動,牧明毅伸手過來。

一只蘸着醬料的嫩白蝦子。

“張嘴。”對方開口,帶着命令的強勢。

這次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一樣心跳飙升,寧晖然已經開始微微氣喘,他克制着,并不敢拒絕,小心翼翼地上嘴去咬,塑料手套質地光滑,他又故意不沾嘴,醬汁一下子流到下面手指上,牧惟毅讓他舔幹淨。

臉急速升溫,再這樣下去要不行了,寧晖然露出哀求的神情,小幅度地搖搖頭。

對方卻不饒他,把手指強迫地貼上他的嘴,滑過軟軟的唇使得他不得不伸出舌頭跟着一起動,看着寧晖然紅着臉,縮回小小的舌尖慢慢舔舐殘留在嘴邊的醬汁,牧明毅輕笑一聲,接着給寧晖然剝螃蟹。

直到這時蔣雨寒才發現這個事實,他師哥盤裏除了成堆的蝦皮什麽都沒有,白嫩嫩的蝦肉全在寧晖然那裏。

蹭地一下站起來,他呸呸地吐掉嘴裏螃蟹皮,大聲跟牧明毅理論:“師哥,哥!你幹嘛呢?!你怎麽不給我這個弟弟剝啊?!”

“你有手。”

牧明毅答得理所當然。

“他沒手嗎?!”

蔣雨寒徹底瘋了。

這是遇到團寵了嗎卧槽?!

一個組排着隊地寵他,以往蔣雨寒才是劇組中的小太陽,哪顆星不圍着他轉,現在風水輪流轉到這份上,蔣雨寒真心難以接受。

蛻皮一樣剝掉粘膩的手套,卷着最後一個螃蟹爪猛地丢到餐桌上,蔣雨寒冷笑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他一口也吃不下。

慢慢嚼着嘴裏的東西,寧晖然看都不看他。

牧明毅同樣無動于衷,他太習慣這個師弟的任性驕縱。

“哥,我哪一點比不過他?”大拇指橫着探出,蔣雨寒不客氣地往寧晖然那邊指:“憑我的條件和跟你的關系,就拿不到你戲的男主角?!”

牧明毅沒答話。

“不行!今天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麽!”蔣雨寒盯着牧明毅,要跟他死磕。

“我不想跟你親。”牧明毅正視過去。

“不親你倒是借位啊!”蔣雨寒着急,用上家鄉話:“借位侬曉得吧?!”

剝完最後一個蝦,牧明毅把手套脫掉:“這個片子沒辦法借位。”

“不是,你沒法借……”像是如夢方醒,蔣雨寒突然閉嘴僵在那裏,他瞪大眼睛,像是搞明白一件了不得的事:“你是說片子不能玩假的,所以你要跟,想跟,就願意跟寧晖然接吻,是這麽個意思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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