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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約定地點越來越近，禪小貓牢牢扒住徐不作的領子，河岸旁亮起燈光，如成千上萬的紅色螢火蟲描摹地平線，禪小貓驚呼一聲，突然指着大樓地下車庫門口出來的一輛黑色法拉利。

“徐不作，追上那輛車！”

“為什麽？” 徐不作的話音憋在頭盔裏，他一擰車把手，摩托呼嘯着向前猛沖。

法拉利車前燈一掃，神龍擺尾般一甩，向遠處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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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過那輛法拉利，車牌和裴緒家那輛一模一樣！”

禪小貓喵喵直叫，身後徐不作一怔，突然語氣幽幽。

“你別告訴我，你就是那個鴿了裴緒，害我喪屍圍城的罪魁禍首。”

耳邊狂風呼嘯，車水馬龍的世界外，禪小貓乖巧地喵了一聲，用無辜的大眼睛轉頭，盯了盯徐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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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這不是巧了嗎，你看緣分這東西，就是這麽喜歡捉弄人。

徐不作，你一只這麽聰明的學霸小豬，去考個清北華大應該也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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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這麽說，是你自己這麽理解的，我拒絕承認污蔑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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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小貓乖乖扭了扭屁屁，突然被徐不作拎着後脖提到空中，作勢在高速行駛的摩托上扔下去。

“徐不作，扔下我，你會後悔的！”

禪小貓四爪離地，魂兒都快被掀飛了，他大叫。

“現在知道怕了？我被猴子精包圍的時候你在哪裏？你只是在和裴緒卿卿我我！并且鴿了他！”

徐不作怒聲大叫。

禪小貓梗了一下，連忙解釋。

“這真沒，你被包圍的時候，我蹲在罐子後面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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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交友，會變得不幸，徐不作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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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作飛過街道，飛過城市，飛過法拉利車輪碾過的印，飛過紅綠燈路口，飛過車速測控的監控燈。

放在摩托夾格裏的手機屏幕一亮，徐不作沒看到，禪小貓卻發現了。

【城交管局：徐不作先生，根據青少年飙車管理辦法，您因在錦山路超速飙摩托車處以二百元罰款……】

禪小貓收回眼睛，眼觀鼻鼻觀心，爪子扒拉着徐不作的領子，放聲大叫：

“徐不作，你是全世界最快的粉紅小豬，要繼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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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徐不作的車燈晃了一下，竄過橋底洞，法拉利跑得太快了，它開向城郊，如夜色中奔馳的黑豹。

“這是裴緒在開車嗎，城郊路開這麽快，罰單肯定按沓算吧？不像我，謙卑成熟好市民，從不違法亂紀。”

徐不作驕傲說道。

禪小貓沉默一陣，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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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是單純的物種，知道的越多，越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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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緒上輩子是輛卡丁車吧，怎麽開車開着開着，還學會扭了？

“聞禪，他要駛進城邊高速了，一旦到了高速，我們就追不上了。”

徐不作語氣頗急，他超過一輛車，壓到最大速度，終于和法拉利并排。

車窗全黑，反光膜讓禪小貓看不清駕駛座裏頭的人，他勇敢探出身子，喵喵喵朝車窗瘋狂叫喚。

“裴緒，你有本事在裏面踩油門，你有本事開門啊！”

“你睜大眼睛看看我，看我幾分像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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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們旁邊，好像有臺摩托在飙車……”

阿信透過車窗看見外頭一位閃電飙車俠，帥氣車身加黑頭盔，身上穿着酷似高中校服的套裝。

裴緒偏頭看了一下，驚訝道：“現在的高中生都出來飙車，實在太沒有自律性了。”

阿信擦了下冷汗，心道：

不知道是誰初中時候帶一堆蒜頭土豆似的小孩抄雞毛撣子打群架，還一氣打到警察局裏去。

“社會的穩定治安需要我們大家共同維系，這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 喂…… 警察嗎？” 裴緒播了個號，靠在後座瞥過外頭那位：“我舉報，城邊高速，有人非法飙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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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了這麽半天，他怎麽連車窗都不搖下來，來點作用呀？” 徐不作焦急道。

禪小貓也納悶，霸道總裁生氣起來都這麽冷酷嗎，比小貓咪還難哄。

“我不知道，他可能沒看見我？” 禪小貓心急如焚，突然徐不作仿佛發現了什麽，吭聲說。

“可能，或許，他壓根看不見你。”

禪小貓擡起煤球一樣的腦袋，融于夜色的身軀看不清輪廓，唯有兩只眼睛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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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黑貓溶于夜，白貓溶于雪，

下輩子，

一定要生成夜光小花喵。

禪小貓的新年願望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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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利一個甩尾，沒上高速，駛進高速下一個城郊公園。

“他來城郊公園做什麽，爬山？” 徐不作不明所以。

法拉利速度下降，徐不作隔着一百米把摩托停在停車場，他解下頭盔，禪小貓跳到地上，剛要奔向裴緒，就被他揪住了尾巴。

“你去做什麽，你現在這樣，他不懷疑？” 徐不作問。

這話，可真問到禪小貓心坎裏了。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什麽都不做。”

禪小貓磨了磨爪子。

徐不作盯他一會，從摩托的儲物箱裏拿出一條紅色布料。

“我放在這裏，如果你不小心變回人了，記得穿。”

“徐不作……” 禪小貓啜泣着，狠狠啃了一口徐不作。

他宣布，徐不作就是他這輩子最貼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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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禪小貓遠去，徐不作深吸一口氣，他仰望星空，頓覺生命浩瀚。

“我真是個稱職的朋友。”

徐不作美美誇贊自己一番，拿出手機準備發條朋友圈炫耀一下，突然看見最上面的消息通知：

【城交管局：徐不作先生，根據青少年飙車管理辦法，您因在錦山路超速飙摩托車處以二百元罰款……】

徐不作手一握，就差把手機捏爆。

“算了，就當為朋友的戀愛做出點犧牲……”

徐不作自我安慰，突然身後傳來警笛聲，兩臺高檔交警大摩托一左一右包夾而來，在他身邊急剎。

望着下車而來的交警，徐不作發愣。

這怎麽，現在交罰款都提供上門服務了嗎，還真是人性化辦公呢！

“經裴緒先生實名舉報，你在城邊高速非法飙車，有酒後駕駛嫌疑……”

徐不作眨了眨眼，一時間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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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緒，我千裏迢迢給你送老婆，你忘恩負義反手舉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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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小貓滾上臺階，終于在不知道第幾百級處，拖着紅布料倒在公園石磚上。

這特麽，非要登高望遠嗎，小貓咪就快要累死在朝聖的路上了！

“裴緒，你在哪呀，你再不出現，就要給體力不支的小貓咪收屍了……”

禪小貓四肢打顫，他，一個連貓咪滾筒跑步機都不願意走兩圈的體能廢物，經不起爬山的折騰，他好不容易走到一個平臺，滾了兩圈，剛準備休息會，就看到遠處有撮火星。

紅色的焰苗一閃而過，打火機的咔噠聲響起，像霧凇碎裂。禪小貓打起精神，從樹後瞧去。

是裴緒。

是獨自憑欄的裴緒。

禪小貓嘆了一口氣，撓撓樹皮，小心翼翼瞧着他。

裴緒的身影在欄杆旁，高而昏暗、間距較遠的燈杆将他的背影變得模糊，遠處有座恢宏的道廟，夜晚的空氣中飄散着樹木的清香與香火殘餘的香氣。

裴緒在其中，昂首是星空，垂眸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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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禪小貓總覺得裴緒和他之間橫亘了一道盛大又孤遠的天塹。

可聞，可觀，不可觸。

禪小貓後退了一步，遠處的裴緒拿出電話，飄忽的聲音傳來。

零零散散的話音裏，禪小貓只聽清了一句。

“我想他來，但他沒來。”

禪小貓張開嘴，腦子一片空白，慣性似的，咬下了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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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藥丸的苦味在嘴裏綻開，心髒劇痛的那一下後，禪小貓突然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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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記得給我買人身保險了嗎？

你可千萬別用我的錢去包養其他小貓，我會難過的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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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禪小貓，是喵咪美人界連續三年的最受歡迎小貓，可是有一天被一個叫裴緒的變态男人蠱惑而吃下毒藥，當我醒來時——我居然變成人了！雖然身體變大了，但我聰明的頭腦沒變，是個隐形撒嬌的軟軟小貓咪，不管任何情況，禪小貓都是最棒的……

聞禪跪在樹後，頭腦發昏，不知為何，腦中突然出現了這段詭異的臺詞。

小貓咪博士，不會是從名偵探小學生的故鄉買的假藥吧？

他輕輕咳了一下，肺部火辣辣地疼，四肢乏力，腰酸背痛，眼睛有些看不清，心髒跳的很快。

這就是副作用嗎？

聞禪想。

這怎麽，有點像喝了不可描述的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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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禪緩了一會，他拿起徐不作給的紅布，一抻開，發現是條有內搭的雙層紅裙。

徐不作的摩托裏，為什麽會有女士裙子？

聞禪突然疑惑起來。

他最貼心的好朋友，居然是這樣的一只粉紅小豬嗎？？？

徐貴妃，你還有什麽秘密是朕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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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裙子和裸着去見裴緒這兩個選項裏，聞禪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反正他有前科，多一重不算多。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用綁藥的繩子結成環，紮起頭發，從樹後走出來。

風一吹，整個人涼飕飕的。

他赤腳踩在發涼的枯葉上，做貓時候有肉墊，做人踩一下，才感覺有多硌腳。

走得近了，裴緒察覺聲音，一回頭，愣在原地。

聞禪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擺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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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裴緒，生日快樂。”