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別人家的法器一更

【〇五〇】

回去後,商辰跟祁子塵一說,祁子塵凝思片刻:“麒麟的命脈嗎?除了吞噬相同修為的妖靈,再沒有更簡單的法子了。但魔極宗有一個十分殘忍的法子,恐怕,不能用。”

不能用,總能聽一聽吧?

祁子塵說:“當然是讓麒麟修習魔極了,《延麟軸》專門讓奇獸脫胎換骨——但麒麟已經修了仙道,再入魔,只怕會先迷了心性。”

那麒麟都已經缺根筋了,再入魔只怕誰都降不住。

可是,雅卿不舍棄三分之一功力,藍笑子一生為契獸,這輩子都無法從苦痛中解脫。商辰也很不理解,就算契約仍存,藍笑子完全不需要去修習什麽《無妄神功》來自我折磨啊。

明殊開口了:“你看上了那只孔雀?”

這臉色,師父想幫自己強取豪奪?商辰斷然搖頭:“沒!”

“你不是想救他?”

“……是覺得……他過得不好,要是能來咱們百裏殿……”

明殊的臉色更加陰沉:“讓他當你的禦獸?”

商辰心裏一咯噔:“不,他自由自在當妖靈就好了,但也沒有兩全的法子……”

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打斷了兩人。

明殊飛快地罩上了面具,側身而坐。

藍笑子手撐門框,一撩發絲:“商辰,能否幫我療一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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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辰要細問,明殊一把拽住他的手,緊緊一锢,不讓他過去。商辰心一跳,連忙鎮定,說:“一定要現在嗎?”

“也不急于一時。”

“我一會兒找你,現在,我們,正在練功。”

練功?藍笑子挑笑離開了。

藍笑子剛走,明殊就把商辰的手甩開了,冷硬地說:“去吧!”

現在走?明殊這臉色,自己要敢踏出這扇門,他肯定要把門給拆了!這張冷硬的臉、和冷硬的聲音,第一次覺得如此有趣,商辰露出一絲笑意。

明殊更不高興了,卻重複說:“去吧!”

商辰眸子一轉,真的要走。

明殊一把将他拽了回來,商辰猝不及防,差點跌倒,故意無辜地說:“師父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腕上驟然巨疼,商辰一聲慘叫。

明殊連忙松開手,手腕已經被拽紅了,商辰倒吸冷氣,手放在嘴邊使勁吹。餘光瞥見明殊尴尬地伸手想撫摸,又停下。商辰心喜,低聲說:“師父要是不想我走就直接說嘛,何必,讓我猜呢,我也不知道師父那句說真的。”

明殊的耳廓隐隐紅了:“……不許去!”

初秋,陽光極妙。

第三關:爍影。

南鬥宮宮主桂茗在衆人的期待中走上高臺,一拂拂塵:“各位掌門真人,鄙宮的南鬥十星承蒙諸位相助,已有靈性,只是施任何法術都無濟于事,還需請各位出手再助,七日為期。”

各派都發出了笑聲,封魔界的太叔九奚落了一句:“南鬥宮真大方,送出一個東西,還得大家一起幫忙修好。”

說笑歸說笑,真正祭起靈力時,大家都不含糊。

南鬥十星沒有法術真書,相傳不管施出什麽法術,若能手持南鬥十星則力量倍增。更難能可貴的是,它還可助修行渡劫。修行者修到一定程度,必須渡劫,若是渡劫不成則魂飛魄散。若有這一法器加持,自然是有如神靈護佑。

各門派都試過了,依舊散開,各自尋方法。

霁青說:“比起第三關,我更好奇的是,南鬥十星是為了此次群英會被弄成這樣,還是原本就是壞的?”

商辰也思慮過這事:“應該是被故意弄成這樣的。”

前兩關都不是特別的難,頂多就是費勁一點,南鬥宮偌大的宮,不可能連這都搞不定。

霁青搖頭說:“未必。太叔九說出那句話,說明他們也在質疑這件事。剛才我探了一下南鬥十星,發現它的靈力退了很多——你是不是認為所有星辰歸位了?也許,第二關看似被修好,只是暫時而已,它不久又會變成錯亂的樣子。”

商辰訝然,試探之後,果真如此。南鬥宮祭出了鎮宮之寶,第三關才是他們自己無法解決的?這種連出題人都不知道答案的比試,才是最深奧的比試,

應該去了解一下它為什麽會成這樣。

商辰幾人趕到時,其他的門派也都在了,桂茗已料到大家會發問,坐在中間,侃侃而談:“一千年前,南鬥宮的一位先祖執掌南鬥十星,他有一個禦獸,名為無天獸。這天,先祖攜寶器和禦獸出行,路遇了一個走火入魔的真人。那真人魔性加身,十分強悍,先祖為了降服他,血戰了三日。”

先祖終究稍遜一籌,被擊中要害,眼看要遭滅頂之災。無天獸情急之下忽然咬住了南鬥十星,搖身一變,幻化得異常強大,竟然一擊将那個入魔的真人殺死。不幸的是,無天獸也死了。

南鬥十星星辰大亂,無論怎麽複歸原位,只需數日必會再度混亂,如今,已一千年了。

聽完後,禦獸禦靈們都不太好了,藍笑子斜了麒麟一眼:“你要不要去咬一咬那個南鬥十星,說不定就活了呢?”

麒麟憤怒地噴出火球。

商辰順手替他擋了:“他都不招惹你了,你還招惹他幹什麽?”

藍笑子悠悠然:“清靜則無趣。”

這不是自虐是什麽。

有只玉獅子膽大,竟然真的張口咬了一咬,南鬥十星的光芒如故,并未有所異動。商辰心想要是七日之後大家都沒解開,南鬥宮怎麽定魁首呢?

七日為期,還好是七日。

誰知,一連數日大家都一籌莫展,別的門派也如此。晨鐘暮鼓,不急不緩過了三日。第四日,泷煥一躍而起:“我要去探一探,咬一咬,我也是一只神獸啊。”

祁子塵卻壓住了他:“別急,桂茗的話怎麽能全信?”

“什麽意思?”

祁子塵說:“我将南鬥宮查閱了一番,也問詢了一些子弟。千年前,并沒有哪一位很厲害的先祖死于降魔,也沒有什麽無天獸——這麽一個大秘密難道只有桂茗一個人知道?”

祁子塵最擅于尋找蛛絲馬跡,大家一聽都來了興致。

“名為南鬥十星,大家都認為是南鬥宮的法器。我覺得并非如此,這麽厲害的東西卻沒有相應的真書,是很奇怪的。就像衆生燈人人都能用,靈力也很強大,但若是施之以《衆生真書》的九重秘訣則威力無窮。”祁子塵說,“所以,我懷疑,南鬥十星也許本來不叫南鬥十星,只是,我還沒有查到它本來的名字——也許連桂茗都不知道。”

明殊說:“我也是第一次見,兩百多年前,群英會中,沒聽過南鬥宮的名字。”

商辰訝異:“師父,你以前就參加過?”

“要不然你師父戴面具幹什麽,還不是擔心遇見熟人,要知道,你師父原來的……奪過魁呢。”最末幾字,祁子塵驟然低聲,“罷了,不提以前,咱們還是說南鬥十星。桂茗若是想讓大家解開秘密,必須講出一些真話。”

假話是掩飾,真話是骨架。

比如,血戰和禦獸。

一定發生過一場慘烈的血戰,雙方的靈力法力都異常強大,才能令南鬥十星的星辰倒轉并無法複原。以及,禦獸,這禦獸做出了撕、咬、吞噬之類的舉動,結束了這次血戰。

宗郁難得開口了:“南鬥十星有一股血腥味。”

在一個如此強大的法器上留有血腥味,該是何等慘烈才行?商辰不由得想起了明淵魂君,以那樣悲壯的方式死去,從此,所有與他有關的往事,都染上了蒼涼的顏色。

幾人商議後,卻也沒有什麽主意。

這都多少天了還沒有線索,明殊說他去散散心,商辰緊跟上去,兩人一路同行到湖水,湖水映月。

“師父,我想問你以前參加群英會的事……”商辰小心地問。

“我不想說。”明殊生硬打斷。

商辰被這生硬的語氣激怒了。既然口口聲聲說跟祁子塵沒關系,為什麽祁子塵知道的自己都不知道!說來說去,自己還是像一個外人一樣!

“祁子塵可以知道,我就不能嗎?!”

“不是……”

“你說跟他沒關系,但什麽心裏話都跟他說!我到底算什麽啊!”

“商辰……”

商辰憤怒地轉過身不聽,明殊拽住他,一把摟進了懷裏——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這麽騙自己!連抱的姿勢都一樣!商辰火冒三丈:“不要抱我!你就永遠只跟他說吧!”

明殊忽然輕笑,手掌安撫商辰的後背:“我說。”

說完又沒聲了,商辰沮喪。

許久,明殊聲音低沉:“當時,群英會剛興起,參加門派不多,聲勢不如現在浩大,全是法力和靈力的比拼。我是玄陽教最小的弟子,與衆位師兄奪了第一。”

商辰追問:“後來呢?”

明殊苦澀一笑:“其後,因我在群英會表現出色,破例修習教內神功,走火入魔,最終,滅了玄陽教。”

竟然是這樣?!

群英會,豈不是師父痛苦的開始?

“……我不知道,否則我不會讓你留下來的,師父,既然都過去了,那就,不要再回憶了。”商辰的心尖隐隐抽痛。

“……嗯。”明殊抱緊商辰,扣在蝴蝶骨上的手掌發抖。

熾熱的胸膛裹着熾熱的鮮血,鮮血奔湧的是歡樂還是痛苦,只有心知道——沒有什麽可以傳達心中的憐憫與同情,唯有柔軟的相觸,唯有,恨不能與他一同呼吸,一同受痛苦的輾轉折磨。

商辰傾身,親了親明殊的唇。

明殊面具一摘,将商辰壓在柱子上,凝視一瞬吻了上來,生澀的吻,熾熱的吻,融化一切情愫的吻,在交融中碾轉。

湖輕漾,月輕漾,心輕漾。

一吻終了,明殊說:“商辰,我不負你,你也,不許負我!”

商辰璨顏一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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