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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吩咐的都辦好了。”

電話裏的男聲恭敬穩重，裴緒打開電話外放，将烤好的面包片擱在盤子上。他挽起袖子坐在空無一人的長桌前，落寞地吃着自己的生日早餐。

“我知道了。”

裴緒咬了一口蛋黃，他輕微勾唇，又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裴緒出生時，裴先生和裴夫人正值事業上升期，他們每天奔波事業與公司，不是開會看項目就是機場候機的路上。

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沒有父母陪伴的生日，除了昂貴誘人的禮品以及熱鬧隆重的生日宴會之外，什麽都沒有。

後來，裴先生和裴夫人不忙了，他們轉過頭去看越來越獨立優秀的大兒子，卻恍惚間覺得錯過了很多。

裴緒吃完飯時，裴夫人一通越洋電話打了過來。

“小緒生日快樂，猜媽媽和你弟弟在哪？”

女人穿着最妥帖文雅的裙子，精致淡妝襯着年輕動人的臉龐，她抿着嘴唇，摟過一個小蘿蔔頭朝鏡頭微笑。

城堡的尖頂被絢爛擁擠的煙花包圍，夜色如墨，潑灑在地球另一端的天空上。

“阿爾泰城堡山莊，今晚有一年一度的世界觀賞煙火秀，我在你訂的旅游雜志上看到了。”

裴緒溫和地開口，像個乖巧的孩子。

“你總這麽細心。” 裴夫人笑不露齒，她遲疑一下，似乎想透過鏡頭看清裴緒身邊的樣子，仿佛在尋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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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找了，他不和我住在一起。” 裴緒失笑，解釋道。

“我不是在……” 見隐秘的小心思被發現，裴夫人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道。

她身邊的小蘿蔔頭突然竄進屏幕，頂着一張酷似裴緒的臉，陰陽怪氣叫道：“我就說，我哥能找到對象，我就直播吃屎……”

“不許這麽和你哥哥說話。” 裴夫人掐了小蘿蔔頭一下，生氣管教。

裴緒笑了一下，他托着下巴，附和說：“沒關系，你們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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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緒在更衣間裏轉悠好久，拿太昂貴的怕被認作故意炫富，穿太低調的又顯不出今天場合的隆重。

他左思右想，抱着一堆衣服蹲在試衣間的凳子上，決定先發幾條消息。

“你先想好直播吃屎的話在哪個平臺開直播間比較有人氣。”

“可別影響了我親愛弟弟的偉大星途事業。”

“放心，你哥哥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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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花了一周時間做完流浪動物救助站的 BGM，靈感泉湧後将斷續的音符凝結為作品，疲勞随之襲來。聞禪回家，衣服都沒脫，倒在床上。

灰藍色床單有着理想男性的冷淡理性，這顏色在聞禪身上又不大搭調，暖融融的日光從薄窗戶外照進來，勾勒吊蘭細長的枝葉脈絡。

聞禪眯起眼睛，翻身縮進被窩裏，他像一只慵懶打盹的貓咪，困倦着用軟綿綿的被子把自己圍起來。

睡着前，他突然想起，是不是應該給裴緒聽一下他做的 BGM。

這樣想着，聞禪把壓縮包發給了裴緒，他本想配合一條消息通知一下甲方爸爸，結果手一滑，點了視頻通話。

屏幕一晃，聞禪的廉價手機屏被男人結實有致的身體線條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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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撲面而來的男色。

“您這是，獨身一人在家被自己美好的軀體蒙蔽雙眼了嗎？”

聞禪吓得趕緊把手機扣下，驚鴻一瞥的豔麗景象卻還在眼前。

裴緒是個典型的衣架子，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倒三角完美比例外加腹肌，人魚線沒進腰帶裏。

要是剛才他勾衣擺再往上點，還能看見……

啊啊啊啊！禪小貓，你給我清醒一點，你不能因為被變态養了一段時間就被變态同化！

聞禪狠狠給了自己彈彈軟軟小臉蛋一個愛的貼貼，直到手機裏傳出裴緒低聲的笑，他湊近話筒，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地問：

“還光着沒？衣服穿上沒？”

“可以了 。” 裴緒回答。

聞禪地鐵老爺爺看手機，像手裏握着制式大炮一樣生怕接近，直到從小屏幕裏看清裴緒穿戴整齊，他才嘆息一聲。

“這麽怕看？” 裴緒把簡約衛衣罩在身上，控制屏幕抖動的手有些不穩。

“我說你一個人在家，天天都這樣嗎？” 聞禪嘴欠，非要叨叨兩句。

裴緒偏頭微笑，若有所思地說：“或許你來陪我我就不騷了，我在別人面前是很要面子的。”

“不了，我怕人傳人。” 聞禪在心裏呸了一句。

“特意開視頻，想說什麽？” 裴緒問。

“流浪動物救助站的視頻我做好了，壓縮發給你，記得欣賞我的優秀戰果，甲方爸爸。” 聞禪露出小虎牙，像軟趴趴的小貓咪縮在被子裏，聲音軟糯。

裴緒斂眸盯了他一會，才道。

“今晚別忘記和我見面，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怕你來接我的時候會帶某些參觀小貓咪的七大姑八大姨。” 聞禪意有所指地挑眉，他在枕頭上蹭了蹭，一掀眼皮，頗有幾分撩人風姿。

“或許是玫瑰也說不定。” 裴緒開玩笑道。

“玫瑰太俗了。” 聞禪不贊同地搖頭，他在暖被窩的環繞下心情舒暢，下意識口無遮攔：

“優秀的禮物要投其所好，比如一車貓薄荷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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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薄荷多好，貓薄荷，小貓咪的摯愛天堂，縱享無盡絲滑。

禪小貓從小就有一個夢想，以後娶漂亮小母貓的時候，要用貓薄荷給媳婦紮一朵花。

禪小貓為了這個夢想，一直在努力奔跑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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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睡了一覺，距離晚上和某個變态金主的飯局還有許久，他迷迷糊糊窩在床上，似乎聽見有人開門，拖鞋趿拉在地面，蹭過掃地機器人剛努力過的戰場。

緊接着，一種奇妙的魚香味出現在聞禪鼻尖。

那味道就是鑽進地底聞禪都能捕捉到，他的腦殼逐漸離開枕頭，随着香味來源左右搖晃，直到整個流體身軀坐起來，他啞着嗓音，用人類的聲線喵了好幾聲。

好煩，能不能不要一直擱在人家鼻子底下，一罐魚罐頭才幾塊錢，不給我吃難道給別的小貓咪吃嗎？

聞禪睡得迷迷糊糊，他把下巴搭在那人手掌心，下意識像貓咪一樣，用臉頰蹭了蹭那人，并嘟哝。

“裴緒，小貓咪餓，好大，好棒，小貓咪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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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什麽？” 是個非常熟悉的女聲，熟悉到，直接給聞禪熟悉醒了。

他嗖一下坐直，收回舔了掌心好久的舌尖，漸漸擺出剛正不阿清白無辜的姿态，在意識回籠後盯着眼前人。

他媽，美麗動人兢兢業業每天都在談大單子的人間仙女聞太太，正抄着貓毛撣子坐在他面前，手裏拿着半截五毛錢一根的火腿腸。

“禪禪寶貝，跟媽媽說，你是不是和那個裴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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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小貓咪和一個人類能有什麽不可描述的交易呢？”

聞禪就差把下輩子的演技一起透支拿出來用了，他擺出職業化微笑，快樂而勇往直前地直視着聞太太的眼睛。

“是嗎，那你尾巴上這個，是刷了漆的洋蔥圈嗎？” 聞太太對自家兒子了如指掌，她指了指聞禪身後翹起來不停歡快搖擺的尾巴，淡淡道。

聞禪默默回頭，發現那枚漂亮的鑲鑽尾環，正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富二代不肯隐姓埋名的張狂，正如買了一萬塊的奢侈品球鞋，頂着大雨也要穿出去炫耀一波。

這可能，就是暴發戶心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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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太太發現，自家兒子變了。

雖然還是小醜貓，但在某些無法言明的氣息上，變得與以前不同了。

比如以前最喜歡吃的幾塊錢罐頭，現在吃一口都不肯了。

比如只是坐在那裏，就有了老子拽的二五八萬的嚣張氣質。

比如甩甩尾巴，就要碰一下自己的尾環。

再比如打開禪小貓的衣櫃……

聞太太走回去，把剛合上的衣櫃打開。

裏頭，有一套明顯尺碼不對，風格不同，超級奢侈品名牌的男裝。

“禪禪寶貝，家裏有人留宿過嗎？” 聞太太笑着問。

“當然沒有過。” 聞禪眨眨眼，舔幹淨自己偷吃零食的爪子。

好巧不巧，門被敲響，樓下幹洗店小姐姐送貨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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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是您在我們【自己洗衣服會死嗎】國際專賣洗衣店洗過的衣服，我們提供送貨上門服務，請您簽收。”

小姐姐壓低帽沿，把洗幹淨的外套遞給聞太太。

“禪禪寶貝，這是？” 聞太太露出一排小白牙，手指撥弄了兩下衣服。

“是我朋友的……” 聞禪心虛道。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在游輪上突然變人，把裴緒的衣服穿回家，一時沒狠下心扔掉就送幹洗店去洗了，誰知正巧趕上今天洗完。

“是這位先生男朋友的。” 小姐姐擡高帽沿，笑容坦蕩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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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太太歪頭，笑得更燦爛了。

“媽，或許，那位小姐姐的意思是，男和朋友。”

聞禪扯開衣服上當時留下的聯系方式小紙條，指着上面的性別和衣物歸屬身份一欄。

聞禪，男，是這件衣服（主人）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